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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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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離間

孔彰輕輕用力,將人推直, 而後甩手就走。那人愕然, 想追上去, 又怕他身後的親衛起疑。事實上張力行險些驚出一身冷汗來, 便是街上人來人往, 也不該叫人近了孔彰的身。無事還好,有事便是親衛失職。忙對其他幾人招手,湧上來將孔彰團團圍住。

莫日根方才隱約聽到姜戎話, 眉頭一皺。待想問孔彰,又怕叫張力行聽見, 索性閉嘴。二人去鋪子上買了幾籠小兔子小刺猬的包子, 又壓了幾個錢,借了蒸籠, 用稻草串起來拎著, 順手買了些大家夥都愛吃的零食,孔彰便與莫日根分道揚鑣, 自帶著人上山了。

然而在莫日根預備渡河的當口, 湊上來了個漢子,操著阿速衛的漢話, 裝作與他推銷, 販的卻是北邊來的鼻煙。蒼梧多山,十裏不同音之事常有, 飛水又多商販,彼此交流全靠比劃的日日得見。莫日根的親衛並不在意, 手舞足蹈的漢子也沒說什麽奇怪的話,只道自家有上好的鼻煙,有需要的話去某街某處看貨。

軍中不禁煙葉,莫日根有一個親衛乃梅州鄉下選拔上來的,沒見過鼻煙,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麽?女人家的胭脂?”。 J1 B% p‘ ~7 E v莫日根笑著解釋了兩句,又道:“比煙葉子便利,不消打火,戰場上也能使。”

一言引起了親衛們的興趣,莫日根順勢道:“我們軍中,戰兵無事不得出營。你撿些上好的,待休沐日來營門口賣吧。”

鼻煙販子裝作聽不懂官話,叫莫日根比劃了好半日,才千恩萬謝的走了。不過是個小插曲,眾人皆不理論。至休沐日,鼻煙販子果然來到了騎兵營的門口,大聲叫賣。

京城很是流行鼻煙,他喊一嗓子,就圍了好些騎兵上來,登時一簍子鼻煙就賣了不少。莫日根預備上山去教甘臨,路過攤旁,前日的那販子一臉感激的往莫日根手裏塞鼻煙。莫日根笑著接過,按虎賁軍的規矩,硬給了錢,而後收進袖子裏,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待到教完甘臨,慣例去找孔彰說話。進了內室,莫日根才掏出鼻煙壺,果然裏頭藏著張紙。細細倒出來,密密的蠅頭小楷,寫的正是勸孔彰回姜戎的話。孔彰看畢,隨手就撕了個粉碎。

莫日根低聲問道:“你覺著是真是假?”

孔彰亦低聲道:“便是真的,也只能當假的。”

“不想回麽?”

孔彰低聲道:“上月,騎兵營調了三百人去李恩會處。我如何回去?我若走了,李恩會是漢人,又機靈,將軍或可用他。岱欽他們可就必死無疑了。”

莫日根暗嘆,當日在京中,絞盡腦汁才保得騎兵營的完整,如今還是叫管平波給拆做了兩處。若說管平波防備他們,也說不上。虎賁軍的編制時常就有變動,且極重文書,原先什麽樣的,次後變成什麽樣的,皆記錄在。

莫日根的品級不獨能隨時查閱,他就是沒興趣,都得叫陸觀頤摁著讀過一遍。擴軍有拆分,不可避免。只如此一來,更制約著孔彰的行動了。

既孔彰不打算走,遂道:“他們大老遠跑來,無功而返,只怕不肯罷休。我們倒是沒什麽,在中原也好,回姜戎也好,橫豎都是給人賣命的。將軍此人,苗人侗人土家人皆用的爽快,並不和朝中那起子漢人一樣,鎮日間喊什麽非我族類的話。但你不一樣,你回了姜戎,少說也是將軍。縱然你不動心,只怕將軍疑心。”

孔彰沈吟片刻道:“那些人你不消搭理,過一陣子他們自會離去。橫豎我近來皆在北礦營中,便不下山了。”

莫日根哭笑不得:“你竟是靠躲的。”

孔彰笑了笑:“好使就行。”

聽得此話,莫日根只得罷了。下山時避開賣鼻煙的,也不出門了。姜戎派來的人在外頭打轉,就是無法與孔彰接上頭。胡亂販來的貨品逐漸見底,待賣完了還不走,必叫客棧掌櫃疑心。其中一個叫郭昊空的,最是機敏。

想了二日,靈機一動,從貨品中撿出好些皮子,又派人去跑了趟潭州,湊了半車狐貍皮停在河上,帶著人退了房,去到租來的船上,換了衣裳打扮,竟就這麽光明正大的再入飛水城。

明顯的異族打扮,瞬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他們早知道孔彰在北礦營,偏裝作不知,操著極生硬的漢話,四處問人。“好容易”打聽明白,就風風火火的挑著擔子,裝著禮物,往北礦營裏去!至門口,大大方方的道:“我們是單於派來,給我們孔指揮使送禮的。還請通傳。”

守門的戰兵道:“可有憑證?”

郭昊空指著擔子道:“有騙人東西的,沒有騙子來送東西的。你們不信,打開我們的擔子看。皆是上好的皮毛,給我們孔指揮使裁衣裳穿的。”

守門的一面派人往裏報,一面喚了人來檢查擔子。打開來看,裏頭果然是各色皮毛,還有些不曾鑲嵌的寶石。雖然奇怪大熱天的姜戎送皮毛,但想想又覺得有道理。上萬裏路程,誰知道有什麽事耽擱了?不趁早送,沒準就拖到明年夏天了。

郭昊空不住與守門的戰兵套近乎,又是塞錢,又是給東西。戰兵們哪裏敢收,皆道:“我們軍規甚嚴,這位大哥莫害我們。”

郭昊空一路從姜戎到飛水,路上關卡無數。各路山匪的自不消說,甚布政使家的、通判家的、千戶百戶家的,不計其數。真個是商人,早賠的褲子都穿不住了。

到了梅州境內,關卡依然無數,卻是分文不取。他們當時裝的是商戶,自然不好打問。此刻才知道,居然還有這等軍規!一行人莫不心中納罕,唯有郭昊空心裏隱隱有些不安。令行禁止,虎賁軍不凡!

最先接到消息的是陸觀頤。人家千裏迢迢而來,不讓進門,顯的不妥。休沐日裏戰兵的家人來瞧,還能混進來呢。只現戰兵在訓練,陸觀頤便道:“請去後勤,我且看看他們送來的禮。”

於是郭昊空被帶到了後勤處,有人上了茶,過了好一會,陸觀頤才緩緩行來。端坐於主位,對自覺占了左下手第一位的郭昊空笑道:“我姓陸,是軍中管事,亦是彰哥兒的表姐,他現不得閑,我先來見見你們。待晚間你們再見吧。”

郭昊空心中一突,他奉單於之命帶回孔彰,對孔彰家中景況,自是了然於胸。知道孔彰的親友或在京城,或在原籍,怎麽都不能在蒼梧。心中懷疑有詐,起身見了禮,卻不肯拿出禮物來。

陸觀頤含笑著與之拉起了家常,問他們怎麽來?路上有什麽趣事?還問李恩會的母親可好?莫日根的家眷可好之類的閑話。

郭昊空一聽便知玄機,從容答道:“李將軍的母親自打嫁了人,好久都不曾回,好不好我們都不知道。莫日根我不認得,他家眷在姜戎?我倒可以替他帶信回去。”

李恩會的家事都知道,那便真的是從姜戎來的了,只不知道目的。姜戎不是中原,哪來那多節禮?陸觀頤試探了好幾回,郭昊空都不肯給禮單,心中更覺不對。陸觀頤想了想,橫豎自家地盤上,鬧不出甚事端,便使人去請孔彰。

孔彰聽陸觀頤的人說了來龍去脈,心裏就咯噔了一下。前幾日他才接到密信,還想避開了便好。不料姜戎人大大咧咧的上門,不知有何圖謀。然他們打著送禮的旗號來,只得去見上一見,不然倒顯得心虛了。不緊不慢的走到後勤,坐在陸觀頤下手的,正是當日撞了他的人。張力行還有印象,不由咦了一聲。

孔彰微微一嘆,在陸觀頤身邊坐了,問道:“什麽事?”

郭昊空此時才忙忙的遞上禮單,又喊人搬禮物。才在門口打開檢查過,此刻紮的不甚嚴實,很快便攤在了廳內。陸觀頤自幼便是錢堆大的,一眼掃過去,就看出了破綻。果真是單於送來的皮子,斷不是這等品貌。

再看那寶石,更不入眼。不動聲色的一項項對禮單。那郭昊空卻是瀟灑的一拱手:“小人差事已畢,便不打攪。小人在城中租了幾間屋子,若孔指揮使有回信,只管交給小人,小人定能帶回姜戎!”

孔彰淡淡的道:“單於就沒有信給我麽?”

郭昊空一拍腦門道:“險些忘了,小人該死。”忙不疊跪下連磕了幾個頭,待孔彰明說了不計較之語,才從懷中掏出信件,奉給孔彰。

孔彰當著眾人拆開一看,全是姜戎文字,與前日那封密信的內容差不離。再看幾個人討好的神色,心中已是明了。想是郭昊空察覺他不想見人,便故意使了個離間計。

今日來送皮子不過是開始,過幾日換一撥人,再撿甚刀劍、盔甲等他喜愛之物送來。隔三差五的蹦跶,管平波早晚要生疑心。到時便由不得他選擇,只好老老實實回姜戎。計謀粗鄙不堪,卻是洞悉人性。

上位者鮮有不多疑的,孔彰不敢打包票說管平波一定信他。就如莫日根所言,倘或只是個尋常姜戎人,管平波未必放在心上。但他畢竟是單於親手養大,天下間,又有幾個人會背叛自己的父親?

打發走郭昊空,孔彰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對陸觀頤道:“他們……想讓我回姜戎。”

陸觀頤微微一笑:“你不會回去的。”

孔彰有些驚訝:“你何以如此篤定?”

陸觀頤斂了笑,看著孔彰道:“都是做將軍,我們管老虎哪裏比不得單於呢?”

孔彰客觀的道:“單於是我養父。”

“你叫他單於。”陸觀頤道,“而不是父親。”

孔彰微微一怔。

陸觀頤淡淡的道:“祖父不會殺自己的孫子。”[孔彰的手緊了緊,連帶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陸觀頤抓住孔彰的手腕,柔聲道:“天不早了,我們回去吃飯吧。”

孔彰立在原地不動,神色平靜的問道:“大姐姐,將軍會信我麽?”

陸觀頤側頭看向孔彰,反問:“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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