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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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
一只箭矢將原本熱鬧的街市變得喧鬧嘈雜起來。所有人瞧見有人中箭都慌不擇路地四處逃竄，生怕這災禍禍及到自己頭上來。
匆忙趕來的白蘞看到的正是梁執今負傷倒地，胸膛上插著的箭矢讓人看得膽顫心驚。他手中捏著的油紙帶滑落下來，裏面裝的東西也隨之散落滿地。
有一顆滾得比較遠，徑直滾落到沈念慈手邊。鬼使神差間，她撿起那東西，赫然是她愛吃的糖冬瓜。
晶瑩碧綠的糖冬瓜沾上了地面上的塵土。
“主子，你沒事吧。”白蘞扶住梁執今，用自己的身體將他護在安全的地界。
沈念慈將一旁的周易之拉了起來，眼底郁結著雜亂的思緒。梁執今中箭倒地的畫面在她腦袋反覆倒映著，急聲道：“周公子，他們不是沖你來的，你快些離開。”
“翠兒姑娘！”
“快走！”
在慌亂之際，沈念慈又聽見箭矢破弦而出的聲響。她下意識看向癱軟在地的梁執今，隨手抄起一旁店家裝花燈的籃子。
眼疾手快，把握好時機，直接將籃子扔過去與箭矢相撞。兩方力量相搏，箭矢和籃子都轉變了方向恰巧錯開了梁執今。
要不然這一箭定當再一次射中梁執今。
沈念慈順著箭矢射來的方向，審視般望了過去。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隱沒在黑暗中，只不過那一雙銳利的眼睛如同黑夜中最亮的燈盞，與她對望。
被攙扶起身的梁執今，瞧見這一幕心中的驚懼迅速掩蓋了刺痛。聲音虛弱卻透著莫大的執著，“白蘞，護住阿慈。”
白蘞心中不願，“主子！”
“顧好你自己吧，我自己還是有能力保護我自己的。”沈念慈微拂開衣袖，也上前護住了梁執今。
可梁執今瞧見她的動作並不領情，如同鬧別扭的小孩般不搭理她。在白蘞的攙扶下淹沒在人群中。那黑衣人見人群洶湧不好確定梁執今的位置，便立刻消失了蹤跡。
想來也不是來真的要梁執今的性命。
回到府上，整個靜謐的林府都躁動起來。瞧見梁執今負傷回來，所有人都忙前忙後的，整個林府燈火通明，氣氛凝結緊繃著。
本被安排去休息的沈念慈如今卻徘徊在梁執今房門外，可她卻遲遲不進去。
從房間裏端出一盆血水的靈兒瞧見沈念慈，疑惑的問道：“翠兒姑娘，你怎麽還在這裏？”
血水散發出的血腥味濃厚，沈念慈本還懷著僥幸的情緒煙消雲散，心緒有些急迫，“他如何了？”
可靈兒還是同今日那時一般固執如一，搖了搖頭，“姑娘早些歇息吧，奴婢是不可隨意打探公子的情況。”
話畢，她便離開了。
在沈念慈氣餒之際，轉身卻看見了白蘞。他應該是剛才房間內出來，本來就不茍言笑的面容此時籠罩著更深沈的陰霾，特別是沈念慈看過來的時候。
怨懟的情緒仿佛要從臉上溢出來。
沈念慈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緊抿唇瓣，卻還是不死心般試探地問道：“你家主子情況如何？”
可白蘞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自顧自地說道，“沈大姑娘是不是很疑惑公子為何躲不開這箭矢。憑借公子的身手，躲開這應當是不在話下的。”
見她不語。
白蘞荒唐地笑出了聲，這還是沈念慈第一次見他笑。他素日裏總是愛繃著一張臉，少年老成的模樣。
可如今的笑容卻如同他臉上裂開的面具般，讓她捉摸不透。
“主子今日受縣令家公子方巖的邀約赴宴，結束之後那方巖卻派人暗地裏毆打了公子。主子為了隱藏身份，不得硬生生挨下這頓毒打。”
沈念慈神情有一些楞住，聽到他被毆打下意識攥住衣擺，“他是因此身體負傷才沒有及時地躲開箭矢的嗎？”
見她根本不明白，白蘞更加懊惱，“若我今日跟在公子身邊，主子又豈會遭受這般淩辱。你那日突然不見蹤跡，主子擔心你的安危，自此便讓我始終跟在你身側護你周全。”
沈念慈身形一頓，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些彎彎繞繞。
“可主子得知你同周易之一同游玩，還是忍著一身傷痛跑去找你。還不忘吩咐我去買姑娘最愛的糖冬瓜。”
白蘞朝她逼近，神色覆雜，一陣紅一陣白的。此時卻有些悲戚，仿佛哀求一般，“沈大姑娘，人心都是肉長的。主子對你的心意你難道不明白嗎，今日是七夕主子心心念念的都是姑娘你。即使你從未把他放在心上，還同別的男人游玩。”
聽到白蘞一字一句的同自己講了這麽多，她有一些茫然。
茫然於梁執今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茫然於白蘞口中說的他與自己印象中完全不一樣。
所有人都說他待自己不同。
可能他真的同前世不一樣，也從未真正傷害過她，甚至還處處顧及幫助她。她自己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時有時無地擔心他的安危。
但，這也無法改變前世的一切，她永遠無法替前世的自己原諒他。
見她還是不語，白蘞又道：“我知道我不該同姑娘說這麽多。沈大姑娘，我也不求你如何，只希望你能夠多顧及一下主子。”
沈念慈重新整理了思緒，將所有的動容全部藏斂住，質問道：“白蘞，也許在你眼中他的所作所為一切都是為了我。可，他有問過我想要嗎？他安排你跟著我，說得好聽是在乎我的安危。可實際上呢，這不是變相的監視嘛？他希望的一切並不是我想要的一切，卻還想著我的回應？”
她說得很認真，眼中清澈明朗倒映著皎皎月光，泛出的湛湛涼意一時間讓白蘞也有些啞口無言。
“白蘞。”
一陣虛弱地呼喚聲從房間內傳來。聲音離得很近，他應該就站在房門旁，自然將兩人的對話一清二楚地聽了下去。
沈念慈喉嚨有一些發緊。他所做的一切她怎麽會沒有動容呢？她不是石頭，是活生生的人，有著正常的七情六欲。
可前世的種種畫面無時無刻在她腦海裏回蕩著，警醒著她自己永遠都不能對他有所動容。
理智永遠占據了一切。她沒有荒唐行事的資本，她永遠得權衡利弊，與前世悲慘的命運抗爭。
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咳喘聲，房門傳來震動的聲響。裏面那人似乎是負荷不起這般重的咳嗽，只得靠在房門借力。
“主子。”白蘞推開房門去扶住梁執今。
兩人便這麽隔著距離遙遙相望著。兩道視線錯雜相交著，卻如同這世上最遙遠的天塹，讓兩邊的人都無法跨越。
“阿慈，今日是七夕。”
只聽見他的聲音從那頭傳來，虛弱得讓沈念慈覺得如同幻聽一般。
她不想讓兩人的場面鬧得那麽難堪，只好轉移話題道：“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被攙扶的梁執今不同於白蘞黑沈的臉色，面容反而帶著釋然的笑意，勉勉強強地牽起唇角，“箭矢沒有射中要害，這種小傷養養就好了。”
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沈念慈還得嘲笑這人真能裝。可這話從梁執今口中說出她只感覺自己心口堵得慌。她見過他的後背，遍體鱗傷，即使是身經百戰的父親也從未有過這般慘烈的傷勢。
似乎整個林府已經安靜下來，兩人都沒有了話才顯得格外的靜謐。月光流淌下來，月色清霜照在地磚上，樹枝搖晃影子如水中藻動，一如兩人內心的翻騰。
“阿慈，我放你走。”
此話如同驚雷一般炸開，沈念慈不可置信的擡眸看向遠處的人。卻因為廊下燈籠光線昏暗根本無法看清，只能瞧見人影一動不動呆滯在那裏。
她喃喃重覆著他說的話，“放？放我走？”
事情的走向已經完全不受控制了，她甚至有一些心慌。
她依稀能夠聽見自己的心口急促地跳動著，在這寧靜的月色中格外的明顯。
她又聽見他的聲音傳來。
“嗯，阿慈，我…放你走。”
她覺得她應該應聲回答，“好”字順勢從來口中流出。
話畢沈念慈便轉身離去，喉間一梗，鼻尖甚至都有些發酸了。幾乎是忍著喉間的酸澀咽了下去。
這樣也好，這才是他們兩人之間應當的關系。
一切都應該回到正軌上了。
梁執今望著漸行漸遠的背影，如同不敢面對一般闔上了雙眼。可鼻頭凝結的酸澀讓他的心口一顫，刺痛也隨之而來。
睜開眼間只見眼眶發紅，一行清淚從長睫之下滑落，落入口中一片窒息的苦澀感蔓延開來。
次日
白蘞拿著解毒的小葫蘆到了沈念慈所住的地方。瞧見她正漫無目的地坐在庭院的圓凳之上，似乎是在等著他來。
他將葫蘆遞了過去，沒好氣道：“解藥！”
沈念慈將解藥倒了出來，那圓圓的小顆粒顏色質地同糖冬瓜格外的相似，疑惑下意識脫口而出，“這解藥怎麽同糖冬瓜格外的像？他第一次給我吃的也是這個樣子的。”
事到如今，梁執今也懶得替他主子遮掩了。語氣依舊兇兇的，如同一只裝腔作勢的小貓，“你以為我家主子舍得對你下毒呀，那不過是黃連粉末做成的藥丸，嚇嚇你罷了。喏，這解藥，就是糖冬瓜。”
得了答案的沈念慈一時間怔住了，呢喃著：“黃連，糖冬瓜…”
這一路走來，他處處救自己於水火，以命相救，以身試毒。而如今這唯一一樁他迫害自己的事情到頭來只是一場烏龍事件罷了。
白蘞不滿道：“怎麽，愧疚啦？”
見她低頭不語，白蘞卻道：“若是覺得愧疚，你便幫我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後，你與我家主子也算是兩不相欠。我想，沈大姑娘也不想同我家主子之間藕斷絲連吧。”
沈念慈疑惑道：“你說。”
“幫我殺了方巖！”
各位寶子們，七夕快樂呦！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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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上，整個靜謐的林府都躁動起來。瞧見梁執今負傷回來，所有人都忙前忙後的，整個林府燈火通明，氣氛凝結緊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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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房間裏端出一盆血水的靈兒瞧見沈念慈，疑惑的問道：“翠兒姑娘，你怎麽還在這裏？”
血水散發出的血腥味濃厚，沈念慈本還懷著僥幸的情緒煙消雲散，心緒有些急迫，“他如何了？”
可靈兒還是同今日那時一般固執如一，搖了搖頭，“姑娘早些歇息吧，奴婢是不可隨意打探公子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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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念慈氣餒之際，轉身卻看見了白蘞。他應該是剛才房間內出來，本來就不茍言笑的面容此時籠罩著更深沈的陰霾，特別是沈念慈看過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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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白蘞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自顧自地說道，“沈大姑娘是不是很疑惑公子為何躲不開這箭矢。憑借公子的身手，躲開這應當是不在話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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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今日受縣令家公子方巖的邀約赴宴，結束之後那方巖卻派人暗地裏毆打了公子。主子為了隱藏身份，不得硬生生挨下這頓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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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他真的同前世不一樣，也從未真正傷害過她，甚至還處處顧及幫助她。她自己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時有時無地擔心他的安危。
但，這也無法改變前世的一切，她永遠無法替前世的自己原諒他。
見她還是不語，白蘞又道：“我知道我不該同姑娘說這麽多。沈大姑娘，我也不求你如何，只希望你能夠多顧及一下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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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蘞。”
一陣虛弱地呼喚聲從房間內傳來。聲音離得很近，他應該就站在房門旁，自然將兩人的對話一清二楚地聽了下去。
沈念慈喉嚨有一些發緊。他所做的一切她怎麽會沒有動容呢？她不是石頭，是活生生的人，有著正常的七情六欲。
可前世的種種畫面無時無刻在她腦海裏回蕩著，警醒著她自己永遠都不能對他有所動容。
理智永遠占據了一切。她沒有荒唐行事的資本，她永遠得權衡利弊，與前世悲慘的命運抗爭。
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咳喘聲，房門傳來震動的聲響。裏面那人似乎是負荷不起這般重的咳嗽，只得靠在房門借力。
“主子。”白蘞推開房門去扶住梁執今。
兩人便這麽隔著距離遙遙相望著。兩道視線錯雜相交著，卻如同這世上最遙遠的天塹，讓兩邊的人都無法跨越。
“阿慈，今日是七夕。”
只聽見他的聲音從那頭傳來，虛弱得讓沈念慈覺得如同幻聽一般。
她不想讓兩人的場面鬧得那麽難堪，只好轉移話題道：“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被攙扶的梁執今不同於白蘞黑沈的臉色，面容反而帶著釋然的笑意，勉勉強強地牽起唇角，“箭矢沒有射中要害，這種小傷養養就好了。”
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沈念慈還得嘲笑這人真能裝。可這話從梁執今口中說出她只感覺自己心口堵得慌。她見過他的後背，遍體鱗傷，即使是身經百戰的父親也從未有過這般慘烈的傷勢。
似乎整個林府已經安靜下來，兩人都沒有了話才顯得格外的靜謐。月光流淌下來，月色清霜照在地磚上，樹枝搖晃影子如水中藻動，一如兩人內心的翻騰。
“阿慈，我放你走。”
此話如同驚雷一般炸開，沈念慈不可置信的擡眸看向遠處的人。卻因為廊下燈籠光線昏暗根本無法看清，只能瞧見人影一動不動呆滯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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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稀能夠聽見自己的心口急促地跳動著，在這寧靜的月色中格外的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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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阿慈，我…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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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畢沈念慈便轉身離去，喉間一梗，鼻尖甚至都有些發酸了。幾乎是忍著喉間的酸澀咽了下去。
這樣也好，這才是他們兩人之間應當的關系。
一切都應該回到正軌上了。
梁執今望著漸行漸遠的背影，如同不敢面對一般闔上了雙眼。可鼻頭凝結的酸澀讓他的心口一顫，刺痛也隨之而來。
睜開眼間只見眼眶發紅，一行清淚從長睫之下滑落，落入口中一片窒息的苦澀感蔓延開來。
次日
白蘞拿著解毒的小葫蘆到了沈念慈所住的地方。瞧見她正漫無目的地坐在庭院的圓凳之上，似乎是在等著他來。
他將葫蘆遞了過去，沒好氣道：“解藥！”
沈念慈將解藥倒了出來，那圓圓的小顆粒顏色質地同糖冬瓜格外的相似，疑惑下意識脫口而出，“這解藥怎麽同糖冬瓜格外的像？他第一次給我吃的也是這個樣子的。”
事到如今，梁執今也懶得替他主子遮掩了。語氣依舊兇兇的，如同一只裝腔作勢的小貓，“你以為我家主子舍得對你下毒呀，那不過是黃連粉末做成的藥丸，嚇嚇你罷了。喏，這解藥，就是糖冬瓜。”
得了答案的沈念慈一時間怔住了，呢喃著：“黃連，糖冬瓜…”
這一路走來，他處處救自己於水火，以命相救，以身試毒。而如今這唯一一樁他迫害自己的事情到頭來只是一場烏龍事件罷了。
白蘞不滿道：“怎麽，愧疚啦？”
見她低頭不語，白蘞卻道：“若是覺得愧疚，你便幫我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後，你與我家主子也算是兩不相欠。我想，沈大姑娘也不想同我家主子之間藕斷絲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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