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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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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兵器

管平波領著孔彰,在鐵礦外頭慢慢走著。孔彰極少在戰兵營外亂逛, 故不曾來過此地。如今接了譚元洲的差使, 少不得一一操持起來。

管平波於帶人方面極有耐心, 並不放他蒙頭胡幹, 而是順著軍營, 一日走一處,對著實景講解,比光看文字直觀的多。今日輪到了礦山, 采礦之事乃後勤負責,不消他操心, 要看的是武備司鍛打處。

無需走到近前, 遠遠便能看見幾排爐子熊熊燃燒,鍛打之聲不絕於耳。爐子與爐子之間間隔不小, 卻是熱浪直襲面門, 在炎炎夏日,逼的人喘不過氣來。孔彰頭一回見識打鐵, 才到第一個爐子前, 就被三個精壯的打鐵漢子吸引了目光。

管平波微微笑道:“中原有句俗話,叫做人生三苦——撐船打鐵賣豆腐。前者是危險, 動輒命喪江心, 死了連個屍首都沒有。後兩者就是辛勞了。”

孔彰道:“他們一日要打多久?”

“四五個時辰。”

孔彰道:“那是挺累,拉到戰場上, 都是一把好手了。”

管平波笑道:“術業有專攻,打鐵可不是力氣大就成。你力氣大, 你去試試?”

“將軍說的是。”孔彰不是孩子,沒那多好奇心,自不會去試,而是問道,“他們做的是苗刀?”

“是苗刀。”管平波指著一個工匠道:“你看他的動作,把半融的鐵塊敲打成長塊,再對折繼續敲打,這便是折疊鍛打。”說著從腰中叮的抽出匕首,陽光下,鋒利的刀尖越發耀眼,“昔年歐陽子制魚腸名劍,魚腸因劍上花紋而得名。史上對刀劍有研究之人,常為魚腸劍是青銅劍還是鐵劍爭論不休。然你且看這鐵劍上因折疊鍛打產生的花紋,可不就似魚腸麽?”

孔彰道:“我一直很好奇。”

“嗯?”

“他們說將軍是讀書人家的女兒。”孔彰看向管平波道,“何以在行軍打仗、武學兵器上如此精通?”

管平波收回匕首,笑著岔開話題道:“千錘百煉,方能制鐵為鋼。苗刀略帶弧度,又足夠長。騎在馬上,殺傷力巨大。故我們的武備司,得備足苗刀。不獨現在,將來都是要使的。此事你要上心。”

“是。”孔彰又問,“將軍可曾聽過唐時令騎兵聞風喪膽的陌刀?”

管平波笑著搖頭道:“以盛唐國力,一萬二千五百人的軍隊,也只能配的起二千五百把陌刀,餘者皆是橫刀。歷朝歷代誰不知道那是以步制騎的殺器?可又有誰能養的起?一把陌刀價值兩匹戰馬,有這錢我還不如養騎兵得了。”

孔彰驚訝道:“這麽貴?”

管平波無奈的看著孔彰:“不然呢?不獨刀貴,養能使陌刀的兵也貴。陌刀是近戰武器,戰馬奔至陌刀手前,方可對局。戰馬是甚沖力?陌刀手先得禁得住嚇,才好砍人。雖是傳言陌刀一擊,人馬俱裂,然又有說那名將李嗣業身長九尺,與你差不離。”

管平波拿手比了比二人的身高差,道,“你想想,就我這小身板,便是拿起陌刀,又真能阻得了騎兵?故,從宋始,各色弩開始發展。用腳上弦的踏張弩不消多大的力,又有望山,瞄的極準,只是慢些,用三排輪射可彌補。造價低廉、箭矢可回收反覆使用,招來個漢子,三日就能上手。多想不開才使陌刀那敗家玩意啊?”

前面說的倍兒正經,最末一句又露了商人本色,孔彰忍不住笑道:“我真個是粗人,往日看《太白陰經》只顧瞧上頭的兵器如何兇猛,因是舊日風華,與時下不相幹,便不曾細想。若要說起物美價廉,再沒有比那錘子、骨朵更好的了。姜戎騎兵多有配備,憑你哪樣盔甲,他在馬上一揮,打不中還好,但凡打中,非死即殘。”

管平波道:“骨朵太短,故多以槍克之。我往日看人試過,便是傳說中的鐵浮屠冷鍛甲,一槍沖過去,也穿透啦。可惜槍太難練,三年才出好手,死上幾個,能把我痛的心角落都滴血。”

“於是你就想用火器了。”孔彰點評道,“打起仗來,我是最討厭火器。至今且想不出紅夷大炮若是密集了,騎兵該如何應對?那般動靜,休說我們這等叫著好聽的重騎兵,便是鐵浮屠再現,只怕也難抵禦。”

管平波道:“漢時一個漢人能打三個匈奴人。皆因漢量產了環首刀,匈奴還是短刀。一邊是折疊鍛打的利器,一邊是粗鄙不堪的破銅爛鐵,結果不言而喻。有橫刀就有鐵浮屠,有鐵浮屠就有槍、錘來治它。你們怕紅夷大炮,若再有比紅夷大炮更厲害又更輕巧的呢?誰怕誰?”

孔彰想想武器盔甲發展史,點頭道:“是這般道理。”

二人一面說著話,一面看完了鍛打處,又去到火槍、火炮、地雷等處。這幾處最是缺人,看著冷冷清清的。管平波道:“待我們譚將軍在潭州安頓好了之後,火器相關的就得挪過去一部分了。不瞞你說,我是真盼著你們姐弟兩個能好生管好軍務,我能騰出手來擺弄火器。能遠遠在陣地上,不費一兵一卒用槍炮打的敵軍落花流水的事,乃我心中最愛。真是做夢都想我們自己研發出好的火器來。”雖然槍械哪怕到後世,戰爭依舊是拿人命去拼去填,也不妨礙管平波想仗著武器代差,盡可能減少損失的理想。

孔彰好久不曾與人說的如此爽快,李恩會不愛看書,便是兵書也不求甚解,只顧看圖,比他還不如。姜戎一幫糙漢子,現且沒脫盲。朝中識字的頗多,於兵器上能說上話的,一個都不認得。

聽聞工部有幾位能人,又不稀罕的搭理他。是以多年來,竟是難有與人聊的來的時候。他本是活潑開朗之人,高興了便不再那麽拘謹,反調侃起管平波來:“將軍這夢做的!”

管平波斜了孔彰一眼,道:“你想試試鴛鴦陣麽?”單挑不行,群毆還揍不死你丫的!

流氓陣真打不過,孔彰很識時務的閉嘴了。轉完整個北礦營,孔彰暗自劃定了自己的職務範圍。練兵自是最要緊的,餘者幫管平波打打下手即可。管平波直管的武備、研究、軍醫三處,往日譚元洲多有幫扶,卻不是他可染指。

遂斟酌著道:“往日譚大哥在家,我看著將軍的日程,就已擠得喘不過氣來。如今他出了門,再似往日,只怕不是長久之計。若將軍信得過我,晨訓、日常練兵可盡數交付與我,將軍也好騰出些空來,做些旁人做不了的事。”說畢,又補充道,“此乃我一點小想頭,不妥當之處,還請將軍勿怪。”

管平波道:“騎兵營預備交給莫日根麽?”

“是。”

“他性子穩重,倒是放心。”管平波道,“你也是帶兵多年的宿將了,晨訓我亦沒有不放心的。從後日起,便開始吧。”說著扭頭對隨從道,“記上,等下提醒我叫鎮撫發通告。”

“是。”

管平波又看向孔彰道:“軍中還有哪處不熟悉、不明白的?”

孔彰道:“一時想不起來,待有疑惑,再向將軍請教。”

管平波便道:“你且要去騎兵營交接,趁著天色尚早,速去速回吧。”

“是。”孔彰應了一聲,就往山下騎兵營趕去。

莫日根為孔彰舊部,二人練兵一脈相承,只是要過來同兄弟們說上一聲,更顯鄭重罷了。莫日根年紀大些,雖是姜戎漢子,為人處世倒與李恩會更像。見孔彰說完了事就要走,忙道:“上回休沐,甘臨說想吃鋪子裏做成小兔子小刺猬一樣的包子,我沒給買著,你順路給她買幾個吃。”

孔彰笑道:“母老虎明察秋毫,你們這點小手段,她只怕看的清楚著呢。”

莫日根道:“正是她看的清楚,才要做。日積月累,方顯誠意。”

孔彰道:“你跟個娘們一樣了。”

莫日根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在山上住著,不知道我們山下多磨牙。養騎兵本來就貴,後勤回回撥東西,都少不得講幾句啰嗦。”說著冷笑,“我偏把小姐哄的親香了,看他們如何。”

孔彰皺眉道:“什麽時候的事?怎地不與我說?”

莫日根無所謂的道:“無事,我應付的了。他們說幾句酸話罷了,又不敢真克扣了我們。此前在京城時,那才是為著餵馬的黑豆,差點使出三十六計了呢。”

孔彰有些愧疚的道:“是我沒留意。”

莫日根笑道:“甚都要將軍打理,要我們何用?從來補給多煩人,管將軍治下已算好的了。我們在姜戎不也吵過架?那一年為著放馬的草場,跟六王子還打了一架來著。”

哪裏都有利益之爭,孔彰聽說自己的人沒吃虧,無非叫人講兩句啰嗦,便沒放在心上。管平波為著遷就他的飲食,還叫人議論呢。便宜都占了,還不興人羨慕嫉妒恨一把?想到此處,孔彰不由一笑,他好像被管老虎帶壞了來著!流氓真是會傳染的啊!

既要給甘臨買東西,孔彰與莫日根就往城裏走去。哪知突然有個路人身子一偏,似崴腳的模樣,就靠上了孔彰。孔彰本能的攙了一把,那人竟是用姜戎話低聲道:“孔指揮使,能否借一步說話?”

孔彰不動聲色的道:“你是誰?有事說事,休扮鬼祟模樣。”

那人保持著靠著孔彰的姿勢,輕輕笑道:“孔指揮使,單於派我來接你,你……要回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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