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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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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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妘眸光輕閃，拿起藥箱裏的紗布便給他包紮起來，動作實在是熟練。
白玄原本笑著，樂得讓她給自己包紮，可轉念又有了疑惑。陸妘平日被金尊玉貴的養著，輕易不會受傷，又怎麽會知曉如何用紗布？
陸妘手指纖細，行雲流水地給紗布打了個結，可剛要放下手，便被白玄反手握住。他幽幽開口，“小九從前有沒有給別的男子包紮過？”
陸妘指尖一頓，“別的男子？為何這麽問？”
白玄盯著她，不錯過一個表情，“只是覺得小九這一手包紮的功夫極好，像是做慣了的樣子。”
陸妘不打算和他糾纏，便笑著道，“你這又是吃的哪門子醋？太子殿下朝務繁忙，已經許久沒來，一見面便先質問起我來了，這是什麽道理？”
白玄本想開口，陸妘卻不給他機會，接著道，“明日你我便要大婚，可沒有半句溫言軟語，如今可還沒成親，若是成親了可還怎麽了得？我看這個鴛鴦帕子也是不必繡了，速速去回了陛下，婚事作廢才好。”
白玄一時被她這番委屈之言震住，再想不起那些酸話，連忙拉著陸妘賠不是，“小九，是我不好，你日日在東宮備嫁，自然是願意嫁給我的。”
“近來朝政繁忙，也是我的不是，待婚後我一定每日都陪著你，不叫你委屈憋悶，可好？”
陸妘輕嗤一聲，還不願意理他，“你貴為東宮太子，我怎麽敢說一句不好？連備嫁都沒讓我出宮，這倒是真的擡舉我了……”
白玄扯了扯她的裙角，耐心解釋道，“近來京城不安，恐有人借機生事，倒不如好好待在宮裏，屆時朝臣攜各家親眷入宮觀禮，豈不正好？”
陸妘目光逐漸落到白玄身上，深吸了一口氣，“東宮有喜，怎會有人借機生事……”
她說罷便想起來，“按規矩，你我大婚之前是不能見面的，方才我一時都忘了，你怎麽還跑過來，也沒有宮人勸你嗎？”
白玄粲然一笑，讓陸妘略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從前的他，“無妨，不拘這些俗禮，你我好不容易才要結成夫妻，怎麽會因為今夜見一面而改變？我許久沒見小九，實在是想你，便過來了……”
“小九，許多年前我心裏就只有你一個，今後也不會變，幸好，讓我娶到了年少時就喜歡上的小娘子，上天也算待我不薄。”
“小九，你安心嫁我，今後一切都有我。”
陸妘移開視線，略定了心神，被他握住的手沒再掙紮。
她扯開嘴角，“好。”
被她三催四催地推出了門，白玄轉過身來，肩上披著月光，愈添溫柔旖旎。陸妘倚門站著，衣袂在風中輕擺，“回去吧。”
白玄定定看了她許久，眉眼含笑，“小九，等我明日來娶你。”
這回陸妘沒再開口，眼眸裏帶上幾分看不懂的神情。直到白玄消失在轉角，烏雲遮蔽住月光，他也浸入無邊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月亮又從雲裏探出腦袋來。只是冷宮蕭瑟處，連柔和的月色也緩解不了。
吱呀一聲，陳舊的門應聲被推開，鬥篷下露出一張嬌俏的瓜子臉，那雙圓圓的眼睛在夜裏更添靈動。她躡手躡腳地走進去，活像只小兔子，來到屋外才直起腰，便對上那道寵溺的視線。
宋青巽依舊站在門前，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夜裏還涼著，怎麽這麽晚了還過來？”
白玥撇了撇嘴，任他將自己牽進屋裏，“這不是因為白天沒進來嘛，怕你想我，聽說這時候守衛松懈，我這不就著急趕過來了？”
“要說我這個公主做得可真是窩囊，連夫君也只能偷偷溜進來看，不能光明正大與你在一起……”
宋青巽聞言身形一頓，白玥後知後覺，說完才想起他的處境，趕忙捂住了嘴，“呀，是我說錯了，你別往心裏去。”
宋青巽扯開嘴角，揉了揉她烏黑的頭發，“不妨事，事實如此，有何好避諱的。”
白玥與宋青巽相處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不難發現今日他似乎有心事，便托腮看著他，“夫君，你怎麽了？”
宋青巽擡眼看向她，總覺得她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心頭不禁一軟。可夜色之下，多少暗湧，他更是抑制不住的煩躁，患得患失、猶豫不決在此刻達到頂端。
紗帳隨風而動，燭光忽明忽暗落入宋青巽眼中。其實直到現在，宋青巽依舊還未下定決心。他索性不去多想，垂眸便牽著白玥走進屋裏。
夜色愈深，屋外的枝頭輕顫，搖動含苞欲放的桃花。若是細聽，風裏夾帶著細微的輕吟，不知來處。
芙蓉泣露，昆山玉碎。風卷殘雲，雪地暗香浮動，不知疲倦地留下紅梅點點。
再睜眼時月影已經西垂，白玥實在是累了，翻身就打算睡過去。隨意將手伸到軟枕下取暖，沒想到卻傳來源源不斷的冰涼。
她瞌睡都被激得醒了幾分，還沒等宋青巽攔住她，一把就將枕頭下的佩劍拽了出來。
白玥有些迷茫，擡著劍端詳了許久，刀刃鋒利，削鐵如泥，顯然不是尋常配件。寒光閃現，森寒之氣迎面而來，顯然是把飲過血的寶劍。
她不禁疑惑地擡起頭看他，“夫君，這把劍是哪裏來的？”
按理來說冷宮守備甚嚴，連白玥身為公主，進來一趟都不容易。宋青巽如今被幽禁，白溟又像防賊一樣防著他，宋青巽是怎麽將這佩劍帶進來而不被察覺的？
宋青巽掌心覆上她握劍的手，並未開口。白玥指尖一頓，繼續眨了眨眼問，“夫君？”
宋青巽良久才擡頭，扯了扯嘴角，“這把劍，是為保護你。”
白玥怔怔開口，“我如今很安全，並不需要保護。”
“倒是你，如今被關在這個破地方，還不知那些守衛會如何搓磨你，是該有把劍自保才行。”
白玥歉疚地笑了笑，“是我想得不夠周全，沒替你尋一把趁手的武器。還好夫君機敏，自己也能找到。”
宋青巽將劍放到一旁，將她攬入懷中，便聽她接著道，“日後我們游歷山水，也要靠夫君這柄劍保護我，可好？”
宋青巽心底莫名亂了起來，眸中漫上覆雜之色，只能將她摟得更緊了些，似乎能獲得一絲安穩。他沈聲開口，“我會好好護著玥兒。”
天還未亮，宮內就已經掌燈，照得四處通明，恍若白晝。各處皆掛彩，遠看就如花團錦簇，熱鬧非凡。各色琉璃燈盞齊齊擺上，東宮內外更顯流光溢彩。拊掌聲齊齊響起，傳遍宮城的每個角落。宮人往來，盡顯忙碌之色。
東宮大婚，今日宮人臉上都帶著喜意，腰間皆配著紅系帶，端著無數的托盤湧入殿中。陸妘也早早就被喚著起身，可她神色淡淡，不似尋常即將出嫁的小娘子，她臉上並沒有半點大婚該有的嬌羞喜悅，但嬤嬤怎麽吩咐，她就怎麽做，並無抗拒阻撓，所以宮人也並未多嘴。
白玄早就仔細吩咐了伺候的宮人，所以沒有一件事需要讓陸妘煩心，只是她大婚前終究是沒見到父母兄長。
鳳冠霞披，絞面上妝，染蔻丹、腳上踩著繡金鞋，一套穿戴下來陸妘的頭都垂下了幾分。待收拾停當時，陸妘轉過身來，宮人一時竟然忘了規矩，齊齊倒抽冷氣。
芙蓉如面柳如眉，葳蕤自生光，冰姿玉骨，眼波流轉無需刻意，便是清冷出塵，珍珠耳鐺微搖，更添清艷。
陸妘鮮少如此打扮，今日美貌更是惹人感嘆。是了，這般絕色，難怪太子殿下心心念念都要娶到手，也難怪會惹旁人惦記……
陸妘看了看眾人，一時有些無奈。幸而為首的嬤嬤回過神來，笑著開口，“小娘子絕色，與殿下乃是天作之合，日後定會姻緣美滿，白首偕老。”
陸妘嘴角輕抽，“且看吧。”
雖然嬤嬤不知陸妘為何這般反應，可是已經到了時辰，如今該先去宗廟拜見白氏先祖，再返回大典行禮，過後還要到皇後宮中奉茶聽訓，這一日可不好熬過去，而對於陸妘來說更是如此。
陸妘這頭總算動身，來到東宮前見白玄一身繡金蟒的喜袍，勾勒出寬肩勁腰，眉眼微挑，英氣逼人，春風得意之態不加掩飾。在白玄看見陸妘時，眸色更添柔和，嘴角上揚根本抑制不住。
陸妘以扇遮面，垂著眼睛並未看見他，便聽見他含笑開口，“小九，把手給我。”
陸妘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放進他掌心，被白玄牢牢握住。二人共乘一轎，拜過宮中的祖廟後才往正殿過去。
陸妘不禁暗暗腹誹，宮中哪裏來的白家祖廟，不過是去歲宮變之後才新建起來的。從前宋氏的祖廟特意挑了京郊的風水寶地，依山而建，白溟就像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謀逆之舉，得位不正，人人皆知，將祖廟建在宮裏又有什麽用……
白玄側頭看陸妘正出神，便握了握她的手，“小九，在想什麽呢？”
陸妘並未看她，垂眸笑了笑，“沒什麽，只是有些累。”
陸妘這一身頭冠禮服奢華，像扛了座小山在身上，怎麽可能不累。白玄看著也有些心疼，溫聲安慰道，“等回了東宮我就替你把頭冠卸下來。”
陸妘隨口嗯了一聲，並未有太多反應。但轎輦每走一步，就離大殿更近了些，她心中已經開始打鼓。
如今大殿裏實在是熱鬧，大臣攜親眷入宮觀禮，眾人皮笑肉不笑地寒暄著，陸知邈和王沅坐在下首，陸珩則在二人身後，更是沒什麽笑影，連前來道賀之人都少了大半。
也是，白溟登基後，有意無意地拔除陸府姻親故舊，門生都少了大半。如今誰還不明白，兩邊正較勁呢，這樁婚事真是不對陸府的胃口。更別提白玄將陸家的小娘子留在東宮數月，不合規矩，誰知道有沒有越界……
可在座的也不止朝臣，蕭清寧悠然入殿，找了個靠前的位置坐下，倒也無人攔他。他環顧四周，只在看見陸知邈後挑了挑眉。
大殿中靜了須臾，蕭清寧回頭時便見景深邁入門檻。眾人許久沒見過景深，在白溟登基後他更是連朝會也不露面了，可白溟也並未命人頂上景深的位置，就此空置。眾人對視一笑，景深連皇子也不稀罕做，又怎麽會在意官位？
蕭清寧並不覺得意外，倒是景深對上他略帶打量的眼神時身形微頓，似乎沒想到蕭清寧會來湊這個熱鬧，但此處人多，二人也不便好聊，便就此入座。
蕭清寧摸索著衣袍，說了一句讓人摸頭不著腦的話，“景深，這也是個有意思的……”
白溟與江晚黎方至，坐在殿中受眾人跪拜大禮，唯有景深與蕭清寧二人站著未動。白溟揉了揉眉心，眼中的疲憊難以掩蓋，揮手便讓人起身入座。
一炷香後外間便有通傳之聲，“太子、太子妃到！”
蕭清寧眸中微閃，覆又垂下。日光灑在二人身後，似鍍上金色一般，喜服更添奢華，引得眾人暗嘆。
陸妘與白玄並肩走來，當真是一對神仙眷侶，看著就極為般配。白溟也總算露出滿意之色，微微點頭。
陸妘在心中默念，只盯著扇柄看，卻在轉身時對上那雙眼睛，不禁一怔。
哈哈……今晚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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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妘手指纖細，行雲流水地給紗布打了個結，可剛要放下手，便被白玄反手握住。他幽幽開口，“小九從前有沒有給別的男子包紮過？”
陸妘指尖一頓，“別的男子？為何這麽問？”
白玄盯著她，不錯過一個表情，“只是覺得小九這一手包紮的功夫極好，像是做慣了的樣子。”
陸妘不打算和他糾纏，便笑著道，“你這又是吃的哪門子醋？太子殿下朝務繁忙，已經許久沒來，一見面便先質問起我來了，這是什麽道理？”
白玄本想開口，陸妘卻不給他機會，接著道，“明日你我便要大婚，可沒有半句溫言軟語，如今可還沒成親，若是成親了可還怎麽了得？我看這個鴛鴦帕子也是不必繡了，速速去回了陛下，婚事作廢才好。”
白玄一時被她這番委屈之言震住，再想不起那些酸話，連忙拉著陸妘賠不是，“小九，是我不好，你日日在東宮備嫁，自然是願意嫁給我的。”
“近來朝政繁忙，也是我的不是，待婚後我一定每日都陪著你，不叫你委屈憋悶，可好？”
陸妘輕嗤一聲，還不願意理他，“你貴為東宮太子，我怎麽敢說一句不好？連備嫁都沒讓我出宮，這倒是真的擡舉我了……”
白玄扯了扯她的裙角，耐心解釋道，“近來京城不安，恐有人借機生事，倒不如好好待在宮裏，屆時朝臣攜各家親眷入宮觀禮，豈不正好？”
陸妘目光逐漸落到白玄身上，深吸了一口氣，“東宮有喜，怎會有人借機生事……”
她說罷便想起來，“按規矩，你我大婚之前是不能見面的，方才我一時都忘了，你怎麽還跑過來，也沒有宮人勸你嗎？”
白玄粲然一笑，讓陸妘略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從前的他，“無妨，不拘這些俗禮，你我好不容易才要結成夫妻，怎麽會因為今夜見一面而改變？我許久沒見小九，實在是想你，便過來了……”
“小九，許多年前我心裏就只有你一個，今後也不會變，幸好，讓我娶到了年少時就喜歡上的小娘子，上天也算待我不薄。”
“小九，你安心嫁我，今後一切都有我。”
陸妘移開視線，略定了心神，被他握住的手沒再掙紮。
她扯開嘴角，“好。”
被她三催四催地推出了門，白玄轉過身來，肩上披著月光，愈添溫柔旖旎。陸妘倚門站著，衣袂在風中輕擺，“回去吧。”
白玄定定看了她許久，眉眼含笑，“小九，等我明日來娶你。”
這回陸妘沒再開口，眼眸裏帶上幾分看不懂的神情。直到白玄消失在轉角，烏雲遮蔽住月光，他也浸入無邊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月亮又從雲裏探出腦袋來。只是冷宮蕭瑟處，連柔和的月色也緩解不了。
吱呀一聲，陳舊的門應聲被推開，鬥篷下露出一張嬌俏的瓜子臉，那雙圓圓的眼睛在夜裏更添靈動。她躡手躡腳地走進去，活像只小兔子，來到屋外才直起腰，便對上那道寵溺的視線。
宋青巽依舊站在門前，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夜裏還涼著，怎麽這麽晚了還過來？”
白玥撇了撇嘴，任他將自己牽進屋裏，“這不是因為白天沒進來嘛，怕你想我，聽說這時候守衛松懈，我這不就著急趕過來了？”
“要說我這個公主做得可真是窩囊，連夫君也只能偷偷溜進來看，不能光明正大與你在一起……”
宋青巽聞言身形一頓，白玥後知後覺，說完才想起他的處境，趕忙捂住了嘴，“呀，是我說錯了，你別往心裏去。”
宋青巽扯開嘴角，揉了揉她烏黑的頭發，“不妨事，事實如此，有何好避諱的。”
白玥與宋青巽相處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不難發現今日他似乎有心事，便托腮看著他，“夫君，你怎麽了？”
宋青巽擡眼看向她，總覺得她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心頭不禁一軟。可夜色之下，多少暗湧，他更是抑制不住的煩躁，患得患失、猶豫不決在此刻達到頂端。
紗帳隨風而動，燭光忽明忽暗落入宋青巽眼中。其實直到現在，宋青巽依舊還未下定決心。他索性不去多想，垂眸便牽著白玥走進屋裏。
夜色愈深，屋外的枝頭輕顫，搖動含苞欲放的桃花。若是細聽，風裏夾帶著細微的輕吟，不知來處。
芙蓉泣露，昆山玉碎。風卷殘雲，雪地暗香浮動，不知疲倦地留下紅梅點點。
再睜眼時月影已經西垂，白玥實在是累了，翻身就打算睡過去。隨意將手伸到軟枕下取暖，沒想到卻傳來源源不斷的冰涼。
她瞌睡都被激得醒了幾分，還沒等宋青巽攔住她，一把就將枕頭下的佩劍拽了出來。
白玥有些迷茫，擡著劍端詳了許久，刀刃鋒利，削鐵如泥，顯然不是尋常配件。寒光閃現，森寒之氣迎面而來，顯然是把飲過血的寶劍。
她不禁疑惑地擡起頭看他，“夫君，這把劍是哪裏來的？”
按理來說冷宮守備甚嚴，連白玥身為公主，進來一趟都不容易。宋青巽如今被幽禁，白溟又像防賊一樣防著他，宋青巽是怎麽將這佩劍帶進來而不被察覺的？
宋青巽掌心覆上她握劍的手，並未開口。白玥指尖一頓，繼續眨了眨眼問，“夫君？”
宋青巽良久才擡頭，扯了扯嘴角，“這把劍，是為保護你。”
白玥怔怔開口，“我如今很安全，並不需要保護。”
“倒是你，如今被關在這個破地方，還不知那些守衛會如何搓磨你，是該有把劍自保才行。”
白玥歉疚地笑了笑，“是我想得不夠周全，沒替你尋一把趁手的武器。還好夫君機敏，自己也能找到。”
宋青巽將劍放到一旁，將她攬入懷中，便聽她接著道，“日後我們游歷山水，也要靠夫君這柄劍保護我，可好？”
宋青巽心底莫名亂了起來，眸中漫上覆雜之色，只能將她摟得更緊了些，似乎能獲得一絲安穩。他沈聲開口，“我會好好護著玥兒。”
天還未亮，宮內就已經掌燈，照得四處通明，恍若白晝。各處皆掛彩，遠看就如花團錦簇，熱鬧非凡。各色琉璃燈盞齊齊擺上，東宮內外更顯流光溢彩。拊掌聲齊齊響起，傳遍宮城的每個角落。宮人往來，盡顯忙碌之色。
東宮大婚，今日宮人臉上都帶著喜意，腰間皆配著紅系帶，端著無數的托盤湧入殿中。陸妘也早早就被喚著起身，可她神色淡淡，不似尋常即將出嫁的小娘子，她臉上並沒有半點大婚該有的嬌羞喜悅，但嬤嬤怎麽吩咐，她就怎麽做，並無抗拒阻撓，所以宮人也並未多嘴。
白玄早就仔細吩咐了伺候的宮人，所以沒有一件事需要讓陸妘煩心，只是她大婚前終究是沒見到父母兄長。
鳳冠霞披，絞面上妝，染蔻丹、腳上踩著繡金鞋，一套穿戴下來陸妘的頭都垂下了幾分。待收拾停當時，陸妘轉過身來，宮人一時竟然忘了規矩，齊齊倒抽冷氣。
芙蓉如面柳如眉，葳蕤自生光，冰姿玉骨，眼波流轉無需刻意，便是清冷出塵，珍珠耳鐺微搖，更添清艷。
陸妘鮮少如此打扮，今日美貌更是惹人感嘆。是了，這般絕色，難怪太子殿下心心念念都要娶到手，也難怪會惹旁人惦記……
陸妘看了看眾人，一時有些無奈。幸而為首的嬤嬤回過神來，笑著開口，“小娘子絕色，與殿下乃是天作之合，日後定會姻緣美滿，白首偕老。”
陸妘嘴角輕抽，“且看吧。”
雖然嬤嬤不知陸妘為何這般反應，可是已經到了時辰，如今該先去宗廟拜見白氏先祖，再返回大典行禮，過後還要到皇後宮中奉茶聽訓，這一日可不好熬過去，而對於陸妘來說更是如此。
陸妘這頭總算動身，來到東宮前見白玄一身繡金蟒的喜袍，勾勒出寬肩勁腰，眉眼微挑，英氣逼人，春風得意之態不加掩飾。在白玄看見陸妘時，眸色更添柔和，嘴角上揚根本抑制不住。
陸妘以扇遮面，垂著眼睛並未看見他，便聽見他含笑開口，“小九，把手給我。”
陸妘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放進他掌心，被白玄牢牢握住。二人共乘一轎，拜過宮中的祖廟後才往正殿過去。
陸妘不禁暗暗腹誹，宮中哪裏來的白家祖廟，不過是去歲宮變之後才新建起來的。從前宋氏的祖廟特意挑了京郊的風水寶地，依山而建，白溟就像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謀逆之舉，得位不正，人人皆知，將祖廟建在宮裏又有什麽用……
白玄側頭看陸妘正出神，便握了握她的手，“小九，在想什麽呢？”
陸妘並未看她，垂眸笑了笑，“沒什麽，只是有些累。”
陸妘這一身頭冠禮服奢華，像扛了座小山在身上，怎麽可能不累。白玄看著也有些心疼，溫聲安慰道，“等回了東宮我就替你把頭冠卸下來。”
陸妘隨口嗯了一聲，並未有太多反應。但轎輦每走一步，就離大殿更近了些，她心中已經開始打鼓。
如今大殿裏實在是熱鬧，大臣攜親眷入宮觀禮，眾人皮笑肉不笑地寒暄著，陸知邈和王沅坐在下首，陸珩則在二人身後，更是沒什麽笑影，連前來道賀之人都少了大半。
也是，白溟登基後，有意無意地拔除陸府姻親故舊，門生都少了大半。如今誰還不明白，兩邊正較勁呢，這樁婚事真是不對陸府的胃口。更別提白玄將陸家的小娘子留在東宮數月，不合規矩，誰知道有沒有越界……
可在座的也不止朝臣，蕭清寧悠然入殿，找了個靠前的位置坐下，倒也無人攔他。他環顧四周，只在看見陸知邈後挑了挑眉。
大殿中靜了須臾，蕭清寧回頭時便見景深邁入門檻。眾人許久沒見過景深，在白溟登基後他更是連朝會也不露面了，可白溟也並未命人頂上景深的位置，就此空置。眾人對視一笑，景深連皇子也不稀罕做，又怎麽會在意官位？
蕭清寧並不覺得意外，倒是景深對上他略帶打量的眼神時身形微頓，似乎沒想到蕭清寧會來湊這個熱鬧，但此處人多，二人也不便好聊，便就此入座。
蕭清寧摸索著衣袍，說了一句讓人摸頭不著腦的話，“景深，這也是個有意思的……”
白溟與江晚黎方至，坐在殿中受眾人跪拜大禮，唯有景深與蕭清寧二人站著未動。白溟揉了揉眉心，眼中的疲憊難以掩蓋，揮手便讓人起身入座。
一炷香後外間便有通傳之聲，“太子、太子妃到！”
蕭清寧眸中微閃，覆又垂下。日光灑在二人身後，似鍍上金色一般，喜服更添奢華，引得眾人暗嘆。
陸妘與白玄並肩走來，當真是一對神仙眷侶，看著就極為般配。白溟也總算露出滿意之色，微微點頭。
陸妘在心中默念，只盯著扇柄看，卻在轉身時對上那雙眼睛，不禁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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