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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小廝&回營&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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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小廝

朝中暗中較量到十一月, 才把兵部的督官推舉出來。孔彰一看督官的名字,就無語了。此督官倒不是生人,上回他去平叛, 督官也是他。難得好相處不拿架子的文臣, 除了好色點, 沒毛病了。可是, 這位兵部小官方堅,是真不適合南下。他新近死了第四任老婆,膝下只有個十歲的兒子。偏生家裏窮的只剩個看門的老蒼頭,族人一概沒有。元配填房的娘家遠在原籍, 三娶四娶的老婆家裏, 但凡有點活路, 也不把閨女給這位克妻狂魔了。他要跟著出門了,孩子怎麽辦?兵部當真不幹人事!

方堅也是吐了血, 他沒背景沒後臺, 先前家裏有些薄產,自己也有些天賦, 科考順利,年輕時好不風光。誰料他不知怎地, 老婆一個接著一個各種原因死去, 連小老婆都沒能留下一個。他又沒虐待過老婆。才死的那位, 臨終前只流著淚說對不住他,可見真是命硬了。他子息單薄,唯有元配生了一子名喚方墨, 續娶也是為了方墨有人撫育。後頭三個老婆肚子沒動靜,後半輩子全指著方墨,真真是視同己出,別人家那些個後母欺淩的,在他家再沒有的。死到第四個老婆上,見方堅還打著主意要續娶,方墨徹底憤怒了,對他爹怒吼道:“不許娶妻!不許納妾!再不許禍害人家閨女!”

方堅冤的飛起,可見一向性子有些冷的兒子發這麽大火,頓時沒了脾氣。誰趕上十年死了四回媽,還能有個正常模樣的?方堅止此一子,說不出來的心疼。只得做小伏低的跟兒子商量:“可家裏沒個大人,我怎麽能出門?我們家沒有世仆,現買來不及,我不放心你落旁人手裏。弄個繼母姨娘回來,好賴有點指望,不容易害你。”

方墨冷冷道:“你就害別人?”

方堅快哭了,痛苦的道:“我也不想啊!甚偏方都試了,我在媳婦兒面前都快裝比宮裏頭的太監還殷勤了!你第四位娘,我特特娶了長壽人家的健壯的農家姑娘,她也能出門跌一跤摔斷了腿一病死了!你瞅著這是你爹的錯嗎?”

方墨早不記得生母,死的太早,來不及有印象。第二位也記不真了。第三位與第四位是真疼過他的,感情極深。越是心疼,就越恨父親的八字。堅決不肯叫父親再作孽,便梗著脖子道:“不就是隨軍南下麽?那些當官的出門誰不帶小廝,我都十歲了,便拿我做個小廝,誰好意思說你。”

方堅登時怒道:“閉嘴!你休想!朝廷派兵也是鬧著玩的?你說去就去?視朝廷為何物!?”

方墨正是不大不小懂點事又不懂事的年紀,又被四個娘慣的性子有些倔,方堅不肯,拿朝廷法度說事,他卻知道有通融之法,偏要跟去,省的寄養在別人家受氣。父子兩個在家裏吵的不可開交,氣的方堅好懸沒動家法,卻是怕了十幾年老婆,便是老婆都死了,餘威猶在,楞是不敢下手,怕四個老婆夜裏齊齊來尋他的不是。好半晌,才重重嘆口氣道:“不是爹不信你走不了那麽遠——我們出門都是坐船,你也不用走多遠。只你不知軍中陋習,別逼爹爹了好不好?”

方墨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問:“甚陋習?我都十歲了,不怕他們拿我當小孩兒吃了。”

方堅揉揉兒子的頭發,心中暗道:就是十歲了才危險!我為什麽生了個這麽漂亮的兒子!帶去軍中,不是送死麽?便是事後宰了那些禽獸,兒子的清白也回不來了。本來接連著死母親,孩子性格就又冷清又古怪,這再叫人糟蹋了,一時想不開,方家可就絕後了!可這樣的齷齪事又怎生跟孩子說得?抓耳撓腮的想說服方墨,反把方墨的倔脾氣勸的更甚,往廳裏一跪,立逼方堅答應他,否則他就長跪不起。

方堅都快崩潰了。方墨小時候,雪團一般可愛,很給他掙了不少臉面。到此時,他都恨不得兒子長成醜八怪。不是他只能信老婆——再娶的未必不是毒婦。可這副模樣兒,就是引人作惡。如今朝廷風氣,最是喜好孌童。非至親骨肉,擱誰家裏都得叫人帶歪了。文人雅士玩個把男孩子眾人都笑成風流,可被玩的那個必定前程盡毀。就算方堅想得開,也不願兒子頂著恥笑過一輩子。方墨跪在廳裏,大冬日裏頭,再跪下去膝蓋可就要不得了!只把方堅急的額頭上直冒汗。良久,方堅終是忍不住,把兒子硬從地上拽起來,扔到炕上,不待兒子抗議,他便喝道:“少啰嗦,我出門一趟!等我回來再說。”

方墨不由問:“你去哪裏?”

方堅深吸一口氣,道:“舍下老臉,給你個小兔崽子尋安生之所!”說畢,也不管兒子的追問,一徑出去了。

同僚家裏,方堅是絕不放心的。果真還有點同僚情誼,就不把他個帶著小兒子的鰥夫往戰場上推了。但幾個關系尚可的親友,又都是家大業大,保不齊有紈絝子弟,弄壞了兒子。思來想去,只得硬著頭皮,直沖端愨公主府,求見孔彰。他就不信了,兒子擱在公主府,還有人敢騷擾。大不了沒出息,他出麽一趟多少能撈點好處,家裏也還有些薄田,夠他一世嚼用,他這個做父親的就算盡力了。

孔彰對方堅印象不錯,很快接見了他,卻是聽了他的請求後,嘴角直抽。他家倒是有地方放,養在陸氏跟前,沒什麽不放心的。自己這等混世魔王陸氏都養大了,別說個文官之子,再操蛋也是比不上他的。然而他這頭就是個風暴眼,姜戎不停叩邊,果真打了進來,他一雙兒女必須叫人帶著跑,否則小命不保。逃命何等驚心動魄,故他雖不能多看顧孩子,騎射卻抓的極嚴。到那時,帶著方墨是累贅,不帶他一準被牽連到死。陸氏自來教導他,應了旁人的事必定要做好,否則就別應。故,雖知方堅是走投無路才來求他,卻也愛莫能助。只得道:“公主府非我能做主,方大人倘或信的過我,我便使人送他回原籍,你看如何?”

方堅嘴裏泛苦,鄉下地方比京中更野蠻,這位孔駙馬還真是不知民間疾苦。可求到駙馬頭上,人家不應,還能強迫不成?情緒十分低落的道:“是下官孟浪了。”

孔彰也是有兒女的人,將心比心,嘆道:“沒有別的法子了麽?”

對著成年人,方堅倒能說實話,郁悶的道:“犬子男生女相,無人看顧,放心不下。”

京中的風氣,孔彰盡知。好些個當官的都養著“小廝”,成日見穿紅戴綠爭風吃醋,每每看的他汗毛直立。他連女人都喜歡輕靈矯健的,實在不理解京中官員的審美。但方堅擔憂的很有道理,家裏沒有長輩看著,這麽大點的孩子,不定就叫人誆騙了。

方堅見孔彰為難,知道把兒子擱公主府是沒戲了,眼前一陣陣發黑。朝廷已發明旨,平叛當前,辭官都來不及。他的孩子還能往何處安放?無怪乎世人重宗族,倘或他有個兄弟,也不至於被逼迫至此!如此算來,兩害相權取其輕,竟只有帶上戰場一條路。可朝廷命官出門辦差,哪有帶著孩子一起的?不提軍中陋習,只說朝中,做好事的少,扯後腿的倒是一堆。他們若打了敗仗,帶著兒子出征的事只怕沒人想的起來。但要打了勝仗,嫉妒他的人不知編排什麽來參他。到時候父子兩個都落不著好。想了半日,忽然福至心靈,舔著臉道:“那個,將軍缺小廝麽?”

孔彰險些一口茶噴出來,主將出門,家眷自是不能帶的,但使慣了的奴仆長隨少不得跟上一串。方墨塞在裏頭,不是不可以。然而他去打仗帶個漂亮的小男孩,他不要臉,方墨要命麽?牙酸的道:“我是駙馬……”

方堅嘀咕道:“好過帶丫頭麽……”端愨公主不至於醋勁那麽大聽風就是雨吧?

孔彰想一杯水潑方堅臉上,坑主將坑的這麽理直氣壯,真的好麽?

方堅也是叫逼的沒法兒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又哭又求。明仗著沒人敢參孔彰,過這麽一手,就能囫圇把兒子帶走了。

能中進士的,就沒有長的醜的。方堅不如兒子好看,日常卻也有些氣度。如今跪伏在地,泣涕橫流,全無往日半分風采。若他為了自己耍這種無賴手段,依著孔彰的性子,直接打個半死扔出門去。可他一片慈父心腸,孔彰又素來喜歡孩子,要事在前,能捏住督官,打仗定然順利許多。只好翻個白眼,沒好氣的道:“這般跟我出門的,他沒名聲了別賴我。”

這是應了!方堅眼睛一亮,連給孔彰磕了幾個頭,拜謝不止。

孔彰揉著額頭道:“行了,你走吧,別耽誤我去跟公主解釋的功夫。”

方堅忙道:“下官可去當面向公主陳情。”

孔彰看方堅的狼狽樣,覺著大抵有些說服力,便道:“也好。”省的真叫誤會了,端愨二話不說把人打死了,還不如不幫。

方堅再次道謝。孔彰道:“無需謝我,我還有事問你。”說著深吸一口氣,“太子殿下許我的一百門佛郎機,怎地還沒動靜?”

方堅苦笑道:“部裏的大人們說,眼看運河要結冰,雖是南下,不定在直隸就給凍住,勞民傷財。還是明年開春再打吧!”

孔彰:“……”這都什麽幺蛾子!?拖到明年,當竇向東是死人麽?他是不是要去邵暉雲墳頭拜一拜,叫他看在同命相憐的份上,保佑保佑自己!?

不出二日,運河果然開始結冰。孔彰頓歇了冬季裏出門打仗的心思。而商戶們卻創意的走起了海運。消息便也隨著海運抵達了巴州。

有一個冬天做準備,竇向東心裏稍微有了點底。他如此不自信,蓋因管平波信中對孔彰極為推崇。他那拽的二五八萬的兒媳婦,難有幾個人能入她眼,可見孔彰之難纏。提筆寫信告訴管平波最新動向,至冬月底,管平波的信件傳回,只見上頭寫道:“打仗所耗錢糧不菲,孔將軍必打雁州。我欲助阿爺一臂之力,但事成之後,孔彰須得讓給我,如何?”

竇向東看到此處,臉色有點凝重。管平波竟認為孔彰比雁州鹽礦還值錢麽出了一回神,接著往下看,“孔彰為朝廷駙馬,以我之力,恐難誘降。還望阿爺援手,離間他與朝廷,我方好許諾。另,還請阿爺京中動作,務必要孔彰部知道飛水地利與礦山之珍貴,我才可設局。”

竇向東瞪大眼!管平波竟是想親自誘捕!?慢慢放下信紙,由衷的讚了句,管老虎,你好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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