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虎族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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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虎族離心
被這麽多人瞧著, 虎三動作一頓，忍不住打了個十分響亮的嗝，小心護住飯碗，道：
“這是小七特地給我做的, 不能給你們。”
“哦？”
孟嫻與岳峙淵對視一眼, 看向廖七。
廖七紅了臉, 怒道：“誰特地給你做了，還不是你死纏爛打非要！”
“對，對！”虎三憨憨一笑, 撓著頭說：“是我死纏爛打的，羽族的飯菜實在太好吃了, 你們不知道別的虎有多羨慕我, 都說想娶個羽族媳婦呢！”
“誰、誰要給你當媳婦, 不要臉！”
廖七臉色通紅, 話都說不利索了。廖星辰嘆了口氣，拉住她不許她再應聲。
虎三小心地瞧了眼她的臉色，又看了看孟嫻，道：“你們先前說的話，我聽進去了的。愛是給予, 我把月錢都給小七，還給她洗衣服、打掃房間, 她做飯我便洗菜洗碗, 她不想做，我便去給她買吃的。飛累了我就給她按腿、按翅膀，小七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我、我現在有資格和小七在一起了嗎？”
孟嫻一時啞然, 沒想到今日的話題竟是這種走向。這大老虎憨得可以，被她一句話說成了妻奴, 倒叫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看了眼霄雲，好好的貼身護衛被她教成這樣，他竟也沒生氣，反而連連點頭，讚同道：“男子漢大老虎，就該這樣！虎三，對媳婦好這方面，你還差得很遠，要多向我學習。”
孟嫻：“……？”
這還差得遠？大孝子照顧癱瘓老父親也就這樣了吧。
虎三樂顛顛應了聲“是”，兩只虎都驕傲非常，半點沒覺出哪裏不對。
白輕予悄悄對她眨了眨眼，眼中帶著幾分得意。
孟嫻心生一計，問道：“虎族的妖，都如你們一般嗎？”
“自然！”霄雲自豪道：“我們老虎可和那群花心獅子不一樣，選定了媳婦，就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一生一世一對虎！”
白輕予輕掐了他一把，眼帶嗔怪，霄雲連忙改口：“一生一世一對妖！”
孟嫻若有所思：“虎族，也有些優點。”
霄雲嘆了口氣，飲盡杯中酒，坦誠道：“若是一點好都沒有，我和輕輕也呆不下去這麽多年。”
“虎族不事生產，兇狠好鬥，掠奪為生。但也是真的講義氣、重感情，不但對伴侶一心一意，對待朋友、族人也是一樣，一旦被劃定為自己人，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助你。”
“只可惜連年打仗，虎族人口驟減，尤其是失去了許多驍勇善戰的母老虎。族內少有女妖，族外也都懼怕我們，虎族如今光棍成群，壓根找不到媳婦。本就吃不好，又沒個知心人，閑得發慌，讓他們愈發好鬥，惡性循環。我之前便想過，若是一路這麽打下去，不用旁人做什麽，虎族自己就要滅族了。”
虎族與別的族群不同，女性更為善戰勇猛，戰場之上的傷亡也更嚴重。男女比例失衡，找不到媳婦也能理解。
至於吃不好……
孟嫻掃了眼桌上的菜色，又看了看虎三小心護住，吃的噴香的廖七特制菜，竟只是一道簡單的炒蛋，心中無語。
虎族的廚藝，會不會太差了點？
岳峙淵與她想到一塊去了，嫌棄道：“你們找不到媳婦也不止是因為懼怕，日子過成這樣，吃喝都不如意，還動不動就要死人，誰會想不開和你們結親。”
旁的不說，虎族並非唯一的猛獸，大陸之廣，怎麽可能人人懼怕。
霄雲撓了撓頭，說不出反駁的話，強撐著面子：“誰會因為飯菜難吃就不成親啊！”
“我啊。”廖七心直口快道，“你們虎族這樣差的生活水平，我就算是孤獨終老也絕不會嫁來。”
虎三當即慌神，連忙道：“小七，我學！我去羽族學！”
霄雲也有些慌張，連忙看向身側。白輕予為難地別開視線，輕聲道：“豆皮是人族的玩意，這麽多年，也只有這個稍微能入口些。”
旁的不是半生不熟帶血絲，就是土味腥味五毒俱全。
虎族健壯，身體皮實抗造，食材裏甚至偶爾還會混上毒物，幸好她精通醫術，才安穩地活了這麽多年。
霄雲也慌了神，轉頭看向虎三：“去哪學，帶我一個！”
想了想，他反應過來，對孟嫻道：“麻煩小殿下，把我族的廚子送去雲上練練吧。”
孟嫻並未應聲，緩慢地喝著杯中酒。
霄雲咬了咬牙，承諾：“一年，一年之內虎族不會再開戰，也不會應允龍族。”
孟嫻眼都沒擡，不置可否。妖族生命漫長，區區一年，說是打個瞌睡也不為過，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飲盡杯中酒，她淡淡道：“此事再議。三月之期還未到，希望虎王遵守諾言，繼續休戰。相信餘下的半個月，我們定能商量出一個讓彼此都滿意的辦法。”
白輕予蹙著眉，食不知味，連聲喚著“夫君”。
霄雲心疼不已，咬牙道：“成交！”
**
虎族的飯菜實在太難吃，孟嫻一輩子都沒受過這種苦。
即便是上個世界伊始，紫霄宗禁欲斷食，她也不過是啃了幾天蛋炒飯味道的辟谷丹，哪裏見過這樣又生又糊，五毒俱全的歹毒菜品。
整場唯一勉強能看的，竟只有一道水煮豆皮，據說還是從人族那邊買來的。
她恍惚想著，難怪白輕予那麽瘦。也幸虧她精通藥理，時常給自己調養，換做旁人，或許早就連人帶盒的沒了。
走出王帳，孟嫻迫不及待地向廖星辰詢問她們近日使用的小廚房在何處，挽起袖子準備大展身手。
廖星辰阻攔道：“怎可叫主兒親自動手，婢子廚藝尚可，主兒想吃什麽，我去做吧。”
孟嫻堅持親自下廚，神秘一笑：“待會你就知道了。”
人類向來是各族中最富創造力的種族，或許是這個世界人類社會發展程度較差的原因，美食也格外稀缺，即便是最為精致講究的羽族，膳食在孟嫻看來也差些意思。
孟嫻自信滿滿地走進小廚房，岳峙淵亦步亦趨地跟著，擔心她辛苦，完全按照她所言準備了食材，還道：“殿下想做什麽，讓我試試吧。”
孟嫻問：“你會做菜？”
岳峙淵若有所思：“沒做過，但莫名就是覺得會。”
想想祈元和其他小世界幾位的手藝，孟嫻決定相信他，兩人合作，好好做了一桌大菜。
小廚房升起炊煙，香飄十裏。近來沒仗可打，不少閑得發慌的老虎趕來湊熱鬧。
水晶蝦餃、櫻桃鵝脯、油爆鱔絲、蔥油螺片、紅燒排骨……一道道色香味俱全，見所未見的菜品被端出來。
孟嫻看了看天色，隨口道：“廚房一直燒火，我都熱了，搬張桌子，就在外邊吃吧。”
廖星辰應著是，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步三回頭地去備桌椅碗筷。
孟嫻接過碗筷，挨盤盛出不少，分成幾份，對她們道：“不必侍候，你們也去吃吧。下界已久，好久沒吃到我們雲上的家鄉菜了吧。”
最後一句話她咬得格外清晰，鷯哥最是聰明，廖星辰會意接過。
廖七廖九更是機靈，感嘆道：“天下美食，雲上當屬第一！我也是下界了才發現，陸上的生活如此艱苦，強大如虎族竟然也過著勉強飽腹、食不知味的日子。唉！真叫人心酸。”
她們聲音不小，圍觀的虎族中也不乏妖力強大者，聽得清清楚楚，心情十分覆雜。
虎族一貫要強，他們心有不服，想要還嘴，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些食物饞人得很，光是聞著味道都讓人口水翻湧，肚子咕咕直叫。
孟嫻與岳峙淵相對而坐，共同吃著這一桌盛宴，互相添著菜，口中不住說著：
“殿下，這道櫻桃鵝脯您最是喜歡了，口感細膩滑潤，伴著清甜的果味，直讓人口頰生香，多吃一些。”
“這道紅燒排骨火候剛好，濃油赤醬，軟爛脫骨，白玉豬排的濃香與蜂蜜的甜香完美結合，是個妖都拒絕不了！你還在長身體的年紀，多吃點。”
二人相互讓著，一面吃，一面逐個品評著菜品，聲音不大不小，足夠那些妖力不低的老虎聽清楚。
咕嚕嚕的腹鳴聲陸續響起，不少人忍受不了，轉頭離去。孟嫻與岳峙淵恍若未聞，仍舊大快朵頤。
菜做的實在太多，最後，孟嫻擦擦嘴角，遺憾道：“做多了，真是可惜，待會出去尋些野狗餵了吧。”
人群中發出一聲響亮的抽泣，一個年輕虎妖走出來，哽咽道：“別餵狗了，餵我吧。”
另一個年輕虎擠出來，急忙道：“給我！我不用餵，我自己吃！”
他也很快被擠開，又一人高聲道：“我！我把盤子都洗幹凈！”
眾虎不甘示弱，一個接一個地跳出來，哄擡起行情，七嘴八舌道：
“我把廚房也打掃幹凈！”
“我把下次做菜的食材都給您打回來！”
“我不但打回來，還洗凈切好！”
“我、我……”落在最後的那個眼見沒有再加碼的餘地，咬咬牙，索性道：“小殿下，我跟您回雲上！我比狗能吃，往後您有剩菜，就再不用出去尋野狗了！”
眾人楞了一瞬，竟沒人指責他叛出族群，反而咬牙唾罵：“真有心機！”
岳峙淵擡眸，不快道：“輪得到你？”
竟然想讓殿下養他，簡直不知所謂，有狼，誰還會養狗。
孟嫻和善地笑笑，壓手示意眾人安靜，道：“你們實在太客氣了，不過是些吃剩的家常菜罷了，我還不好意思給你們呢。”
“家常菜……”
最先出列那只虎幾乎要哭出聲了，這要是家常菜，他們豈不是無家可歸？
孟嫻不忍道：“下次，下次一定分你們一點，今日這些吃剩的，還是拿去餵些野獸吧。”
一個機靈虎立即道：“小殿下對這附近不熟悉，不如我來幫您餵吧。”
孟嫻笑意融融，點頭道：“好啊，那就多謝你了。”
那虎妖聞言，連盤子也不端，抗起石桌就跑。整桌酒菜都被他帶走，腳下生風卻步步穩健，半滴湯水也沒灑出來。
他一面跑，還一面吸溜著口水，打的什麽心思不言而喻。
旁的虎終於明白過來，暗罵一聲雞賊，速速追趕了過去。
二人身旁很快空了下來，孟嫻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岳峙淵無奈：“這幫老虎真是有夠憨的。”
孟嫻點頭：“人都是多面的，我們要做的便是調整和擺正各族的角度，讓他們都能以自己無害的一面對人，和平共處。”
岳峙淵不安道：“這法子會有用嗎？偌大虎族，當真會為了點吃食而讓步嗎？”
“他們不是為了吃食讓步，而是為了自己的好日子。”
孟嫻神色輕松，隨意道：“人都是好逸惡勞的，他們好鬥，歸根結底是追求刺激、追求快樂。戰勝勢必會帶來傷亡，若是美食、美景、美色，任何一樣事物帶來的快樂能夠超過戰爭，他們又做什麽非要想不開去找死呢？”
“再說，左右還有半個月，試試唄。”
“好。”岳峙淵應聲道：“也正好叫娘子嘗嘗為夫的手藝。”
“……又胡說！”
**
另一邊，廖星辰帶著族人，捧著碗盤，大搖大擺地穿過虎族營地，一路香飄，身後吸引了許多尋香而來的虎妖。
瞥了眼身後不少的人數，她最終指著一偏僻處道：“那人少，我們就在那吃吧，免得吵到別人。”
眾虎還在納悶，吃個飯能有多吵，這些小鳥也未免太講禮貌了些。
隨即他們就發現，這禮貌還當真要講。
吵，實在是太吵了。
鷯哥本就聲音清越，極善言辭，一群十幾個鷯哥坐在一起吃飯，更是你一言我一語，誇張的感嘆沒有一刻停歇。
“萬水千山總是情，沒有排骨真不行！”
“花花世界迷人眼，我愛蝦餃一百年！”
“吃完這碗大冷面，一路火花帶閃電！”
鷯哥們伶牙俐齒，不如孟嫻與岳峙淵品評地細致，話語卻極具煽動性，三言兩語就將眾虎的好奇心勾了起來。
到底是什麽東西，竟然那麽好吃！
十幾個小姑娘圍坐一圈，一群光棍大老虎有些不好意思上前，相熟的虎便偷摸摸地竄掇虎三：“你，你去要一盤！”
虎三傻楞楞地上前，默默蹲在一旁，吞了吞口水，期期艾艾地喊了聲：“小七。”
廖七側頭看了一眼，有些猶豫。
桌下，廖星辰連忙踩了她一腳，囑咐道：“小七啊，我們雲上的姑娘可不能外嫁，旁的不說，飯都吃不好，日子能有什麽盼頭？你難道要日日給人當煮飯婆嗎？”
“是啊是啊，跟著虎族混，三天餓九頓！”廖九也跟著勸：“別說什麽去雲上學，兩族現在這樣的關系，他們說不定哪天就要出去打仗，主兒怎麽可能同意這樣一群好鬥之人來雲上？”
廖七被說動了，默默別開視線。
虎三落寞地垂下頭，澄黃色的虎目中泛起點點淚花。他吸了吸鼻子，鼻腔中瞬間盈滿從未聞過的奇異香氣，心中愈發難過。
愛是給予，男子漢大老虎，要讓媳婦過上好日子。
虎族這樣差的生活，連一頓可口的飯菜的都沒法給她，還常年征戰，說不定哪天就會死掉，他確實沒有資格站在她身邊。
一塊紅燒排骨落在他眼前，虎三下意識接住，怔然擡頭，與廖七的目光對上了一瞬，她立即垂眸躲開。
“小七……”虎三喃喃喚了聲。
廖七沒再理他，耳尖卻悄悄紅了。
猛獸直覺敏銳，虎三在這一刻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廖七是喜歡他的。
他狠狠吸了下鼻子，毛絨絨的虎爪抹去淚花，捧起排骨轉身就跑。
不就是點吃食嗎，男子漢大老虎，死都不怕，還怕學不會做菜？虎三下定決心，一定要娶到那貪吃的小鳥。
“他有紅燒排骨！”
人群中，一個眼尖的虎高聲喊道。
眾虎一擁而上，紛紛去爭。
搶不得小鳳主的婢女，還搶不得自家兄弟嗎？機會就在眼前，饞得口水直流的大老虎們毫不客氣，擠著攘著，甚至還亮出了虎爪。
虎三雙爪緊緊握著排骨，護在心口處，憑借身軀的力量，蠻橫地碰撞出一條通路。他一刻不停，直跑到虎族領地的邊界處，才尋了個灌木叢小心地蹲下藏好。
心臟跳得有些快，虎三顫著虎爪捧起那塊排骨，小心仔細地嗅聞，又用爪尖撕下少少一條肉絲品味。
“白玉豬、蜂蜜、草果、茴香……”
虎王第一近衛動用上他狩獵者強大的嗅覺，一點點分析出誕生美味的神秘物質。
心中有了七八分成算，他珍惜地將剩餘的排骨放進儲物環，化為猛虎，向山林中跑去。
**
孟嫻連續做了幾天大餐，第二天起便提前分出許多給他們嘗。
搶不到前菜的，也還有幫忙餵狗的機會。很快，虎族上下都已嘗過這些新奇的雲上美食。
正如霄雲所言，這些老虎十分重情義，心思簡單直接。得了孟嫻的好處，便真心實意地拿她當自己人對待，無論她何時出帳，無論她要做什麽，總會有熱心虎主動前來幫忙。
一時間，倒讓岳峙淵沒了表現的機會。
狼王蹙著眉，不快道：“他們自己沒有娘子嗎，整天圍著別人家娘子幫忙算怎麽回事？”
孟嫻想了想，道：“還真沒有。”
霄雲先前便說過，虎族男女比例失衡，光棍成群。
他的近衛虎三都五百多歲了，還沒摸過女妖的手。在被小鷯哥一頭撞進懷裏後，也順帶撞開了心門，在五百五十歲高齡情竇初開，開啟了漫漫追妻路。
至於孟嫻為何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她掀開簾子看了眼外頭，那傻老虎正端著一盤賣相欠佳的菜品，侯在鷯哥們的帳篷外，重覆著每日相同的等待。
良久，帳篷偷偷掀開一角，一個嬌小的身影鉆出來，拉著他悄聲繞到後頭，一面吃，一面說著什麽。
鷯哥本就是群大嗓門的鳥兒，廖七更是其中翹楚。不出意外，他們很快就會被廖星辰發現，沈著臉來趕虎三離開。
虎三慌張起身，照舊重覆著每日一次的自我介紹，從祖宗三代開始講起，詳述生平，保證自己家風清正，感情史空白，對伴侶一心一意，承諾會盡一切力量讓她過上好日子。
廖星辰沈著臉，不為所動。
她是族中少主，早已習慣了將弟弟妹妹們護到羽下。椋鳥族這等下界的微末小族，慣來受人欺淩，在得小鳳主開恩，闔族搬到雲上之前，族人們無不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她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虎族。廖星辰唯一信的，只有她的主兒。
廖星辰沈聲道：“鷯哥將永守鳳主，絕不離開雲上。”
廖七垂著頭，嘴角的湯汁還沒擦幹凈，怯怯地不發一言。
她是個活潑好動的性子，慣愛闖禍，從小到大皆是星辰姐姐護著她，不厭其煩地為她收拾爛攤子。
還有那個永遠笑瞇瞇，隨時能拿出瓜子果茶，任由她們胡鬧說瞎話的小鳳主。她不想，也不敢叫她們失望。
孟嫻嘆了口氣，掀開帳簾走了出去，對廖星辰道：“你來的正好，肉菜吃多了膩人，我今日想吃些冬筍和雲菇。老虎們要幫忙，卻不認得這些，勞你去盯著點。”
廖星辰即刻應是，警告地瞪了眼虎三後，便連忙去做自家主兒安排的事情了。
廖七和虎三之間隔著兩人來遠，淚眼汪汪地對視。
岳峙淵也跟了出來，嫌棄地看了二人一眼，道：“廖星辰已經走了，差不多得了。”
廖七吸了吸鼻子，主動挪了兩步，臨近虎三站好。他手上還捧著新做的紅燒排骨，看著賣相一般，聞著香味卻不錯。
孟嫻稱讚：“不錯，比昨日香了。”
虎三憨憨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頭垂得更低了。
廖七聞言重新活潑了起來，誇讚著：“虎三可聰明了，聞聞味道就能找出食材，學做菜也快，一日比一日好吃！”
岳峙淵似笑非笑，沒提近來白玉豬大規模死亡，連他都不好獵了的事。
孟嫻也是沒提，順著她道：“這手藝，已然能比得上許多雲上廚子了。”
“是吧！”廖七有些小驕傲，旋即又失落了下來：“可是星辰姐姐還是不同意。”
“她也是擔心你。”孟嫻溫聲勸著：“比吃飽穿暖更重要的是平安健康，虎族的生活太過動蕩，你就不怕再也見不到族人了嗎？”
廖七啞然，虎族近來的和平閑適迷惑了她，她差點忘記了這可是征戰四方，手中鮮血無數的猛獸大族。
她思量了好一陣，輕嘆一口氣，退開兩步朝虎三微微鞠了一躬拜別，隨後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帳篷。
虎三登時傻了眼，他還以為這小鳳主誇他，便是支持。沒成想她竟比咄咄逼人的廖星辰還要厲害，三言兩語就斷了廖七的心思。
虎目泛紅，他急得語無倫次：“不打了，我不打了。我跟你們去雲上！”
說罷，便要去尋霄雲說這事。
孟嫻不置可否，淡淡問道：“你已經五百多歲了，三代皆是虎族精銳，自己更是虎王第一近衛。舍棄一切，去到她所在的地方重新開始，你真的甘心嗎？”
虎三想都不想：“甘心！媳婦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孟嫻又問：“廖七友人遍天宮，而你孑然一身，你會不會心理不平衡，想著自己拋下一切隨她而來，竟還要與人分享她的關註？”
“若是你無法融入羽族，未來生活困頓，郁郁不得志，你會不會懷念這裏，想著要是沒有離開會是怎樣的威風快樂？”
“廖七是我的貼身婢女，有我照拂，她會越走越高。若幹年後，若你們差距懸殊，你能否擺正心態，甘心退到背後，相妻教子？”
隨著一聲聲質問，虎三楞在原地，表情愈發沈重。
最後，孟嫻輕聲道出最後一問：“又或者，你是否有信心，那個時候，那樣狼狽的你，你們仍舊會像今日一樣相愛？”
虎三久久無言。一言不發，冷著臉的樣子，終於有了點虎王第一近衛的威勢。
良久，他沈聲道：“殿下想要我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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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麽多人瞧著, 虎三動作一頓，忍不住打了個十分響亮的嗝，小心護住飯碗，道：
“這是小七特地給我做的, 不能給你們。”
“哦？”
孟嫻與岳峙淵對視一眼, 看向廖七。
廖七紅了臉, 怒道：“誰特地給你做了，還不是你死纏爛打非要！”
“對，對！”虎三憨憨一笑, 撓著頭說：“是我死纏爛打的，羽族的飯菜實在太好吃了, 你們不知道別的虎有多羨慕我, 都說想娶個羽族媳婦呢！”
“誰、誰要給你當媳婦, 不要臉！”
廖七臉色通紅, 話都說不利索了。廖星辰嘆了口氣，拉住她不許她再應聲。
虎三小心地瞧了眼她的臉色，又看了看孟嫻，道：“你們先前說的話，我聽進去了的。愛是給予, 我把月錢都給小七，還給她洗衣服、打掃房間, 她做飯我便洗菜洗碗, 她不想做，我便去給她買吃的。飛累了我就給她按腿、按翅膀，小七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我、我現在有資格和小七在一起了嗎？”
孟嫻一時啞然, 沒想到今日的話題竟是這種走向。這大老虎憨得可以，被她一句話說成了妻奴, 倒叫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看了眼霄雲，好好的貼身護衛被她教成這樣，他竟也沒生氣，反而連連點頭，讚同道：“男子漢大老虎，就該這樣！虎三，對媳婦好這方面，你還差得很遠，要多向我學習。”
孟嫻：“……？”
這還差得遠？大孝子照顧癱瘓老父親也就這樣了吧。
虎三樂顛顛應了聲“是”，兩只虎都驕傲非常，半點沒覺出哪裏不對。
白輕予悄悄對她眨了眨眼，眼中帶著幾分得意。
孟嫻心生一計，問道：“虎族的妖，都如你們一般嗎？”
“自然！”霄雲自豪道：“我們老虎可和那群花心獅子不一樣，選定了媳婦，就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一生一世一對虎！”
白輕予輕掐了他一把，眼帶嗔怪，霄雲連忙改口：“一生一世一對妖！”
孟嫻若有所思：“虎族，也有些優點。”
霄雲嘆了口氣，飲盡杯中酒，坦誠道：“若是一點好都沒有，我和輕輕也呆不下去這麽多年。”
“虎族不事生產，兇狠好鬥，掠奪為生。但也是真的講義氣、重感情，不但對伴侶一心一意，對待朋友、族人也是一樣，一旦被劃定為自己人，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助你。”
“只可惜連年打仗，虎族人口驟減，尤其是失去了許多驍勇善戰的母老虎。族內少有女妖，族外也都懼怕我們，虎族如今光棍成群，壓根找不到媳婦。本就吃不好，又沒個知心人，閑得發慌，讓他們愈發好鬥，惡性循環。我之前便想過，若是一路這麽打下去，不用旁人做什麽，虎族自己就要滅族了。”
虎族與別的族群不同，女性更為善戰勇猛，戰場之上的傷亡也更嚴重。男女比例失衡，找不到媳婦也能理解。
至於吃不好……
孟嫻掃了眼桌上的菜色，又看了看虎三小心護住，吃的噴香的廖七特制菜，竟只是一道簡單的炒蛋，心中無語。
虎族的廚藝，會不會太差了點？
岳峙淵與她想到一塊去了，嫌棄道：“你們找不到媳婦也不止是因為懼怕，日子過成這樣，吃喝都不如意，還動不動就要死人，誰會想不開和你們結親。”
旁的不說，虎族並非唯一的猛獸，大陸之廣，怎麽可能人人懼怕。
霄雲撓了撓頭，說不出反駁的話，強撐著面子：“誰會因為飯菜難吃就不成親啊！”
“我啊。”廖七心直口快道，“你們虎族這樣差的生活水平，我就算是孤獨終老也絕不會嫁來。”
虎三當即慌神，連忙道：“小七，我學！我去羽族學！”
霄雲也有些慌張，連忙看向身側。白輕予為難地別開視線，輕聲道：“豆皮是人族的玩意，這麽多年，也只有這個稍微能入口些。”
旁的不是半生不熟帶血絲，就是土味腥味五毒俱全。
虎族健壯，身體皮實抗造，食材裏甚至偶爾還會混上毒物，幸好她精通醫術，才安穩地活了這麽多年。
霄雲也慌了神，轉頭看向虎三：“去哪學，帶我一個！”
想了想，他反應過來，對孟嫻道：“麻煩小殿下，把我族的廚子送去雲上練練吧。”
孟嫻並未應聲，緩慢地喝著杯中酒。
霄雲咬了咬牙，承諾：“一年，一年之內虎族不會再開戰，也不會應允龍族。”
孟嫻眼都沒擡，不置可否。妖族生命漫長，區區一年，說是打個瞌睡也不為過，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飲盡杯中酒，她淡淡道：“此事再議。三月之期還未到，希望虎王遵守諾言，繼續休戰。相信餘下的半個月，我們定能商量出一個讓彼此都滿意的辦法。”
白輕予蹙著眉，食不知味，連聲喚著“夫君”。
霄雲心疼不已，咬牙道：“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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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族的飯菜實在太難吃，孟嫻一輩子都沒受過這種苦。
即便是上個世界伊始，紫霄宗禁欲斷食，她也不過是啃了幾天蛋炒飯味道的辟谷丹，哪裏見過這樣又生又糊，五毒俱全的歹毒菜品。
整場唯一勉強能看的，竟只有一道水煮豆皮，據說還是從人族那邊買來的。
她恍惚想著，難怪白輕予那麽瘦。也幸虧她精通藥理，時常給自己調養，換做旁人，或許早就連人帶盒的沒了。
走出王帳，孟嫻迫不及待地向廖星辰詢問她們近日使用的小廚房在何處，挽起袖子準備大展身手。
廖星辰阻攔道：“怎可叫主兒親自動手，婢子廚藝尚可，主兒想吃什麽，我去做吧。”
孟嫻堅持親自下廚，神秘一笑：“待會你就知道了。”
人類向來是各族中最富創造力的種族，或許是這個世界人類社會發展程度較差的原因，美食也格外稀缺，即便是最為精致講究的羽族，膳食在孟嫻看來也差些意思。
孟嫻自信滿滿地走進小廚房，岳峙淵亦步亦趨地跟著，擔心她辛苦，完全按照她所言準備了食材，還道：“殿下想做什麽，讓我試試吧。”
孟嫻問：“你會做菜？”
岳峙淵若有所思：“沒做過，但莫名就是覺得會。”
想想祈元和其他小世界幾位的手藝，孟嫻決定相信他，兩人合作，好好做了一桌大菜。
小廚房升起炊煙，香飄十裏。近來沒仗可打，不少閑得發慌的老虎趕來湊熱鬧。
水晶蝦餃、櫻桃鵝脯、油爆鱔絲、蔥油螺片、紅燒排骨……一道道色香味俱全，見所未見的菜品被端出來。
孟嫻看了看天色，隨口道：“廚房一直燒火，我都熱了，搬張桌子，就在外邊吃吧。”
廖星辰應著是，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步三回頭地去備桌椅碗筷。
孟嫻接過碗筷，挨盤盛出不少，分成幾份，對她們道：“不必侍候，你們也去吃吧。下界已久，好久沒吃到我們雲上的家鄉菜了吧。”
最後一句話她咬得格外清晰，鷯哥最是聰明，廖星辰會意接過。
廖七廖九更是機靈，感嘆道：“天下美食，雲上當屬第一！我也是下界了才發現，陸上的生活如此艱苦，強大如虎族竟然也過著勉強飽腹、食不知味的日子。唉！真叫人心酸。”
她們聲音不小，圍觀的虎族中也不乏妖力強大者，聽得清清楚楚，心情十分覆雜。
虎族一貫要強，他們心有不服，想要還嘴，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些食物饞人得很，光是聞著味道都讓人口水翻湧，肚子咕咕直叫。
孟嫻與岳峙淵相對而坐，共同吃著這一桌盛宴，互相添著菜，口中不住說著：
“殿下，這道櫻桃鵝脯您最是喜歡了，口感細膩滑潤，伴著清甜的果味，直讓人口頰生香，多吃一些。”
“這道紅燒排骨火候剛好，濃油赤醬，軟爛脫骨，白玉豬排的濃香與蜂蜜的甜香完美結合，是個妖都拒絕不了！你還在長身體的年紀，多吃點。”
二人相互讓著，一面吃，一面逐個品評著菜品，聲音不大不小，足夠那些妖力不低的老虎聽清楚。
咕嚕嚕的腹鳴聲陸續響起，不少人忍受不了，轉頭離去。孟嫻與岳峙淵恍若未聞，仍舊大快朵頤。
菜做的實在太多，最後，孟嫻擦擦嘴角，遺憾道：“做多了，真是可惜，待會出去尋些野狗餵了吧。”
人群中發出一聲響亮的抽泣，一個年輕虎妖走出來，哽咽道：“別餵狗了，餵我吧。”
另一個年輕虎擠出來，急忙道：“給我！我不用餵，我自己吃！”
他也很快被擠開，又一人高聲道：“我！我把盤子都洗幹凈！”
眾虎不甘示弱，一個接一個地跳出來，哄擡起行情，七嘴八舌道：
“我把廚房也打掃幹凈！”
“我把下次做菜的食材都給您打回來！”
“我不但打回來，還洗凈切好！”
“我、我……”落在最後的那個眼見沒有再加碼的餘地，咬咬牙，索性道：“小殿下，我跟您回雲上！我比狗能吃，往後您有剩菜，就再不用出去尋野狗了！”
眾人楞了一瞬，竟沒人指責他叛出族群，反而咬牙唾罵：“真有心機！”
岳峙淵擡眸，不快道：“輪得到你？”
竟然想讓殿下養他，簡直不知所謂，有狼，誰還會養狗。
孟嫻和善地笑笑，壓手示意眾人安靜，道：“你們實在太客氣了，不過是些吃剩的家常菜罷了，我還不好意思給你們呢。”
“家常菜……”
最先出列那只虎幾乎要哭出聲了，這要是家常菜，他們豈不是無家可歸？
孟嫻不忍道：“下次，下次一定分你們一點，今日這些吃剩的，還是拿去餵些野獸吧。”
一個機靈虎立即道：“小殿下對這附近不熟悉，不如我來幫您餵吧。”
孟嫻笑意融融，點頭道：“好啊，那就多謝你了。”
那虎妖聞言，連盤子也不端，抗起石桌就跑。整桌酒菜都被他帶走，腳下生風卻步步穩健，半滴湯水也沒灑出來。
他一面跑，還一面吸溜著口水，打的什麽心思不言而喻。
旁的虎終於明白過來，暗罵一聲雞賊，速速追趕了過去。
二人身旁很快空了下來，孟嫻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岳峙淵無奈：“這幫老虎真是有夠憨的。”
孟嫻點頭：“人都是多面的，我們要做的便是調整和擺正各族的角度，讓他們都能以自己無害的一面對人，和平共處。”
岳峙淵不安道：“這法子會有用嗎？偌大虎族，當真會為了點吃食而讓步嗎？”
“他們不是為了吃食讓步，而是為了自己的好日子。”
孟嫻神色輕松，隨意道：“人都是好逸惡勞的，他們好鬥，歸根結底是追求刺激、追求快樂。戰勝勢必會帶來傷亡，若是美食、美景、美色，任何一樣事物帶來的快樂能夠超過戰爭，他們又做什麽非要想不開去找死呢？”
“再說，左右還有半個月，試試唄。”
“好。”岳峙淵應聲道：“也正好叫娘子嘗嘗為夫的手藝。”
“……又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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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廖星辰帶著族人，捧著碗盤，大搖大擺地穿過虎族營地，一路香飄，身後吸引了許多尋香而來的虎妖。
瞥了眼身後不少的人數，她最終指著一偏僻處道：“那人少，我們就在那吃吧，免得吵到別人。”
眾虎還在納悶，吃個飯能有多吵，這些小鳥也未免太講禮貌了些。
隨即他們就發現，這禮貌還當真要講。
吵，實在是太吵了。
鷯哥本就聲音清越，極善言辭，一群十幾個鷯哥坐在一起吃飯，更是你一言我一語，誇張的感嘆沒有一刻停歇。
“萬水千山總是情，沒有排骨真不行！”
“花花世界迷人眼，我愛蝦餃一百年！”
“吃完這碗大冷面，一路火花帶閃電！”
鷯哥們伶牙俐齒，不如孟嫻與岳峙淵品評地細致，話語卻極具煽動性，三言兩語就將眾虎的好奇心勾了起來。
到底是什麽東西，竟然那麽好吃！
十幾個小姑娘圍坐一圈，一群光棍大老虎有些不好意思上前，相熟的虎便偷摸摸地竄掇虎三：“你，你去要一盤！”
虎三傻楞楞地上前，默默蹲在一旁，吞了吞口水，期期艾艾地喊了聲：“小七。”
廖七側頭看了一眼，有些猶豫。
桌下，廖星辰連忙踩了她一腳，囑咐道：“小七啊，我們雲上的姑娘可不能外嫁，旁的不說，飯都吃不好，日子能有什麽盼頭？你難道要日日給人當煮飯婆嗎？”
“是啊是啊，跟著虎族混，三天餓九頓！”廖九也跟著勸：“別說什麽去雲上學，兩族現在這樣的關系，他們說不定哪天就要出去打仗，主兒怎麽可能同意這樣一群好鬥之人來雲上？”
廖七被說動了，默默別開視線。
虎三落寞地垂下頭，澄黃色的虎目中泛起點點淚花。他吸了吸鼻子，鼻腔中瞬間盈滿從未聞過的奇異香氣，心中愈發難過。
愛是給予，男子漢大老虎，要讓媳婦過上好日子。
虎族這樣差的生活，連一頓可口的飯菜的都沒法給她，還常年征戰，說不定哪天就會死掉，他確實沒有資格站在她身邊。
一塊紅燒排骨落在他眼前，虎三下意識接住，怔然擡頭，與廖七的目光對上了一瞬，她立即垂眸躲開。
“小七……”虎三喃喃喚了聲。
廖七沒再理他，耳尖卻悄悄紅了。
猛獸直覺敏銳，虎三在這一刻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廖七是喜歡他的。
他狠狠吸了下鼻子，毛絨絨的虎爪抹去淚花，捧起排骨轉身就跑。
不就是點吃食嗎，男子漢大老虎，死都不怕，還怕學不會做菜？虎三下定決心，一定要娶到那貪吃的小鳥。
“他有紅燒排骨！”
人群中，一個眼尖的虎高聲喊道。
眾虎一擁而上，紛紛去爭。
搶不得小鳳主的婢女，還搶不得自家兄弟嗎？機會就在眼前，饞得口水直流的大老虎們毫不客氣，擠著攘著，甚至還亮出了虎爪。
虎三雙爪緊緊握著排骨，護在心口處，憑借身軀的力量，蠻橫地碰撞出一條通路。他一刻不停，直跑到虎族領地的邊界處，才尋了個灌木叢小心地蹲下藏好。
心臟跳得有些快，虎三顫著虎爪捧起那塊排骨，小心仔細地嗅聞，又用爪尖撕下少少一條肉絲品味。
“白玉豬、蜂蜜、草果、茴香……”
虎王第一近衛動用上他狩獵者強大的嗅覺，一點點分析出誕生美味的神秘物質。
心中有了七八分成算，他珍惜地將剩餘的排骨放進儲物環，化為猛虎，向山林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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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嫻連續做了幾天大餐，第二天起便提前分出許多給他們嘗。
搶不到前菜的，也還有幫忙餵狗的機會。很快，虎族上下都已嘗過這些新奇的雲上美食。
正如霄雲所言，這些老虎十分重情義，心思簡單直接。得了孟嫻的好處，便真心實意地拿她當自己人對待，無論她何時出帳，無論她要做什麽，總會有熱心虎主動前來幫忙。
一時間，倒讓岳峙淵沒了表現的機會。
狼王蹙著眉，不快道：“他們自己沒有娘子嗎，整天圍著別人家娘子幫忙算怎麽回事？”
孟嫻想了想，道：“還真沒有。”
霄雲先前便說過，虎族男女比例失衡，光棍成群。
他的近衛虎三都五百多歲了，還沒摸過女妖的手。在被小鷯哥一頭撞進懷裏後，也順帶撞開了心門，在五百五十歲高齡情竇初開，開啟了漫漫追妻路。
至於孟嫻為何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她掀開簾子看了眼外頭，那傻老虎正端著一盤賣相欠佳的菜品，侯在鷯哥們的帳篷外，重覆著每日相同的等待。
良久，帳篷偷偷掀開一角，一個嬌小的身影鉆出來，拉著他悄聲繞到後頭，一面吃，一面說著什麽。
鷯哥本就是群大嗓門的鳥兒，廖七更是其中翹楚。不出意外，他們很快就會被廖星辰發現，沈著臉來趕虎三離開。
虎三慌張起身，照舊重覆著每日一次的自我介紹，從祖宗三代開始講起，詳述生平，保證自己家風清正，感情史空白，對伴侶一心一意，承諾會盡一切力量讓她過上好日子。
廖星辰沈著臉，不為所動。
她是族中少主，早已習慣了將弟弟妹妹們護到羽下。椋鳥族這等下界的微末小族，慣來受人欺淩，在得小鳳主開恩，闔族搬到雲上之前，族人們無不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她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虎族。廖星辰唯一信的，只有她的主兒。
廖星辰沈聲道：“鷯哥將永守鳳主，絕不離開雲上。”
廖七垂著頭，嘴角的湯汁還沒擦幹凈，怯怯地不發一言。
她是個活潑好動的性子，慣愛闖禍，從小到大皆是星辰姐姐護著她，不厭其煩地為她收拾爛攤子。
還有那個永遠笑瞇瞇，隨時能拿出瓜子果茶，任由她們胡鬧說瞎話的小鳳主。她不想，也不敢叫她們失望。
孟嫻嘆了口氣，掀開帳簾走了出去，對廖星辰道：“你來的正好，肉菜吃多了膩人，我今日想吃些冬筍和雲菇。老虎們要幫忙，卻不認得這些，勞你去盯著點。”
廖星辰即刻應是，警告地瞪了眼虎三後，便連忙去做自家主兒安排的事情了。
廖七和虎三之間隔著兩人來遠，淚眼汪汪地對視。
岳峙淵也跟了出來，嫌棄地看了二人一眼，道：“廖星辰已經走了，差不多得了。”
廖七吸了吸鼻子，主動挪了兩步，臨近虎三站好。他手上還捧著新做的紅燒排骨，看著賣相一般，聞著香味卻不錯。
孟嫻稱讚：“不錯，比昨日香了。”
虎三憨憨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頭垂得更低了。
廖七聞言重新活潑了起來，誇讚著：“虎三可聰明了，聞聞味道就能找出食材，學做菜也快，一日比一日好吃！”
岳峙淵似笑非笑，沒提近來白玉豬大規模死亡，連他都不好獵了的事。
孟嫻也是沒提，順著她道：“這手藝，已然能比得上許多雲上廚子了。”
“是吧！”廖七有些小驕傲，旋即又失落了下來：“可是星辰姐姐還是不同意。”
“她也是擔心你。”孟嫻溫聲勸著：“比吃飽穿暖更重要的是平安健康，虎族的生活太過動蕩，你就不怕再也見不到族人了嗎？”
廖七啞然，虎族近來的和平閑適迷惑了她，她差點忘記了這可是征戰四方，手中鮮血無數的猛獸大族。
她思量了好一陣，輕嘆一口氣，退開兩步朝虎三微微鞠了一躬拜別，隨後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帳篷。
虎三登時傻了眼，他還以為這小鳳主誇他，便是支持。沒成想她竟比咄咄逼人的廖星辰還要厲害，三言兩語就斷了廖七的心思。
虎目泛紅，他急得語無倫次：“不打了，我不打了。我跟你們去雲上！”
說罷，便要去尋霄雲說這事。
孟嫻不置可否，淡淡問道：“你已經五百多歲了，三代皆是虎族精銳，自己更是虎王第一近衛。舍棄一切，去到她所在的地方重新開始，你真的甘心嗎？”
虎三想都不想：“甘心！媳婦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孟嫻又問：“廖七友人遍天宮，而你孑然一身，你會不會心理不平衡，想著自己拋下一切隨她而來，竟還要與人分享她的關註？”
“若是你無法融入羽族，未來生活困頓，郁郁不得志，你會不會懷念這裏，想著要是沒有離開會是怎樣的威風快樂？”
“廖七是我的貼身婢女，有我照拂，她會越走越高。若幹年後，若你們差距懸殊，你能否擺正心態，甘心退到背後，相妻教子？”
隨著一聲聲質問，虎三楞在原地，表情愈發沈重。
最後，孟嫻輕聲道出最後一問：“又或者，你是否有信心，那個時候，那樣狼狽的你，你們仍舊會像今日一樣相愛？”
虎三久久無言。一言不發，冷著臉的樣子，終於有了點虎王第一近衛的威勢。
良久，他沈聲道：“殿下想要我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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