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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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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陸衛青從香樟樹後面走出來, 斜勾著唇,雙臂環在身前,饒有興致的樣子, 像是看了很久的戲。

“你警惕性不差。”

蘇霓兒瞪他一眼, “我都快嚇死了, 你還有心思說笑?”, 又指向地上躺著的壯實些的小丫鬟, “你幹的?誰想要害我?”

陸衛青卻是一笑,“你不是早知道了?”

蘇霓兒氣鼓著粉紅色的桃腮, 不言語。

她的的確確猜到了, 該是和侯府世子有關, 可無憑無據的,不好下結論。

蘇霓兒:“你不是和你的恩師在一起麽?他沒讓你去哄哄你的好妹妹?”

當著她的面把他支走。

當她傻呢,去陳木蓮的房間見恩師?分明是要自薦枕席, 給他解情毒。

說起此事她就來氣, 沒什麽好臉色,吐出來的言語自帶一股子涼薄。

他竟也沒生氣,幽邃的眸子微暗,似想起什麽, 湧起瘆人的涼意。

他隔著衣袖捉了她皓白的手腕,“帶你去看戲。”

蘇霓兒:“看什麽戲?”

陸衛青不說話。

男子滾I燙的溫度不減, 不似往日裏的清冷,靠近了便是灼灼氣息, 哪怕隔著兩層衣紗, 依舊能將她燙化了。

她對他的身子熟悉到生命裏, 自然曉得他現下的變化,很不正常。

可他面色如常、吐息平穩、耳尖亦沒有緋色, 不似中了春I藥之人。

疑惑間,

陸衛青已帶著蘇霓兒跳上墻頭,又踩著樹枝上了前廳的屋脊。

正午的陽光刺眼,暑風帶著狂熱的燥意,行在狹窄的屋脊上,被他摟著,更顯得局促,他卻雲淡風輕似的,腳下生風。

她往下看了一眼。

後院的假山庭院漸漸遠去,石徑上來往不斷的女眷嬉笑聲切。

她不由拽緊他的衣襟,“你就不怕我們被人發現?”

陸衛青:“只要我不想,上京沒幾個人有這本事。”

她曉得他武功好,輕功更是了得,做小乞丐的時候,在城墻的墻垛子上被官兵追著奔跑,也不怕的。

只是不曾想,幾年不見,他身手更俊。

這讓她想起前世。

冬雪初融的春日,簌簌冷風吹得樹上的紙鳶亂飛。

她站在枯樹底下,望著破了的紙鳶,悲傷地哭泣,他便摘了樹上的紙鳶給她——“莫哭莫哭,夫君給你糊個新的。”

那一年,她堪堪七歲,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紙鳶。

是他東拼西湊,在旁人府外侯了好多日,用廢棄的宣紙和絹布,糊的蜻蜓狀的紙鳶。

許是她過於哀切,怎麽哄也哄不好,他便央她,“走,我們去摘棗,甜得很,一會兒你就不哭了。”

十歲的他摟著七歲的她,攀上墻頭,在一棟棟不高的屋脊上穿梭,遇上哪家院子裏的棗兒沒打完的,他就停下順手一摘,胡亂地在衣袖上抹兩下,塞到她嘴裏。

“甜不?”

七歲的蘇霓兒鼓著桃腮,包著一嘴的棗渣,明明酸得要死,還一個勁點頭,“嗯,甜......就是咬不動。”

春日裏的冬棗早曬幹了,皺巴巴的。

若是個大又甜,早被主人家打完了,亦或是被雀兒啄了,剩下的,都是青不溜秋的,又小又幹。

十歲的陸衛青蹙眉,似是不信,摘了一顆嘗,“噗嗤”吐了,“什麽玩意兒?真難吃!”

蘇霓兒就笑,笑得咯吱咯吱的,臉上梨渦淺淺,不多時就忘了破了的紙鳶。

房屋的主人家聽到笑聲,拿了棍子追出來——“哪家的混孩子!瞧我不打斷你們的腿!”

陸衛青就帶著蘇霓兒跑,跑在貧瘠的屋脊上,腳下生風,任誰也追不上。

一如現在。

蘇霓兒跟著陸衛青行在屋脊上,垂眸看到箍著她皓腕的五指,心中酸楚。

那些青澀又溫暖的歲月,怎麽在入宮後全變了呢?

嘆息間兩人停在一間屋頂上。

陸衛青取了兩片青瓦,又帶著她坐到一棵大樹的樹幹上。

大樹枝繁葉茂,位置且隱蔽,躲在上面乘涼不失為一個好去處。透過青瓦被揭開的位置,屋內的一切被看得清楚。

......這是一間極盡奢華的雅間。

雅間裏光線很暗,簾幔遮住窗口,不濃的日輝灑在窗畔。

裏面陳設別致,紅木色的置物架上勾著女子脫下的薄紗和裏衣,從門前到床畔一路灑滿了紅色的薔薇花瓣。

縷縷香煙從八角鼎上徐徐升起,誘人的香薰、味道濃烈,刺激著鼻腔。

蘇霓兒下意識地在鼻尖扇了扇。

床榻上,蚊幔被勾起,隱約露出斜躺著的玲瓏曲線和半張側顏,縮在薄裘裏,無暇的藕臂輕搭在褥上,背對著大門。

......陳木蓮?

哪怕是半張側顏,也足夠蘇霓兒認出了!

蘇霓兒一驚,恍然間意識到陸衛青說的“好戲”怕是另有深意。

她直直地望著他。

他斜倚在樹幹上,左腿半曲著放在她身後,和她挨得不近,卻是一個會防止她摔下去的安全距離。

他的右腿隨意地搭著,似是在等待什麽,整個人顯得慵懶又肆意。

他往嘴裏塞了顆褐色的東西,像是藥丸子,又不像。

他微瞇著眸子,雙臂枕在腦下。

蘇霓兒擰緊眉梢,不知陸衛青是為何意,故而又看向陳木蓮。

就在這時,雅間虛掩的木門被推開。

一個身形肥碩的男子躡手躡腳地進來。陽光照在他的大餅臉上,滿滿的邪I惡和齷I齪的笑。

......侯府世子?

怎麽是他!

他怎麽進了陳木蓮的房間?

蘇霓兒瞪大雙眼,生怕錯過什麽。

侯府世子朝著床畔走去,床榻上的陳木蓮很明顯動了一下,卻是面朝床裏,沒有轉過身。

她似是嬌羞,往被子裏縮了縮。

侯府世子只看到一個嬌媚的背影。

他迫不及待摟住床上的人,壓上去,一頓猛啃。

陳木蓮似是受不住,嬌滴滴地反抗。

——“別,陸哥哥,人家是頭回,求你,求你憐惜些......”

侯府世子一把扯了蓋在陳木蓮身上的薄裘,激動道,“小狐貍精,浪著呢,看清楚了,我是......”

侯府世子話未說完,床I上的兩人頓時震在原處,停下動作。

“怎麽是你?”“怎麽是你!”

兩人似是都沒想到,望著彼此好生錯愕。

陳木蓮:“我的陸哥哥呢?”

侯府世子:“不是你說陸衛青的妞在這的嗎?老子褲子都脫了,你讓我幹誰!”

終於反應過來的陳木蓮大聲哀嚎,抓過枕頭朝侯府世子狠狠砸過去,侯府世子卻是勒緊松松垮垮的褲腰帶,連著罵了好幾聲娘的。

外頭樹上看好戲的蘇霓兒忍不住想笑,可一想到這是陳木蓮和侯府世子在合夥設計她和陸衛青,她就氣得肝疼!

若不是她料到曉侯府世子不善,若不是陸衛青截了誆她的小丫鬟,怕此刻她該被侯府世子糟蹋了!

好一出歹毒的一石二鳥之計!

蘇霓兒氣壞了,心想陸衛青這回該怎麽護他的好妹妹呢?回眸,正好看見陸衛青唇側勾著嘲諷,凝視著屋內的眸光帶著瘆人的寒意。

那絕非同情和袒護、也絕非心疼和在意,而是看笑話般的冷漠,冷漠地近乎殘忍。

他嗤笑,“好戲才剛剛開始。”

後院的石徑上,清袂領著面色鐵青的國輔大人,急急往三樓雅間趕。

*

這一刻,蘇霓兒忽然發現看不透陸衛青了。

誠然,陳木蓮設計了他,可陳木蓮畢竟是他恩師的女兒,今日又是人家的及笄宴,近乎滿朝文武百官都在,陸衛青就算再氣憤,照他從前的性子,也會讓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又怎會特意安排清袂整這出呢?

顯然是要把事情鬧大,讓陳木蓮沒有後退的餘地。

蘇霓兒望著陸衛青眸底毫不掩飾的譏笑,竟有些分不清他對陳木蓮的情感了。

雅間裏,陳木蓮扯過被子捂住自己,嚎啕大哭。

“我不管,你給我把陸哥哥找來!”

侯府世子畢竟比陳木蓮年長幾歲,又是混跡風月場所多年的浪I蕩公子哥,什麽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

他扯了置物架上掛著的女子裳裙,不耐煩地扔給床榻上的陳木蓮。

“趕緊穿上!先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再說。”

陳木蓮被侯府世子吼得呆楞楞的,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抓了衣裳胡亂穿,哭哭啼啼的,丟了魂似的。

侯府世子也手忙腳亂地系著松垮垮的腰帶。

陡然,雅間的木門被重重踢開。

國輔大人帶著十幾個侍衛惱羞成怒地沖進來。

正在穿衣裳的陳木蓮和侯府世子嚇得直哆嗦,惶惶然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陳國輔犀利的眼不過掃了一周,鐵青的面色沈了又沈。

陳國輔:“先關門!此事不許對外頭透露一句,否則殺!”

侍衛們應下,出去守在門外。

雅間內,此刻就剩下陳國輔、陳木蓮和侯府世子。

陳國輔抽出腰間的佩帶,“啪”地一聲打在長桌上,黃花梨長桌應聲斷成兩截。

陳國輔:“你們兩個,今日不解釋清楚,我非得剁了你們!”

佩帶打在長桌上的聲音清脆,激得樹幹上的蘇霓兒一抖。

蘇霓兒躲在外頭看好戲,心思卻不在“戲”上,而在陸衛青身上。

從始至終,陸衛青的神色極其冷淡,就連國輔大人沖進去的時候,他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反倒帶了些看笑話的閑情逸致。

如果說他沒那麽在意陳木蓮,那陳國輔呢?

陳國輔是陸衛青的教導先生,是他最尊敬的人、最信任的人、最仰仗的人。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陸衛青某些時候拿陳國輔當父親看待,甚至前世在兩人爆發矛盾的時候,他無數次義無反顧地偏向對方。

蘇霓兒直到死也認為,陸衛青會一輩子看不清陳國輔的真面目。

而如今的他,冷漠地不像話,和前世全然不似一個樣子。

蘇霓兒糊塗了。

她極小聲地問陸衛青:“你不下去勸勸?”

陸衛青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些好笑她會問如此幼稚的問題。

他沒答她,而是往嘴裏又塞了一顆褐色的顆粒,像是藥丸子,又不像。

這已經不是他吃的第一顆了。

陳國輔來之前,陸衛青剛剛吃過一顆。

蘇霓兒湊過去:“你吃的什麽東西?好吃麽?”

陸衛青的聲音輕飄飄的,卻是不動聲色地往後挪,距離她遠些。

“解酒的。”

蘇霓兒:“那給我吃一顆,我剛好有點醉。”

陸衛青瞪她一眼,仿佛在說一滴酒未沾的人也好意思說醉了?

他不理,繼續看雅間裏的好戲。

蘇霓兒冷嗤,嘖,分明就是欲I火來了,解春I藥的,還騙她?

雅間裏,

陳木蓮顧不得肩上未著披肩,哭噎著朝陳國輔爬過去。

“爹,不是您看到的這樣!是,是,對,是表哥!女兒在房內休憩,表哥喝了酒闖進來,非要對我,非要對我......”

侯府世子聽不下去了,指著陳木蓮的鼻梁罵。

“你怎麽倒打一耙?明明是你非要勾引陸衛青,讓我來幫忙的!”

陳木蓮深吸一口氣,許是沒想到侯府世子這麽快就認了,又許是擔心父親責怪,急切地想要辯解。

侯府世子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事件的前因後果悉數吐了出來,甚至他對蘇霓兒那點骯臟的心思也一並說了。

“舅舅,我真不知道雅間裏的人是表妹!我也不知道到底哪裏出錯了,明明我和表妹計劃得好好的......”

“你還有臉說!”

陳國輔一腳踢開跪在他旁側的侯府世子。

很顯然,這兩糊塗蛋偷雞不成蝕把米,還被人算計了!

再看心虛的女兒,陳國輔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打在陳木蓮的臉上。

“蠢貨!此事我晚些同你計較!滾回去跪祠堂!”

又指向侯府世子,“來人,把這畜生關進天牢!”

雅間頓時亂做一團,不論侯府世子怎麽求,陳國輔也不為所動。

很快人都帶走了,雅間清靜了,只剩下陳國輔一人。

陳國輔深吸一口氣,看向頭頂被揭開的青瓦,沈聲道:

“筠兒,此事確是蓮兒和世子的錯,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得饒人處且饒人,蓮兒是你妹妹,再怎麽鬧騰都是一家人。”

言罷,陳國輔拂袖而去。

外頭樹幹上的蘇霓兒一個踉蹌,險些從樹上摔下來。

她看向陸衛青:“陳國輔知道我們在外頭?你怎麽不早說?!”

難怪陸衛青對她的問話避而不答,敢情是對方聽著呢!

陸衛青微醺的桃花眼斜挑,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卻是一句話不說。

這讓蘇霓兒更糊塗了。

他這是擺明了不想和陳木蓮有何糾纏,才會如此直接拉陳國輔來看戲。

想起陳國輔一心想要撮合陸衛青和陳木蓮,而陸衛青的做法......

蘇霓兒:“難道你不喜歡她麽?她長得那麽漂亮,家世又好,還心悅與你,和你可謂知根知底......”

一道淩厲的視線掃過來,帶著警告和威逼的意味,激得蘇霓兒不得不打住話頭,沒再繼續往下說。

他琥珀色的眸底,有太多太多她讀不懂的情緒。薄怒、譏諷、冷淡亦或是恨意?

可無論哪一種,都是蘇霓兒沒想到的。

前世,他面對陳木蓮時,即便是不歡喜,也從未拒絕啊,更談不上厭惡。

否則怎會和陳木蓮共度春I宵、怎會將她親手刺的荷包落在人家那兒?又怎會允許陳木蓮三番五次地伺意親近?

蘇霓兒:“其實你娶了她,對你的前程有好處。”

她的聲音很小,小到快要聽不見了。

平心而論,誰願意成全情仇呢?

可陸衛青是將來的帝王,婚姻於他更多的是政I權上的結合,而非兒女情長。

他就該娶家世雄厚的陳木蓮!

陸衛青淡淡地睨過來,斜倚在樹幹上的身子往後仰,左右瞧了瞧她,嗤笑。

“你想我娶她?”

蘇霓兒不回話,藏在袖擺中的手指拽得生疼。

陸衛青卻笑了,笑得冰冷又蝕骨,笑得悲切又殘忍。

不同於在陳國輔面前的低調和隱忍,此刻的他似一頭被迫困在籠中的野獸,張開鋒利的獠牙,眼底湧起瘆人猩光。

他的喉間滾動的都是嗜血的殺意。

“她不配!”

那樣蝕骨的寒意未加掩飾,聯系他今日在陳國輔面前的表現,蘇霓兒頭一回意識到,或許,她錯了。

陸衛青對陳木蓮、對陳國輔的情感,和她從前的認知不一樣。

大不一樣。

也許,她從未看透過陸衛青。

許是她長久的不說話暴露了她糾結的心思,陸衛青湊近她,隔著帷帽凝視她的眼睛。

“怕了?”

蘇霓兒的心“砰砰砰”亂跳,響如擂鼓,不是因為他靠得極近,也不是因為他滾I燙的溫度和灼I熱的氣息,而是她仿若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了旁的意思。

“不怕!”

她斬釘截鐵、氣勢堅定。

莫說與陳國輔為敵,便是拿刀刺入陳國輔的心臟,她也絕不猶豫!

陸衛青淩厲的氣勢忽地就散了。

先前包裹著他的一層層驚濤駭浪,洶湧又澎湃,卻似潮水般,來也洶洶、去也洶洶。

他斜勾著眉眼,也不知可什麽可笑的,竟也笑得分外愉悅,伸直長腿,慵懶地換了個姿勢。

他從袖子裏拿出一顆褐色的小顆粒,丟入嘴裏。

蘇霓兒:“你已經吃了三顆。”

“嗯,”他的聲音有藏不住的啞,“沒什麽用。”

蘇霓兒惶惶失色,恍然間意識到什麽,攸地紅了耳尖。

他中了春I毒,正是難I耐的時候。

她不知道他是否熬得住,只曉得前世她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近乎是求著他。

他會武功,承受力比她好;他還有藥丸,再不濟也該能降降火.......

可他眸底濃黑的欲翻江倒海地襲來,渴望一覽無遺。

眼下當真不是和他相處的好時機。

“我們出來很久了,你的同僚會不會找你?我們還是下去吧。”

她急急地想要離去,卻被他猛地扣住後腰,拉向自己。

兩人近乎貼在一起。

隔著厚厚的衣袍,她聽見他清晰有力的心跳聲,比她的心跳得還快、還烈!

他的呼吸粗I沈,又急又燙,迷I亂地灑在她的面龐,縱是有帷帽隔著,她的面龐依舊能感受到一陣陣癢I意。

她被嚇到了,杵在原地,忘了推開他,也忘了要發脾氣。

她呆楞楞地由他攬著,看見面前放大的俊顏愈來愈近。

那根根分明的長睫,灑上穿過樹葉的斑駁光影,被他輕輕一抖,睫尾的日輝顫顫。

四周忽地安靜下來。

她什麽都聽不見,沒有賓客們的喧囂聲、沒有樹上呱噪的蟬鳴,耳畔唯有他喉結滾I動的聲響。

她終於意識到他要幹什麽了。

忽地掙I紮不斷,極力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陸衛青,你瘋了?放開我!”

他卻將她越箍越緊,最後捉了她撲騰的雙手困於身後。

他的聲音暗啞極了,像是砂礫滾過。

“別動,有人看著。”

蘇霓兒怔住,像是清高的小仙女被人施了法,定定地楞在原處,不敢動彈。

一陣清風拂過,吹起她罩紗的一角,露出她右耳上綴著的血紅色瑪瑙耳墜。

紅得妖艷、紅得荼I蘼,紅得攝人心魄。

他眉眼輕揚,單薄好看的唇隔著罩紗擦過她顫抖的唇瓣,停下,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就這樣與她額頭相抵。

蘇霓兒緊張得整個人都快化了,不斷地催促他,“好了沒?那人走了沒?”

陸衛青不答話,蘇霓兒就不敢動。

他越是這樣,越讓她堅信,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裏,有哪雙眼睛在監I視著他們。

她急得就快要哭了:“還沒走麽?”

每回她一緊張就想說話,說什麽好呢?她閉上眼,想象著夜晚的星空,碎碎念著,“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陸衛青看著他懷中抖個不停的美人兒,分明是嬌俏的,似是他真的欺了她好幾回,可那不斷重覆的話語打斷了所有的旖I旎。

他逗弄的心思全沒了,悵然地松開她。

蘇霓兒欣喜不已,趕緊睜開眼,“是不是走了?啊,嚇死我了。”

陸衛青幽幽地看向她,雙臂枕在腦後,“沒。”

蘇霓兒:“???”

陸衛青又言,“你午膳用了什麽?”

蘇霓兒:“沒吃什麽呀,都是你給我夾的,就幾個蝦,沾了蒜水......”

想起他忽然松開她,蘇霓兒一怔。

——“陸衛青,你個混蛋,居然嫌棄我!”

蘇霓兒拽了陸衛青就要打,也不管有沒有人監I視,也不管兩人正在樹幹上、會不會摔下去,似只被惹急的小野貓,瘋狂地撓人。

陸衛青躲不過,又不願真同她動手,躲避間修長的臂擦過她的耳際,然後三兩下跳下大樹,留她一人在樹上瘋癲。

蘇霓兒望著陸衛青漸行漸遠的背影,好生一陣沒反應過來。

“......走了?餵,陸衛青,有本事你別走,咱們正兒八經打一架!”

“陸衛青?陸衛青!”

“你好歹將我放下來啊!”

真是的......這麽高,她怎麽跳下去嘛?

嗚嗚嗚,陸衛青,有本事你別回家,她要跟娘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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