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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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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

七日後,沈念安照著計劃領著三萬將士們離開了嘉平關。

而沈念慈正在梁執今的院子裏乘涼躲清閑,他才跟在梁執今身邊做一日小廝就累得不行。

每日雞鳴便醒,先是去城防巡查,吃完早膳,又是去商議軍機,緊接著下午又是操練士兵,晚上又是商議軍機,他又將他們留下的策略整理,自己又繼續研讀兵書。

這事說來也怪她自己,她不是嘴巴快懷疑宋時硯的救命恩人李都尉是奸細被他給聽到了嘛,於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歉意,特意說當他小弟幾日。

不當不知道,一當嚇一跳。

她是一刻也過不了這種日子的,照她的性子她每日是不睡上日上三竿她定是不會翻身的。

這不,找著機會就跑這裏補懶覺來了。

“呦,不知道是誰前幾日誇下海口說宋將軍在哪裏,你便跟在哪裏的嘞。”蘇漾一把將沈念慈面上蒲扇掀開,自顧自地用蒲扇給自己扇著風,好不愜意。

黑暗驟然被驅散,刺眼的陽光一下子射了過來,沈念慈不滿地緊蹙眉心。

等眼睛適應過來,睜開眼瞧見來人心中更是不滿,杏眼含著薄怒正瞪著蘇漾。

可蘇漾絲毫不懼,沈念慈心中更是來氣,怒聲道:“蘇漾,你信不信我回去同小妹告狀說你欺負我。”

此話一出,蘇漾瞬間沒轍。

“我的姑奶奶,你別動不動就是如兒如兒的。我同你認錯還不行嗎!”

她就知道沈念如是他的軟處,她將這一塊把蘇漾拿捏得死死的,揚眉嘚瑟道:“哼,誰要小妹同我親近呢!你現在替你姑奶奶我扇扇風,我便既往不咎。”

蘇漾沒有辦法,早知道就不嘴欠去招惹這尊大佛了,這不是自討苦吃嘛。到頭來還得任勞任怨地給她扇風,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沈念慈在這曬著日頭還有一些口渴了,毫不客氣地吩咐著蘇漾,“我好像有些口渴了,幫我去沏一壺好茶來。”

蘇漾手上的動作瞬間停滯,忍著滿腔怒火道:“還好像!渴了便是渴了,再說了,這地界,我上哪給你沏一壺好茶來。難道坐等天上掉下來呀!”

沈念慈不以為然道:“前些日子不是從那個季衛的房間裏搜刮了一大堆好茶出來嘛。”

“我的姑奶奶呀那是贓物,你也敢喝的。也不怕他們在茶葉裏下了毒,毒死你。”

蘇漾找著機會便要嗆她幾句,她也不在意。只是表情有一些惋惜,喝不到好茶了。

“不過那茶就算能給你喝,你也喝不了了。”

“為何?”

“聽說那將茶葉搜刮出來的士兵不懂如何儲存茶葉,茶葉全部都發黴了,說來也怪可惜的。”

聽到這話,沈念慈心中大驚,她從來沒有聽說過茶葉發黴了呀。難道之前宋時硯派人送到茶攤老板娘哪裏的是發黴的茶葉!

沈念慈忽地起身,眼神淩厲的模樣把蘇漾嚇了一大跳,質問道:“你從哪裏聽來的!”

蘇漾被她兇狠的模樣嚇得往後倒退好幾步,底氣有些不足,“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惦記著那些好茶呀,我本就是想去偷偷嘗嘗,誰知道哪些茶葉發黴了,我自己還被宋時硯捉了個正著。”

“難道他是用哪些發黴的茶葉傳遞消息的!”

“那倒沒有,我當時在場,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是再去弄一些天目山茶來。”

聽到這,沈念慈瞬間放心了,卻又總感覺哪裏不對勁,想著把這件事情弄清楚也安心一些,“宋時硯派誰去弄的茶葉。”

“我想想啊,好像叫的是一個姓王的副將,聽說他最喜結交一些權貴,弄來這個,應當是不難的。”

王副將?她未曾聽說過這人,不過這嘉平關來來往往這麽多人,她不認識也是屬正常。只不過這中間居然出了這般岔子,這倒是她不知情的事情,她最好還是去打探清楚求個安心。

畢竟他們之前的所有推測都是建立在他們信息沒有傳遞錯誤的基礎上。

瞧著沈念慈一句話都不說,蘇漾總感覺莫名的心慌,只好問道:“餵,沈大姑娘,發什麽呆呢!”

沈念慈沒有管蘇漾,自顧自徑直離開了。

留下一臉懵的蘇漾。

可是沈念慈才剛開始找王副將的蹤跡,城墻之上的戰鼓聲傳來,震耳欲聾的戰鼓聲響徹雲霄。

整個嘉平關將士們的心都跟著緊張起來,個個都換上鋥亮的盔甲,腳踏步的聲音規整有力。

聲音越響亮,沈念慈的心就跟著越不安,瞧著身旁人群穿梭,她恍惚間看見了宋時硯。

那人的確是宋時硯,他見沈念慈一個人站在路中央,旁邊都是沖撞的人群她卻不知道躲閃。他心急如焚,只得上前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

沈念慈再一次被冰冷的盔甲冷得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瞧見眼前的宋時硯,想來他馬上就要奔赴戰場了,她心裏的不安愈發濃重,只得叮囑道:“一定要註意安全!”

宋時硯得了她的祝願,只覺得心裏如同在蜜罐裏泡著一般,“我的姩姩還等著我會來嫁人麽,我怎麽會舍得死。乖,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在分離之際,宋時硯熱血湧上心頭,下意識地吻了眼前少女香軟的額頭。也不管她神色驚訝,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這次是殊死一戰,大魏是全力反擊,而他們是等候已久。雙方都想著將對方這塊硬骨頭拿下,這一場戰役定是艱難。

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心裏替阿兄還有宋時硯祈福,相信他們定能夠旗開得勝。

沈念慈再往回走的路上,無意間聽見一對將領之間的談話。

“王副將人呢?”

“啊,王副將,聽說前些日子摔斷了腿,正在房間裏修養呢。”

前些日子摔斷了腿!沈念慈心中警鈴大作,沖上前去,急聲問道:“王副將是什麽時候摔斷了腿的!”

那兩人被忽然沖上來的人給弄楞住了,也許是沈念慈周身散發出的氣場太駭人,他們兩人有一些害怕,於是回答道:“五日前便摔斷了腿。”

五日前!正是他們準備將茶葉送給那茶攤老板娘的前一日!

不是王副將準備的茶葉那是誰!怎麽會這麽巧合就摔斷了腿,到底是誰心動了這份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她想來想去,也只有一種人願意,那便是一直隱藏在他們之中的內奸。才會如此處心積慮想要得到這個機會,然後弄來有問題的茶葉送過去。

這樣子茶攤的老板娘便不會上當。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趕快找出誰是內奸。若這個人是梁執今身邊的心腹之人,那他這次上戰場定會有危險。

在這殊死一戰中,他們定不會錯過殺了他的大好機會。

“王副將住在哪裏!”

兩人下意識舉手給她指路,磕磕巴巴道:“往西邊直走,門前有一棵槐花樹的便是王副將的房間。”

沈念慈得了方向,便不管不顧地便那邊跑去。路上不慎與趕路得士兵相撞,整個人都摔倒在地也只能自己忍痛爬起來,灰塵弄得臉頰臟兮兮的。

好在槐樹高大,極好辨認,她一眼便瞧見了高聳入雲的槐樹。推開槐樹下的房門,便瞧見王副將躺在床榻之上,一臉哀痛地望著窗外湧動的人群。

她的眼神落在被白色繃帶包紮好的腿部,整個腿只能平放著,絲毫不能動彈。

瞧見來人直勾勾地打量著自己受傷的腿,王副將心裏惱火,面露不喜,只聽見他大聲呵斥道:“你是何人!”

沈念慈心急,只好匆忙解釋道:“王副將,你可知是何人將你弄骨折的,還有那天目山茶又是誰幫你去采買的?”

王副將見來人面生,警惕心極高,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我在這軍中數年,卻從未見過你!你到底是何人,是誰派你來打聽這些事情的。”

“王副將,我是宋將軍身邊的小廝,此事關乎內奸一事,還請你務必要告訴我此事的來龍去脈。要不然宋將軍在戰場上會有危險的!”

“內奸?”

見他有所動容,沈念慈乘勝追擊,繼續道:“保存完好的茶葉卻突然發黴,派你去買茶葉你卻突然摔斷了腿。這一樁樁一件件王副將不覺得過於巧合了嗎!”

對上她焦慮的眸光,王副將心裏也沒有了底,於是道:“那日夜裏太黑我還同李都尉喝了酒,已經不記得如何摔倒的。然後,我就把茶葉采買的事情交給了李都尉…”

接二連三出現的李都尉,王副將也察覺出了不對勁。兩人眼神對上,神色都驟然劇變,面上風暴湧現,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驚呼道:“難道!李都尉是內奸!”

沈念慈沈重地點了點頭,道:“他難逃幹系。”

“小兄弟,快去將此事告訴宋將軍,宋將軍對李都尉極其信任。戰場之上往往是可以將自己的後背托付給他,若是他欲意圖謀不軌,宋將軍就性命難保了!”

“好!”

沈念慈剛轉身準備離開,王副將又急聲道:“小兄弟,屋外有我的戰馬,你騎著它快些趕到戰場上,務必護下宋將軍。”

“多謝王副將。”

沈念慈一到屋外朝瞧見了拴在槐花樹下的戰馬,戰馬旁還掛著弓箭。老天爺果然都想著救下宋時硯的性命,有了這一副弓箭她也有把握一些。

她迅速翻身上馬,夾緊馬腹,扯住韁繩,只瞧見那戰馬疾馳,聽見那馬蹄聲雜亂地響起。這匹寶馬瞧著這顏色血紅,定是匹汗血寶馬。

想來王副將剛才神色哀痛,定是不能陪著老夥計上戰場廝殺,心裏感到悲痛惋惜。

一聲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踏得大地似乎都在顫抖。沈念慈如同離弦的箭矢一般,嗖的一聲一下子穿過城門。

城門外,明亮的鎧甲閃爍著奪目刺眼的冷意,一陣陣沖鋒陷陣的吶喊聲傳來。一支支利箭穿破雲霄叢耳邊呼嘯而過刺穿冰冷的盔甲,熱血隨之灑下。

一雙雙殺得猩紅的眼睛在彌漫的硝煙中閃爍著視死如歸的神情。

隨著空氣中漂浮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重,大地也隨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兵器碰撞聲依舊此起彼伏,痛苦的呻吟聲交織著,這種場面是沈念慈從小見到大也永遠為之震撼的場面。

駿馬似乎知道她的心意,疾馳在戰場之上,也在幫著她尋找著在戰場上廝殺的宋時硯。

密密麻麻的人群,還有堆疊在一起的屍體,實在是難以分辨他到底在哪裏。

見著身邊相繼倒下的將士們,她心裏忍耐不住,立刻抽出一旁的箭矢架在弓箭弦上,一箭射出,正好幫正在同敵人廝殺的將士射死了偷襲之人。

一根又一根箭矢精準射出,穿透戰甲軍衣,直擊要害,濺起的血肉橫飛。

這般騎著馬匹在戰場上射箭實在是個顯眼的目標,對面的將軍一下子便註意到了這個百發百中的射箭手。

揚起手中的長劍便朝沈念慈飛撲過來。好在她身輕如燕,眼疾手快立刻縱身一躍,飛下馬來躲開這致命一擊。

那人似乎是盯上了沈念慈,見她身形瘦弱更是不把她放在眼裏。揮舞著手中的長劍繼續掃來。

沈念慈心中咒罵,只是個會用蠻力的武夫。難怪會被宋時硯他們打得如此狼狽,心中怒火也只能朝著我這小身板撒撒野。

她也向來不是個吃素的,奔跑著同他拉開距離,隨手將身邊屍體上的箭矢抽開,立刻搭在弦上。弦松箭離,沾了血的長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正中那人胸膛。

可那人借著身子魁梧厚實,箭矢也只不過入內絲毫,依舊不停歇地繼續向她撲來。

見狀沈念慈沈穩冷靜,繼續抽來一根箭矢,朝他射去。

只見那人輕蔑一笑,卻在瞬間笑容僵硬。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前的箭矢,第二根箭矢精準地推動著前一根箭矢,使前一根箭矢直接闖膛而過,血淋淋的箭矢落在那人背後,身前還插著一只。

倏忽間,龐大的身軀搖搖欲墜,雙眼怔得圓潤卻逐漸失去光明。

那人倒落之際,沈念慈正好看見他身後的宋時硯,一把長劍直接穿透敵人的咽喉。銀亮的盔甲濺滿了血漬,淩亂的發絲隨風飄揚,眼神淩厲。

電光火石之間,她瞧見他的背後正是李都尉,淬了血的劍刃泛著寒意,倒映著主人眼中的殺機。

眼看著劍刃離宋時硯越來越近。

她心慌難平,驚呼道:“宋時硯,小心背後。”

可戰場上廝殺的聲音掩蓋了一切。

她只能立刻抽出一旁的箭矢準備搭弓射箭,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沾滿鮮血。臟兮兮的臉頰也濺上了血滴,明亮的杏眼倒映著戰場上的猩紅。

“嗖——”的一聲傳來。

箭矢離弦。

一支箭矢從沈念慈弦上射出,而卻有另一只箭矢穿過她的發帶正中後面正要偷襲她的人。

墨發在空中飄揚,將眼前的猩紅遮擋住,等她將發絲別開才看清不遠處那一支箭矢的主人。

高高地端坐在雪白的駿馬之上,眼若寒霜,眉目俊朗。面色卻慘白似乎還帶著厭厭的疲倦之色,在這滾滾硝煙中如同謫仙下凡,顯得格格不入。

卻讓沈念慈移不開眼眸。

晚安,寶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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