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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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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第140章

“額娘吉祥。”

胤祄過來看她,徐香寧招手讓他過來,揉了揉他的臉。

“額娘,我是大人了,你不能這樣揉我的臉。”

徐香寧心想再大不還是她的孩子嘛,不能說話的她只好繼續揉他的臉以示自己的想法,這孩子的確長得很快,已經長高過其其格,是個一個大小夥,已經十五歲了,整天待在阿哥所那邊,她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

“額娘,你好點沒有?”

徐香寧這才拿毛筆在紙上寫字。

“能吃能喝,好多了。”

“額娘,你要快點好起來。”

徐香寧點點頭。

“十八阿哥過來了。”

胤祄回頭,恭敬地喊了一聲春額娘。

“又長高了,每回見到你都覺得你又長大一些,也穩重了。”

胤祄靦腆地不接話。

徐香寧讓人準備午膳,差秀蘋去把其其格叫過來,大家一起吃飯。

胤祄在後宮不能待太久,用過午膳後就離開了。

只有春喜還留在她屋內。

“皇上也奇怪,你沒醒之前,日日留在長春宮,你醒了之後,他反倒不過來了。”

徐香寧望著窗外的日光,沒有接話,也接不了話,她靜養了十幾日,喉嚨還是出不了聲,不知以後還能不能說話,有時候其實不能說話也挺好的,就點頭笑一笑就好了。

“郭貴人聽說又病了,病得有些嚴重。”

她轉過身,眼神有些詫異。

“不過郭貴人年紀也大了,五十歲的人本來就多病,這會怕是撐不住了。”

徐香寧也難掩哀傷,是啊,在這古代五十歲已經算是高齡,也就在康熙朝各宮嬪妃活得比較久,有些二三十歲就走了,她拿起筆在紙上寫——-我們去看看郭貴人。

“你還是別去了,你才剛好,萬一染上病氣怎麽辦,你這身子經不起折騰。”

徐香寧覺得沒什麽大礙,還是跟春喜一起過去翊坤宮探望郭貴人。

跟上一次生病的郭貴人比起來,這一次生病的郭貴人看上去的確像是彌留之際,臉色蒼白,連眼神都不那麽清澈,而是有些渾濁,說話時有氣無力,手瘦得像是幹枯的樹枝。

“徐妃,謝謝你們能來看我。”

徐香寧不能說話,只能握著郭貴人的手。

“我要走了,走了。”

郭貴人宮裏的宮女在一旁開始抹眼淚。

“姐姐,沒事,不要害怕,再過幾年,說不定我們也會陪著你,人終有一死,你可還想見到誰,我們去幫你把人叫過來。”春喜在一旁輕聲道。

“算啦,該見的人我也見到了,她們都有過來探望我,連皇上都過來看過我了,我沒什麽遺憾了,最想見的人卻遠得見不著。”

“恪靖公主曉得你這個額娘在記掛她,她肯定明白你的心意。”

“是啊,她知道的。”

郭貴人說一會話就累了,睡了過去,她們才離開。

這宮裏可能還會有更多年紀大的嬪妃離開,一個接著一個,徐香寧出來時都不由嘆口氣,真是人終有一死,誰都逃不過。

春喜挽著她的手,“你別想那麽多,生死有命,我們都左右不了。”

生命的確無常,她其實也沒想那麽多,她與郭貴人也算是熟識,看到自己熟悉的人走向死亡,難免感傷,徐香寧沖著春喜笑了笑,沒說什麽。

果不其然,三天後,郭貴人歿了。

宜妃聽聞郭貴人歿的消息時,人也怔了一下,她們姐妹兩最後都沒有真正和解,她妹妹依舊是認為是她害她小產,害死她肚中的孩子,她得知她生病時過去探望過她,她妹妹雖然沒有埋怨她,但也沒有原諒她,有好好說上幾句話。

不管原不原諒,最後都只是這樣了,人家說姐妹和睦,其利斷金,可惜她們兩姐妹稱不上和睦,反而處成敵對的關系。

宜妃回想她們的點點滴滴,還是繃不住哭了。

皇上以貴人之禮安葬了郭貴人,沒有在她死後擡高她的位份,將她葬在景陵妃園寢中。

眨眼間到了十一月,皇上在她醒後已經有兩個月沒來看過她,她嗓子好了一些,雖然說話還是費勁,不過終於出了一點聲音,沙啞低弱的,至少沒有真的變成啞巴。

盡管如此,她還是瘦了一些。

她宮裏的炭火也多了不少,不再是宮妃份例的那些炭,送過來的炭都是上好的銀絲炭,鮮少有煙霧,不嗆人那一種,她們屋裏十一月就開始燃上炭了。

京城的十一月份的確開始變冷,寒風瑟瑟。

天冷之後,張嬤嬤就不怎麽讓她出去,頂多在後院前院裏走一走,說是怕她感染風寒,徐香寧也聽她的話,基本上都是待在長春宮,無聊時去找通嬪她們聊聊天,做做針線活。

不得不說後宮生活無聊乏悶,做一些針線活好歹能讓日子過得快一些。

徐香寧又開始織毛衣,想著在這個冬季前能織好。

“娘娘,起來啦,午覺別睡太久,不然晚上會睡不著。”靜竹樂呵地上前,旁邊的臉盆架上放著一盆幹凈的水,“這水有點涼,奴婢去換一盆水,再給娘娘擦臉。”

“沒事,不用那麽麻煩。”

靜竹擰幹毛巾遞給她。

徐香寧洗凈臉就下床,這冬日頭發毛躁,她讓靜竹幫她綁起來,不用弄什麽發髻,全部紮成馬尾就好。

“靜竹,我是不是有白發了?”

“娘娘頭發黑著呢,烏溜溜的,特別順滑。”

徐香寧知道靜竹哄她,她也已經四十歲,肯定有白頭發,她看著銅鏡裏面的自己,眼角的皺紋有多了一些,梳好頭發後,她又坐到榻上拿起她織了一點的毛衣繼續織。

“娘娘,剛送過來的青棗,你先吃幾個吧。”

“沒事,放著,我待會再吃。”

過一會兒,曉曼有端進來一只青花瓷小盅,“娘娘,這是剛熬好的木瓜汁,裏面加了一點蜂蜜,娘娘趁熱喝了吧。”

“怎麽一個個的,都想讓我吃東西,我又不餓。”

“嬤嬤說娘娘瘦了,一定要多給娘娘補補。”曉曼如實道。

徐香寧嘆口氣,她那麽胖,瘦一點反而更健康,畢竟是張嬤嬤的心意,她還是放下針織線,嘗嘗那木瓜汁,木瓜已經被熬煮得很綿密,不成塊狀,加了蜂蜜後的確甘甜,有一股蜂蜜的香氣。

“娘娘,怎麽樣?”

“不錯。”

“娘娘喜歡就好,娘娘這陣子吃得都不多,奴婢都擔心極了,讓小廚房的人多給娘娘搗鼓一些好吃的,要把娘娘養胖才行。”

她醒了之後,張嬤嬤她們待她就精致許多,生怕她餓著冷著,真的是甜蜜的負擔,徐香寧笑著看曉曼,說道:“你家娘娘已經夠胖了,這後宮就你家娘娘最胖,你們還要把我養胖,你們是存了什麽居心。”

“哈哈哈,娘娘,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靜竹也在一旁跟著笑起來。

小目子進來,躬一下身,小聲道:“娘娘,皇上來了。”

“到哪了?”

“剛到長春宮的門口。”

時隔兩個多月,皇上還是過來了,她都以為他不打算過來了。

“那我們站到門口迎接吧。”

她們幾個人走出房間,在房門口站著等皇上過來,過一會兒就見到皇上穿著藍緙絲五彩單金錦服跟青緙絲單金龍褂,後頭帶著三個人朝這邊走過來。

“參見皇上,皇上吉祥。”

她們齊齊行禮。

“外面風大,站在門口幹什麽。”康熙皺眉,掃了一眼徐氏,瘦了,臉都不那麽圓了。

他不知怎麽面對徐氏,怕她怪他,怕她怨他,同時他也怨她,怎麽能行事如此極端,拋下他,拋下兩個孩子就走了,於是幹脆不來見她,可是還是熬不過思念,他還是過來了。

“臣妾是為了迎皇上。”

“你以前規矩都沒那麽多。”

以前她憊懶,都是在房間內迎他,有時候見到他都不行禮,康熙牽著她進去。

洪寶全跟兩個小太監就在外面,不跟著進去了。

“洪公公,拿著暖手爐吧,別凍著手。”靜竹很快遞過來幾個暖手爐給幾個公公。

“謝謝靜竹姑娘。”

“要不洪公公到偏間吧,外面冷,裏面我們伺候就行。”

洪寶全尋思著皇上到徐妃這,估計一時半會走不了,況且皇上還是時隔兩個多月才過來看徐妃,肯定不是說幾句話就離開,這外面風大,吹進他脖子裏面,他讓兩個小太監守著,他進偏間取取暖,歇一歇,有什麽事喊他。

靜竹見洪公公進偏間後才進屋,往炭爐加滿炭,見曉曼走出來,兩人對視一眼後便自覺也到門外候著,等著娘娘跟皇上喊人再進去。

“能說話了?”

“能說是能說,只不過很沙啞,皇上別嫌臣妾的聲音難聽,臣妾剛剛在吃蜂蜜木瓜盅,才吃到一半,皇上就來了。”

康熙聽著她的聲音的確有點沙啞,不過能說話就好,連脖子上的勒痕也消失了。

“皇上,你要吃蜂蜜木瓜盅嗎?很好吃,醇香甘甜。”

康熙掃了一眼吃到一半的蜂蜜木瓜盅,“你要朕吃你剩下的?”

“沒有吃剩下的,這不是有一個小碗嘛,臣妾是先盛到小碗裏再吃的,那蠱盅裏剩下那一半還是幹凈的,臣妾沒碰過。”

“朕不餓。”

徐香寧撇撇嘴,都接吻過幾百次的人了,難不成還嫌棄她的口水,“皇上是在嫌棄臣妾的口水嗎?”

“朕只是不餓,這毛衣要織給誰?”

“反正不是織給皇上,愛織給誰就織給誰。”

“是織給朕的嗎?”

“都說了不是織給皇上,臣妾先前給皇上織過一次,皇上都沒怎麽穿。”

“朕明日就穿上。”

徐香寧擡眸盯著皇上,他似乎變溫和許多,本來跟她說話時大多數時候都很溫柔,現在是更溫柔了,這是怕她又想不開,估計等她下一次想不開是二十年後了。

皇上這樣子跟張嬤嬤她們有點像,都是很小心地對待她,把她當成精致昂貴的瓷器一樣,生怕把她碰倒。

皇上那雙黑眸裏流露出憐惜跟心疼之意,她不由摟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胸膛上。

康熙像是抱住一件失而覆得的寶物一樣緊緊回摟住她。

徐香寧知道這個人是真的愛她,真的待她很好,雖然做不到專一,但他大概已經給出他一個帝王能給到的愛,她其實不能奢求太多。

“你要是再做這樣的事情,朕會把長春宮的人都通通處死,讓他們給你陪葬。”

嗯……這才感動多久啊,他又說威脅她的話,又拿皇權壓她,不過這一次,徐香寧也只是聽聽,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

“朕不僅將長春宮的人都通通處死,朕還會誅你九族。”

“你可閉嘴吧。”徐香寧聽不下去,直接用手捂住他的嘴,“皇上,你再說,信不信我這手就不松開了,我幹脆弒君算了,我看你還敢威脅我。”

“胡言亂語,這種話你都敢說。”

康熙皺眉,弒君這種話哪能隨隨便便說出口,萬一被別人聽到,她逃不了一番責難,也就他知道她不是真心的。

“皇上,那你也別說殺人的話,你明知我不喜歡聽到這些話,你還說,是你在跟我作對。”

“朕怎麽跟你作對了,你做出那麽多荒唐事,朕都一一原諒你了,要是換成別人,朕早就將她們處……”

死字還沒說出口又被徐氏捂住嘴。

他拿開她的手,“算啦,朕不跟你計較,朕不說這些了,你身子恢覆如何?”

“瘦了許多,肚子上的贅肉都沒有了,皇上,你摸摸看。”

因為在屋內,燃著炭,徐氏穿著單薄,他一摸發現她真是瘦不少,肚子上的肉都消下去一些,他更喜歡她臉圓圓的樣子,他反而不喜歡她瘦下去的樣子。

“得好好養回來。”

“好不容易才瘦下去的,養什麽養。”

“朕更喜歡你先前的模樣。”

徐香寧白他一眼,哪有人喜歡她胖胖的樣子,她估計她那會都胖到一百四十斤了,要是有稱,她很想稱一稱,“皇上,你為何這麽久都不來看我?”

“朕看到你就生氣。”

“為什麽?”

康熙心想她還敢問什麽,語氣有些埋怨,“你拋下朕,你還敢問朕為什麽,不就是兩個太監,值得你這麽跟朕慪氣,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總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你也拋下其其格跟胤祄,他們是你的孩子,你一個當額娘的人都不為孩子想想嗎?”

“我當時腦子的確是抽風了,皇上,你別生氣,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皇上,你就原諒我吧。”

徐香寧舉起三根手指發誓道。

康熙把她的手指折下來,“看你日後表現。”

她改摟著他的脖子,使勁親他。

康熙見徐氏又恢覆成以前嬌憨的樣子,不由松一口氣,只要她不想著自盡就好,她要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皇上,雖然現在還是大白天,可是怎麽辦,我有點想做那事。”

“你身子還沒好,別折騰了。”

“皇上,我邀你,你竟然還拒絕,你什麽意思,你是嫌棄我瘦了,覺得我不好看了?”

“朕是為了你身體著想。”

“我養了兩個多月,早好了,你不能拒絕我,還是這兩個多月,你迷上別的女人了,她們比我年輕漂亮,你嫌棄我了是不是?”

“朕這兩個月沒翻過牌子,朕被你氣死了,沒有心思做別的事情。”

徐香寧摟著他撒嬌:“你是不是不行?起不來是不是?”

康熙凝著她,他在她面前已經沒有什麽男子漢的尊嚴,沒有偽裝了,他比她年長二十歲,肯定比不上她的體力,不過徐氏還願意跟他做這事,說明她其實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他的。

“朕的體力比不上你,力不從心,並非是起不來,而是不能滿足你。”

“哈哈哈,原來你都知道,還蠻有自知之明的嘛。”

徐香寧發現這老男人還真的是直接,別人至少還裝一下,他在她面前都不裝了,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康熙覺得徐氏有點變了,她似乎……更喜歡他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朕又不傻,你先前饜足的樣子是什麽樣的,朕又不是沒見過。”

她若是真的舒服,她會有點像他先前養過的那一只貓,神情都是舒緩的,那貓會攤開肚子,肚皮朝上,而徐氏是閉著眼悶哼出聲。

“你這麽久不翻牌子,皇上,難道你不想嗎?我都不嫌棄你,你怕什麽?”

康熙最後還是被徐氏勾到床上,舒爽了一次,看徐氏的樣子,她似乎也有饜足。

兩人睡過去,再醒來發現外面已經快天黑,到了掌燈時分。

“皇上,你今晚留在這裏過夜嗎?”

“嗯。”

徐香寧開心地咧咧嘴,“那我們該起來了。”

到了用晚膳時分,餐桌上多了一碗蜂蜜燕窩,而皇上那份是蟲草雞湯,她這陣子吃這些燕窩補品吃太多,張嬤嬤生怕她瘦下去,膳房那邊也是有什麽好吃的通通都給她端上來。

她是吃不下這份蜂蜜燕窩,吃了一碗飯就飽了。

餘下的膳食都賞給奴才們了。

晚上沐浴時,皇上非要她幫忙擦拭。

徐香寧只好繞到屏風後面伺候他。

等他們兩個月都沐浴結束後,他們坐在床上,白天睡過了,這會兒還沒有睡意,徐香寧是捧著一本書在看,皇上則是讓人把折子拿過來,他坐在她書桌前批閱折子。

到了亥時,他們才歇下。

眨眼間來到十二月底,又是一年年末,宮裏跟往年一樣開始張燈結彩。

恵妃這幾日反倒是最忙的時候,要看東西六宮一整年的賬冊。

德妃是個不管事的人,這管理後宮的權利可以說是全歸她一人,不過也意味著她比德妃辛苦不少,恵妃這個時候就忍不住想起榮嬪,榮嬪管理後宮的時候,她算是榮嬪的副手,榮嬪主管,如今重擔都壓到她一人身上,她難免忙碌。

她也讓流鶯去敬事房把侍寢的薄子拿過來讓她看幾眼。

這一翻,她發現皇上從十一月開始,基本上只留徐妃侍寢,只翻徐妃的綠頭牌,沒翻過別人的。

這徐妃“死而覆生”反而更受寵了。

皇上未免太寵徐妃了。

眼看著上一次大選進宮的秀女都入宮快五年了,皇上對那幾個秀女似乎已經厭煩了,戶部那邊又請示明年大選,不知新進宮的秀女還會不會得寵。

恵妃翻看完後把薄子放下,嘆口氣,皇上這麽寵徐妃,她不由想起一件舊事,雖說那事已經過去很多年,皇上要是真查到什麽早就查到了,應該是沒查到什麽。

“榮嬪那邊怎麽樣?”

流鶯疑惑了一下,不過還是回說榮嬪那邊一切如常。

榮嬪肯定是弄不出什麽大幺蛾子。

不知胤褆那邊怎麽樣,有沒有想過那件事,皇上已經很大年紀了,再不行動,這皇位就要讓給別人了。

“把香點上。”

“是,娘娘。”流鶯去把香點上。

恵妃又繼續看賬冊。

過了半個時辰,海蕓走進來。

“娘娘……”

“何事?”恵妃眼眸都沒擡一下,專註在賬冊上面。

“烏貴人,不是烏庶妃歿了。”

恵妃這才擡頭,“怎麽歿了,什麽時候的事?”

這個烏庶妃在那麽多人面前告發常常在跟太監的私情,絲毫沒顧及到皇上的臉面,被皇上貶為庶妃也是理所應當,烏庶妃跟榮嬪一樣都被禁足囚禁,畢竟是生過阿哥的人,恵妃有特意叮囑底下的奴才別太苛待烏庶妃,按照庶妃的規格給她份例。

皇上沒有處死烏庶妃,烏庶妃若是安生,至少在皇上駕崩之前,她在後宮也是能安穩度日的。

烏庶妃也年輕,不應該這麽年輕就歿了。

“就剛剛的事,是烏庶妃的婢女過來通知我們,那婢女說烏庶妃是中毒身亡,給烏庶妃送過去的膳食是被下了毒的。”

恵妃一楞,被毒死的?她還說怎麽這麽年輕就死了,原來是被毒死。

“那婢女呢?把她叫進來,本宮要親自問問。”

夢璃被帶進來,撲通一下跪下來。

“娘娘,我家小主死了,她是被人害死的,有人往我家小主膳食裏下了毒藥,還請娘娘為我家小主做主。”

“你怎麽知道是被人下毒,你有何證據?”

夢璃擡頭,說:“娘娘,我家小主雖然被囚禁,不得走出永壽宮,但我家小主在此之前沒生病,身體還挺好的,今日的膳食送過來,我家小主剛吃完就突然吐血,血都止不住,就這樣走了,我家小主的死狀一看就是中毒,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看看我家小主,還請娘娘為我家小主做主。”

這事……不大好辦,跟烏庶妃有仇的人不多,可能是長春宮的人,可是長春宮有徐妃得寵,在後宮屹立不倒,皇上目前都沒翻別人牌子,獨寵徐妃。

而烏庶妃……在皇上眼裏怕是連徐妃的一根頭發都不如,皇上會維護誰就不言而喻,一個庶妃的死在皇上那不是什麽大事,她若是為烏庶妃做主,萬一真的是長春宮的人動的手,她等於是得罪長春宮的人,也跟皇上作對。

一個庶妃,似乎不值得她這樣大動幹戈。

死了就死了。

恵妃猶豫,不知要不要上報此事。

“娘娘,我家小主真的是被人毒死的,這樣的人留在後宮,萬一她也毒害別的嬪妃怎麽辦,娘娘一定要找出兇手啊。”

夢璃一看恵妃猶豫,趕緊高聲道,聲音哽咽,她家小主其實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明明是有人毒害小阿哥,她家小主只是揭發常常在跟太監的私情而已,被降為庶妃,被囚禁已經是她家小主得到的懲罰,沒想到暗處的人還不願意放過她家小主。

“海蕓,你帶著人過去看看烏庶妃。”

“是,娘娘。”

恵妃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中毒再決定要不要上報,不過那個婢女說得對,毒害後宮嬪妃不是小事,萬一那人又想毒害別的小主嬪妃怎麽辦,那人估計是收買了膳房的人。

這宮裏連她這裏都沒有小廚房,她的膳食都是由東西膳房的人做出來的,的確不能太過輕視,萬一害的人是她怎麽辦。

海蕓看完回來後跟她說死狀的確很慘烈,連鼻子都出血,應該是很烈的毒藥。

“這事得告訴皇上,得查出兇手是誰,永壽宮的膳食由西膳房那邊的師傅做的,先把西膳房封起來,今日當值的人都拘押起來,烏庶妃的膳食經過誰的手都要一一查出來。”

恵妃沒心思看賬冊,開始讓人去排查。

皇上年前朝事繁忙,無心管這事,說是交給她處理。

恵妃就知道皇上不在意烏庶妃的生死,怕是已經很厭煩烏庶妃,不過這事她要查,接觸過烏庶妃膳食的奴才,她都讓人先拉去慎刑司審問一遍,若是不說實話,再用重刑,若是吐露出一點消息,可以考慮放過他們。

不過兩天過去,恵妃也沒查到什麽,西膳房的每個人都說不知情,並不知道是誰下的毒,這背後的人行動還挺縝密,她直接把西膳房的司膳長叫到承乾宮。

“鄭師傅,你似乎是剛當上司膳長沒幾年,西膳房就出了多少事,先是十九阿哥,再是烏庶妃,烏庶妃再怎麽樣都曾經是阿哥的生母,身份尊貴,她死得不明不白,你說本宮應當如何?”

當初這個鄭師傅當上司膳長還是托徐妃的福,而徐妃又是長春宮的主位娘娘,若是這事跟長春宮沒有關系,她是不相信的,一定跟長春宮逃不了幹系。

鄭成志跪在地上,求饒道:“娘娘,奴才也不知情啊,奴才什麽都不知道。”

“你不知情也好,知情也罷,後宮小主被下毒,你作為西膳房的司膳長,你逃不了幹系,本宮只是告誡你一句,若是找不到下毒之人,本宮會先處置你這個司膳長,你管理不嚴,害死烏庶妃,你項上人頭難保!”

“娘娘恕罪,奴才是真不知道誰下的毒,那膳食是烏小主身邊的奴才小才子過來拿的,只經過小才子的手,小才子已經被拉去慎刑司用刑,而給烏小主做出這份膳食的楊師傅也被拉去用刑,他們都不知道是誰往膳食裏面下的毒,奴才就更不知道了,奴才若是知道什麽,肯定會跟娘娘說的,可是奴才什麽都不知道。”

“正因為你什麽都不知道,本宮才要處罰你,你作為西膳房的司膳長,接連發生下毒之事,那是你無用,本宮還留著你幹什麽,皇上將此事全權交給本宮處理,本宮肯定要為烏庶妃討回一個公道,不能讓她死得不明不白。”

鄭成志真不知道要說什麽。

“來人,把他拉下去杖斃!”

鄭成志慌了,急急看向恵妃,恵妃不似是說笑,“娘娘,奴才是無辜的。”

“你不無辜,你管不好整個膳房,怎麽會是無辜的,來人,杖斃!”

鄭成志是沒想到自己剛當上司膳長沒幾年,就要被處死,他想派人去找徐妃,可是此時已經來不及了,有一群人試圖把他押下去。

“恵妃娘娘,奴才覺得……覺得那個小才子有問題。”

“你胡說,小才子是烏庶妃的奴才,他怎麽會害烏庶妃?”

“奴才聽說小才子不想伺候烏庶妃,他想到別處當差,想攀高枝,他前陣子正四處打聽哪個宮缺人,奴才覺得小才子沒說實話。”

“小才子已經被用過刑,你怎麽知道他嘴裏說的不是實話?本宮要如何信你?”

“娘娘可以讓小才子受極刑,說不定小才子就肯說實話了。”

“你所言若是有假,本宮會唯你是問。”

“娘娘明鑒,奴才不敢說謊。”

“你先下去,你這顆腦袋先保留著,若是本宮從小才子那問不出什麽,你一定會死,謀害小主嬪妃可是死罪!”

“奴才不敢說謊。”

“放開他。”

鄭成志死裏逃生,大松一口氣,回到膳房時又不由嘆口氣,本以為當上司膳長,他是膳房最大的頭頭,膳房的人都要聽他的話,沒成想一出什麽事都得找上他,這司膳長真不是好當的。

他不知道是誰要害死烏庶妃,不過小才子不想在烏庶妃那當差是事實,畢竟跟著一個不受寵,被永久禁足的庶妃是沒有任何前程的,小才子年紀還小,想要奔向好前程也沒什麽不對,不過若是為了奔向好前程,把自己的小主害死了,那恐怕就自私了。

原本已經從慎刑司放出來的小才子又被拉去慎刑司。

恵妃真的讓人對小才子用極刑,小才子為了保命才說了一些東西,他是被人收買,毒藥的確是他往烏庶妃的膳食裏面下的,不過毒藥是別人給他的,說是是長春宮的奴才給他的。

恵妃問是哪個小主的奴才給他的,小才子說他只記得他在長春宮見過,但不記得是哪個小主的奴才。

小才子說若是他去認,應該能認出來。

恵妃讓太醫給小才子療傷,等傷好一些,她會帶他去長春宮認人。

過了五天,恵妃就迫不及待帶上小才子到長春宮,趁著皇上去長春宮找徐妃的時候過去的,她先過去徐妃的雨荷宮稟報此事。

“本宮怎麽知道這個小才子不是受人指使呢?”

“徐妃,小才子在慎刑司受刑,他不敢說假話。”

“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他可有什麽證據?”

“他是人證,他能認得給他銀兩的人。”

“銀兩而已,誰都有銀兩,銀兩不是什麽特殊的東西,就憑他一張嘴,本宮信不過,恵妃這樣一來等於是搜宮了,無憑無據就搜宮,本宮覺得不妥。”

恵妃只好看向皇上,說道:“皇上,那幕後兇手明目張膽謀害後宮小主,其心可誅,烏庶妃死的時候死狀很慘烈,七孔流血,那毒藥藥性很強,那人是喪心病狂,若是下一次她想要害的不是烏庶妃,是徐妃是宜妃她們,不找出兇手後患無窮,臣妾不想留著一個謀害小主的人在後宮裏,誰知道那人何時再起心思,本宮知道這事肯定不是徐妃做的,應該是長春宮哪個奴才做的。”

徐香寧皺眉,忍不住制止道:“恵妃,事情還沒查出真相,你不要先預設是長春宮的人幹的,萬一是承乾宮的人幹的呢,這個奴才害死自己的小主,背信棄義的人,他說的話有什麽可信度。”

“奴才不敢說謊,奴才說的句句屬實。”

有傷的小才子跪下來求饒道:“奴才認得那個人,奴才只需多看幾眼就能認出他,是他給奴才一百兩銀子,還說若是事成了,他有辦法將奴才調去別的地方做清閑一點的活,奴才正是認出他是長春宮的奴才,奴才覺得長春宮得寵,他有能力幫奴才,奴才才會答應做這樣的事。”

“皇上,小才子在慎刑司受了極刑才說出一點真話的,臣妾覺得小才子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康熙不發一言,轉著他拇指上的大扳指,瞥了一眼徐氏後沈思。

恵妃看見皇上瞥徐妃那一眼,心裏暗道壞了,皇上怕不是要顧及徐妃吧,難不成皇上怕是徐妃做的,若是讓小才子認人,認出是徐妃宮裏的人,這事似乎不大好辦。

皇上是不是也有這一層顧慮才遲遲不開口。

恵妃心想這事情都查到這了,只要小才子把人認出來,就知道兇手是誰,她忍不住又開口:“皇上,烏庶妃臨死前說十九阿哥不是榮嬪害死的,可能另有其人,她說榮嬪跟她無冤無仇,沒必要害她,十九阿哥當時還不到三歲,那下砒.霜的人都能對小孩子下毒,可見此人心思歹毒,臣妾覺得說不定害死十九阿哥跟害死烏庶妃的人同屬一個,還請皇上不要放過兇手,那人不僅謀害皇嗣,還謀害嬪妃,屬實膽大包天,蛇蠍心腸。”

“去把長春宮的奴才叫過來。”

皇上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恵妃才松一口氣,看向徐妃,“徐妃,你是長春宮的主位娘娘,還請娘娘下令把長春宮的奴才召集過來吧。”

“惠妃娘娘是掌管六宮的人,娘娘說的話一樣管用,不用我下令。”

恵妃被噎了一句,不過還是讓人去辦這件事。

過一會兒,所有奴才都召集過來,連同長春宮的小主都過來了,都站在長春宮的前院裏。

“小才子,你趕緊去認人吧。”

徐香寧心裏很不安,盡管她知道不是她做的,可是……

她忍不住看向和常在,當初烏庶妃把和常在推倒,害得和常在五個月的胎兒保不住,和常在肯定是恨烏庶妃的,這事會不會是和常在讓人做的?

小才子走得很慢,他身上的傷口都還沒好,每走一步路都非常疼,他強忍著痛意看院子裏的人,走到他們跟前,到倒數第二排時,他見到那個人,於是指著那人,說就是他。

徐香寧也看過去,小才子指的人,她並不陌生,是春喜身邊的太監小萬子,春喜是答應的時候便跟在春喜身邊,她不由捏緊手帕,下意識看向春喜。

畢竟跟春喜相處這麽多年,從她剛入宮當秀女時她就認識春喜,她能從她看似淡定的表情裏看出一點東西,她心裏咯噔一下,只覺得整顆心往下沈,臉色一白。

“啟稟皇上,恵妃娘娘,徐妃娘娘,就是他,他給奴才一百兩銀子讓奴才往烏庶妃的膳食裏下毒藥,毒藥是他給奴才的,奴才不會認錯人的。”

“你胡說!你在栽贓誣陷,我何時給過你銀子。”

“就是你給的,我還記得你當時穿的紫色衣服。”

“你胡說!你想栽贓!皇上,奴才沒有,奴才沒未給過什麽銀兩給他,還請皇上明鑒!”

小萬子也跪下來。

“這是誰的奴才?”恵妃問道。

“是臣妾宮裏的太監,叫小萬子,臣妾覺得這事蹊蹺,臣妾與烏庶妃無冤無仇,為何要害烏庶妃,那個奴才的隨便指認如何能信,他都敢把自己的小主殺死,背叛主子的人,他說的話一點都不可信。”

“可是為何他不指認別人,偏偏指認春貴人的奴才?”

“那就要問恵妃了,恵妃想幹什麽,妹妹不知曉。”

“你……”恵妃沒想到春貴人反過來指她,好似她要陷害她一樣,她氣得瞪大眼睛,不得不說春貴人跟她的奴才都淡定得很,絲毫不慌張,這麽突然還能反過來誣她。

“一個背叛主子,心思殘忍殺害自己主子的奴才說的話不可信,恵妃,這事你辦得不好,那奴才也別留著了,立即杖斃吧。”

康熙沈聲道。

恵妃原本還想說些什麽,見到皇上陰沈的臉色,把所有話吞回去,只能認錯:“皇上說得對,此事是臣妾辦得不好,那奴才說的話的確不可信,是臣妾太急於找出兇手了,是臣妾不對,還請皇上見諒,那奴才,臣妾會讓人將他杖斃。”

康熙轉身回屋。

其他人才散去。

恵妃忍不住看一眼春貴人,春貴人還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先前她就覺得不能小覷春貴人,不過隨著春貴人失寵,她便沒把她放在眼裏,沒成想她心思這麽狠毒。

她現在懷疑十九阿哥就是春貴人害死的,榮嬪只是背了黑鍋。

照例說榮嬪不至於覺得一個不到三歲的稚兒是威脅,更別說當時還只是貴人的烏庶妃,兩人若是沒仇的話,沒理由要害死十九阿哥。

這事……皇上似乎不想再查下去,只能這樣了結了,恵妃知道烏庶妃的死只能是這樣了,皇上不在乎烏庶妃的死,這春貴人是徐妃的好姐妹,而徐妃又是皇上的寵妃。

皇上不想讓他的寵妃傷心,只能犧牲一個庶妃。

皇上啊,大清的帝王,竟然會愛上一個人,除了愛,恵妃想不出皇上為何會這麽護徐妃,連徐妃的好姐妹都護上了,愛屋及烏。

恵妃嘴角劃過一抹諷刺,最後只能帶著人離開。

而那個小才子被杖斃,而烏庶妃的那個奴婢還是別留了,不過恵妃念在對方是個忠主的奴婢,還是讓她出宮去了,沒處死她。

徐香寧等皇上離開長春宮,她立即過去找春喜。

“真的是你做的?”

“香寧,你先坐下吧。”

徐香寧仍然處在震驚中,她緩緩坐下來,還是盯著春喜,“真的……真的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她該死,香寧,她真的該死,若不是她,霽雯不會死,周立安不會死,霽雯跟我們多年姐妹,她最後的屍首都不能葬在景陵,烏庶妃該死,是她害死霽雯跟周立安,我不過是讓她殺人償命而已。”

“十九阿哥是不是也是你?”

“不是,我沒必要害一個嬰兒,我只是想要她的命而已,皇上他……他有察覺什麽嗎?”

“我不知道,皇上心思藏得深。”

其實她覺得皇上隱隱約約也能猜出什麽,不過他顧及她才沒有追究此事,徐香寧沒想到春喜真的會讓人給烏庶妃下毒,雖然她也狠烏庶妃,若不是她,霽雯跟周立安的確不會死,但她沒想過要殺人。

“香寧,烏庶妃是該死,你也別想那麽多,她若是不害我們,她也不會死,這後宮之人本來就是你爭我鬥,你善良,不代表別人也善良,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人不是你害死的,你不必愧疚,若是皇上真的處置我,我也認了。”

“春喜,我知道的,烏庶妃的確不值得我同情,我只是有點意外你會瞞著我。”

“你啊,這種事少一人知道更好,萬一真的出事也不至於牽連到你,我一人做事一人擔,不想牽連你,此事你不知情,皇上若是問起,你只管照實說就好。”

徐香寧嘆口氣,還不知道皇上什麽心思,她不可能看著春喜出事的,只希望皇上忘了這事。

“放心吧,我也活了這把歲數了,真的有事也沒關系。”

“你不會有事的。”徐香寧急急地說,霽雯已經死了,她不能再失去春喜。

“香寧,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姐妹,我真的不後悔認識你。”

春喜是真的把香寧當成姐妹,盡管她曾經有過很嫉妒香寧的時候,她不得寵,而香寧得寵,她是既羨慕香寧,又嫉妒香寧,好在都過去了,她已經不愛皇上了,慶幸的是她最嫉妒的時候也沒想過害香寧。

她們兩互相扶持到現在很不容易,她愛惜香寧這個姐妹,她得皇上恩寵,過得好是她樂意見到的。

兩人說著說著就哽咽了,抱住對方。

“皇上若真的生氣,你別替我求情,別違逆皇上,皇上畢竟是帝王,是大清的天子,你得順著他。”

徐香寧不可能不替她求情的,她就是不知道皇上的想法如何才沒有開口問。

兩人抱著哭了好一會兒,徐香寧才離開春喜的房間。

門關上,玉晴忍不住輕聲道:“小主,為什麽不告訴徐妃實情,十九阿哥他……”

“算啦,香寧骨子裏太善良,別告訴她,我怕她心思重,會有愧疚,她太善良,從來沒起過害人之心,告訴她怕她負擔重,反正這事已經結束了,不會再查到我們身上,烏庶妃已經死了,榮嬪也被囚禁,十九阿哥的死已經沒有會再去追究。”

十九阿哥自然也是她讓人下手的,烏庶妃幾次招惹她,她就是要看著她傷心絕望,看著她死,借著十九阿哥的死,她報覆榮嬪,當初她被關進冷宮時,榮嬪怎麽對她的,她一清二楚,她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她蟄伏這麽多年,等著三阿哥被囚禁,榮嬪徹底失勢,她才敢去害榮嬪,在此之前,她看著榮嬪得意,等了很久才等到機會,在此之前,她真的已經等很久,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十幾年。

這宮裏大多數人手上都是沾血的,她只是讓害她的人得到應有的懲處而已,她不怕沾血。

不過香寧不一樣,她太善良,正因為她善良,霽雯的死,她才會那麽愧疚,覺得她救不了霽雯,自己也選擇相同的方式自盡,壞事就讓她來做就好,香寧的手保持幹凈就行。

她覺得皇上不會真的處置她,一個烏庶妃不值得,皇上並不是很在意烏庶妃,再者香寧剛剛恢覆,皇上心疼香寧,不會再去激香寧,比起烏庶妃,香寧才是皇上在意的人,而她是香寧在意的人。

皇上頂多降她位份。

至於恵妃,春喜覺得恵妃估計想讓大阿哥坐上帝位,在這個關鍵時候,她也不會忤逆皇上,所以只能將這件事放下,烏庶妃跟恵妃淵源也不是很深,恵妃不會為了烏庶妃而跟皇上對抗。

春喜勾勾嘴角。

徐香寧擔心皇上處置春喜,但沒想到皇上一直沒有行動,年都過了,皇上還是沒有行動,應是不相信那個奴才的話,她默默松了一口氣。

康熙五十三年間,一月初。

京城還在下雪。

她被翻牌子,傍晚坐上八人暗轎過去乾清宮,擡轎的人走得很慢,畢竟地面濕潤,雪天路滑。

到了乾清宮後,她才解下鬥篷。

“徐妃娘娘,皇上等著你用膳呢。”洪公公說了一句。

徐香寧加快腳步到裏面,靜竹跟在她後面。

“皇上……”

“為何來得這麽遲?”

“這不是皇上翻牌子翻得突然,臣妾要穿衣打扮,這才來遲一些,皇上,你不用等臣妾用膳,你餓了就先吃。”

“朕想跟你一起用膳。”

徐香寧笑得很開心,在皇上對面落座,她的碗筷已經準備好了,還好寢殿內暖和,飯菜才不會那麽快冷掉。

“胤祄的婚事,朕已經為他挑好福晉了。”

“這麽快,胤祄才十六歲。”

徐香寧本以為還要等一兩年,胤祄畢竟比其其格還要小三歲,而且這阿哥挑選福晉,一般不是三年大選的時候才挑選的。

“十六歲不小了,是太師的孫女。”

徐香寧隱約記得皇上曾經也想把其其格許配給太師的孫子,這會兒又把太師的孫女許配給胤祄,不過皇上既然已經選好人,她這個後宮女子對前朝那些人不甚了解,就放心交給皇上。

“皇上決定就好,臣妾相信皇上。”

胤祄沒有喜歡的姑娘,所以只能是父母之約媒妁之言。

“嗯,朕不會害他。”

“那是當然,你可是他皇阿瑪。”徐香寧給皇上夾一塊肉。

康熙看徐氏笑得開心,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晚上的時候,康熙興致很高,拿那些玉塊,跟徐氏慢慢折騰。

“皇上……”

“怎麽了?”

“不要了,臣妾有點受不了了。”

隱隱的哭腔讓康熙有些興奮,不過也因此停手,他看著汗涔涔的徐氏,忍不住摟住她,攫住她的紅唇。

事後,徐香寧長舒一口氣,太要命了,自從皇上讓人弄來那些玉塊後真的是絲毫不介意他自己的能力,反正他有別的方法折騰她,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很久沒翻過別的嬪妃牌子。

要麽不翻牌子,要麽就翻她的牌子,這三個月一直是她一個人侍寢,雖然並非是日日都侍寢,不過她竟然想讓皇上偶爾也翻別的嬪妃牌子,別只逮著一只羊薅啊,她有些吃不消。

“皇上,你……怎麽都不讓別人侍寢了?”

後宮肯定有很多比她年輕漂亮的小主嬪妃啊。

“朕跟你在一起最自在,難道你不想這樣嗎?不是你說的,你嫌棄朕今日在這個嬪妃床上,後日在那個嬪妃床上,如今朕只在你的床上,你應該高興才是。”

徐香寧瞪大眼睛,敢情這還有她的一份功勞啊,這算什麽,他打算從此以後都只讓她一個人侍寢嗎?

“皇上,臣妾錯了。”

“哪錯了?”

“哪都錯了,皇上,臣妾年紀也大了。”

康熙都忍不住笑出聲,剛才的確是把她折騰累了,瞧把她嚇的,他摟著徐氏的腰,讓她更貼著他一些,“朕都聽你的了,你怎麽還不滿意。”

“我……我……”徐香寧真的有苦難言,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皇上,你下次別太折騰,我的身子弱,經不起這麽久的折騰。”

“行,朕知道了。”

康熙又忍不住吻她,其實只讓她一個人侍寢挺好的,他每次都很開心,也得到饜足。

“皇上,不許再鬧了,該歇息了。”

“好。”

徐香寧第二天起來只覺得渾身酸痛,仿佛回到第一次侍寢的樣子,皇上已經不在了,她喚了一聲靜竹。

“娘娘,你醒了。”

“嗯。”

乾清宮的宮門開始排著隊進來,伺候她漱口洗臉。

徐香寧慢悠悠地起來,兩刻鐘後才開始吃早膳,今日的早膳難得清簡一些,一些肉包子跟新鮮的羊奶,她吃飽後走到寢殿外看看飄著的鵝毛大雪,尋思著這會還是先別回去了。

文露:“娘娘,要走了嗎?奴婢去讓人備轎。”

“不用,本宮還不著急走,皇上在哪?”

“皇上在書房。”

徐香寧又過去書房那邊,皇上沒有在批閱折子,而是自己與自己對弈,她覺得很好玩,站著看了一會。

“陪朕玩一局吧。”

“臣妾還以為你自己能下完這盤棋呢。”

“自己對弈沒意思,還是得找個人對弈才有意思。”

“哪怕是臣妾的棋藝很爛也有意思?”

“你的棋藝不爛,只是一般而已。”

“臣妾謝謝皇上誇讚。”

康熙擡眸看她,見她是真的笑得開心,說她棋藝一般也開心,他無奈地搖搖頭。

“你先吧。”

“當然是臣妾先,這個時候你得讓著我。”

徐香寧執白子,落下第一顆棋子。

下到一半時,她忽然聽到皇上問她覺得哪個皇子適合繼承大統,她嚇得差點連棋子都拿不穩了,好端端的怎麽會問她這個問題。

“皇上,臣妾鮮少跟幾位阿哥接觸,對他們不熟悉,皇上才是熟悉他們的人,臣妾不懂前朝的事。”

“是不懂還是不敢說?”

“是不懂,臣妾是看話本子的人,哪裏懂這些,皇上,無論如何,臣妾都是相信皇上的,皇上,你已經很厲害了。”

康熙又擡頭看徐氏,問道:“怎麽個厲害法?”

“反正就是厲害,你別問那麽深嘛,趕緊下棋,我只能想一件事,只能專註在一件事上,我又不聰明,分不了心。”

康熙就沒再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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