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花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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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生花7
看到李秀婷那被嚇得慘白的臉色，夢魘在林優優的腦海裏笑作一團。
林優優：“團團，你很壞，你怎麽能夠嘲笑別人呢？”
夢魘：？？？
可惡啊，究竟是誰壞啊！
李秀婷開門時的小心翼翼，雖然已經盡力想要將神色放輕松，但總是忍不住往旁邊瞟的樣子，還沒等夢魘高喊著那裏肯定藏著人的時候，林優優就已經猜出來了。
雖然不清楚他們想做什麽，但她的確也需要找線索，選擇將計就計。
而依依也是因為聽了她的安排，所以在她說不要跟著的時候，才答應得幹脆利落。
換做是平時，又要提溜著她耳朵，在旁邊念叨了。
至於跟李秀婷合作的人，一個瘋了一個她信任的季晏禮，那就只剩下陳建文了。
沒有跟上來的林依依負責盯梢對方。
而她沒想到對方竟然會說要跟自己一起進去。
夢魘：“她肯定沒安好心，她就是摸黑害你！”
林優優點點頭：“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她的身體也在抖。”
夢魘也開始茫然了。
在黑暗中行動實在太不方便了，林優優兌換出了個手電筒。
打開燈的那一刻，她看到對方被嚇得幾乎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驚魂未定的面孔，眼睛裏還帶著一絲心虛和慌亂。
很快李秀婷就收斂好情緒，略帶抱怨的口吻道：“你怎麽突然開手電筒，嚇我一跳。”
“看不見，這樣能看清。”林優優平靜回答。
“萬一被別人發現了怎麽辦。”對方半真半假地埋怨道。
絲毫不在意這一點的林優優開始在房間內翻找資料。
她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會有人過來。
成千上百本書，她的頭頸間夾著手電筒，借著光線開始翻閱自己手中的書籍。
想到剛才的那一幕，李秀婷擔心林優優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看了一會，發現對方真的是在看書，有些不耐地撇撇嘴：“這麽多的書，你一下子也看不完啊。”
不過這樣正好，她們可以拖到陳建文帶著人過來。
為了做做樣子，李秀婷還是隨便找了本書，躲在陰影中，避免被人一下子發現。
林優優翻閱的速度很快，誰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進去。
一部分的心思關註出口的狀況，剩餘的心思留著悄悄地關註少女的身上。
大約是因為還在長身體的緣故，光看背影顯得對方很纖弱，不像是已經通關五個副本的人。
她是因為有普通人沒有的金手指。
那只要自己有了，也能夠像她一樣活下去的吧。
李秀婷有一個吸血鬼般的家庭。
從小到大，她的一切都是要緊著弟弟的。
高中的時候因為家裏只能供弟弟上學，她被迫輟學去外面打工，給家裏補貼家用；後面弟弟要上大學，還在學校裏借了網貸，巨大的債務又壓在她的身上；再後來她好不容易還清這些，以為自己即將要迎來新的生活時，弟弟又要結婚……
她就像是無數個扶弟魔，一生當中從來沒有一天是為自己的。
就連她得癌癥的時候，不斷跟她要錢的父母就像是人間蒸發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獨留下沒有錢，連醫院都住不起，只能在那個小出租屋裏等死，聽著房東不斷讓交房租的催促聲。
如果這是她的人生，她一點都不甘心。
神明降臨，她擁有了一次有重頭再來的可能。
她只想緊緊地抓住。
東西只有自己的牢抓著，才有用。
不惜一切代價，她都想活下去，想自己盡可能有活命的機會。
她要徹底擺脫那個讓她窒息的家庭。
並沒有理會其餘情況的林優優書越翻越多，翻頁的動作略顯粗暴。直至在看到相關記錄的書籍，越往後看，眉頭緊皺。
“優優……”夢魘有些擔心地開口。
“團團。”林優優垂下手，合上的厚重書籍幾乎要從她的手中脫落，她勉強地笑笑：“我好像要失約了。”
她救不下兩個人，也救不了文思瑤。
文家從來就沒想過給文思瑤活路。
大概是因為發現文瑤唾手可得的身體裏的殘魂還沒有完全消失，文家人這回想要徹底解決掉對方。
他們推動且逼迫著文瑤奪取文思瑤的身體。
上一次失敗，是因為文瑤的一念之差，陰差陽錯之下導致兩人共用一體。
現在，他們不允許對方有這樣的想法。
儀式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
哪怕文瑤不想，在文家人的推助之下，最終要麽雙死，要麽文思瑤去死。
文瑤沒有選擇的全能力。
捏著書本的手指緊了緊，林優優有個更大膽的想法。但她需要跟文瑤，或者是說文思瑤交談。
“走了。”她說。
還在等著陳建文帶人過來的李秀婷有些迷糊，顯然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啊？”
“難道你還想在這裏繼續待著嗎？”林優優問。
意識到跟計劃有些出入，女人瞬間慌了神，下意識反駁了她的話：“不是”
他怎麽還不來？
這個男人該不是臨時反悔了吧？！
“那走吧。”
李秀婷還想著拖一拖，打算再等一等的。可顯然，此刻的林優優已經沒有玩鬧的心思，大步地往外走。
擔心自己單獨留在這個會出問題，糾結猶豫的女人最終還是決定跟了上去。
還沒有回房間，只是在樓下就聽到陳建文殺豬般的尖叫聲。
趨步跟在林優優身後的李秀婷聽出對方的咒罵聲音，臉色瞬間一變，跟面前的少女拉開了距離。
察覺到身後人的小動作，林優優轉頭看了眼，隨即繼續往上。
李秀婷保持這一定的距離，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頭。
看清走廊上的情況時，她的眼瞳有一瞬間的震動。
少女半個身子幾乎都要探出去，一只細白纖細的手臂撐在窗邊，另一只手不知道在抓著什麽，搖搖晃晃的。
不會吧……
走進看，的確是陳建文。
看起來健壯的男人被單只纖細的手臂抓著，整個身體掛在毫無保護的墻外。他舉起雙手企圖要抓著依依的手臂，但只要一動，少女手臂揮動的幅度便更加誇張。
“哎呀，你好重，我好害怕我一個沒抓穩你就掉下去了。”
陳建文叫的聲音更加淒厲，原本滿口的謾罵聲全都換成了叫喊聲。
甚至因為聲音太大，引來了傭人。
副本裏的npc大多都走自己既定的故事線，對這樣的場景並不會有任何的恐慌。
他們站在下面只是好奇地看著。
林依依沖他們說這不過是小游戲。
觀眾們：……神特麽的小游戲。
“別玩了。”林優優道：“我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她都這麽說了，正玩得開心的依依悶悶地“哦”了一聲，隨即將人提了上來。
陳建文本來是要去跟文家人告密的，但不知道怎麽撞上了林依依這個煞神。
想要糊弄過去，結果直接被對方提溜起來在外面晃著：“走？讓我放你去害優優嗎？”
那種無所依的失重感，到現在還揮之不去，讓他害怕。
他怪不了依依，也怪不了她護著的林優優。看到少女身後跟著的女人，男人的臉扭曲到極致，幾乎變形，情緒激動到破口大罵：“李秀婷你個臭女表子，竟然出賣我！”
李秀婷張了張嘴，想說不是這樣的。
但本就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她還想著用什麽借口把自己摘幹凈。
眼下這種情況，陳建文都自身難保了，她自然是要表明自己的態度。
還沒等她開口，林優優擋在了她的面前，垂眸看著跪趴在地上的男人，冷靜道：“她沒有出賣你。”
“是我們自己猜的。”
聽到她的話，片刻間，女人感覺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般。
林優優的意思是，她早就知道她跟陳建文的事情。
難怪她在書房的時候，會那麽問自己。
那她……
李秀婷不免感到後怕。
林優優在那樣的環境之下，她完全有機會解決自己。但她沒有這麽做，甚至在被陳建文指責的時候，她還幫自己說話……
李秀婷說不上心口是什麽感覺。
有東西堵在那裏，宣洩不出來，又極其難受。
然而少女並沒有再理會他們，進了房間觀察精神狀態還沒恢覆的男人，湊到了依依耳朵輕聲安排，就去找文瑤了。
今天下午的少女哪裏都沒有去，只是靜靜地坐在畫室裏，平靜地畫完了整個文家。
空蕩蕩的，只有那些艷開的花，沒有人。
瞥見她胸前的玫瑰胸針，林優優的語氣放緩：“思瑤？”
對方看到她的時候，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隨即眸光又瞬間暗了下去，看上去有些可憐兮兮的。
“對不起，那天我有點激動，不是故意的。”
“你還疼嗎？”文思瑤看著她時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會生氣的樣子。
可見她當時為了文瑤的事情是真的著急。
林優優搖頭：“不疼。”
沾了顏料的手伸了出去，文思瑤看到後楞住，又迅速地收回自己的手，沖林優優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小小年紀，怎麽總跟瑤瑤一樣愛皺眉頭，就應該高高興興的。”
“像我們剛見面的時候一樣。”
“看起來很醜嗎？”林優優想象不出自己現在的表情，但她的確很難高興起來。
難怪媽媽總會抱著她說希望她再長慢一點。
長大之後懂得事情多了，不開心的事情也會多起來。
文思瑤笑笑，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你來得剛好，過來看看我畫的畫。”
“我第一次看到文家的時候，我就遠遠地看著，那時候就覺得好氣派啊，以後我也能住上這麽漂亮的房子。”
小女孩並不知道，命運的饋贈都已經標價好的。
她得到了什麽，就註定會失去什麽。
但值得慶幸的是，她得到的，要比失去的多得多。
“你是找瑤瑤的嗎？”文思瑤輕聲道：“那你等一下，我叫她出來。”
“不，我本來就是想來找你的。”
林優優把剛查的線索全都告知對方，包括文思瑤的願望，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可能，會制造一些破壞，甚至可能傷害到你們。”林優優有些含糊，畢竟她也不知道，祭壇被損壞了，她們的身體是不是也會出現問題。
雖然祭壇被破壞了，但想要身體存活下來，文瑤會不可避免地吞噬掉文思瑤。
這個副本的通關方法，原來真的就是幫助文家人驅逐文思瑤。
是死局，她也不想這麽做。
“沒關系的呀。”
在情緒激動或者緊張的時候，林優優總是會不自覺地說出很多的話，就像是家裏人在叮囑般的語氣，絮絮叨叨個不停。
文思瑤雙眼含笑地看著她，耐心地聽她講完才開口道：“瑤瑤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她要是說你，我就幫你說她。”
“我知道你想盡力，但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美滿的事情。”
她伸出幹凈的手拍拍林優優的腦袋，就像是在安撫自己還在迷茫的妹妹：“不要怕的，你只要去做就好了。”
“哪怕是不好的結果？”林優優問。
文思瑤楞住，隨即笑得溫柔：“沒有呀，只要能夠跟瑤瑤一直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我們在同一個身體裏，對方做什麽我們都知道。”她說：“但是每年的生日願望，我都沒有跟她說過。”
“我想我們都能夠自由，脫離文家遠遠的，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哪怕結局的盡頭是死亡。
就像那時被黑暗圍困的她，茫然望著光源的時候，模模糊糊的人影，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但那不是錯覺。
從那天之後，她有人陪伴，有人傾聽，有人哄她；告訴她，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這麽一個人，欣喜她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跟對方交談完，林優優起身準備離開時，文思瑤叫住她。
回頭看到少女沖她眨眼時，有一瞬間，她以為是文瑤。
“其實，我也可以的。”
林優優沒有想明白，文思瑤這句“我也可以的”指得是什麽。
今天晚餐異常的豐盛，文先生跟管家臉上都快笑得合不攏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有什麽天大的好事。
林優優只覺得奇怪，多看了兩人兩眼。對方倒是破天荒的，沒有對她冷下臉，反而和顏悅色地讓她享受今天的美食。
在端上餐前湯，聞到有股熟悉的味道時，林優優到嘴邊的碗又放了下來。無視著兩人沈下去的嘴角，環視了一眼周圍，感慨著今晚的人越來越少了。
入口的湯有問題。
林優優思考了一下身邊有什麽可排序的時候。
結合前面被“祝福”的兩個人，想到了他們當時進入莊園的順序。
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每天必須殺一個人，以對方的血餵養著畫中的人。連續精養八天，所有的畫幅吸食夠了血液，徹底驅逐文思瑤的儀式就可以正式開始了。
見林優優不喝，文家人都陰沈著臉色，催促著。
林優優借故自己沒什麽胃口，還裝作一副惋惜地吸了吸鼻子。
文先生死死地盯著她，但最終還是咬牙切齒地為她送上了“祝福語”。
她知道對方不會善罷甘休的，林優優甚至在自己的房間裏找到了一樣的“香薰蠟燭”，以及打開的窗戶。
林優優看著蠟燭，直接拋出去丟給了依依。
那麽高的地方，對方也絲毫不懼會被砸到頭，穩穩當當地接住，丟進了花叢裏。
文家的花園是突然起火了。
兩邊的花叢燃起熊熊的大火，橘紅色的火光點亮了整片夜幕。
站在窗口看著這樣景色的少女嘴唇勾起微笑，緊緊地抱著那畫著雙生花的畫框。
“你看到了嗎？”
“我們要自由了。”
文家人看到這兩片火光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花叢絕對是被人動過手腳才會火勢蔓延到不可控的狀態。
傭人們救火的那些水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眼見自己努力那麽久的心血，即將要成功的儀式就被這麽毀了。擡頭看到站在大開窗戶邊沖他們笑的林優優，簡直要把他們氣得頭暈腦脹。
本來按照計劃，是這個討厭鬼從樓上摔下來的。
就算她沒有喝湯也沒有關系，管家會幫他們處理的。
但還沒有等深夜徹底到來時，這個討厭鬼就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去破壞了花園。
林優優果然就是來跟他們討債的！
現在眾人都對她恨得咬牙切齒，毫不猶豫地直接沖上去。
只要他們趁現在，趁圖案還沒有被毀掉的時候把那些人統統都殺掉，提前舉行儀式，說不定瑤瑤還能有一線生機。
他們已經顧不上，突然汲取太多的血液，文瑤能不能承受住了。
祭壇被破壞了，即使文思瑤被吞噬了，瑤瑤也活不了太長的時間。
當被一股火光晃眼的時候，陳建文和李秀婷都意識到是林優優在亂來。
放火燒了整個文家，也只有她才會這樣肆意妄為。
陳建文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全然忘記今天被依依折騰的事情，沖上去就想要找對方理論的時候，聽到了重重的腳步聲。
不止一個人的。
“也有機會跟我吵，倒不如想想怎麽解決吧。”林優優道。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什麽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在頃刻間面露兇光，拎著錘子就想要往林優優的身上砸下去。
甚至被欺騙的文母也是，一改平常看著柔弱貴婦人的模樣，扭曲的面容看起來就像已經崩壞的人類。
更準確來說，是怪物。
早在他們想到用這種辦法覆活文瑤，打一個還未成年女孩的主意時，他們就已經被自己的欲念給支配，不能稱之為人了。
林優優本來就是想要激怒他們，讓他們來找自己的。
不然總是躲在背後裝作人一樣生活著，那可就太過糟糕了。
林優優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靈活，本來她就吸引了過多的仇恨；但她異常靈敏的動作，反而讓文琢也註意到她。
先把最可恨的給解決掉再說。
見林優優這麽游刃有餘的狀態，林依依還不在。眼下這家人瘋了一樣，所有的仇恨值都被少女給吸引了，旁邊只剩下個李秀婷……
今天下午的恥辱讓陳建文憤怒，眼下這種利他的情況，加上對金手指的覬覦。本就蠢蠢欲動的心瞬間就被再度勾起，甚至在一瞬間蓋過了回憶殘留的恐懼。
把林優優逼到絕境，把她的金手指給逼出來！
抱著這樣的念頭，陳建文手裏拿著刀，嘴裏囔著“我來幫你”，可實際行動卻不是那麽回事。
他想要給林優優使絆子的，可身體被推搡的一瞬間失去所有的平衡。男人甚至來不及看一眼推自己的人，也還沒有來得及感知到劇痛，腦袋就已經被巨錘砸得稀爛。
李秀婷喘著氣，心跳得很快。
她以前為了自己能夠活命的時候，沒少幹過這種事情。
她以為自己能夠習慣的。
不知道為什麽，看懂陳建文準備做的小動作時，下意識的，她就把人推出去給林優優擋了。
雖然那一下林優優應該能躲開。
但她不一定躲掉男人的那一下。
那瞬間的李秀婷什麽都沒想，她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做了。
心情跟她第一次害人的時候一樣激動。
不同的是，激動，緊張，還有說不明的情緒。
或許是因為突然有人會幫自己說話。
又或許是那一刻，她想起自己對這個女孩的承諾。
李秀婷咽了咽口水。她還是惜命的，知道自己的在這裏也只會拖林優優的後腿，甚至因為剛剛害死陳建文，她還頭暈惡心耳鳴，下意識的，不管不顧地往前跑。
像是想要逃離什麽。
逃離那個吸血鬼家庭，逃離副本，逃離現在的自己。
林優優沒有看對方，只是認真地分析自己行動的可行性。
爸爸媽媽在訓練她的時候就說過了，現在她的力量還不夠，要學會用巧勁和一些小聰明限制敵人的動作。
面對三個人的攻擊，從自己身邊落下的大錘子在地面上砸了大坑，不難想象被砸到的她跟陳建文一樣有多難看。但從始至終，她都閃躲著，靜靜地尋找著機會。
文母先露出了破綻。
大概是因為“愛女心切”，在一次又一次徒勞無功之後，異常憤怒的她已經打亂了自己的節奏。林優優抓住對方一瞬間的停滯，手中的刀刃要刺破對方喉間時，身旁的大錘即將落下。
他們是故意露出破綻，引她上鉤的！
林優優抿著唇，但又不想放棄這麽好的機會。
腦袋中構建了無數的場景，只要她速度夠快，在落下的瞬間偏移身體，大錘就只會擦傷，並不會砸到她的身上。
往前刺的動作並沒有片刻的遲緩。林優優也是第一次“實戰”，內心緊張得不行，卻還是咬牙穩住自己手上的動作。
“你不要命了啊！”
隨著依依的一聲呵斥，“砰”的一聲，剛剛還持著大錘要砸向她的文琢被踢開。從窗戶翻進來的林優優赤手空拳的，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對方的臉上。
她輕而易舉地拎跟自己一樣大的錘子，陰惻惻地看著面前的兩個怪物：“該我們了吧。”
太可惡了！
趁她不在的時候欺負她家優優！
剛剛還擔心自己出聲會讓林優優分心的夢魘，此刻拼命地給依依加油，看到她單方面虐打這些可惡的怪物，心裏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
少女嘴角帶笑看著，握著刀刃的手緊了緊。
自己還是太弱了。
要是自己能夠再厲害一點，就不用讓依依擔心自己了。
還需要再練練。
文思瑤抱著畫跑來的。
她甚至連鞋子都沒有穿，臉上帶著雀躍：“優優。”
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倒在地上毫無反抗能力的文家人，眼睛明亮地看著林優優：“我跟瑤瑤真的能夠在一起嗎？”
聽到“瑤瑤”兩個字的時候，文母氣若游絲地喚著，想要伸手抓著文思瑤的腳踝，卻被她避開了。
溫順的少女還是那副樣子，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很容易接近，語氣也溫和平靜：“我不是瑤瑤，我是文思瑤。”
“瑤瑤她不想見你們。”
原本沒什麽力氣的文家人，掙紮著，卻無法再自如行動。
在他們即將要碰到文思瑤的時候，林優優將人護在了身後。
依依拿著刀蹲下身的時候，被林優優摁住了：“我來。”
這是她答應了文瑤跟文思瑤。
也是她未來還會繼續遇上的路。
或許某天，她也依舊會遇到這樣讓她無能為力的事情，但她不能讓別人去做，讓別人去承擔。
林優優蹲下身體，拿著刀在文母跟文先生的手臂上劃出傷口。
因為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她“宰割”。
她以兩人的血憑著記憶畫出了儀式的符號，將文思瑤抱著的畫放在了符號上。以他們的血作為媒介，舉行儀式，喚醒沈睡中的邪神。
文家人沒有想給文思瑤活路，林優優想到了之前他們用畫養著文瑤的魂魄，她想著能不能這樣的方式，養著文思瑤跟文瑤。
兩人說什麽都要在一起，那就養在一幅畫。
這幅雙生花，對她們來說再好不過了。
文思瑤跟文瑤都沒有異議，不管是什麽，只要她們是一起就好。
白光浮現，察覺到有東西湧入身體裏，林優優只覺得暖洋洋的，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她記得，文家記錄上面，召喚的是邪神。
……這是邪神？
那種熟悉又陌生的直視感，面前神明的容顏模糊，林優優只覺得這樣的場面並不陌生。
她輕顫著睫毛，疑惑地問：“主神？”
現在主神還用兼職的嗎？
還是說這是什麽惡趣味。
但不管是什麽，這對林優優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她正好想知道的太多，但她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難得這次的主神和顏悅色，甚至還會問自己。
林優優眨眼：“我要怎麽救我哥哥他們。”
面對重覆提問已經回答過的問題，對方也不惱，只是淡淡地說著“下一個”。
脾氣比以前好太多了。林優優想。
“這些怪物……”林優優想了想，還是換了個說法：“npc們，他們之前都是人類嗎？”
“是。”主神幹脆得讓她有些訝異。
她又繼續問：“那是你把他們變成這樣的嗎？”
主神：“不是。”
“副本世界到底是什麽？為什麽需要人類的欲念去維持，為什麽他們曾經是人類，你又讓他們自相殘殺……”
她有太多的為什麽，在這一刻打開話匣子之後一股腦地倒出來。
繃著一整個副本的神經，在人人懼怕的主神面前，林優優不知道為什麽是放松自在的。
看著少女因為問題太多，直接開始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跟報菜名一樣往外冒，主神的眼裏充斥著無奈。
他還是不太習慣這個人類。
哪怕她從幼崽長成一個小大人了。
“你要回去了。”想到要回答她這麽多問題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主神幹脆直接轉移話題：“給了你份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林優優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站在廣場上偏僻角落的時候，整個人的身體晃了晃才站穩。
“恭喜通關者們，《雙生花》通關成功，當下為您結算獎勵。”
“副本人氣第一林優優。”
“積分獎勵結算中，已入賬。”
“恭喜林優優通關支線任務，雙生的秘密，永遠在一起的我們。”
“副本發生變化，正在關閉修覆中。”
“副本已結束，感謝您的參與。”
楞神的少女動了動，身體被什麽硬物給碰到，林優優才發現是兩幅畫。
一副是文思瑤給她畫的人像。
一副是雙生花。
跟之前那副又有點不太一樣，白色的花朵上面沒有什麽汙漬，而那片橘紅色的光芒，也變得明亮金燦。
原來這是主神說的禮物。
林優優的手撫摸在上面，感受到畫中的生氣，眉眼柔和：“真好。”
旁邊的依依哭喪著臉：“祖宗，你別好了，想想我們回去的時候該怎麽交代吧。”
兩人回去的時候被岑修然跟趙青槐一人一提溜個耳朵，程琤坐在旁邊看著，溫潤如玉的臉上帶笑，可笑意絲毫不搭眼底。
“長本事了是吧，進副本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帶著依依就進去。你才多大，這麽大的能耐？！”
“什麽？原本她還不想帶你的？”趙青槐的聲音更大了：“林優優，你是真的越大越不聽話，這個膽子長得快有兩個你那麽肥了，你有幾條命可以送啊！”
“就是平時訓練少了，才有心思去想那麽多！”罵著罵著，女人的聲音放緩：“優優，我們不需要你那麽辛苦的，我們只想你能夠快快樂樂地長大。”
被說得不敢還嘴的林優優察覺到程琤的視線，可憐兮兮地看著對方：“哥哥……”
程琤咳了幾聲，起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最近不知道為什麽，身體又開始變得很差，需要多休息了。”
嘮叨聲又開始響起，掛在客廳最顯眼的雙生花，花瓣稍稍張開了些，兩朵花似乎更靠近，幾乎要貼在了一起。
晚上終於逃魔爪的林優優苦悶地坐在桌子前。
因為這次膽大包天自己一個人參加副本，被懲罰寫一千字的檢討；再加上依依告密，說要不是自己偷偷跟著，她還不想帶自己一起，又加了一千字。
反而依依因此減了五百的檢討，沖她樂呵樂呵的。
林優優：……
怎麽沒有人跟她說長大要寫這種東西的啊？！
媽媽跟她講現世上學的小孩都要寫這些。
她懷疑媽媽就是騙她的。
端正地坐在桌子前，一筆一劃地認真寫檢討，林優優的心思早就飄遠了。
她想到季晏禮的時候，筆尖突然停了下來。
“團團，你覺不覺得季晏禮很奇怪？”
夢魘聽到這個名字就犯怵，有些心虛，卻又要故作平靜：“啊？哪裏奇怪。”
“比如之前，誰都不知道那是文思瑤還是文瑤，我都沒說呢，他就問我是不是文瑤的問題。他是怎麽區分出來的啊？”
“可能是瞎猜的吧。”夢魘不斷地給自己洗腦，但這個借口它自己聽著都覺得別扭。
但幸好林優優現在心思都在季晏禮的身上，沒有註意到它的“敷衍”。
“而且，上個副本和這個副本，我總覺得，他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的不見。”
“不單單是那種看不見的不見，還有一種我說不出的感覺。”
林優優說著說著點頭：“嗯，這人還怪神神秘秘的，跟主神一樣。”
聽到這兩個字，夢魘感覺自己都要跟著顫一顫。它緊張道：“如果他是主神的話，也沒必要進各個副本當個通關者吧，他為什麽呢？”
“對啊，他為什麽？”林優優想不出個所以然，於是便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後。
見自己順利轉移對方的註意，夢魘松了口氣。
有了這次的前車之鑒，趙青槐他們這回把林優優盯得死死的，生怕她再像上次那樣，會自己偷偷進副本。
林優優有些無奈，但知道大家都是為自己好，只是一直在做他們的思想工作。
最終雙方各退讓一步，林優優要參加副本下一次在十六歲，還必須要有一個家裏人陪同。
索性這兩年程琤的身體還算爭氣，並沒有發生什麽嚴重的情況1。
林優優好不容易等到了十六歲，生日第二天之後，就直接拉著趙青槐去參加副本了。
靜謐的森林，回過神的林優優眼前的實現被紅色的蓋頭給遮掩，入目皆是一片紅。
她想扯下來的，但那紅蓋頭就像是長在她的頭上一般。
布料輕輕晃動，怎麽也扯不下來。
發現配角文名全是口口……可惡，應該都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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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李秀婷那被嚇得慘白的臉色，夢魘在林優優的腦海裏笑作一團。
林優優：“團團，你很壞，你怎麽能夠嘲笑別人呢？”
夢魘：？？？
可惡啊，究竟是誰壞啊！
李秀婷開門時的小心翼翼，雖然已經盡力想要將神色放輕松，但總是忍不住往旁邊瞟的樣子，還沒等夢魘高喊著那裏肯定藏著人的時候，林優優就已經猜出來了。
雖然不清楚他們想做什麽，但她的確也需要找線索，選擇將計就計。
而依依也是因為聽了她的安排，所以在她說不要跟著的時候，才答應得幹脆利落。
換做是平時，又要提溜著她耳朵，在旁邊念叨了。
至於跟李秀婷合作的人，一個瘋了一個她信任的季晏禮，那就只剩下陳建文了。
沒有跟上來的林依依負責盯梢對方。
而她沒想到對方竟然會說要跟自己一起進去。
夢魘：“她肯定沒安好心，她就是摸黑害你！”
林優優點點頭：“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她的身體也在抖。”
夢魘也開始茫然了。
在黑暗中行動實在太不方便了，林優優兌換出了個手電筒。
打開燈的那一刻，她看到對方被嚇得幾乎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驚魂未定的面孔，眼睛裏還帶著一絲心虛和慌亂。
很快李秀婷就收斂好情緒，略帶抱怨的口吻道：“你怎麽突然開手電筒，嚇我一跳。”
“看不見，這樣能看清。”林優優平靜回答。
“萬一被別人發現了怎麽辦。”對方半真半假地埋怨道。
絲毫不在意這一點的林優優開始在房間內翻找資料。
她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會有人過來。
成千上百本書，她的頭頸間夾著手電筒，借著光線開始翻閱自己手中的書籍。
想到剛才的那一幕，李秀婷擔心林優優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看了一會，發現對方真的是在看書，有些不耐地撇撇嘴：“這麽多的書，你一下子也看不完啊。”
不過這樣正好，她們可以拖到陳建文帶著人過來。
為了做做樣子，李秀婷還是隨便找了本書，躲在陰影中，避免被人一下子發現。
林優優翻閱的速度很快，誰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進去。
一部分的心思關註出口的狀況，剩餘的心思留著悄悄地關註少女的身上。
大約是因為還在長身體的緣故，光看背影顯得對方很纖弱，不像是已經通關五個副本的人。
她是因為有普通人沒有的金手指。
那只要自己有了，也能夠像她一樣活下去的吧。
李秀婷有一個吸血鬼般的家庭。
從小到大，她的一切都是要緊著弟弟的。
高中的時候因為家裏只能供弟弟上學，她被迫輟學去外面打工，給家裏補貼家用；後面弟弟要上大學，還在學校裏借了網貸，巨大的債務又壓在她的身上；再後來她好不容易還清這些，以為自己即將要迎來新的生活時，弟弟又要結婚……
她就像是無數個扶弟魔，一生當中從來沒有一天是為自己的。
就連她得癌癥的時候，不斷跟她要錢的父母就像是人間蒸發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獨留下沒有錢，連醫院都住不起，只能在那個小出租屋裏等死，聽著房東不斷讓交房租的催促聲。
如果這是她的人生，她一點都不甘心。
神明降臨，她擁有了一次有重頭再來的可能。
她只想緊緊地抓住。
東西只有自己的牢抓著，才有用。
不惜一切代價，她都想活下去，想自己盡可能有活命的機會。
她要徹底擺脫那個讓她窒息的家庭。
並沒有理會其餘情況的林優優書越翻越多，翻頁的動作略顯粗暴。直至在看到相關記錄的書籍，越往後看，眉頭緊皺。
“優優……”夢魘有些擔心地開口。
“團團。”林優優垂下手，合上的厚重書籍幾乎要從她的手中脫落，她勉強地笑笑：“我好像要失約了。”
她救不下兩個人，也救不了文思瑤。
文家從來就沒想過給文思瑤活路。
大概是因為發現文瑤唾手可得的身體裏的殘魂還沒有完全消失，文家人這回想要徹底解決掉對方。
他們推動且逼迫著文瑤奪取文思瑤的身體。
上一次失敗，是因為文瑤的一念之差，陰差陽錯之下導致兩人共用一體。
現在，他們不允許對方有這樣的想法。
儀式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
哪怕文瑤不想，在文家人的推助之下，最終要麽雙死，要麽文思瑤去死。
文瑤沒有選擇的全能力。
捏著書本的手指緊了緊，林優優有個更大膽的想法。但她需要跟文瑤，或者是說文思瑤交談。
“走了。”她說。
還在等著陳建文帶人過來的李秀婷有些迷糊，顯然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啊？”
“難道你還想在這裏繼續待著嗎？”林優優問。
意識到跟計劃有些出入，女人瞬間慌了神，下意識反駁了她的話：“不是”
他怎麽還不來？
這個男人該不是臨時反悔了吧？！
“那走吧。”
李秀婷還想著拖一拖，打算再等一等的。可顯然，此刻的林優優已經沒有玩鬧的心思，大步地往外走。
擔心自己單獨留在這個會出問題，糾結猶豫的女人最終還是決定跟了上去。
還沒有回房間，只是在樓下就聽到陳建文殺豬般的尖叫聲。
趨步跟在林優優身後的李秀婷聽出對方的咒罵聲音，臉色瞬間一變，跟面前的少女拉開了距離。
察覺到身後人的小動作，林優優轉頭看了眼，隨即繼續往上。
李秀婷保持這一定的距離，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頭。
看清走廊上的情況時，她的眼瞳有一瞬間的震動。
少女半個身子幾乎都要探出去，一只細白纖細的手臂撐在窗邊，另一只手不知道在抓著什麽，搖搖晃晃的。
不會吧……
走進看，的確是陳建文。
看起來健壯的男人被單只纖細的手臂抓著，整個身體掛在毫無保護的墻外。他舉起雙手企圖要抓著依依的手臂，但只要一動，少女手臂揮動的幅度便更加誇張。
“哎呀，你好重，我好害怕我一個沒抓穩你就掉下去了。”
陳建文叫的聲音更加淒厲，原本滿口的謾罵聲全都換成了叫喊聲。
甚至因為聲音太大，引來了傭人。
副本裏的npc大多都走自己既定的故事線，對這樣的場景並不會有任何的恐慌。
他們站在下面只是好奇地看著。
林依依沖他們說這不過是小游戲。
觀眾們：……神特麽的小游戲。
“別玩了。”林優優道：“我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她都這麽說了，正玩得開心的依依悶悶地“哦”了一聲，隨即將人提了上來。
陳建文本來是要去跟文家人告密的，但不知道怎麽撞上了林依依這個煞神。
想要糊弄過去，結果直接被對方提溜起來在外面晃著：“走？讓我放你去害優優嗎？”
那種無所依的失重感，到現在還揮之不去，讓他害怕。
他怪不了依依，也怪不了她護著的林優優。看到少女身後跟著的女人，男人的臉扭曲到極致，幾乎變形，情緒激動到破口大罵：“李秀婷你個臭女表子，竟然出賣我！”
李秀婷張了張嘴，想說不是這樣的。
但本就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她還想著用什麽借口把自己摘幹凈。
眼下這種情況，陳建文都自身難保了，她自然是要表明自己的態度。
還沒等她開口，林優優擋在了她的面前，垂眸看著跪趴在地上的男人，冷靜道：“她沒有出賣你。”
“是我們自己猜的。”
聽到她的話，片刻間，女人感覺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般。
林優優的意思是，她早就知道她跟陳建文的事情。
難怪她在書房的時候，會那麽問自己。
那她……
李秀婷不免感到後怕。
林優優在那樣的環境之下，她完全有機會解決自己。但她沒有這麽做，甚至在被陳建文指責的時候，她還幫自己說話……
李秀婷說不上心口是什麽感覺。
有東西堵在那裏，宣洩不出來，又極其難受。
然而少女並沒有再理會他們，進了房間觀察精神狀態還沒恢覆的男人，湊到了依依耳朵輕聲安排，就去找文瑤了。
今天下午的少女哪裏都沒有去，只是靜靜地坐在畫室裏，平靜地畫完了整個文家。
空蕩蕩的，只有那些艷開的花，沒有人。
瞥見她胸前的玫瑰胸針，林優優的語氣放緩：“思瑤？”
對方看到她的時候，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隨即眸光又瞬間暗了下去，看上去有些可憐兮兮的。
“對不起，那天我有點激動，不是故意的。”
“你還疼嗎？”文思瑤看著她時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會生氣的樣子。
可見她當時為了文瑤的事情是真的著急。
林優優搖頭：“不疼。”
沾了顏料的手伸了出去，文思瑤看到後楞住，又迅速地收回自己的手，沖林優優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小小年紀，怎麽總跟瑤瑤一樣愛皺眉頭，就應該高高興興的。”
“像我們剛見面的時候一樣。”
“看起來很醜嗎？”林優優想象不出自己現在的表情，但她的確很難高興起來。
難怪媽媽總會抱著她說希望她再長慢一點。
長大之後懂得事情多了，不開心的事情也會多起來。
文思瑤笑笑，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你來得剛好，過來看看我畫的畫。”
“我第一次看到文家的時候，我就遠遠地看著，那時候就覺得好氣派啊，以後我也能住上這麽漂亮的房子。”
小女孩並不知道，命運的饋贈都已經標價好的。
她得到了什麽，就註定會失去什麽。
但值得慶幸的是，她得到的，要比失去的多得多。
“你是找瑤瑤的嗎？”文思瑤輕聲道：“那你等一下，我叫她出來。”
“不，我本來就是想來找你的。”
林優優把剛查的線索全都告知對方，包括文思瑤的願望，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可能，會制造一些破壞，甚至可能傷害到你們。”林優優有些含糊，畢竟她也不知道，祭壇被損壞了，她們的身體是不是也會出現問題。
雖然祭壇被破壞了，但想要身體存活下來，文瑤會不可避免地吞噬掉文思瑤。
這個副本的通關方法，原來真的就是幫助文家人驅逐文思瑤。
是死局，她也不想這麽做。
“沒關系的呀。”
在情緒激動或者緊張的時候，林優優總是會不自覺地說出很多的話，就像是家裏人在叮囑般的語氣，絮絮叨叨個不停。
文思瑤雙眼含笑地看著她，耐心地聽她講完才開口道：“瑤瑤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她要是說你，我就幫你說她。”
“我知道你想盡力，但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美滿的事情。”
她伸出幹凈的手拍拍林優優的腦袋，就像是在安撫自己還在迷茫的妹妹：“不要怕的，你只要去做就好了。”
“哪怕是不好的結果？”林優優問。
文思瑤楞住，隨即笑得溫柔：“沒有呀，只要能夠跟瑤瑤一直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我們在同一個身體裏，對方做什麽我們都知道。”她說：“但是每年的生日願望，我都沒有跟她說過。”
“我想我們都能夠自由，脫離文家遠遠的，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哪怕結局的盡頭是死亡。
就像那時被黑暗圍困的她，茫然望著光源的時候，模模糊糊的人影，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但那不是錯覺。
從那天之後，她有人陪伴，有人傾聽，有人哄她；告訴她，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這麽一個人，欣喜她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跟對方交談完，林優優起身準備離開時，文思瑤叫住她。
回頭看到少女沖她眨眼時，有一瞬間，她以為是文瑤。
“其實，我也可以的。”
林優優沒有想明白，文思瑤這句“我也可以的”指得是什麽。
今天晚餐異常的豐盛，文先生跟管家臉上都快笑得合不攏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有什麽天大的好事。
林優優只覺得奇怪，多看了兩人兩眼。對方倒是破天荒的，沒有對她冷下臉，反而和顏悅色地讓她享受今天的美食。
在端上餐前湯，聞到有股熟悉的味道時，林優優到嘴邊的碗又放了下來。無視著兩人沈下去的嘴角，環視了一眼周圍，感慨著今晚的人越來越少了。
入口的湯有問題。
林優優思考了一下身邊有什麽可排序的時候。
結合前面被“祝福”的兩個人，想到了他們當時進入莊園的順序。
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每天必須殺一個人，以對方的血餵養著畫中的人。連續精養八天，所有的畫幅吸食夠了血液，徹底驅逐文思瑤的儀式就可以正式開始了。
見林優優不喝，文家人都陰沈著臉色，催促著。
林優優借故自己沒什麽胃口，還裝作一副惋惜地吸了吸鼻子。
文先生死死地盯著她，但最終還是咬牙切齒地為她送上了“祝福語”。
她知道對方不會善罷甘休的，林優優甚至在自己的房間裏找到了一樣的“香薰蠟燭”，以及打開的窗戶。
林優優看著蠟燭，直接拋出去丟給了依依。
那麽高的地方，對方也絲毫不懼會被砸到頭，穩穩當當地接住，丟進了花叢裏。
文家的花園是突然起火了。
兩邊的花叢燃起熊熊的大火，橘紅色的火光點亮了整片夜幕。
站在窗口看著這樣景色的少女嘴唇勾起微笑，緊緊地抱著那畫著雙生花的畫框。
“你看到了嗎？”
“我們要自由了。”
文家人看到這兩片火光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花叢絕對是被人動過手腳才會火勢蔓延到不可控的狀態。
傭人們救火的那些水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眼見自己努力那麽久的心血，即將要成功的儀式就被這麽毀了。擡頭看到站在大開窗戶邊沖他們笑的林優優，簡直要把他們氣得頭暈腦脹。
本來按照計劃，是這個討厭鬼從樓上摔下來的。
就算她沒有喝湯也沒有關系，管家會幫他們處理的。
但還沒有等深夜徹底到來時，這個討厭鬼就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去破壞了花園。
林優優果然就是來跟他們討債的！
現在眾人都對她恨得咬牙切齒，毫不猶豫地直接沖上去。
只要他們趁現在，趁圖案還沒有被毀掉的時候把那些人統統都殺掉，提前舉行儀式，說不定瑤瑤還能有一線生機。
他們已經顧不上，突然汲取太多的血液，文瑤能不能承受住了。
祭壇被破壞了，即使文思瑤被吞噬了，瑤瑤也活不了太長的時間。
當被一股火光晃眼的時候，陳建文和李秀婷都意識到是林優優在亂來。
放火燒了整個文家，也只有她才會這樣肆意妄為。
陳建文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全然忘記今天被依依折騰的事情，沖上去就想要找對方理論的時候，聽到了重重的腳步聲。
不止一個人的。
“也有機會跟我吵，倒不如想想怎麽解決吧。”林優優道。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什麽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在頃刻間面露兇光，拎著錘子就想要往林優優的身上砸下去。
甚至被欺騙的文母也是，一改平常看著柔弱貴婦人的模樣，扭曲的面容看起來就像已經崩壞的人類。
更準確來說，是怪物。
早在他們想到用這種辦法覆活文瑤，打一個還未成年女孩的主意時，他們就已經被自己的欲念給支配，不能稱之為人了。
林優優本來就是想要激怒他們，讓他們來找自己的。
不然總是躲在背後裝作人一樣生活著，那可就太過糟糕了。
林優優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靈活，本來她就吸引了過多的仇恨；但她異常靈敏的動作，反而讓文琢也註意到她。
先把最可恨的給解決掉再說。
見林優優這麽游刃有餘的狀態，林依依還不在。眼下這家人瘋了一樣，所有的仇恨值都被少女給吸引了，旁邊只剩下個李秀婷……
今天下午的恥辱讓陳建文憤怒，眼下這種利他的情況，加上對金手指的覬覦。本就蠢蠢欲動的心瞬間就被再度勾起，甚至在一瞬間蓋過了回憶殘留的恐懼。
把林優優逼到絕境，把她的金手指給逼出來！
抱著這樣的念頭，陳建文手裏拿著刀，嘴裏囔著“我來幫你”，可實際行動卻不是那麽回事。
他想要給林優優使絆子的，可身體被推搡的一瞬間失去所有的平衡。男人甚至來不及看一眼推自己的人，也還沒有來得及感知到劇痛，腦袋就已經被巨錘砸得稀爛。
李秀婷喘著氣，心跳得很快。
她以前為了自己能夠活命的時候，沒少幹過這種事情。
她以為自己能夠習慣的。
不知道為什麽，看懂陳建文準備做的小動作時，下意識的，她就把人推出去給林優優擋了。
雖然那一下林優優應該能躲開。
但她不一定躲掉男人的那一下。
那瞬間的李秀婷什麽都沒想，她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做了。
心情跟她第一次害人的時候一樣激動。
不同的是，激動，緊張，還有說不明的情緒。
或許是因為突然有人會幫自己說話。
又或許是那一刻，她想起自己對這個女孩的承諾。
李秀婷咽了咽口水。她還是惜命的，知道自己的在這裏也只會拖林優優的後腿，甚至因為剛剛害死陳建文，她還頭暈惡心耳鳴，下意識的，不管不顧地往前跑。
像是想要逃離什麽。
逃離那個吸血鬼家庭，逃離副本，逃離現在的自己。
林優優沒有看對方，只是認真地分析自己行動的可行性。
爸爸媽媽在訓練她的時候就說過了，現在她的力量還不夠，要學會用巧勁和一些小聰明限制敵人的動作。
面對三個人的攻擊，從自己身邊落下的大錘子在地面上砸了大坑，不難想象被砸到的她跟陳建文一樣有多難看。但從始至終，她都閃躲著，靜靜地尋找著機會。
文母先露出了破綻。
大概是因為“愛女心切”，在一次又一次徒勞無功之後，異常憤怒的她已經打亂了自己的節奏。林優優抓住對方一瞬間的停滯，手中的刀刃要刺破對方喉間時，身旁的大錘即將落下。
他們是故意露出破綻，引她上鉤的！
林優優抿著唇，但又不想放棄這麽好的機會。
腦袋中構建了無數的場景，只要她速度夠快，在落下的瞬間偏移身體，大錘就只會擦傷，並不會砸到她的身上。
往前刺的動作並沒有片刻的遲緩。林優優也是第一次“實戰”，內心緊張得不行，卻還是咬牙穩住自己手上的動作。
“你不要命了啊！”
隨著依依的一聲呵斥，“砰”的一聲，剛剛還持著大錘要砸向她的文琢被踢開。從窗戶翻進來的林優優赤手空拳的，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對方的臉上。
她輕而易舉地拎跟自己一樣大的錘子，陰惻惻地看著面前的兩個怪物：“該我們了吧。”
太可惡了！
趁她不在的時候欺負她家優優！
剛剛還擔心自己出聲會讓林優優分心的夢魘，此刻拼命地給依依加油，看到她單方面虐打這些可惡的怪物，心裏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
少女嘴角帶笑看著，握著刀刃的手緊了緊。
自己還是太弱了。
要是自己能夠再厲害一點，就不用讓依依擔心自己了。
還需要再練練。
文思瑤抱著畫跑來的。
她甚至連鞋子都沒有穿，臉上帶著雀躍：“優優。”
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倒在地上毫無反抗能力的文家人，眼睛明亮地看著林優優：“我跟瑤瑤真的能夠在一起嗎？”
聽到“瑤瑤”兩個字的時候，文母氣若游絲地喚著，想要伸手抓著文思瑤的腳踝，卻被她避開了。
溫順的少女還是那副樣子，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很容易接近，語氣也溫和平靜：“我不是瑤瑤，我是文思瑤。”
“瑤瑤她不想見你們。”
原本沒什麽力氣的文家人，掙紮著，卻無法再自如行動。
在他們即將要碰到文思瑤的時候，林優優將人護在了身後。
依依拿著刀蹲下身的時候，被林優優摁住了：“我來。”
這是她答應了文瑤跟文思瑤。
也是她未來還會繼續遇上的路。
或許某天，她也依舊會遇到這樣讓她無能為力的事情，但她不能讓別人去做，讓別人去承擔。
林優優蹲下身體，拿著刀在文母跟文先生的手臂上劃出傷口。
因為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她“宰割”。
她以兩人的血憑著記憶畫出了儀式的符號，將文思瑤抱著的畫放在了符號上。以他們的血作為媒介，舉行儀式，喚醒沈睡中的邪神。
文家人沒有想給文思瑤活路，林優優想到了之前他們用畫養著文瑤的魂魄，她想著能不能這樣的方式，養著文思瑤跟文瑤。
兩人說什麽都要在一起，那就養在一幅畫。
這幅雙生花，對她們來說再好不過了。
文思瑤跟文瑤都沒有異議，不管是什麽，只要她們是一起就好。
白光浮現，察覺到有東西湧入身體裏，林優優只覺得暖洋洋的，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她記得，文家記錄上面，召喚的是邪神。
……這是邪神？
那種熟悉又陌生的直視感，面前神明的容顏模糊，林優優只覺得這樣的場面並不陌生。
她輕顫著睫毛，疑惑地問：“主神？”
現在主神還用兼職的嗎？
還是說這是什麽惡趣味。
但不管是什麽，這對林優優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她正好想知道的太多，但她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難得這次的主神和顏悅色，甚至還會問自己。
林優優眨眼：“我要怎麽救我哥哥他們。”
面對重覆提問已經回答過的問題，對方也不惱，只是淡淡地說著“下一個”。
脾氣比以前好太多了。林優優想。
“這些怪物……”林優優想了想，還是換了個說法：“npc們，他們之前都是人類嗎？”
“是。”主神幹脆得讓她有些訝異。
她又繼續問：“那是你把他們變成這樣的嗎？”
主神：“不是。”
“副本世界到底是什麽？為什麽需要人類的欲念去維持，為什麽他們曾經是人類，你又讓他們自相殘殺……”
她有太多的為什麽，在這一刻打開話匣子之後一股腦地倒出來。
繃著一整個副本的神經，在人人懼怕的主神面前，林優優不知道為什麽是放松自在的。
看著少女因為問題太多，直接開始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跟報菜名一樣往外冒，主神的眼裏充斥著無奈。
他還是不太習慣這個人類。
哪怕她從幼崽長成一個小大人了。
“你要回去了。”想到要回答她這麽多問題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主神幹脆直接轉移話題：“給了你份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林優優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站在廣場上偏僻角落的時候，整個人的身體晃了晃才站穩。
“恭喜通關者們，《雙生花》通關成功，當下為您結算獎勵。”
“副本人氣第一林優優。”
“積分獎勵結算中，已入賬。”
“恭喜林優優通關支線任務，雙生的秘密，永遠在一起的我們。”
“副本發生變化，正在關閉修覆中。”
“副本已結束，感謝您的參與。”
楞神的少女動了動，身體被什麽硬物給碰到，林優優才發現是兩幅畫。
一副是文思瑤給她畫的人像。
一副是雙生花。
跟之前那副又有點不太一樣，白色的花朵上面沒有什麽汙漬，而那片橘紅色的光芒，也變得明亮金燦。
原來這是主神說的禮物。
林優優的手撫摸在上面，感受到畫中的生氣，眉眼柔和：“真好。”
旁邊的依依哭喪著臉：“祖宗，你別好了，想想我們回去的時候該怎麽交代吧。”
兩人回去的時候被岑修然跟趙青槐一人一提溜個耳朵，程琤坐在旁邊看著，溫潤如玉的臉上帶笑，可笑意絲毫不搭眼底。
“長本事了是吧，進副本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帶著依依就進去。你才多大，這麽大的能耐？！”
“什麽？原本她還不想帶你的？”趙青槐的聲音更大了：“林優優，你是真的越大越不聽話，這個膽子長得快有兩個你那麽肥了，你有幾條命可以送啊！”
“就是平時訓練少了，才有心思去想那麽多！”罵著罵著，女人的聲音放緩：“優優，我們不需要你那麽辛苦的，我們只想你能夠快快樂樂地長大。”
被說得不敢還嘴的林優優察覺到程琤的視線，可憐兮兮地看著對方：“哥哥……”
程琤咳了幾聲，起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最近不知道為什麽，身體又開始變得很差，需要多休息了。”
嘮叨聲又開始響起，掛在客廳最顯眼的雙生花，花瓣稍稍張開了些，兩朵花似乎更靠近，幾乎要貼在了一起。
晚上終於逃魔爪的林優優苦悶地坐在桌子前。
因為這次膽大包天自己一個人參加副本，被懲罰寫一千字的檢討；再加上依依告密，說要不是自己偷偷跟著，她還不想帶自己一起，又加了一千字。
反而依依因此減了五百的檢討，沖她樂呵樂呵的。
林優優：……
怎麽沒有人跟她說長大要寫這種東西的啊？！
媽媽跟她講現世上學的小孩都要寫這些。
她懷疑媽媽就是騙她的。
端正地坐在桌子前，一筆一劃地認真寫檢討，林優優的心思早就飄遠了。
她想到季晏禮的時候，筆尖突然停了下來。
“團團，你覺不覺得季晏禮很奇怪？”
夢魘聽到這個名字就犯怵，有些心虛，卻又要故作平靜：“啊？哪裏奇怪。”
“比如之前，誰都不知道那是文思瑤還是文瑤，我都沒說呢，他就問我是不是文瑤的問題。他是怎麽區分出來的啊？”
“可能是瞎猜的吧。”夢魘不斷地給自己洗腦，但這個借口它自己聽著都覺得別扭。
但幸好林優優現在心思都在季晏禮的身上，沒有註意到它的“敷衍”。
“而且，上個副本和這個副本，我總覺得，他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的不見。”
“不單單是那種看不見的不見，還有一種我說不出的感覺。”
林優優說著說著點頭：“嗯，這人還怪神神秘秘的，跟主神一樣。”
聽到這兩個字，夢魘感覺自己都要跟著顫一顫。它緊張道：“如果他是主神的話，也沒必要進各個副本當個通關者吧，他為什麽呢？”
“對啊，他為什麽？”林優優想不出個所以然，於是便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後。
見自己順利轉移對方的註意，夢魘松了口氣。
有了這次的前車之鑒，趙青槐他們這回把林優優盯得死死的，生怕她再像上次那樣，會自己偷偷進副本。
林優優有些無奈，但知道大家都是為自己好，只是一直在做他們的思想工作。
最終雙方各退讓一步，林優優要參加副本下一次在十六歲，還必須要有一個家裏人陪同。
索性這兩年程琤的身體還算爭氣，並沒有發生什麽嚴重的情況1。
林優優好不容易等到了十六歲，生日第二天之後，就直接拉著趙青槐去參加副本了。
靜謐的森林，回過神的林優優眼前的實現被紅色的蓋頭給遮掩，入目皆是一片紅。
她想扯下來的，但那紅蓋頭就像是長在她的頭上一般。
布料輕輕晃動，怎麽也扯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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