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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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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變

沈念慈抓住他的手心,將他板正了方向,他這才面向了她。他不知道他這般模樣落入她眼中簡直破綻百出,眼神聚焦都未曾落在自己身上。

如同無頭的蒼蠅,四處亂轉。

“梁執今,你看不了了,對嗎?”

她的聲音很輕柔,說完後卻發現他如同孩童般不知所措地四處打量著。她才意識到,如今的他既聽不見也看不見了,還不知道他嗅覺還在不在。

勉為其難地維持著臉頰的笑意,握住他的手一筆一劃在他手心描摹著字的痕跡。

起初他下意識想收回自己的手心,卻被他強硬地按住。他的神情有些舉足無措,眼神飄忽不定沒有目標地望著。

最後他有些氣餒地垂下腦袋,“阿慈,你發現了…”

在他迷迷糊糊的畫面裏,她只記得沈念慈喊著他的名字,對他說了好多好話。他都要瞧不過來,直到瞧見沈念慈動著唇瓣說著自己不要他了。

他立刻清醒了過來,卻再也看不見這世間最美好的色彩了。

她在他手心寫道,“這麽晚了,只能在這裏將就一晚上了。”

密密麻麻的癢意傳來,梁執今開始明白沈念慈寫的字還有些遲鈍,如今已經進步很多了。

沒過一會,他便乖順地點了點頭,回應她道:“好,旁邊有一間簡陋的房間,是我之前臨時搭建起來的。”

沈念慈領著梁執今朝旁邊的房間走去。

推開門,沈念慈意外的發現這裏面並沒有很雜亂。與外面的廢物相比簡直是兩個地方,整個房間被收拾得一絲不茍,依稀能猜測到前主人的生活痕跡。

不用猜,她也知曉是梁執今留下來了的。

他率先將他安置在床榻之上,自己緊接著又爬了上去,將一旁的被子認真地抖了抖塞在兩人的中間。

這些動作一氣呵成,完成後還不忘在梁執今的手心寫道:“睡吧。”

梁執今整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依稀能感受到身旁那柔軟的觸感,他偷偷地摸了摸是棉被。

定是被她塞在了兩人中間,用來防備自己的。他忍俊不禁,想來之前給她留下的印象太不好了,將自己想成這般流氓之人。

今天晚上想來她也操勞了不少,的確該好好休息了。

他象征性地閉上了眼睛,即使閉不閉眼眼前都是一片黑暗。他有一些自嘲地笑了笑,轉頭想去瞧瞧身旁之人。

卻沒有任何動靜,想來折騰一晚上她也累了。

可他卻如何也平靜不下來,他如今已經是廢人一個。原以為他會最後失去視覺,沒想到老天爺這麽愛捉弄人,讓他早早就失去了視覺。

他原本就想著看不見了便悄悄離開,如今他是不是該走了,不該一直跟在她身邊成為她的累贅。

他剛想起身之際,一雙柔軟的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心。像是已經盯了他許久,早就註意到了他的小動作。

“阿慈…”

梁執今有些心虛地垂下腦袋,不敢擡起來。他知道她如今一定盯著自己看著在,他想著馬虎過去,撒謊道:“有些悶,想出去走走。”

沈念慈氣憤道:“就你這個眼睛,想來門檻都還沒有邁出去就得摔一大跤。”

可他根本聽不見,沈念慈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氣到的只能是自己,她只好在他手心重重地寫道:“安分地睡覺!”

還故意劃重些讓他吃痛。

還是不放心,沈念慈便直接將阻礙在兩人中間的棉被移開。環著他的手臂睡覺,像一個樹懶一樣扒在他手臂上,紋絲不動。

梁執今心裏不知是竊喜還是氣餒,五味陳雜。最後只好一切都隨著她去了,她要如何便如何吧。

兩人一覺到天明

屋外暖洋洋的日光灑下,沈念慈還懶洋洋地趴在梁執今的手臂上。而梁執今一晚上也保持著這動作紋絲不動。

一覺醒來,睡得是腰酸背痛。

可他還是能感受到手臂哪處的重壓,即使看不見也能猜想定是那個懶蟲還在睡覺。他寵溺地笑了笑,卻更加著重穩住自己的身體,不想把她驚醒。

身子感受到太陽的灼熱,他只能憑借著猜測給沈念慈遮擋著陽光。

也不知道他這個姿勢堅持了多久,等沈念慈醒來的時候她一眼便看見了梁執今將他的手放在她胸前的上空,一副要落不落的猶豫模樣。

驚得沈念慈困意全無,猛地起身和他拉開距離,有些古怪的神情上下打量著梁執今,他依舊保持著剛才的舉動還紋絲不動。

她不知所以,試探地戳了戳了他的身子,他才反應過來,“阿慈,你醒了!”

見他坦坦蕩蕩的,反而自己一副被輕薄的模樣,她還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一時間沒有話題說,她不安心地在他手心寫道:“梁執今,你是真的看不見了吧。”

他聲音有些遺憾,“阿慈,剛才你睡覺枕著我的手臂,我另一只手臂給你擋著太陽。手有些麻,你寫的我感受不太清楚。”

原來是擋太陽,想來是因為看不見只能自己估摸著來。想來是誤會一場,沈念慈無奈地嘆了嘆氣,誰要這人前車之鑒那麽厲害,她可沒有忘記之前有一晚上他拉著自己幹那茬子事情。

誤會解除,沈念慈拉著梁執今起來,過了一會才在他的手心寫道:“帶你回家。”

“回家…”梁執今輕聲重覆呢喃著這兩個字。家這個字從小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個飄渺又不切實際的地方。

對於他而言,只有一個又一個冰冷的居所,連睡覺都不一定能安心。

可沈念慈同他提到回家,他的心在那一剎那仿佛有了歸宿。他如今好像也有了真正的家了,回家真好。

沈念慈便拉著梁執今一步一個腳印,她極其有耐心指導著他跨過一個又一個阻礙。他也乖順地聽著她的話,她讓他往東他絕不往西。

於是由原來梁執今騎馬變成了沈念慈騎馬。

沈念慈騎馬沒有梁執今那麽著急,一路上慢慢悠悠的,還停下來吃了早膳和午膳。梁執今就是她的小跟班,必須要沈念慈牽著他他才能安心。

她心裏暗自吐槽,昨天晚上還要偷偷溜走的人,今日就變成了一條賴皮蛇,黏人得很。想來如何趕他他都不走了吧。

等著他們離著嘉平關將軍府越來越近,沈念慈發現整個嘉平關的街道都變得異常冷清。明明前些日子還是熱熱鬧鬧的,所有人都已經洋溢在打了勝仗的喜悅當中。

內心的不安越來越濃烈,她一到將軍府,府們大敞,裏面的情景映入眼簾。全都是渾身傷痕累累的將士們,難以抑制的痛苦聲此起彼伏,紗布包裹著的傷口看起來非常簡陋。想來定是傷員太多了,根本顧及不過來。

一夜之間,怎麽會變成如此。

沈念慈不敢相信,明明昨日還好好的,今日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她將梁執今安置在一旁坐著,在他手心叮囑道:“呆在原地,發生大事情了,我得去查清楚。”

“姩姩!”

還未等沈念慈進去,宋時硯便從不遠處匆忙趕來將沈念慈擁入懷中。少年身上的盔甲堅硬,沈念慈衣衫單薄,隔得她生疼,特別是少年擁得很緊。

好不容易能喘口氣,她立刻追問道:“發生何事了?”

提到這事,宋時硯神情低落,“宣成王夥同大魏起兵造反,一日之間已經攻陷了不少城池,如今他們已經到了嘉平關…”

宋時硯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猝不及防傳來一陣摔倒聲。沈念慈急忙上前將梁執今扶了起來,瞧見他狼狽的模樣,生氣道:“不是說了讓你乖乖地在這裏坐著的嗎!”

可他聽不見,她有火發不出只得氣餒地在他的手心重覆寫著剛才的話語。

梁執今急忙解釋道:“我擔心阿慈,怕阿慈出了事。”

“我沒事,是宣成王勾結大魏,如今已經打到了嘉平關了。”沈念慈嘴巴上說著,手上也不停著。

果然,此話一出梁執今朝安分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宋時硯不解他們之間的舉動,“姩姩,你們這是幹什麽。”

“他中了蠱毒,如今已經看不見聽不見了,只能這樣子溝通。”

“蠱毒!什麽蠱毒!”

“附骨之蠱。”

“附骨之蠱!”

一陣清麗的女聲從遠處傳來,沈念慈順著聲音瞧去。正好瞧見桑晚和沈念安朝他們走來,沈念安一臉憔悴,想來是一直堅守在前線才會如此。

沈念慈瞧見來人,疑惑道:“桑姐姐,你怎麽在這裏。”

桑晚現在一身粗布麻衣,一根木簪子將頭發挽起。完全不同初見那時冬日都只穿著一身單薄的齊胸紗裙,春光乍洩一副禍國妖姬的模樣。

但桑晚一開口便不著調的,勾著聲調調侃道:“怎麽,我是你阿兄的媳婦。俗話說得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阿兄在哪裏我自然是要跟在哪裏的。”

沈念安聽後還羞澀地笑了笑,不過轉瞬即逝。

沈念慈註意力完全在蠱毒上,急聲催促問道:“桑姐姐,剛才聽你的語氣,你似乎對附骨之蠱有所了解。你可知著蠱毒應該如何解除!”

沈念安率先一步回答了,“附骨之蠱?解這蠱毒異常刁鉆。只有南疆擁有皇室血脈的人才能馴服這蠱蟲,也只有把這個蠱蟲引到擁有皇室血脈的人上身才不會反噬原來中毒之人。”

“那這蠱蟲對南疆皇室可有危害?”

沈念安繼續道:“這個我也不知情,想來這南疆皇室之人可以馴服這蠱蟲也定是不會中毒的吧。”

宋時硯瞧了眼在一旁的梁執今,他雙目無神,乖巧地坐在一旁一動不動的,和往常完全判若兩人。

他道:“可南疆之人向來神出鬼沒,我們又該如何找起,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命活到那個時候。”

桑晚註意力在一旁的梁執今身上,不知為何一言不發。剎那間又收回了神色,表情不自然地笑了笑傾聽著其他人講話。

沈念安也註意到沈念慈明顯太過在意著那個將死之人,勸解道:“姩姩,他的生死同我們無關。”

“阿兄,我欠他一條命,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棄他不顧的。”

“姩姩,凡事要有一個孰輕孰重,如今宣成王叛國,大魏要來攻打大梁。這時候全國各地一定會動蕩不安,你一定要顧全自己的性命,要不然父兄都會擔心於你!”

桑晚也勸慰道:“姩姩,你便聽你阿兄的話。你阿兄也不是讓你忘恩負義,只不過現在時機實在是不合適。此事你先緩一緩,船到橋頭自然直。”

沈念慈左右瞧了瞧,她剛才的確有些不管不顧了。如今這種情況更應該沈住氣,大魏,宣成王,接下來大梁帝就會派父親出馬鎮守邊關。

再緊接著,便是永昌侯誣陷父兄通敵叛國。

父兄,通敵?她總感覺中間是不是漏了什麽東西。轉眼之間正好對上了沈念安的目光,前世父親被押送回京,好像卻沒見到阿兄的身影。

世人都說是他父兄通敵叛國,可那她為何沒有見到阿兄的身影。

她前世被關在璟王府,不問世事,許多瑣事都了解得不透徹。等她知道沈家被斬首示眾的時候,此事已經過去了好久了,所有人都在故意隱瞞著她。

自此她一病不起,再接著便是被林頌月抓走囚禁。

疑惑在心中油然而生,她整個人都陷入不安當中。

沈念安瞧沈念慈一直沈默不語,眉頭緊蹙,以為她還在擔心梁執今的事情,“姩姩,你怎麽了。”

“無事,一切朝依著阿兄說的話吧。”

沈念安心一松,朝身邊的隨從吩咐道:“安賀,你將那個公子安置好,再派幾個人服侍那個公子的起居。他看不見也聽不見,你們一切都要註意,伺候好。”

安賀?名字好耳熟,她好像在哪裏聽過。好像是阿兄去年回京過年的時候將他帶在了身邊。說他是個孤兒無家可歸怪可憐的,便帶著他一塊回來過年了。而且這人好像格外受阿兄器重。

宋時硯神色暗淡,失落道:“姩姩,這些日子你便安心地待在將軍府。到了那時,我會派人梁你安全送回盛京沈家的。”

被宋時硯拉回思緒的沈念慈固執道:“我不回去。”

“此事已經非同小可了,你必須回去。這不是你同不同意就能決定了,我相信到時候沈大將軍來了也會如此。”

“父親!陛下已經下旨了!”

宋時硯搖了搖頭,“都是大家的猜測,這個時候最能振奮人心的將領,非沈大將軍莫屬。若是大梁帝還想要這江山基業,就必須信任沈大將軍。”

晚安,寶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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