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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直面北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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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直面北鶻

孟嫻搖了搖頭, 沒理會他的瘋話。

若真有一日黃泉下相見,李元芑不要怕她才是。

李元芑再是狂妄,如今也不過是個茍延殘喘之人,左右不了任何事情。

謝茹晚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到了孟嫻府上, 在管家的安排下進入了慈衣坊學習如何管理。

在成為管事, 發了月例的第二天, 她回家見了母親,還和父親請辭出府,孟嫻給了她手書, 讓她有了個為公主府辦事的體面說辭。

慈衣坊之後會被戶部和兵部聯合接手,管事亦有官職在身, 謝茹晚若是做得好, 或許可以成為一女官, 是一個不錯的出路。

**

“殿下可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崔折瀾為孟嫻披上一件雪貂披風, 身子微傾,像是從後環抱住她一樣。

孟嫻擡頭看了看附近的山林,總覺得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

冬日的林木並不繁密,偶然會看到幾個黑影。

只是,哪怕野獸也不會在這個天氣來林子邊緣捕獵, 山賊更不可能盯上如此龐大的皇家車隊。

搖了搖頭,孟嫻愜意的往身後一靠, 掃去那一絲疑惑, 道:“沒什麽。”

她如今凡人之體,連熬了幾個月處理政事,也是有幾分吃不消, 或許是太累眼花了吧。

崔折瀾看看附近,眉頭微蹙似乎想到了什麽, 送孟嫻回到馬車後吩咐人加強了巡邏。

“首領。”一個身著黑衣的暗衛拜道:“陛下病重,長居馬車內,守衛巡邏嚴密,我等無法近身。”

暗衛首領暗一蹙眉,思忖了半刻道:“一切按陛下先前吩咐行事。”

他們已經很久沒得召見了,自靖遠關破後陛下便稱病不出,太極宮裏守衛嚴密暗衛偷偷潛入了幾次。

明黃的帳中陛下病的起不來身,聲音嘶啞難聞,只簡單吩咐了隨行北上,到如今北行更是直接連馬車都不出,不知下一步該當如何。

陛下身體一貫硬朗,現下定是被安嫻公主和崔相控制住了。

暗一雖心中不安,但思量後還是決定按先前的吩咐行事。

暗衛是帝王的暗器,不能有自己的思想,除非皇位上換了一個人。無論當朝誰主權勢,他們都必須聽命於皇帝本人。

這是歷代暗衛的生存之道,哪怕明天皇帝就會換一個人,今天也必須完成今上的指令。否則,哪怕躲過了當今的責罰,下一任帝王也不會放任一個不聽話的刀刃守在身旁。

“小心隱匿,晚上再尋機探查。”

暗一下令,李元芑最後的命令是隨車北行,伺機除掉安嫻公主和崔折瀾。

如今來看,他們也確實是影響皇帝安危的最大威脅,只是到底該如何除掉屬實是個難題,如此多的守衛,區區十幾個暗衛委實不是對手。

馬車之內,李元芑脖頸處纏著厚厚的繃帶,整個人形銷骨立,如同鬼怪,神色陰郁深沈,“車窗開著吧,整日出不去,朕快悶死了。”

內侍思忖片刻,回頭看了眼總管的眼色,應了聲是,打開車窗掀起車簾。

李元芑神色更加陰沈,盯著窗外官道旁起伏的山巒和稀疏的林木,嘴角泛起一絲冰冷的笑意。

暗衛之所以為暗衛,正是因為他們詭譎超常的輕功,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和隱匿,為帝王傳遞消息、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暗衛皆是從小培養,認人不認權,誰坐在帝位上就聽命於誰。

那是他最後的底牌,即便孟嫻和崔折瀾再是權勢滔天,也唯獨觸碰不到的地方。

李元芑如今身體好了許多,能夠進些正常的食水。他強撐著坐起來看些閑書,除了不能出馬車外並未受到太多限制。

宮中朝中的事李元芑也有所耳聞,孟嫻立了太子,他即便不死,這皇位也坐不多久了,等那備選之人長成,就是他退位讓賢之時了。

夜裏,李元芑強撐著未睡,細數著侍衛和婢女逐漸變得均勻綿長的呼吸,馬車外巡邏守衛的腳步聲走遠,他悄無聲息地從車窗縫隙中扔下一條黑色的竹管。

潛伏許久的暗一看到那明黃的車簾微動,機警的潛伏靠近,甩出一條纖細的鋼索卷回竹管。

一襲黑衣隱沒在無星無月的夜色裏,身形起落,幾息便離開了駐地。

**

靖遠將軍府,演武廳。

原本莊嚴肅穆的軍機重地,如今一派奢靡不堪之景。

原本軍民共計二十萬的城池,出征未回數萬,戰死數萬,又被屠盡八萬青壯僅餘婦孺,剩餘的糧食和女人足夠這些鳩占鵲巢的北鶻人日日宴飲夜夜笙歌。

北鶻諸將士一如往常的宴飲玩樂,人人懷中身側都摟抱著幾個姿容皎好的漢人女子。

她們面色蒼白,強顏歡笑,雖勉力扯著嘴角,眼中卻是泫然欲泣,一片哀戚。

須蔔勒合上信紙,大笑三聲:“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身旁副將接過信紙,只見上面寫著大召安嫻公主身具神異,一手巫醫之術可活死人、肉白骨,大召願獻上公主,與北鶻結為友邦,換回城池與百姓。

副將仔細看過,不可置信道:“這大召皇帝莫非是瘋了,一個公主換一座城?”

須蔔勒嗤笑道:“區區一封信罷了,蓋的是皇帝私印,連封正式文書都拿不出來,聽說這小皇帝剛登基不到一年,我看是被他姐姐掌控了,想借我們的手除掉她吧。”

副將一臉鄙夷的扔掉信,說:“什麽神異又巫醫的,真有如此神異的女子也該是出自我們草原的長生天聖女,怎會生在孱弱的羊群裏。”

須蔔勒聞言若有所思,沈吟了片刻後大笑出聲,用力拍了拍副將的肩膀:“你說得對!這樣的女子合該是長生天的聖女,她若來,我們便以凈火送聖女回到長生天的懷抱!”

副將錯愕,有些摸不著頭腦:“既已知道是圈套,我們為何要幫那大召皇帝對付他姐姐?”

須蔔勒瞇著眼,鷹隼般蒼灰色的眼眸中透出銳利的目光,“我們和徐志遠打了這麽多年,今年忽地冒出個趙集來,還有那些新衣新武器,讓我們吃了好些虧。”

“小皇帝明顯處於弱勢,又如此蠢笨地求助於敵人,想來做不出那些好事,那麽大召如今當政的必然是公主。若能除掉聰慧善謀的公主,對我們往後的日子可是大大有利。”

副將恍然大悟,連連點頭,“世子眼光長遠,是我們草原之光。”

一旁的參將碰了碰他的肩膀,插嘴道:“還叫世子呢?過不多久就是可汗了,提前叫叫也無妨。”

幾人大笑出聲,絲毫沒把這種逾越放在心上。須蔔勒尤其放肆開懷,仿佛已迫不及待要繼承他那生死未蔔的父親的位置了。

歡歌燕舞日日不輟,北鶻人肆無忌憚的揮霍著不屬於他們的糧食,城外不遠處,一座用木柴搭就的祭臺逐漸成形,高大又脆弱,對著草原長生天的方向聳立著。

幾日後,正式的談判文書遞交,談判地點設置在靖遠城外三十裏處的一座驛站。

交戰許久,雙方都很清楚對方的底細,大召知曉北鶻如今的外強中幹、毫無退路。

北鶻也知靖遠對於大召的重要,更知道一個奉行仁德之道的國家必須救它的百姓,哪怕只是明面做做樣子。

越是到了這個時候,以強悍著稱的北鶻越是要端出強硬的姿態,哪怕強撐也要拿出攝人的氣勢。而大召則是要不卑不亢,不能因為急於要回城池、贖回百姓而任人拿捏。

靖遠城外南三十裏處,兩方人馬各自排開。

既打著和談的名號,自然不能帶大軍,孟嫻這頭明面上僅有一路隨行的十隊護衛,僅有一千人,北鶻更是膽大,二百多人帶著上萬的俘虜便來了。

除個別容貌姣好的女子外,那些大召子民個個瘦弱不堪,一副飽受折磨的樣子,粗糙的草繩拴住手腕和脖頸,連成一串被粗暴的牽引著,仿佛是北鶻人的牛羊一般。

孟嫻看得直皺眉,身旁的幾位文臣更是直接斥責出聲:“無恥蠻夷!”

須蔔勒不以為恥,哈哈大笑:“強者為尊,勝者為王,打敗仗的人有什麽資格說話!”

那位禮部的侍郎氣得面皮漲紅,閉上眼不願再看。

“進去談吧。”

孟嫻不欲與他逞口舌之快,帶頭走進驛站,崔折瀾在她身後半步遠的位置,緊隨其後。內侍扶著李元芑,諸位大人也依次進入驛站。

須蔔勒冷哼一聲擠開幾位大人,大踏步追了上去,目光在為首的三人間上下打量,似笑非笑。

各自入座後,禮部侍郎在崔折瀾的示意下說明了之前朝堂討論的和談方案,包括撤兵、換俘、通商等,總體來說是不賠款、不割地、不和親,止戈求和,互通有無,對雙方都有好處。

“今冬嚴寒,公主……與陛下感念草原生計艱難,可提前互通一批物資,以糧食換取馬匹黃金。如此,你們也可安然度過嚴冬。”

須蔔勒蒼灰色的獨眼瞇了瞇,內心有些意外,大召對北鶻向來是看不起又忌憚,不願與之通商,唯恐養的北鶻勢大,更加難以抵抗。

當下,他不客氣的直接問道:“你們願與我們通商?不怕我北鶻勇士吃飽喝足打到你京城去?”

禮部侍郎不卑不亢:“通商是基於和平的基礎上,北鶻若敢再動兵戈,我大召也不是任人欺辱的。介時,只怕你們斷了商路,又打不下勝仗,人財兩空。”

須蔔勒輕蔑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崔折瀾打斷:“你還是看看文書再說吧,要不要通商,要換多少東西,各憑本事。”

“認字嗎?”崔折瀾神態肆意,頗有幾分漫不經心,仿佛隨口問道。

須蔔勒臉色一黑,通身狂妄的氣勢都弱了兩分,他還真不認字。

揮手招來一個漢人書生,瘦的皮包骨,露在外面的皮膚上滿是青紫的傷痕,看北鶻人的眼神充滿驚怒,明顯是大召子民,靖遠城破之後被留了下來。

他顫聲解釋了一番文書上的換俘和通商細則,須蔔勒越聽,臉色越發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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