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二人走出禪房，來到了水簾洞中的一間小屋，假八戒輕輕關上門。

“呆子，你要和我說些什麽，如此神秘？”

“猴哥，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呆子，怎麽今天突然客套起來了？你我兄弟該說的固然要說，不該說的就是說出來又有何妨。”

“師兄，從現在的形勢來看，與無天作對是沒有好處的，我們不如……不如將靈兒獻上，再與無天談談條件，說不定能撈到些實惠。”

孫悟空冷笑道：“你說什麽？”

假八戒繼續道：“這靈童與你我無親無故，何必為了他惹來殺身之禍呢？”

孫悟空猛地從石凳上跳下：“靈兒是我佛如來轉世之靈，交出了他，就等於出賣了佛祖；出賣了佛祖，就等於將三界拱手交與無天，從此世上就再無公義和平，就將永遠被妖邪統治！你我身為佛界聖徒，如此行事，豈不是助紂為虐？！”

假八戒尷尬地笑了笑：“猴哥啊，你曾說過一句話：柔軟天下去得，剛強寸步難行。我這麽說也是為你考慮，無天已將三界全部占領，勢力之強無與倫比，就憑你我二人之力是絕難跟他相抗的，不如順應自保，還能落得個太太平平，否則……”他輕輕嘆了口氣，搖搖頭。

孫悟空望著他，轉過身去，半晌才篤定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你卻絕不是我的師弟豬八戒！”

假八戒大驚失色：“猴哥啊，這話從何說起”

孫悟空冷冷道：“在我們找到靈兒以前，我從沒有懷疑過你。可是在鳳頭山上，你兩次意欲殺死靈兒，你以為我沒有看見，是嗎”

八戒的臉色陡變了，孫悟空又繼續道：“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懷疑在我身邊的是不是我的師弟豬八戒。因此我故意拖延時日，你卻心急如焚，八戒最是懶惰，憑他的脾氣秉性，是絕不會如此行事的！”

假八戒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好，說下去！”

“你真的想聽嗎？”孫悟空拋出了一個問句。

假八戒點頭示意。

孫悟空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裏卻有了一絲不忍：“這事還得牽扯上另一個人。”

假八戒忽而有種不祥的預感，急急道：“誰？”

孫悟空見他如此緊張，閉上了眼睛，頓了頓，那個名字重重地從唇齒間吐出……

“白素塵。”

假八戒的身形微微晃動了下，雖然他已有心理準備，可還是止不住心慌。師妹居然也暴露了？看來這個孫悟空果然聰明……

孫悟空嘆了口，“你還要再聽嗎？”他望著豬八戒，眸裏一片深邃。

這次不等假八戒點頭，孫悟空又接著說下去，只是不知不覺提高了音調：“那夜在喬家，我與靈兒謀事，卻察覺出有人使影身法躲在屋檐上，可俺老孫不確定是誰。”他邊說邊暗中觀察假八戒的反應。

假八戒臉色開始變化。

“後來我依計而行，白素塵果然上當，若她知曉我的計謀，又怎得還會受騙？”孫悟空說著眉頭開始皺了起來，“然我欲排除她嫌疑之時，她卻又故意依計，讓你對他下狠手，還主動撞上你的鐵耙，讓你也好洗脫嫌疑，而這恰恰弄巧成拙。”他咧了咧嘴，一抹苦笑便停留在了那裏。

假八戒已經膛目結舌，“所以，你就肯定房頂上那人是她？”

孫悟空點了點頭：“沒錯。她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想保全你的同時卻也正暴露了你。”他收起了那抹苦笑，心裏一時間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他在暗中觀察假八戒的同時，假八戒也一直在觀察他，他見孫悟空的情緒起了別樣的波動，突然轉移話題，思疑道：“你既知她不是好人，那你又為何救她？還將她帶上靈山？”

“我只知她跟你有關，卻不知你們二人到底是何人？帶上靈山不僅為了求證靈兒的身份，也是為了一道求證你們二人的身份。”

“無天肯救她，我便確定了你們二人乃是無天的爪牙。”

假八戒似乎有些不信，陡然拔高了聲音，擡手指著孫悟空：“你以身犯險回靈山自投羅網，難道你料準一定能夠逃走？”

孫悟空笑了，笑的非常自信：“因為我留了一手，你還記得關在靈鷲洞時，你曾經問我為什麽不著急？那是因為，我肯定你和無天一定會放我出去的。不然你們永遠找不到真正的靈童！”

假八戒點了點頭：“是的。你果然是聰明絕頂！只是你沒有想到，會被半路殺出來的黑衣人打成重傷吧？”

孫悟空忙追問道：“那個黑衣人是誰？”

“無可奉告！”

孫悟空笑了笑：“不告訴我也無妨，想來也是你們那一丘之貉罷了，你一直在向無天通風報信對嗎？”

假八戒面帶譏諷之色道：“不錯！既然你知道我會向無天佛祖通風報信，為什麽還要將她救下把我們帶到花果山來？”孫悟空不語。

假八戒冷言冷語道：“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現在不過是在危言聳聽，自擡身價，想要伺機逃脫。你死了心吧，我不會給你這種機會的！”

孫悟空無奈地點點頭：“我現在身負重傷，已經落在你的手裏，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

假八戒聽罷緊握起拳頭，將五指攥的咯咯作響，咬牙切齒道：“你雖然識破了我兩次，但這第三次，你終於落在了我的手裏！看來，我才是笑在最後的人！”他的身體因為興奮都顫動了起來，說著哈哈大笑，搖身一變，現出原形，不是別人，正是黑蓮聖使，他一身黑衣，仍然用黑布蒙面。

孫悟空一驚：“黑蓮聖使！”

黑蓮聖使得意非凡：“不錯，正是在下！”

孫悟空有些疑惑：“你為什麽總是用黑布蒙面，是怕人認出嗎”

黑蓮聖使覺得時機已經成熟，緩緩開口道：“在事情沒有辦好之前，我不願讓你看到我的真相。到但現在……”他長笑一聲，一把揭下蒙面黑布，露出了真面目。

孫悟空簡直驚呆了！他發出種種揣測的目光，在對方的臉上不停的掃描著。

只見對面的這個黑蓮聖使竟和自己長得一般模樣：毛面，桂圓眼，雷公嘴，一身金毛！

黑蓮聖使哈哈大笑：“我想你應該記得我吧”

孫悟空緩緩點了點頭：“六耳獼猴！”他能想到的唯此一人。

六耳獼猴也點點頭：“好眼力！”

“我記得在取經路上，你幻化成我的模樣，大鬧乾坤，三界眾仙無法辨認。最後你我打上靈山，佛祖用金缽現出了你的原形……”

“不錯，然後你用鐵棒將我打死……”

六耳獼猴手掌一揮，出現了一些畫面，正是當初他怎麽被孫悟空打死，又怎樣遇到無天被救活的一幕幕。

孫悟空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六耳獼猴得意洋洋：“你雖然很聰明，但已經晚了！黑袍護法已經將花果山團閉圍住，你插翅難飛！”

孫悟空抱起雙臂，悠然道，“不見得吧"

六耳獼猴譏諷道：“別再故作鎮定了！現在，我可以毫不費力地將你打殺，帶走靈童。識相點就與我出去，一切的怨仇我可以既往不咎。”

孫悟空不屑反問道：“要是不識相呢？”

“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六耳獼猴的臉色變得異常詭譎陰寒。

孫悟空卻又故意挖苦道：“你很慈悲。即使我這樣挑撥你跟白素塵的關系，你卻還能對我既往不咎？”他一語道破六耳獼猴的要害，似要引起軒然大波。

果然，六耳獼猴一聽他提到這事，當即發了狠，一雙黑眸瞬間猩紅，殺意如波濤般襲來……“那麽，這世上就再沒有孫悟空，替代他的將是……”孫悟空接道：“將是你！那樣，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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