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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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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被男人精心挑選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安插在鶴華身邊的章邯此時擡著手腕, 讓寺人給他清洗傷口,酒水沖掉即將凝固的鮮血,深可見骨的傷口徹底暴露出來, 看得鶴華眉頭擰了擰, “是不是很疼?”

“一點點疼。”

章邯笑了一下。

寺人在貴人身邊伺候慣了,做什麽都是小心翼翼, 傷口清洗得很慢, 像是生怕他感受到疼一般, 章邯瞧了眼神色意味不明的嬴政, 從寺人手裏拿過酒水,直接倒在自己鮮血淋漓的傷口處。

“呀,你做什麽?”

鶴華一聲驚呼。

“些許小傷, 不必這般仔細。”

酒水淋在傷口上,剝皮蝕骨的刺疼襲來, 章邯眉頭蹙了蹙, 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只迅速把傷藥灑在傷口處,而後扯過寺人手裏的繃帶,單手纏在虎口處,低頭用牙咬著繃帶另一邊, 一個簡單的繃帶結便打好了。

嬴政眼皮微擡。

劉季眼皮跳了跳。

——是條漢子!

就是不知道這條漢子是怎麽想。

瞧著小公主對他也不錯,老老實實跟著小公主,以後高官厚祿不在話下, 可若是路走窄了, 跟大個子還有六國後人走上一條路, 那可就是一跳不歸路了,一眼能望到頭的沒未來。

但這人若是真這樣走了, 那還能成全他,方才的救駕之功是硬蹭,可現在若是少年出手,他這個救駕之功便是鐵板釘釘,再也質疑不了的。

劉季稍稍調整了姿勢。

蒙毅手扶佩劍,將一切盡收眼底。

“這才不是小傷。”

鶴華聲音軟軟糯糯,透著幾分心疼,“可是看著就很疼。”

包紮完自己的傷口,章邯重新擡起頭,視線沒往嬴政身上瞟,只是瞧了眼靠在嬴政懷裏的小鶴華。

大抵是苦夏,小公主比上次見面時清減了些,襯得一雙眼睛越發大,下巴小巧而尖尖,他瞧了瞧,視線又安安分分收回來。

章邯抿了下唇,受傷的那只手輕握著,指腹按著上面的被鮮血染得一片通紅的繃帶,那是寺人們給公主準備的應急東西,質地綿軟且輕薄,與他在軍中用過的大不相同。

大秦公主,罪臣之後,他們的相遇本就是一場算計,而現在,也到了一切該真相大白的時候了。

“臣職責所在,皮毛之傷算不得什麽。”

章邯垂眸盯著自己的玄色戰靴,戰靴在他來見公主的那一刻被水壺裏的水簡單沖刷過,此時仍泛著濕氣,隱約映著嬴政身邊按劍而立的衛士,“當初若非公主將臣收於麾下,臣和臣弟只怕早已成了兩具白骨。”

“公主對臣有再造之恩,臣為公主百死無悔。”

章邯微瞇眼,眼底墨色一片。

來了來了,這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劉季翹首以待。

——這次絕對是救駕之功沒得跑了!

鶴華隱約覺得哪裏有些怪,但又不知道怪在哪裏,她瞧了又瞧低著頭說話的章邯,“不許說這樣的話,不吉利。”

“我才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

“噌——”

章邯腰側佩劍出鞘。

劍光乍現那一刻,嬴政眼皮微擡,瞬間將懷裏的鶴華護在身後。

蒙毅並周圍親衛齊齊出動。

劉季立刻起身,撲向章邯。

“噗嗤——”

長劍刺入肉裏。

遠處的男人心中焦急如焚。

離得太遠,他只看到有一人倒下,但看不清倒下的人是嬴政還是嬴政身邊的人,他無法確認自己的刺殺是否真的成功,盡管他覺得他的計劃天衣無縫。

章邯只是一個引子,他的作用是牽制,嬴政身邊的人太多了,單憑一個章邯根本不可能成功得手,所以他安排了後手,真正對嬴政下手的另有其人,那是嬴政做夢都想不到的一個人,一個他花費大半家財才將他引入圈套的人。

按照他的計劃,六國後人的刺殺是第一波,若能成功刺殺則是最好,若不能,也能讓嬴政損兵折將,實力大損。

章邯的存在是第二波,此人重情重義,且與秦有深仇大恨,父親冤死,母親含冤自盡,自己與弟弟也險些喪命,是他救了他們兩個,想方設法將他安置在公主身邊,他對他有救命之恩,他會為他做事。

當然,若是他感念公主對他的好,不忍對嬴政下手,那也是人之常情,他不怪他。

人各有志,他的家仇可以在公主的施恩之下逐漸消弭,而他的國仇家恨卻只會越演越烈,直至自己死去的那一刻才能終結。

章邯是第二步棋。

哪怕他不對嬴政動手,但他的良知也會讓他在嬴政面前表現得頗為異樣,異樣了,他的第三步棋子才會方便行動。

——當所有人的註意力被章邯所吸引時,便無人會留意嬴政身邊的親衛的動作,如此一來,嬴政必死。

他的計劃可謂是天衣無縫,每一個環節會發生的意外他都想到了,也針對這些意外做了極其細密的布置,如果一切按照他的布置走,那麽他終於能報仇雪恨,能告慰自己的列祖列宗乃至死去的先王。

可盡管知道自己的計劃沒有任何紕漏,但嬴政遠非常人,心思深不可測,他看似天衣無縫的刺殺或許早已在他的監控之中,或許他與他一樣,都待等待對方的自投羅網,所以在沒有得到那句陛下遇刺之前,他再怎麽完美無缺的計劃也只是計劃。

男人死死盯著車輦處。

離嬴政頗近的一個衛士應聲倒地。

蒙毅手裏的劍避開章邯胸甲,長劍穿胸而出。

劉季抱著章邯的腰,那柄劍堪堪貼著他臉刺出。

與此同時,無數柄劍指向章邯,只需嬴政一聲令下,便能將他碎屍萬段。

血色滴滴答答砸在馳道上。

“……”

救駕之功也不是輕易能拿的啊!

蒙毅這劍若是偏一點,他這腦殼就能被蒙毅的劍穿成一串。

劉季緩緩縮回手,指腹推著劍身,將貼著自己臉頰往一旁推了推。

章邯身體顫了顫。

“阿父?”

嬴政身後響起鶴華的聲音,小奶音顫得厲害,“您沒事吧?”

“沒受傷吧?”

一雙小手顫抖著在嬴政身上摸來摸去,濃重的小鼻音聽上去像是快哭了出來,“阿父,您別嚇我!”

“無事。”

嬴政瞧了一眼搖搖欲墜的章邯,伸手將身後的小團子撈了出來,“莫怕,阿父沒有受傷。”

“你千萬不能受傷。”

小奶音帶著哭腔,緊緊把帝王。

“臣,臣為公主,萬死不辭。”

傷得極重,章邯的聲音斷斷續續,但盡管如此,他依舊吃力說著話,一雙眼睛看著瞧也不願意瞧他的小公主,“此人,乃,六國餘孽的細作,隱藏極深,臣,臣方才才將他認出來……失態緊急,臣,不得已而為之。”

緊緊抱著嬴政的鶴華耳朵微微一動。

嬴政眼皮微擡,揉了揉鶴華小耳朵,“蒙毅,他說你的人是六國餘孽的眼線。”

蒙毅握著佩劍的手指微微收緊。

“陛下,此事必然是章邯的狡辯!”

蒙毅麾下的親衛冷聲開口,“末將們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怎會成為六國餘孽的眼線?”

“末將……所言之事句句屬實。”

章邯艱難開口,“不止此人,還有,還有江東來的大個子,他……也是六國後人。”

“!”

兄弟,您倒也不必把所有人賣得這麽徹底!

劉季立刻松開抱著章邯腰的手,不等嬴政蒙毅盤問,便將自己摘得一幹二凈,“陛下,小人什麽都不知道!”

“小人與江東來的大個子雖興趣相投,但彼此並不熟悉,小人連他名字都不知道!”

當初大個子不願意告訴他名字,他沒有繼續深問的原因就是這兒。

大個子身上的謎團太多了,而且還與六國後人勾勾搭搭,與這種人深交絕不會落什麽好下場,結交歸結交,照顧歸照顧,但他與大個子的關系遠達不到過命的那一種,哪怕大個子一朝出了事,自己也能獨善其身。

蒙毅深吸一口氣,手握佩劍,反手一抽。

長劍離開章邯胸口,鮮血噴湧而出。

寺人們眼疾手快,降下紗簾,將嬴政與鶴華遮得嚴嚴實實。

鮮血灑在紗簾上,將繡著精致雲氣紋的紗簾染得血紅一片,鶴華張了張嘴,小手攥得緊緊的。

章邯悶哼一聲,搖搖欲墜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掌心撐地,單膝跪在馳道上。

“帶走!”

蒙毅佩劍還鞘,聲音冷冷。

親衛們架起章邯的兩條胳膊,拖著章邯將人拖下去。

另有親衛們穿過人群,去尋仍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大個子。

其他衛士們有條不紊打掃戰場。

屍首被處理,鮮血被沖洗,這個原本觸目驚心的絞肉場很快恢覆它該有的模樣。

——供帝王出行的馳道。

“出發。”

衛士一聲令下。

簾子被放下,轎攆緩緩而行。

劉季跟在衛士們後面,心頭突突跳。

一切昭然若揭。

一切都在嬴政的掌控之中。

這位可怕的皇帝自信到自負,他清楚知道章邯與六國後人不清不楚,也清楚知道他身邊的大個子也是六國後人,更清楚知道自己身邊出了內鬼,否則他的出行不會被六國後人了若指掌。

他清楚知道這一切,但他還是將這些人放在上林苑甚至放在自己身邊,然後用自己的出行這些人叛逆分子一網打盡,忠奸立辨,黑白分明,他從此可以後顧無憂。

這是怎樣的一種氣魄與心胸?

哪怕頭枕刀尖,也能泰然自若?

劉季嘆為觀止。

——一位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皇帝。

似這樣一位皇帝,能做出抱著自己年僅四歲的女兒去看六國後人對自己刺殺真是一點不讓人感到意外。

劉季心裏嘀咕了一句,默默與轎攆拉開距離。

對於這樣的一位狠人,他得離遠點,免得以後他把身邊的人殺了的時候鮮血濺在他身上。

“所以,是阿父身邊的親衛想殺阿父,但是章邯提前殺了他?”

嬴政懷裏的鶴華慢慢探出頭,小聲問嬴政。

“陛下,臣管教不嚴,甘願領罰。”

轎攆外響起蒙毅自責聲音。

嬴政揉了下鶴華毛茸茸的小揪揪,“小十一以為,此事該如何處置?”

“恩,蒙上卿又不是親衛肚子裏的蛔蟲,怎能知道親衛心裏在想什麽?”

鶴華疑惑看了眼嬴政。

好奇怪,最近阿父越來越喜歡問她問題了,而且還都是一些很刁鉆的問題,應該由大兄來回答的問題。

可現在大兄忙於婚事,與阿父相處的時間日漸短暫,她便成了替大兄回答阿父問題的人。

好煩哦。

但又沒那麽煩,一種說不清楚道不明的很奇怪的感覺。

以前她只能看阿父與大兄商討國政,自己在一旁吃點心,但現在,那些原本屬於大兄的事情,她也能參與其中。

鶴華聲音軟軟,“當然了,蒙上卿也不是全然沒錯,他的下屬出現了這樣的問題,他卻沒有及時發現,呃……是失察之罪。”

想了好一會兒,鶴華才想起這個罪名,“阿父可以適當懲罰蒙上卿。”

“但也不能太嚴厲了,要不然會讓其他人寒心的。”

太傅跟她講過的,要寬以待人,尤其是自己的人。

若自己都不對自己的人好,自己人又怎會為自己賣命呢?

“小十一很聰明。”

嬴政眼底浮現清淺笑意,“像朕。”

寒酥呼吸陡然一輕。

——若小公主是公子,這兩個字的評價足以讓朝臣們為小公主馬首是瞻。

轎攆外的蒙毅眼皮狠狠一跳。

沒由來的,他想起不久前兄長對他的敦敦教誨——

“你我兄弟三生有幸,方能遇到陛下這般明主。”

“熱血酬知己,將軍死社稷,你兄弟縱為陛下肝腦塗地,也難報陛下知遇之大恩。”

“陛下愛重小公主,你萬不可將小公主當成尋常公主對待,當以對陛下對公子的恭敬對公主。”

他當時笑兄長還拿他當孩子看,連這種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情都要一遍一遍交代,可現在看來,兄長的話似乎別有深意。

——小公主在陛下心裏的確不是尋常公主,今時今日,她在陛下心裏的位置不亞於公子扶蘇。

“我是阿父的女兒,不像阿父像誰?”

鶴華靠在嬴政懷裏,十分理所應當。

蒙毅啞然失笑。

到底是個孩子,尚未意識到這句話的重要性,若換成其他年齡大些的公子,只怕此時早已欣喜萬分,甚至連日後榮登九五的那一幕都想到了。

可也正是因為是孩子,才能用這般天真儒慕的話輕易說出口,換成其他公子,是萬萬不敢說這樣的話。

“那,阿父殺章邯,還是獎章邯呢?”

鶴華忍不住道,“不會又要我來說吧?”

嬴政捏了捏鶴華軟乎乎的小臉,“怎麽,你不願?”

“沒有不願。”

鶴華搖頭,“只是覺得奇怪,這些事情阿父可以決斷的,為什麽要問我?”

“因為阿父想聽聽小十一的意見。”

嬴政懶懶挑眉,“我們小十一是個大孩子了,足以為阿父分憂了。”

“……”

可老師說我還是一個寶寶!一個開學才上中班的小寶寶!

“我如果是阿父,我不會殺章邯。”

鶴華嫌棄看了眼把自己當大寶寶的嬴政,雙手托著臉緩緩開口。

她這個年齡一旦說起長句子,聲音便會變得黏黏糊糊,只有把語速放慢,才能讓別人聽得清楚,於是她便窩在嬴政懷裏慢慢說,生怕嬴政聽茬了,“如果不是他,阿父的親衛或許就得手了。”

“他有功,不能殺。”

“當然,他之前跟六國餘孽勾勾搭搭很不好!”

想起這件事,鶴華便氣得小臉都跟著皺了起來,“我對他那麽好,他居然一直瞞著我!”

“過分!”

嬴政眼皮微擡,與鶴華同仇敵愾,“既如此,便賞他一百軍棍,讓他好好反省反省,為何要瞞著我們的鶴華小公主?”

“啊?”

“一百軍棍?”

鶴華嚇了一跳,連連搖頭,“不成不成,會把他打死的。”

“但他瞞著你與六國餘孽來往。”

嬴政道。

“是哦,好氣。”

鶴華雙手托腮,犯了難。

但這個年齡的小孩容易犯困,尤其是這種在經歷過這麽多事情之後坐在車裏靠在嬴政懷裏的情況下,更是將鶴華的瞌睡蟲全部勾了來,她打著哈欠,眼皮越來越重,不一會兒,便倚在嬴政胸口徹底睡著。

人雖睡著了,心裏卻還在琢磨章邯的事情,嬴政離得近,依稀聽到幾個關於章邯的小音節,奶聲奶氣的,話裏雖是埋怨,但也帶著幾分關切。

一個小小的郎將,也值得小十一這般上心?

帝王輕嗤一笑。

帝王車輦浩浩蕩蕩抵達上林苑。

通武侯王賁拖著病體前來接駕,聲音有氣無力,“臣恭迎陛下。”

嬴政抱著熟睡的小公主從轎攆走下來,瞧了眼自己往日最為愛重的絕世悍將,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不覆存在,只剩下一個蒼白病弱的通武侯。

“朕聽聞你又犯病了?”

嬴政道。

“咳咳……老毛病罷了,不妨事。”

王賁輕輕咳嗽著,在親衛的攙扶下引著嬴政往裏走,“只要臣還有一口氣在,臣便不會辦砸陛下交代的任何一件事。”

嬴政腳步微頓。

當年的王賁也是說著這樣的話,然後翻身上馬,劍指六國。

五國城墻灰飛煙滅,王賁父子倆一個撒手西去,一個是如今模樣,當年意氣風發的上將軍,似乎真的隨著五國城墻的倒塌而不覆存在。

“比起今日的通武侯,朕更喜歡往昔恣意張揚的上將軍。”

嬴政沒有回頭,緩步走入宮苑。

王賁眸色微微一暗。

“怎不見通武侯之子?”

前面響起帝王低沈聲線,“若他無事,便叫他一同來上林苑。”

“他與小十一年齡相仿,倆人可以一同玩樂。”

王賁呼吸為之一輕。

——他們父子倆聯手滅五國,功高蓋主世所罕見,可盡管如此,陛下對王家卻從未有過半分猜忌。

父親,您臨終之際的啼血之言,似乎說錯了。

我們追隨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雄主,自負如他,從不屑於鳥盡弓藏。

帝王親臨上林苑,在上林苑種著的糧食終於迎來豐收的這一日。

六國直系後人已除,雖仍有漏網之魚,但不過是疥癬之疾,不成氣候,這種情況下,嬴政遇刺的幾率大大降低,對於黔首們也不再嚴防死守,在豐收前幾日,嬴政特意降下詔令,允許上林苑周圍的黔首們前來觀看收糧食。

消息一出,整個鹹陽為之沸騰,紛紛去往上林苑。

來的人太多,蒙毅不得不將人細細篩選,一個地方選出一個代表,讓他們替不能過來的村民們看豐收盛景。

毫無疑問,這註定是一個載入史冊的日子,沈甸甸的水稻被剪下,大塊大塊的土豆與紅薯被挖出來,還有玉米,足有手臂長的棒子看著便喜人,讓人不忍心掉落一粒糧食。

所有的糧食被收下來。

接下來是脫殼,剝玉米,將土豆與紅薯洗幹凈。

種得雖不多,但收成卻極好,一鬥又一鬥的糧食被親衛們捧到嬴政面前,嬴政探手抓了一把,又慢慢松開手,任由糧食從他指縫中滑落。

無數黔首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落在他手上。

熾熱的,期待的,仿佛看到天神降世般的虔誠萬分。

嬴政眉頭微動,手指從糧食裏抽出。

“朕一統天下,重塑九州,功蓋三皇五帝。”

高臺之上,嬴政緩緩開口,“是以,天書夢中進奉公主神種,助朕之黔首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陛下威武!”

“陛下萬年!”

“天佑陛下!”

“天佑大秦!”

一人跪,萬人跪。

無數黔首俯身拜下,熱淚盈眶,這一刻,他們無比希望他們的皇帝陛下長命百歲,永護大秦!

鶴華眨了下眼。

——糧食對於黔首們來講真的很重要。

鶴華身後的劉季與有榮焉,腰板挺得直直的。

——他有救駕之功,不僅能分到更多的糧食,還能留在鹹陽當官!

接下來是將糧食晾幹,然後處理之後按照地域分發糧食種子。

種子並不多,分到每個地方的也不多,多的兩三捧,少的一捧,但不管怎樣,每個郡縣都分到,沒有因為之前是六國領土而被歧視。

種子由嬴政的親衛親自護送到各地。

種子太少,到郡縣便不再分,挑選出最合適種的耕地,由縣長亭長與親衛們親自盯著,待來年落了種,再從種子分發當地黔首。

當種子抵達,九州天下再次為之沸騰——

“太好了!”

“我還以為咱們不會分到呢,沒想到咱們也能得一捧!”

“是啊,法家治國也挺好,若是按照親疏遠近來分糧食,咱們這種地方肯定分不到。陛下按照法家的規則辦事,所有郡縣按照耕地面積來分種子,咱們才能分到畝產千斤的種子。”

“別看只有這麽一捧,但是產量高啊,等來年豐收了,咱們地裏或多或少都能種上了!”

嬴政聲望空前高漲。

大秦體制備受推崇。

這個因百年戰亂而千瘡百孔的華夏大地,迎來了久違的平和與希望。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但鶴華是個例外。

她開學了,沒有奇怪女人來接她,讓她失落了好一陣,但更讓她失落的是後面的事情——

“小朋友們,上個學期咱們學習了英語字母,這個學期咱們學習一下英語的的簡單詞匯。”

“來,跟老師一起讀——”

“the.”

“be.”

“???”

過目不忘有神通之稱的鶴華小公主遭遇人生滑鐵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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