第118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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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往事
◎講不通的道理。◎
到了窮途客棧, 王富貴等人自不會為難無芳。
當初怎樣待天下第一美女煙凝，如今也就怎樣待天下第一才女無芳。
一杯茶，僅此而已。
茶水喝到嘴裏, 一股酸味，顯然不是什麽好茶。
千算萬算，無芳沒想到的是，窮途客棧的能力, 竟然恐怖如斯。
她所帶的二十個高手, 輕輕松松控制一座城池, 是毫無問題的；以往也從未失敗過。
但就這二十個人, 居然在張二的眼皮底下個個被點穴, 且一個都沒反應過來。
無芳一向擅長計謀，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這窮途客棧呈現出來的武力，已然是可以無視天下所有計謀的程度了。
一念及此，她更加確定, 自己此行所要尋找的故事和真相，一定與這客棧有關。
不然無法解釋。
“無芳。”兀自坐在門檻上的陳小姐，是客棧四人中脾氣最不好的一個，且她向來看不慣這些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我第一次聽說你，是十五年前, 當年你應該才十二歲吧。”
無芳聞言一楞, 下意識就覺得陳小姐在胡扯：她是十六歲才開始混跡江湖，隨後隨著編寫群雄譜群芳譜慢慢為江湖中人所知, 在那之前的所有事, 幾乎不會有人知道。
“應該是十五年前, 大行王朝的科舉舞弊案。”老李在一旁的桌子上弄了個盆，此刻正在獨自研究“豬頭肉”，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腔道。
這話說得無芳一張臉登時就白了！
“無芳這個名字，應該是你進入江湖武林之後給自己取的花名吧？”張二笑道，“我記得那時候的你，姓趙，叫趙允梅。”
“你們到底是些什麽人？”無芳再也保持不住淡定喝茶的狀態了，“這些事都是當年的朝中秘史，你們若是江湖中人，不可能知道。”
“什麽秘史，不過是醜聞罷了。”王富貴呵呵笑道，“當年那一次進士科舉，主司私底下提前洩題，經由門生故吏，一道文題讓他賣了二十萬兩白銀。直到發榜之後，狀元榜眼探花都已欽定了，罪行才被人揭發出來。拔出蘿蔔帶出泥，主司獲罪入獄自不必說，皇帝大怒，要求徹查，結果就是那麽一查，那一年登榜的進士一共七十三人，作弊的倒有三十四人，快一半了。更加讓朝廷難堪的是，狀元榜眼探花，三人中僅榜眼是清白的，臨場作文。狀元和探花的文章居然都是由槍手提前寫好，背誦之後默寫而已。”
“結果就出了個大難題給朝廷。”老李給盆裏加了點醬油，似乎味道好了點，“對於一個朝廷來說，臉面永遠重要。明明那一次科舉成績完全不可信，但朝廷還是沒有把這件事宣告天下。只能找了個別的由頭抓了主司，然後對待那些作弊上來的進士，先是給個閑職，後來通過一兩年的時間慢慢消化，一個個革職。一件很簡單的事兒，繞了個大圈子才處理好。”
“最讓朝廷感到顏面無存的是，查到最後，發現這三十四個作弊考生的槍手，居然是同一人。”陳小姐道，“皇帝怎麽也想不通啊，一個槍手，在同一個考題之下，炮制出三十幾份風格迥異的文章，個個中榜，甚至狀元、探花都收入囊中。如此人才，為何自己不參加科舉，反而給別人做起了槍手？”
“查來查去，查到最後才知道，原來這個槍手是一個女子。”王富貴苦笑道，“女子不能參加科舉呀！”
說到此處，無芳握著杯子的指關節已經泛白。
“那日皇帝下令，把你抓到宮中，要判你的罪。”王富貴又道，“皇帝說，如此才情，為何要做這犯罪之事？”
“你大聲質問皇帝-----一個女子如此才情，又能做什麽別的事？皇帝被你這話問得沒法回答了，於是最後居然放了你。”說到此處，陳小姐也不由得讚嘆道，“無芳，我得謝謝你。因為你的這件事，後來大行王朝增設了才女舉薦的條文。也因此才有了後來的我。”
無芳終於擡頭，看著客棧四人，道：“我知道你們是誰了。”
“我們從不想隱瞞。”王富貴道。
“這些年，有一些小道消息。”無芳又道，“說是大行王朝的覆滅，皆因你們而起。”
“呵呵---”張二笑了，笑得很蒼涼，“就算是我們吧。”
“我們跟你說這麽多，其實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證明該知道的我們都知道，你不要騙我們。”老李還在攪弄那豬頭肉，此刻語氣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你為何來到此地，為何要找我們，說實話。”
平心而論，如果窮途客棧沒有跟無芳說這些，那麽她還真會編一個故事。
但此刻話已至此，尤其知道眼前四人是誰之後，編故事已經沒有意義了。
無芳索性也灑脫了起來：“我年幼時被逐出宮門，沒過幾年，便混跡江湖了。但這世上只要有人的地方，皆是俗套勢利的。當時大行王朝還在，所謂江湖門派，也不過是為了多收弟子多賺錢而已。當時江湖上有一些江湖小報，也有一些所謂的武林軼事，江湖小說。我因能寫，所以那些個江湖門派給錢我，讓我寫一些他們門派的江湖背景、武功絕學，大多是吹噓而已，以吸引那些有錢的世家弟子。慢慢地，我也就寫出了名氣，以至於後來寫出了群雄譜，群芳譜，在江湖上名聲大噪。我原以為就此過一生，沒想到大行王朝垮臺，天下大亂。天下大亂之後，我為了活命，依附了入雲山。依附入雲山是最好的選擇，因為那時候慧允和尚已死，福林寺已滅。到了入雲山，掌門仲雄飛算是很器重我，他覺得寫文章的比打打殺殺的有時候還要重要，於是就讓我掌管了入雲山的情報門。亂世兩年，入雲山漸漸勢大，且仲雄飛的兒子仲斐，不知道從哪兒學了一門匪夷所思的功夫，天下無敵。於是仲雄飛覺得時機已然成熟，便廣發英雄帖，準備召開武林大會，推舉武林盟主。仲斐對這個盟主之位，是勢在必得的。結果也沒有出乎意料，仲斐以碾壓之態奪得了武林盟主之位，當天與天下第一美女煙凝成親。仲雄飛志得意滿，準備以江湖武林為體，逐鹿中原。但，就在此時，發生了意外。”
無芳說到此處，擡眼看了看客棧四人。
只見客棧四人毫無表情，連個“好奇”都沒有，只是靜靜等她說下去。
“就在仲斐和煙凝的新婚夜，倆人突然就失蹤了。”無芳繼續說道，“不僅如此，武林大會上三個有勢力有地位的掌門，死於非命。同時藏劍閣閣主萬林雲，也死在了老王峰。一時間江湖震動，看那四人死的狀態，兇手武功高得難以想象，所以江湖中謠言四起，覺得是仲斐所為。可是仲斐卻和妻子煙凝一起失蹤了，再沒出現過。仲雄飛一來擔心兒子性命，二來這次武林大會，好不容易聚起的勢力，因為仲斐的失蹤而煙消雲散，三來他必須做個表率，作為東道主查出殺人兇手，於是，就派我下山，讓我尋得真相。”
“那你是怎麽找到我們這兒的？”張二問。
“因為瓊雲宗掌門，周年。”無芳道，“我本來也毫無頭緒，下山尋找月餘，沒有蛛絲馬跡。我始終想不通一件事，那就是仲斐為何要消失？仲斐深愛煙凝，而煙凝從小便是依附權力勢力武力之人，入雲山勢力如日中天，她不可能離開入雲山，仲斐也就不可能離開。要麽就是-----仲斐被人殺了！可是這個推斷更加匪夷所思，仲斐武功，爭奪武林盟主之位時，面對天下高手，都是一招制敵，如何有人能夠殺他？我百思不得其解，後來突然有一天，我想到一件事，開武林大會的時候，我曾經聽那瓊雲宗掌門周年說過，在雲土國有個窮途客棧，掌櫃的武功出神入化，幫助他們抓住了花和尚。我原先覺得，那周年有無端誇大之嫌疑，但好歹是條線索，於是就找到周年，問明情況，隨後就來了。好歹按照周年描述的說法，客棧真的有殺仲斐的實力。我原先真的是不信的，直到今天，才肯相信是真的。”
“那你為何不直接來問，非要拿一個周風來試探我們？”陳小姐問。
“為了確定你們到底是哪一種人。”無芳道，“自從打探到窮途客棧的方位，我便派遣人來查探過了，你們門口的告示，我也讓人背誦了一遍，然後一字不差地抄錄給我。看到那告示，我心裏便猜測，你們定是那江湖中常說的俠客吧，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那種人。恰好我偶遇周風這件事，我就讓他來找你們，我想看看你們是怎麽處理周風這件事的，從而推斷出你們的行事風格。是直接武力幫他奪回妻子，還是用計謀，抑或是使錢財手段，再或者是用勢力，總有個章法，然後我再決定怎麽跟你們談。”
“結果呢？”老李問。
“結果發現你們是那種-----最難纏的人，但講道理，不管其他的。”無芳苦笑道，“原本那周風之事就是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情，他媳婦兒不要他了，你強搶回來，心也不在這裏。我原以為你們會強搶，後來發現你們居然讓周風大徹大悟了，而且也沒有再找他媳婦兒的麻煩，甚至那個城的什麽城主大戶也沒管。所以我就下了判斷，你們是那種，講道理，有善意，守規矩的古板人。這個可太稀少了。也因為這件事情，我心裏越發肯定，你們與失蹤的仲斐煙凝有關系。”
“何以見得？”王富貴問。
“哈哈哈！”無芳笑道，“在這麽個世道，能堅持講道理守規矩，須得有多大的能力呀！”
“所以你愈發覺得我們深不可測，也就不想硬來了。”陳小姐冷笑道，“所以你就想著，我們是善人，善人的弱點就是顧忌無辜之人的性命。所以你就想著用一整個雲土國百姓的安危為籌碼，來跟我們談判？”
無芳不答。
“就憑你這個想法，你就該死。”陳小姐道。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不直接來問我們呢？”張二道，“你想知道煙凝和仲斐的下落，直接來問我們，我們知道便會告訴你，這樣豈不是很簡單？為何要搞得如此覆雜？”
“如果你們真的像周年說得那樣厲害，我和我手下的人打不過你們，且我手上一點籌碼都沒有，我來問你們，你們怎麽會告訴我實話？”無芳反問。
“為什麽不會？”老李問。
“怎麽可能會？”無芳再反問。
“煙凝來過我們這裏。”王富貴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似乎不想再多說什麽了，“後來走了。”
“那仲斐呢？”無芳忙問。
“仲斐死了。”陳小姐道。
無芳的雙眼登時瞪得很大：“你們殺的？”
“不是。”張二道。
“那誰殺的？”
“你說的那四個江湖掌門，是仲斐殺的。仲斐為什麽要殺他們，是煙凝蠱惑的。”張二解釋道，“至於煙凝為什麽要殺那四人，是因為----”
“這些都不重要。”無芳忙打斷道，“我只想知道誰殺了仲斐。”
王富貴皺眉：“為什麽別人怎麽死的都不重要，仲斐怎麽死的重要？”
“因為入雲山勢力太大，仲雄飛若是知道誰殺了他兒子，那麽傾入雲山而出，天下勢必再亂！”
陳小姐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殺仲斐之人，跟你也頗有淵源啊！”
“啊？”無芳懵了。
“就是大行王朝科舉舞弊那一年，那個三甲裏唯一清白的榜眼。”張二道。
“榜眼？”無芳仔細想了一番，才從記憶裏搜索出一個名字，“莫墨？那一介書生？！”
陳小姐突然笑了：“據說這個書生，當年給你寫過情詩，如今他在蓬葉島當一個教書先生。”
無芳聞言，起身抱手行禮：“多謝各位，我先走一步。”
“慢！”老李突然放開了手裏的盆，看著無芳。
“怎麽，不想讓我走嗎？”無芳瞇著眼睛問。
“你想去哪兒呢？”老李問，“去入雲山招來入雲山大軍，然後去蓬葉島找莫墨報仇？”
“是否因為莫墨是各位的朋友，所以你們想扣下我，以免他喪命？”
“我勸你回入雲山之前，自己先去一趟蓬葉島。”張二道，“莫墨在那裏，煙凝也在那裏。先去找他們好好談一談，再做打算。”
“你走吧！”王富貴道，他突然覺得，以往跟林秀才、葉廚娘、朱黑、周風等等所有人都能講通的道理，此刻跟眼前這個天下第一才女，都講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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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怎樣待天下第一美女煙凝，如今也就怎樣待天下第一才女無芳。
一杯茶，僅此而已。
茶水喝到嘴裏, 一股酸味，顯然不是什麽好茶。
千算萬算，無芳沒想到的是，窮途客棧的能力, 竟然恐怖如斯。
她所帶的二十個高手, 輕輕松松控制一座城池, 是毫無問題的；以往也從未失敗過。
但就這二十個人, 居然在張二的眼皮底下個個被點穴, 且一個都沒反應過來。
無芳一向擅長計謀，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這窮途客棧呈現出來的武力，已然是可以無視天下所有計謀的程度了。
一念及此，她更加確定, 自己此行所要尋找的故事和真相，一定與這客棧有關。
不然無法解釋。
“無芳。”兀自坐在門檻上的陳小姐，是客棧四人中脾氣最不好的一個，且她向來看不慣這些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我第一次聽說你，是十五年前, 當年你應該才十二歲吧。”
無芳聞言一楞, 下意識就覺得陳小姐在胡扯：她是十六歲才開始混跡江湖，隨後隨著編寫群雄譜群芳譜慢慢為江湖中人所知, 在那之前的所有事, 幾乎不會有人知道。
“應該是十五年前, 大行王朝的科舉舞弊案。”老李在一旁的桌子上弄了個盆，此刻正在獨自研究“豬頭肉”，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腔道。
這話說得無芳一張臉登時就白了！
“無芳這個名字，應該是你進入江湖武林之後給自己取的花名吧？”張二笑道，“我記得那時候的你，姓趙，叫趙允梅。”
“你們到底是些什麽人？”無芳再也保持不住淡定喝茶的狀態了，“這些事都是當年的朝中秘史，你們若是江湖中人，不可能知道。”
“什麽秘史，不過是醜聞罷了。”王富貴呵呵笑道，“當年那一次進士科舉，主司私底下提前洩題，經由門生故吏，一道文題讓他賣了二十萬兩白銀。直到發榜之後，狀元榜眼探花都已欽定了，罪行才被人揭發出來。拔出蘿蔔帶出泥，主司獲罪入獄自不必說，皇帝大怒，要求徹查，結果就是那麽一查，那一年登榜的進士一共七十三人，作弊的倒有三十四人，快一半了。更加讓朝廷難堪的是，狀元榜眼探花，三人中僅榜眼是清白的，臨場作文。狀元和探花的文章居然都是由槍手提前寫好，背誦之後默寫而已。”
“結果就出了個大難題給朝廷。”老李給盆裏加了點醬油，似乎味道好了點，“對於一個朝廷來說，臉面永遠重要。明明那一次科舉成績完全不可信，但朝廷還是沒有把這件事宣告天下。只能找了個別的由頭抓了主司，然後對待那些作弊上來的進士，先是給個閑職，後來通過一兩年的時間慢慢消化，一個個革職。一件很簡單的事兒，繞了個大圈子才處理好。”
“最讓朝廷感到顏面無存的是，查到最後，發現這三十四個作弊考生的槍手，居然是同一人。”陳小姐道，“皇帝怎麽也想不通啊，一個槍手，在同一個考題之下，炮制出三十幾份風格迥異的文章，個個中榜，甚至狀元、探花都收入囊中。如此人才，為何自己不參加科舉，反而給別人做起了槍手？”
“查來查去，查到最後才知道，原來這個槍手是一個女子。”王富貴苦笑道，“女子不能參加科舉呀！”
說到此處，無芳握著杯子的指關節已經泛白。
“那日皇帝下令，把你抓到宮中，要判你的罪。”王富貴又道，“皇帝說，如此才情，為何要做這犯罪之事？”
“你大聲質問皇帝-----一個女子如此才情，又能做什麽別的事？皇帝被你這話問得沒法回答了，於是最後居然放了你。”說到此處，陳小姐也不由得讚嘆道，“無芳，我得謝謝你。因為你的這件事，後來大行王朝增設了才女舉薦的條文。也因此才有了後來的我。”
無芳終於擡頭，看著客棧四人，道：“我知道你們是誰了。”
“我們從不想隱瞞。”王富貴道。
“這些年，有一些小道消息。”無芳又道，“說是大行王朝的覆滅，皆因你們而起。”
“呵呵---”張二笑了，笑得很蒼涼，“就算是我們吧。”
“我們跟你說這麽多，其實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證明該知道的我們都知道，你不要騙我們。”老李還在攪弄那豬頭肉，此刻語氣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你為何來到此地，為何要找我們，說實話。”
平心而論，如果窮途客棧沒有跟無芳說這些，那麽她還真會編一個故事。
但此刻話已至此，尤其知道眼前四人是誰之後，編故事已經沒有意義了。
無芳索性也灑脫了起來：“我年幼時被逐出宮門，沒過幾年，便混跡江湖了。但這世上只要有人的地方，皆是俗套勢利的。當時大行王朝還在，所謂江湖門派，也不過是為了多收弟子多賺錢而已。當時江湖上有一些江湖小報，也有一些所謂的武林軼事，江湖小說。我因能寫，所以那些個江湖門派給錢我，讓我寫一些他們門派的江湖背景、武功絕學，大多是吹噓而已，以吸引那些有錢的世家弟子。慢慢地，我也就寫出了名氣，以至於後來寫出了群雄譜，群芳譜，在江湖上名聲大噪。我原以為就此過一生，沒想到大行王朝垮臺，天下大亂。天下大亂之後，我為了活命，依附了入雲山。依附入雲山是最好的選擇，因為那時候慧允和尚已死，福林寺已滅。到了入雲山，掌門仲雄飛算是很器重我，他覺得寫文章的比打打殺殺的有時候還要重要，於是就讓我掌管了入雲山的情報門。亂世兩年，入雲山漸漸勢大，且仲雄飛的兒子仲斐，不知道從哪兒學了一門匪夷所思的功夫，天下無敵。於是仲雄飛覺得時機已然成熟，便廣發英雄帖，準備召開武林大會，推舉武林盟主。仲斐對這個盟主之位，是勢在必得的。結果也沒有出乎意料，仲斐以碾壓之態奪得了武林盟主之位，當天與天下第一美女煙凝成親。仲雄飛志得意滿，準備以江湖武林為體，逐鹿中原。但，就在此時，發生了意外。”
無芳說到此處，擡眼看了看客棧四人。
只見客棧四人毫無表情，連個“好奇”都沒有，只是靜靜等她說下去。
“就在仲斐和煙凝的新婚夜，倆人突然就失蹤了。”無芳繼續說道，“不僅如此，武林大會上三個有勢力有地位的掌門，死於非命。同時藏劍閣閣主萬林雲，也死在了老王峰。一時間江湖震動，看那四人死的狀態，兇手武功高得難以想象，所以江湖中謠言四起，覺得是仲斐所為。可是仲斐卻和妻子煙凝一起失蹤了，再沒出現過。仲雄飛一來擔心兒子性命，二來這次武林大會，好不容易聚起的勢力，因為仲斐的失蹤而煙消雲散，三來他必須做個表率，作為東道主查出殺人兇手，於是，就派我下山，讓我尋得真相。”
“那你是怎麽找到我們這兒的？”張二問。
“因為瓊雲宗掌門，周年。”無芳道，“我本來也毫無頭緒，下山尋找月餘，沒有蛛絲馬跡。我始終想不通一件事，那就是仲斐為何要消失？仲斐深愛煙凝，而煙凝從小便是依附權力勢力武力之人，入雲山勢力如日中天，她不可能離開入雲山，仲斐也就不可能離開。要麽就是-----仲斐被人殺了！可是這個推斷更加匪夷所思，仲斐武功，爭奪武林盟主之位時，面對天下高手，都是一招制敵，如何有人能夠殺他？我百思不得其解，後來突然有一天，我想到一件事，開武林大會的時候，我曾經聽那瓊雲宗掌門周年說過，在雲土國有個窮途客棧，掌櫃的武功出神入化，幫助他們抓住了花和尚。我原先覺得，那周年有無端誇大之嫌疑，但好歹是條線索，於是就找到周年，問明情況，隨後就來了。好歹按照周年描述的說法，客棧真的有殺仲斐的實力。我原先真的是不信的，直到今天，才肯相信是真的。”
“那你為何不直接來問，非要拿一個周風來試探我們？”陳小姐問。
“為了確定你們到底是哪一種人。”無芳道，“自從打探到窮途客棧的方位，我便派遣人來查探過了，你們門口的告示，我也讓人背誦了一遍，然後一字不差地抄錄給我。看到那告示，我心裏便猜測，你們定是那江湖中常說的俠客吧，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那種人。恰好我偶遇周風這件事，我就讓他來找你們，我想看看你們是怎麽處理周風這件事的，從而推斷出你們的行事風格。是直接武力幫他奪回妻子，還是用計謀，抑或是使錢財手段，再或者是用勢力，總有個章法，然後我再決定怎麽跟你們談。”
“結果呢？”老李問。
“結果發現你們是那種-----最難纏的人，但講道理，不管其他的。”無芳苦笑道，“原本那周風之事就是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情，他媳婦兒不要他了，你強搶回來，心也不在這裏。我原以為你們會強搶，後來發現你們居然讓周風大徹大悟了，而且也沒有再找他媳婦兒的麻煩，甚至那個城的什麽城主大戶也沒管。所以我就下了判斷，你們是那種，講道理，有善意，守規矩的古板人。這個可太稀少了。也因為這件事情，我心裏越發肯定，你們與失蹤的仲斐煙凝有關系。”
“何以見得？”王富貴問。
“哈哈哈！”無芳笑道，“在這麽個世道，能堅持講道理守規矩，須得有多大的能力呀！”
“所以你愈發覺得我們深不可測，也就不想硬來了。”陳小姐冷笑道，“所以你就想著，我們是善人，善人的弱點就是顧忌無辜之人的性命。所以你就想著用一整個雲土國百姓的安危為籌碼，來跟我們談判？”
無芳不答。
“就憑你這個想法，你就該死。”陳小姐道。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不直接來問我們呢？”張二道，“你想知道煙凝和仲斐的下落，直接來問我們，我們知道便會告訴你，這樣豈不是很簡單？為何要搞得如此覆雜？”
“如果你們真的像周年說得那樣厲害，我和我手下的人打不過你們，且我手上一點籌碼都沒有，我來問你們，你們怎麽會告訴我實話？”無芳反問。
“為什麽不會？”老李問。
“怎麽可能會？”無芳再反問。
“煙凝來過我們這裏。”王富貴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似乎不想再多說什麽了，“後來走了。”
“那仲斐呢？”無芳忙問。
“仲斐死了。”陳小姐道。
無芳的雙眼登時瞪得很大：“你們殺的？”
“不是。”張二道。
“那誰殺的？”
“你說的那四個江湖掌門，是仲斐殺的。仲斐為什麽要殺他們，是煙凝蠱惑的。”張二解釋道，“至於煙凝為什麽要殺那四人，是因為----”
“這些都不重要。”無芳忙打斷道，“我只想知道誰殺了仲斐。”
王富貴皺眉：“為什麽別人怎麽死的都不重要，仲斐怎麽死的重要？”
“因為入雲山勢力太大，仲雄飛若是知道誰殺了他兒子，那麽傾入雲山而出，天下勢必再亂！”
陳小姐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殺仲斐之人，跟你也頗有淵源啊！”
“啊？”無芳懵了。
“就是大行王朝科舉舞弊那一年，那個三甲裏唯一清白的榜眼。”張二道。
“榜眼？”無芳仔細想了一番，才從記憶裏搜索出一個名字，“莫墨？那一介書生？！”
陳小姐突然笑了：“據說這個書生，當年給你寫過情詩，如今他在蓬葉島當一個教書先生。”
無芳聞言，起身抱手行禮：“多謝各位，我先走一步。”
“慢！”老李突然放開了手裏的盆，看著無芳。
“怎麽，不想讓我走嗎？”無芳瞇著眼睛問。
“你想去哪兒呢？”老李問，“去入雲山招來入雲山大軍，然後去蓬葉島找莫墨報仇？”
“是否因為莫墨是各位的朋友，所以你們想扣下我，以免他喪命？”
“我勸你回入雲山之前，自己先去一趟蓬葉島。”張二道，“莫墨在那裏，煙凝也在那裏。先去找他們好好談一談，再做打算。”
“你走吧！”王富貴道，他突然覺得，以往跟林秀才、葉廚娘、朱黑、周風等等所有人都能講通的道理，此刻跟眼前這個天下第一才女，都講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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