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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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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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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後。

風梢雨葉,切切不堪聞,如針般的綿綿細雨,落在時雲撐著的油紙傘上,芬芳染風襲面來,不知何時能放晴。

“節臨,我舍不得你。”葉韻儀趴在葉憬琛的身上,雙手環著他的脖子,怎麽勸說也不肯下來。

李令軒覺得有些失了禮數,幾度開合雙唇,但她心中沈悶,說不出去一句話。

葉憬琛撫摸著她的發絲,生怕她素潔的裙衫被玷汙,他嘴角微微上揚,眼底盡是寵溺和無奈,“該誤吉時了。”

“哥哥,我會死在宮中嗎?”葉韻儀的眼中閃著淚花,比雨還綿長的淚水,潸然而下,她舍不得的又何止是葉憬琛。

“天塌下來,也有哥哥。”他早已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妹妹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葉韻儀微微發出一個鼻音回應,摟著的手不由得緊了三分,“冷。”

“小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時蘭將手中的靛青色披風遞到了葉憬琛的眼前提醒道。

葉憬琛看了眼衣服,眸中一片晦暗,他擡起血紅的眼對上了時蘭的目光。

時蘭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緩緩吐出了無聲的二字“不要”。

他自知聖命難違,無論如何,她今日都要進宮,便只好放下了葉韻儀。

“嗯,入宮後便再也不會冷了。”

葉韻儀看著身上的披風,慢慢垂下了眼睫毛,她真的可以摒棄前塵,再愛上另外一個人嗎?

“從此就是陛下為汝汝添衣描眉了。”葉憬琛強行擠出一個笑容安慰道。

他不確定,甚至一點把握都沒有。

“陛下乃是九五之尊,這種粗鄙的事情,又怎會染指?”葉韻儀看得比誰都清楚,明明從此她的命運是虛無縹緲的風箏,不知何時會停,不知將臨何處,更不知這根線...

“嗯,走吧。”葉憬琛自知說不過她,更清楚她是在拖延時間,但自己也舍不得她走,便拿起杜達手中的傘,撐開後獨自離去。

“哥哥!”葉韻儀慌張地呼喊道,眼底盡是失落,卻強行被拉上了馬車,裙角被雨漬沾染,多了些許煙火氣和狼狽。

她坐在馬車中,伸出手想抓著那道人影,但他卻一點點消失在她的眼中。

“哥哥沒聽見我喚他嗎?”

——

“小姐都打點好了,不用緊張。”時蘭拉起葉韻儀冰冷的手安撫道。

她知道葉韻儀的無奈,但她們別無選擇。

葉韻儀冷著個臉,沒有一絲表情和情緒,更不想說一句話。

時蘭見勢只好閉上了唇,李令軒看著女子蒼白的臉龐,到嘴邊的話再次被吞入腹中。

一陣清風吹起車簾,她擡眸漫無目的地張望,好似看見了那個熟悉的人,她有些不可置信,急忙揉了揉眼睛,果真是假的...

顧詩旭已經跟隨馬車走了好幾段路,久久不肯離去,雨點劃過他棱角分明的臉龐,讓他分不清那是淚還是汗,當女子望向他的時候,他察覺到那是淚,是幸福的淚水。

你的擡眸一眼,足矣。

他不再尾隨葉家馬車,癡傻一笑轉身離去,她是陛下的妃子,是他只可遠觀而不可肖想的存在,這份情擾他徹夜難眠,又為何要讓她稚氣的臉龐,因他而悲?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有些自私。

——

皇宮。

陸婉茹端著熱粥輕手輕腳地走進了乾坤殿,蕭行衍正坐於桌前批閱奏折,即便是察覺到她的氣息,也不為所動。

“陛下日夜為國勞累,該註意些身子。”陸婉茹不敢輕舉妄動,只好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的側顏,即便是這樣,她也會心動,會反反覆覆被男子盛氣淩人的模樣震驚到。

蕭行衍接過晶瑩剔透的玉碗,害怕她燙到手,他垂頭發現粥的賣相很差,頓時沒了食欲,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喝下去。

“若喜歡,茹兒願日日做予陛下。”她看著見底的碗,揚起甜蜜的笑容。

蕭行衍停下了筆,轉過頭來直視著女子滿是欣喜的眼球,不敢說重話傷她,“皇後母儀天下,此舉不妥慎行。”

“為了陛下,茹兒心甘情願。”她癡癡地笑著,想為他誕下一兒半女,此生就足矣。

蕭行衍再沒了耐心,看著即將觸碰到他臉的纖纖玉手,他嗔怒地掐著她的手腕,一把甩到了地上,不願意和她多浪費口舌。

陸婉茹知道自己觸碰到他的底線了,但他們之間連肌膚之親都不可嗎?

“選秀事務繁雜,皇後這才忘了洞房花燭夜?記住少在朕身上費不必要的心思!”蕭行衍居高臨下地看著陸婉茹,心中五味覆雜。

這些年他難道對她還是如初見般無情嗎?

——

兩年前。

陸婉茹蓋著紅蓋頭緊張不安地搓著手,突然一股醇厚酒香鉆入鼻中。

蕭行衍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周圍的物品,用著沈穩的聲音,有條不紊地說道:“別怕。”

她楞了楞只覺心安,那一刻她認定是命中註定,開始對他有好感。

“我不碰你,不僅是今日,往後數年皆如此夜,只需在外人前佯裝親昵,你只需牢記自己的本分,足矣。”言畢,蕭行衍轉身推門準備離去。

陸婉茹急忙掀開蓋頭,一把丟在了地上,“殿下!”

蕭行衍驀然回首終於看清了女子的面容,眉如芥柳絲,朱唇似春桃,膚若凝脂,細膩白皙,頭頂繁重的珠釵在慌忙跑來時,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有些突兀。

她本就難掩玉顏,小巧的尖下巴滑落著清淚,添了幾分淒慘之味。

“春宵一刻值千金。”

“方才所言,句句屬實。”他突然意識到此舉太過魯莽,便關上了房門。

“開枝散葉是茹兒的本分。”她垂下頭羞澀地嘟囔著。

蕭行衍被她這句話堵住了嘴,思忖良久亦是尋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答覆。

“我來服侍殿下即可。”說著陸婉茹的手便撫上了男子寬大強壯的腰間。

“松手。”蕭行衍不耐煩地命令道,她的這些行為是在告訴他,他入房時說的都是廢話嗎?

“茹兒是清白之身,殿下不必質疑,這般是為何?”

“因為我和你沒感情,也無心兒女情長,剩下的你不必知道。”

——

陸婉茹略微蹙眉,他怎麽那麽善變,明明剛剛還是安然無恙的。

“母親命我早日誕下皇嗣,朝中大臣亦有此意,催促陛下早日立儲,可帝後至今未曾圓房,讓人知道了該怎麽想茹兒?”

蕭行衍揉著眉心,最近是怎麽了?似乎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地提及這件事情,他執政不過一載,這般著急是想著改朝換代嗎?

“陛下先前說沒有感情,可這都兩年有餘,茹兒早已動了真情,陛下呢?”

“暫未有子嗣的準備。”他只好說出這句話來搪塞她。

“這是茹兒操心的事,懷胎十月,陛下會慢慢接受這個孩子的。”

“身體不適,實為不便。”

“太醫院早已稟明,陛下龍體康健。”

他徹底沒了借口,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皇後該去朝華殿了,朕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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