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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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宋瑤在飛機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下飛機了，空姐甜美的嗓音在耳邊回蕩。
她擡手揉了揉眼睛，註意到戴在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是對戒，設計簡約大氣，另一枚戴在沈敬手上。
他吻上她的指尖，嗓音低啞道：“不許取下來。”
那時候晨光微曦，宋瑤一睜眼就看見沈敬安靜地坐在她床邊，窗邊白色紗幔飄蕩，沈敬看她的目光，深沈如同不見底的汪洋。
宋瑤沒睡醒的時候容易犯懵，她看沈敬很久，忽然歪頭問：“你說什麽？”
沈敬笑了笑，摸她的臉，說：“沒事，叫你起來吃飯了。”
以前在海城的時候，早飯都是宋瑤做，現在來了香港，一天三頓，沈敬全包了，雖然味道不咋地，宋瑤還是挺給面子地全都吃完了。
沈敬不喜歡家裏有陌生人出入，賀澤讓他找家政阿姨給他做飯，他不願意，買了一本專門學做菜的書來看，他寧願每天磕磕絆絆地自己學。
宋瑤要動手幫忙，他把人哄到客廳去，說：“你別動，我做給你吃。”
宋瑤就開他玩笑，說：“哎呀，枝枝真賢惠。”
沈敬面不改色：“一般般。”
宋瑤說：“為什麽要這麽賢惠啊？”
沈敬親她一下，說：“因為想做你心中最優秀的人。”
宋瑤無語。
吃飯的時候才看到無名指上的戒指，是睡覺的時候，沈敬偷偷戴上去的。
宋瑤其實能感覺到沈敬隱藏著的占有欲。
有占有欲，卻也小心翼翼怕嚇到她。
戴戒指還偷偷地給她戴，生怕她會拒絕。
但事實完全不會呀。
她要喜歡一個人，管這人是好是壞，她喜歡，那人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愛他滿身光芒，似星似月亮，也愛他一身陰影，前路有光，一起走。
ˉ
宋瑤上樓時，碰見了一位大叔。
這位大叔很奇怪，看見宋瑤時，盯著她看了很好久好久，似乎想說話，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
十二月中旬的天，寒風刺骨。
宋瑤從香港回來，穿的薄，人凍得直哆嗦，大叔穿羽絨服，身高腿長，桃花眼，梳大背頭，很顯年輕。
說是大叔，其實叫老了。
但他是桃花眼，宋瑤見過這樣一雙眼睛，在程遠身上。
宋文月說：“你有哥哥，有爸爸。”
宋瑤說：“不要爸爸，要媽媽。”
所以，她不認這大叔。
程靖之二十多年不見女兒，當年還那麽小一團的娃娃，如今都已經長這麽大了。
“你是瑤瑤嗎？”他顫抖著嗓音詢問。
宋瑤彎唇笑了笑，天真且殘忍地道：“瑤瑤是誰啊，大叔？”
程靖之看著她，說：“是我的女兒，我把她弄丟了，我對不起她。”
宋瑤面不改色，說：“啊，那可太不幸了，祝您早日找回女兒。”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留程靖之一人在樓梯間靜默。
那背影看起來有些孤單，像是被所有人拋棄遺忘掉了一樣。
ˉ
宋文月要搬家，宋瑤莫名其妙。
搬家是件麻煩事，宋瑤不太願意。
宋文月每天早上會站在臥室窗子旁邊看外面，看樓下。
已經幾天沒見到那人了，她呼口氣，心想，再等兩天，如果還不見這人，那她就不搬家了。
程靖之每天會早起鍛煉，這幾日天冷，沒往外跑，且也因為和宋瑤的樓梯間對話，受了點打擊，越發覺得自己沒臉見他們母子。
當然，想是這麽想，臉和老婆女兒比起來，那肯定是老婆和女兒最要緊啦。
宋瑤不知道宋文月每天看什麽，一大早的，比鬧鐘還準時，跑窗子跟前念念叨叨。
“媽，你看什麽呀。”
宋文月一驚，手裏的花折了。
宋瑤接過花，奇怪問道：“你好奇怪。”
宋文月笑了笑：“不奇怪，沒睡好。”
宋瑤皺眉：“那你每天起這麽早站窗前，圖什麽啊。”
宋文月：“……”
過一會兒，她轉移話題：“咳，小瑤，你那位閨蜜呢？”
宋瑤被她帶偏，說起了初雲的事。
宋瑤的成長過程，宋文月參與的很少，好像一沒註意，孩子就長大了。
小時候性格內向，宋文月一直怕她交不到朋友，會變得越來越孤僻，好在後來終於有個好朋友了。
宋文月比宋瑤還開心，那幾個月，經常打電話讓宋瑤邀初雲來家裏玩。
在她眼裏，初雲願意跟自己女兒做朋友，真是為難了初雲。
不是宋瑤不好，而是內向孤僻的孩子，很難有人願意跟她說說話，她也想要朋友，可她不會討人歡心。
ˉ
很多天沒再見程靖之，宋文月說不上什麽心情。
她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要什麽，男人而已，不重要，但日子總是要過的。
一天一天，她又會慢慢想起程靖之。
你看這人吶，說喜歡就喜歡，說離婚就離婚，說對不起就非得等個原諒，宋文月不想原諒。
她不想原諒，又不想見程靖之，可真沒見到程靖之，她又覺得這男人又在騙她。
一月初的時候，宋文月在家收到了兩個八寸的生日蛋糕。
一大早，宋瑤就起來吵醒宋文月，由衷祝福道：“宋女士，生日快樂。”
宋文月刮她鼻梁，說：“謝謝。”
母女倆準備今天去酒樓吃飯，結果門鈴響起，外賣員送了一個蛋糕過來。
莫名其妙，兩人大眼瞪小眼。
過一會兒，門鈴又響了，還是蛋糕。
一個寫“對不起”，一個寫“生日快樂”。
宋瑤道：“稀奇。”
宋文月道：“說出來你可能不會信，我也不知道這蛋糕哪裏來的。”
宋瑤道：“這兩位真是心有靈犀，蛋糕訂的同一家店。”
宋文月：“……”
大學時候，京城有一家點心鋪子，宋文月最愛吃那家的糕點，程靖之每次都給她買。
店子是老字號，上百年歷史，包裝袋都是延續以前的樣子，牛皮紙袋封好，模樣精致大氣。
後來也做蛋糕，蛋糕比不上點心，但宋文月念舊，不好吃也要在那家店買。
兩份同樣的蛋糕，出自同一家店，海城沒有，能在早上送達，只能走空運。
宋瑤不知道，但宋文月心知肚明。
可以肯定的是有一份是程靖之送來的，那麽另一份呢？
宋文月於甜食上多有控制，蛋糕之類的甜品，也只有年輕的時候才會去輕易嘗試，如今年齡起來了，很多地方要註意，也因為某些原因，不想吃了。
兩個八寸蛋糕，雖不算大，但吃不完。
後來宋瑤把蛋糕切得零碎，下樓轉一圈，見了小孩就分給他們吃了。
ˉ
年關將近，海關缺不了人，程遠很忙。
他不想回程家，他想去海城看宋瑤，很長時間沒見了，他想接她回家。
家裏應當有媽媽和妹妹，這是他想要的家。
爸爸不再是遮風擋雨的超人，他會頂替爸爸的位置，替媽媽和妹妹遮風擋雨。
“程家的千金，不能遺落在外面。”某一天，程老爺子說，“程遠，把妹妹帶回來吧。”
程老太太身體好了後就從家裏搬出去了，不知道她是不想見宋文月的兩個孩子，還是沒臉見。
畢竟當年的事做得太過分了。
她和程老爺子當年是家族聯姻才在一起，一出生就受盡尊崇，天生就高傲，看人都拿下巴看的，從來不低頭。
宋文月性子硬，她兒子為這麽個女人跟她吵了一架，嫁過來後，還攛掇著程靖之搬出程家。
老太太掌控欲強，兒子不聽話了，所有的錯都是宋文月的。
她看不上小縣城的姑娘，就跟當年騙她的感情的窮小子一樣，左不過是為了些錢。
她總覺得宋文月不配嫁進程家，到現在她還這麽想。
程老爺子住程家老宅，沒攔她，程遠也不攔，看著她走，後來也不知怎麽想的，又安排了幾個人跟過去照顧老太太。
賀澤笑他壞不徹底，程遠說：“那能怎麽辦，一把年紀了，我還能苛待她不成。”
賀澤說：“就這樣吧，人老了，使不了壞了。”過一會兒，他笑了聲，又說，“你們家真是……”
程遠打斷他：“……我們家就剩我一個人了。”
賀澤道：“不是還有妹妹麽？”
“……嗯。”程遠說，“老爺子讓我把妹妹帶回來。”
賀澤道：“帶唄，你不是早就想帶回來了？”
“她要不願意怎麽辦？”
賀澤說：“這還不容易，你妹妹不是喜歡沈敬嗎，就說不回家，不能嫁給沈敬了。”
程遠沈默，好半天他才道：“……不，其實我覺得，如果這個話說出來，可能是你弟弟不認你們賀家了。”
“滾滾滾。”
程遠笑起來，心情頗為愉悅，連日以來，很多事情積壓著，他情緒有點不太好。
ˉ
海城。
宋瑤剛和沈敬通完電話，宋文月在家裏養了盆花，每天修身養性地修修剪剪。
到底還是沒搬家，因為很多天不見程靖之了。
不過奇怪的是，每天家門口都會多一些新鮮蔬菜和水果。
奇奇怪怪。
宋文月跑去看了監控，一男的，鬼鬼祟祟往她家門口送東西。
她很多年不說臟話了，真的。
看了這監控，她只想罵一句：“操！”
海城這段時間一直下雨下雪，天氣很不好，宋瑤家離商場不遠，走路十幾分鐘，但是因為天氣冷，又下雨，買菜什麽的都是母女倆一起去買，買一堆回來囤著。
其實也可以讓人送上來，宋文月想著大冬天的，免得麻煩了別人，自己下個樓的事，買了就回來。
程靖之倒好，提前把事辦了。
宋瑤不出遠門，沒買車，宋文月大部分時間在國外，也沒考慮買車。
程靖之個傻x，樂栽樂哉地幫宋文月把每天的需求品一買，買完之後，往她門口一送，人就沒影兒了。
宋文月第一天不管，第二天也不管。
等到了第三天，門鈴響了。
宋瑤從沙發上蹦起來，喊：“誰啊？”
外面沒聲兒。
從貓眼裏看，看到了戴金邊眼鏡的男人，是程遠。
她開門，讓程遠進了屋。
在門外，她還看到了另一個人，和程遠如出一轍的桃花眼。
宋瑤抿了抿唇，猶豫著讓不讓這人也一起進屋算了，畢竟鍥而不舍地往她家門口晃了很多天了。
宋文月從廚房出來，見此情景，瞄了一眼門後，嗓音冷淡：“進來。”
宋瑤就把人都放進來了。
氣氛很尷尬。
宋瑤覺得自己得裝傻，她抱著白美人，默不作聲地往宋文月身邊一坐。
程遠和程靖之一人占據一個沙發。
茶幾上，用精致果盤裝好了洗凈的各類水果。
宋文月不給他們倒水，也不招呼他們吃水果，丫丫上半身立起，老老實實地挨著宋文月。
“你便宜爸，你哥哥。”宋文月突然開口。
宋瑤一楞：“？？？？”
媽耶，措不及防。
“宋夫人終於肯認我啦。”
程靖之看著宋文月，和稀泥道：“有什麽事沖我來，別跟孩子過不去嘛。”
宋文月：“你閉嘴。”
“程靖之，你是不是覺得，死纏爛打我就一定能原諒你？”
中年男人有些無措：“我沒這麽想，我只是……”
兩個長輩的事，宋瑤和程遠在，都有點不好。
宋瑤看了一眼程遠，說：“出去轉轉？”
程遠點了點頭。
“今天來是想做什麽呀，程先生。”兩人沒走遠，就在樓道間說話。
程遠說：“想問問你願不願意回去，回程家。”
宋瑤對著樓道間的窗口吹了口氣，蒙蒙白霧跟煙霧一樣。
她沒說回不回，只問道：“程菲菲和她母親那事，你做的？”
“嗯。”
那幾天，電視上一打開就是程家的新聞。
“聽說哥哥小時候愛給我講童話故事。”
“嗯。”
宋瑤說：“哥哥，再給我講一遍吧，我想聽。”
樓道間空曠，程遠嗓音溫潤，音調不緊不慢，宋瑤看著他笑，從窗口吹來的寒風，把她頭發吹得淩亂。
程遠給她把頭發弄好，講完了後，問道：“怎麽樣？”
宋瑤眉眼彎彎：“挺好的。”
她又說，“其實我和媽媽一起生活，也挺好的。”
她看程遠，慢慢道，“當然了，對哥哥來說，可能有點不好，因為我搶了媽媽。”
程遠說：“不是的。”
後來提到沈敬，程遠道：“沈敬很快要回來了吧。”
宋瑤點了點頭：“年前。”
手上的戒指沒有摘下來，程遠問：“戒指沈敬送的？”
宋瑤擡手看了下：“嗯。”
程遠哼笑，吐槽道：“就不能買個鉆戒嗎？”
宋瑤說：“我挺喜歡這種的，好看。”
“你就慣著他。”
宋瑤眨了眨眼，說：“他也慣我呀。”
說了會話，宋文月電話打進來：“去哪兒了，回來。”
宋瑤轉身要走，程遠還站在原地沒動。
宋瑤朝他伸手：“一起呀，哥哥。”
程遠就把手遞過去，聽見宋瑤說：“程家千金的身份，於我來說可有可無。”
程遠點頭：“我知道，只是想讓你和媽媽回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哥哥戀家？”
程遠溫和一笑：“戀啊。”
宋瑤說：“哥哥應該找個女朋友了。”
程遠想了想，說：“你說的對，但是目前還沒有碰上喜歡的女孩子，所以，還得等。”
宋瑤笑嘻嘻道：“讓媽媽給你介紹，她以前最操心我的終身大事了。”
程遠唇角微勾：“好，我一定聽話。”
ˉ
宋文月和程靖之還沒和好，宋瑤不多關心，也不多過問。
但是，有好幾次，宋瑤都讓程靖之進屋吃了飯，程靖之還幫她洗碗，宋文月罵他什麽都不會，氣死個人。
元旦的時候，沈敬還沒回來，今年農歷春節在二月份，宋瑤跟程遠回了京城一趟。
程遠帶她去程家老宅看老爺子。
老爺子年紀已經很大了，精神不是很好，到的時候是下午，老爺子還在睡覺。
程遠開車進庭院，管家過來接他，好像要下雪了，天特別冷。
管家年紀也大，程遠說：“你叫他吳爺爺就好。”
宋瑤乖巧道：“吳爺爺好。”
管家以前是老爺子手底下的人，後來老爺子把手上權利移交給程遠，自己退居幕後之後，管家也沒辭職，繼續留在程家做老爺子的生活助理。
他有個孫子，年齡和宋瑤差不多大，今天沒過來玩。
人老了之後就怕孤單，程遠那些年生老太太的氣，一點都不喜歡來這邊，他又沒結婚，也沒孩子過來討老人歡心，所以管家的小孫子就經常過來和老爺子聊天下棋。
管家人很好，見了宋瑤就笑，說：“這是小小姐吧。”
程遠點頭。
管家說：“真好看呀，和她媽媽很像。”
程遠先帶著宋瑤在老宅裏逛了逛，和她說以前小時候的事。
家裏傭人過來喊：“小少爺，程先生醒了，你去吧。”
宋瑤覺得奇怪，問：“為什麽喊你小少爺啊。”
程遠說：“爺爺在，爺爺就是他們的程先生，我是小輩，就叫小少爺了。”
宋瑤說：“不能叫程老先生嗎？”
程遠想了想，說：“可以，但是如果這樣喊的話，那我的叫法就會變成‘小程先生’。”
ˉ
老人坐在圈椅上，手裏握著一根龍頭拐杖，枯瘦的大拇指上，戴了一枚扳指。他的頭發稀疏發白，穿半高領的中山裝，脊背很直。
宋瑤看他的時候，想起了自己的外公。
程遠說：“叫爺爺。”
宋瑤看著老人，道：“爺爺好。”
老人一下就笑了，說：“好好。”他看起來很開心，一直看著宋瑤，說，“你走過來些，爺爺看看你。”
程遠在程老爺子手上挨了不少打，老爺子讓宋瑤過去，他下意識往宋瑤面前一擋。
老爺子瞪他一眼：“你瞧瞧，怕我吃了妹妹啊。”
宋瑤不怕，揪了揪程遠的袖子，小聲說：“沒事。”
她走過去，屈膝蹲在老爺子身側，說：“爺爺要和我說什麽？”
老爺子看她很久，忽然說：“手伸出來。”
宋瑤伸了手，不明所以。
有傭人從老爺子手上接過拐杖，看他從手上取下扳指，轉而又把扳指輕輕地放在了宋瑤手心。
那個扳指，意義非凡。
老爺子慢慢道：“聽你哥哥說，你喜歡賀家的孩子。”
宋瑤還沒說話，老爺子繼續說，“這個拿著，老頭子總是要走的，你有這個，賀家孩子不敢為難你。”
宋瑤推回去，不想要。
老爺子就說：“人老了，希望走的時候能安心些，拿著吧。”
宋瑤於是低頭道：“謝謝爺爺。”
晚上程遠有個生日晚宴要參加，他問宋瑤想不想去。
宋瑤點頭：“想去，但很多人我都不認識啊。”
程遠說：“沒事，你就只當去湊湊熱鬧，吃點東西的。”
宋瑤是程家千金這事，沒幾個人知道，程遠想公開，宋瑤沒讓。
“要是有想認識的人，就來找我，我告訴你。”
宋瑤笑起來，說：“別人一會兒把我當成你女伴了。”
程遠道：“啊，那妹妹委屈一下？”
宋瑤說：“好啊。”
臨走前，宋瑤對程老爺子說：“爺爺，我走啦，跟哥哥見世面去了，下次給您帶禮物。”
管家在一旁笑，老爺子說：“你笑什麽？”
管家說：“笑程先生明明心情很好，卻偏要裝作一副不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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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時間定在晚上八點。
七點半，程遠讓人給宋瑤送了一套禮服過去。
宴會地點定在某位富豪家裏，不是富豪生日，而是富豪的兒子。
小孩是家中獨子，眾星捧月，每次生日都過得極其隆重，京城有權有錢的世家裏幾乎都收到了請帖。
前幾年程遠收了請帖，但沒去，這次去是因為宋瑤，擔心她一個人在京城孤零零的，所以就帶她出來看看，湊湊熱鬧。
司機送他們到別墅時，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
庭院裏停了很多車輛，顏色各異，有低調的，也有張揚的，均一排列整齊。
宋瑤挽著程遠的手臂，出現在人群之中。
別墅內聚了許多人，屋內燈火通明，有音樂，有人群的談笑聲，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他們一出現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宋瑤穿的墨藍色一字肩漸變禮服，及腳踝，禮服上身鑲了碎鉆，下身罩著一層蓬松的白紗，像夜空中的星雲，襯得宋瑤膚白如玉。
她化了妝，膚色細膩，吹彈可破，眼睛勾人似的，閃著細碎流光，墨黑長發盤了起來，露出姣好潔白的頸項和優美鎖骨。
她就這樣安靜地站在程遠身旁，不知道的，估計真以為這兩是一對。
程遠單身，京城名媛都知道。
有幾個女孩打算過來搭話，結果一看程遠跟宋瑤手挽手，頓時就把頭扭了過去，然後一口氣喝幹了手裏的香檳。
宋瑤覺得自己不能擋了哥哥桃花，所以她掐了程遠一下，程遠便把頭低下來，附耳過去聽她說話。
宋瑤說：“這裏好多漂亮姐姐，哥哥，今晚能不能找個嫂子呀。”
程遠無奈一笑：“有點難。”
宋瑤說：“一會兒我去角落裏玩，你記得過來領我回去，我就不跟著你轉了，不然擋了你桃花。”
程遠看了看她的腳，點頭道：“行。”
高跟鞋有點磨腳，宋瑤站久了腳趾頭疼。
有人過來給程遠敬酒，開玩笑道：“程先生終於舍得帶女伴出來了，可喜可賀啊。”
程遠笑了笑，沒解釋。
等人走了，宋瑤道：“你怎麽不解釋啊。”
程遠道：“這個不能解釋，他之前一直想把他一個表侄女介紹給我，我看不上，今天剛好你在，幫哥哥擋擋爛桃花成不。”
宋瑤“嘻嘻”笑起來，說：“當然，哥哥若是不喜歡，就報我的名字，要是喜歡，走之前別可忘了來領我回家啊。”
程家在京城地位很高，程遠一來，風頭幾乎都是他的。
宋瑤慢吞吞地縮到角落裏去找個地方坐著了。
燈火通明，香風陣陣。
別墅裏很暖和，溫度起碼過了二十五度。
宋瑤手裏拿著程遠的西裝外套，程遠說：“如果想去外面走走的話，把我衣服披著，不然著涼了。”
說是生日宴，其實已經成了商業晚宴了，真正的主角早被人忘了。
宋瑤看到富豪家五歲小孩跑出來，夾在人群中，還不及人腿長。
他戴著生日宴的小皇冠，伸長了小手去夠桌上的小蛋糕，但是個子不高，怎麽也夠不到。
後來宋瑤看不過去了，幫他拿了一個。
小孩唇紅齒白，轉頭就朝宋瑤笑，說：“謝謝姐姐。”
宋瑤說：“不用謝，你別亂跑呀。”
她在和小孩說話，嗓音溫柔，殊不知，角落的另一側，一個男人坐在那裏，嘴角掛著冷淡笑意。
他左耳上戴了顆黑色耳釘，頭發墨黑，膚色帶著病態的蒼白，像是長年不見陽光，襯衣袖子挽起了一半，隱約露出右手手臂上的心電刺青。
有人過來給他敬酒，被他冷淡的眼神嚇了一跳，還沒開口就聽他說：“滾！”
來人心有不甘，可又不敢得罪賀家，好在這裏沒什麽人，不會註意到他的尷尬。
神氣什麽啊，不就是仗著賀家賀澤的臉面來這裏的，心情不好擱這兒發什麽脾氣，有本事回去發啊。
ˉ
沈敬提前回來，本想給宋瑤一個驚喜。
賀澤對這樣的晚宴沒什麽興趣，但和富豪家有合作，沈敬剛好從香港回來，屁股都沒在家坐熱，又被他忽悠來替他參加晚宴了。
晚宴上見了一出好戲。
他才離開多久呢，不是說好了等他回來麽，怎麽轉眼就和人手挽手出現在這裏呢？
宋瑤，你個騙子。
宋瑤莫名覺得後背一涼，轉頭往後看，身後無人，只有一杯喝了一半的香檳留在那裏。
快十點了，晚宴還沒結束，宋瑤幹脆脫了鞋，把程遠的外套披在身上，往別墅後院裏去。
後園有個鞋架，架子上擺了幾雙一次性拖鞋。
宋瑤不想光腳，就套了雙拖鞋，往裏面去了。
後園裏是一片大花園，花園裏有吊椅，還有葡萄架，夜空漆黑，天上月亮像瘦小的一柄彎刀。
她坐在吊椅裏看月亮，隱約覺得涼，攏了攏身上衣服，準備進屋待著。
剛起身，聽到前廳裏一片吵鬧，有人喊：“程家少爺和人打起來了。”
宋瑤心一緊，急忙跑去想看看什麽情況，卻在經過轉角時，被人一把拉進黑暗裏。
“唔……”微涼的手掌捂住了她即將喊出喉嚨的聲音。
她擡手去抓，被人一把按住手腕，隨即鋪天蓋地的吻朝她傾壓下來，吻得又狠又重，舌頭頂進了口腔，勾著她舌頭咬。
嘴裏出了血，鐵銹味蔓延整個口腔。
宋瑤掙紮無果，嚇得大哭起來，後又拿腳踹，被人抵在墻上動也動不了。
她扭頭躲開，拿腦袋去撞墻，沒撞上，後腦勺挨到了這人手掌心。
手一松開，她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上去。
手腕被攔在半空，熟悉的嗓音響起來：“瑤瑤，是我。”
嗓音熟悉，但語調很冷淡。
宋瑤一楞，驚嚇過後平靜下來，終於看清楚眼前這人，除了沈敬還能是誰？
耍她好玩嗎？
她氣急，吼他：“你是不是有病？”
沈敬看著她，一雙眼無波無瀾：“走之前我跟你說過什麽？”他一字一句說道，“我說，你要動了別的心思，我會殺了那男的，你是不是忘了，還是你覺得我說這話只是嚇嚇你而已。”
宋瑤一聽說“殺”這個字，急了，連忙推沈敬，說：“你別亂來。”
沈敬不正常似的，掐著宋瑤的手腕，看她光裸的手指，細長又白皙，可是上面的戒指被她取下來了。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低聲說：“戒指呢，不喜歡了，丟了？”
宋瑤急得跳腳，說：“枝枝，我等會跟你解釋，我……”
“為什麽要等會兒啊，現在就說唄。”他看著宋瑤，說，“這衣服還留在身上做什麽，穿我的吧。”
他去扯宋瑤身上披著的西裝外套，宋瑤緊緊攥著不松開，她緩了緩氣，知道沈敬誤會了什麽，於是就說：“你先把我松開。”
她臉上淚痕還未幹，沈敬不願意松手，宋瑤說：“你松開，我跟你說。”
沈敬瞇了瞇眼，語調危險道：“你不準喜歡他。”
宋瑤：“他……”
沈敬說：“他說我們不能在一起，我把他打了一頓。”
“你現在跟我回去，我不生你的氣。”
這句話說得卑微又委屈，宋瑤看他眼眶都好像要紅了。
她嘆氣，哀怨似的道：“那是我哥啊，親哥，你，你氣死我算了。”
沈敬猛地擡頭：“你說什麽？”
宋瑤說：“程遠，我哥哥。”
沈敬說：“這麽說你沒跟他在一起？”
宋瑤：“你有病還是我有病，我喜歡你啊，傻子。”
她說，“你怎麽就不信我呢。”
“我信，我信。”沈敬又委屈道，“那你為什麽把戒指也取下來了。”
宋瑤說：“我掛脖子上了。”
沈敬一看，果然。
他說：“對不起。”
黑暗裏，他忽然湊上去，又親了宋瑤一下，轉身就走。
宋瑤扯住他：“幹嘛去？”
沈敬：“去給哥哥道個歉。”
一場鬧劇，就這麽過去了。
程遠罵沈敬跟罵什麽似的，沈敬一直不說話，宋瑤求情：“算了吧，哥哥。”
程遠哼道：“我說你們不能在一起，有錯嗎，有錯嗎？”
“這他媽當時是誰說的，後悔是小狗。”
“你不是不稀罕我妹妹嗎，幹什麽啊，瘋了似的，你玩命啊。”
程遠臉上有傷，沈敬也不見好，嘴角有淤青。
回程家十點已過，家庭醫生過來給程遠處理傷口，宋瑤和沈敬兩人跟鵪鶉似的，雙雙低頭站在一旁一句話不說。
後來程遠打電話，讓賀澤把自己弟弟趕緊領回去，氣死了。
沈敬勾了勾宋瑤的手指，宋瑤朝他眨眨眼。
兩人手拉手一起跑了。
ˉ
夜色濃稠，彎月高懸。
兩人一邊跑一邊笑，宋瑤還穿著程遠的西裝外套，禮服裙擺太長，跑起來礙事兒，她幹脆把禮服裙扯起來。
跑了沒多久，鉆過一條綠茵小道，來到了一座矮墻旁。
沈敬說：“對不起。”
宋瑤還在大口喘氣，聽到他說對不起，便問他：“對不起什麽啊？”
沈敬說：“我以後不胡思亂想了。”
宋瑤道：“我永遠不會騙你，你想知道什麽，問我就是，別總和人起沖突。”
沈敬點頭，抱住她：“我真的好怕你喜歡別人。”
宋瑤擡手朝他腦袋來了個一指彈：“就這麽喜歡我呀？”
“嗯，喜歡，什麽都可以不要，只要你。”
宋瑤咧嘴大笑，沈敬便也跟著她笑，眼裏閃著光彩。
她把手往沈敬面前一伸，說：“那你把我鎖起來吧。”
沈敬去咬她手腕皮膚下的單薄血管，被她笑著躲開，說：“你是不是有病？”
沈敬笑得愉悅，說：“是呀，你怕不怕。”
宋瑤道：“怕個鬼。”
矮墻那邊是一片花園，占地面積很大，花園裏栽種了許多名貴花種。
沈敬先爬上來，在上面朝宋瑤伸手。
宋瑤毫不猶豫地將手遞給他，兩人一起爬上矮墻。
宋瑤問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
沈敬說：“想給你個驚喜，本來打算明天去找你，香港那邊我做的很好。”他認真道，“我有資格娶你了。”
空氣中有淡淡花香，風也變得溫柔起來，宋瑤聽到沈敬一本正經地說：“宋小姐，請問你願意嫁給沈先生嗎？”
宋瑤一手抵著下巴，說：“那我要想想。”
過一會兒，沈敬又問：“現在願意嗎？”
宋瑤說：“還在考慮。”
又過了會兒，沈敬開口：“現在呢？”
他很期待。
宋瑤指著花園的一朵玫瑰花，說：“送我一朵花，我就嫁給你。”
沈敬勾唇：“你確定？”
宋瑤點頭。
沈敬準備從矮墻上跳下去，她說：“等等。”
沈敬：“怎麽了？”
宋瑤望了望四周，忽然興奮道：“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這樣很像私奔。”
沈敬讚同道：“像！”
他捏了捏宋瑤的手，說，“我去給你摘花。”
宋瑤道：“誒誒誒，不要摘別人園子裏的花。”
沈敬笑了：“忘了跟你說，這裏是我家，花也是我家的，你要多少我都給你摘。”
宋瑤扶額：私奔到自己家可還行？
兩人從矮墻上下來，沈敬牽起宋瑤的手，穿過花園暖房，一路往前走，前路光明璀璨，有他和她的未來。
新年將近，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
宋瑤說：“今年春節，我陪你過吧。”
沈敬正在往地上鋪棉被，聞言擡頭看她，然後棉被也不鋪了，直接往床上爬，離宋瑤越來越近時忽然停住，說：“我想摸摸你。”
宋瑤一個枕頭丟過去：“閉嘴，睡覺。”
沈敬往被窩裏鉆：“瑤瑤，我喜歡你，好喜歡你。”
他就像得到一個很珍貴的寶貝一樣，癡迷又狂熱，總想把她藏起來不讓別人看到。
宋瑤於他，是珍愛，也是救贖，他永遠都不會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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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到這裏就結束了啦~
提前祝元旦快樂。
下本寫《親愛的陸先生》/《深情溺我》
謝謝小可愛們的陪伴，寫的慢，還拖更，我都想拍自己了，拖延癥要不得，我盡量改，番外見，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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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瑤在飛機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下飛機了，空姐甜美的嗓音在耳邊回蕩。
她擡手揉了揉眼睛，註意到戴在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是對戒，設計簡約大氣，另一枚戴在沈敬手上。
他吻上她的指尖，嗓音低啞道：“不許取下來。”
那時候晨光微曦，宋瑤一睜眼就看見沈敬安靜地坐在她床邊，窗邊白色紗幔飄蕩，沈敬看她的目光，深沈如同不見底的汪洋。
宋瑤沒睡醒的時候容易犯懵，她看沈敬很久，忽然歪頭問：“你說什麽？”
沈敬笑了笑，摸她的臉，說：“沒事，叫你起來吃飯了。”
以前在海城的時候，早飯都是宋瑤做，現在來了香港，一天三頓，沈敬全包了，雖然味道不咋地，宋瑤還是挺給面子地全都吃完了。
沈敬不喜歡家裏有陌生人出入，賀澤讓他找家政阿姨給他做飯，他不願意，買了一本專門學做菜的書來看，他寧願每天磕磕絆絆地自己學。
宋瑤要動手幫忙，他把人哄到客廳去，說：“你別動，我做給你吃。”
宋瑤就開他玩笑，說：“哎呀，枝枝真賢惠。”
沈敬面不改色：“一般般。”
宋瑤說：“為什麽要這麽賢惠啊？”
沈敬親她一下，說：“因為想做你心中最優秀的人。”
宋瑤無語。
吃飯的時候才看到無名指上的戒指，是睡覺的時候，沈敬偷偷戴上去的。
宋瑤其實能感覺到沈敬隱藏著的占有欲。
有占有欲，卻也小心翼翼怕嚇到她。
戴戒指還偷偷地給她戴，生怕她會拒絕。
但事實完全不會呀。
她要喜歡一個人，管這人是好是壞，她喜歡，那人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愛他滿身光芒，似星似月亮，也愛他一身陰影，前路有光，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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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瑤上樓時，碰見了一位大叔。
這位大叔很奇怪，看見宋瑤時，盯著她看了很好久好久，似乎想說話，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
十二月中旬的天，寒風刺骨。
宋瑤從香港回來，穿的薄，人凍得直哆嗦，大叔穿羽絨服，身高腿長，桃花眼，梳大背頭，很顯年輕。
說是大叔，其實叫老了。
但他是桃花眼，宋瑤見過這樣一雙眼睛，在程遠身上。
宋文月說：“你有哥哥，有爸爸。”
宋瑤說：“不要爸爸，要媽媽。”
所以，她不認這大叔。
程靖之二十多年不見女兒，當年還那麽小一團的娃娃，如今都已經長這麽大了。
“你是瑤瑤嗎？”他顫抖著嗓音詢問。
宋瑤彎唇笑了笑，天真且殘忍地道：“瑤瑤是誰啊，大叔？”
程靖之看著她，說：“是我的女兒，我把她弄丟了，我對不起她。”
宋瑤面不改色，說：“啊，那可太不幸了，祝您早日找回女兒。”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留程靖之一人在樓梯間靜默。
那背影看起來有些孤單，像是被所有人拋棄遺忘掉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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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月要搬家，宋瑤莫名其妙。
搬家是件麻煩事，宋瑤不太願意。
宋文月每天早上會站在臥室窗子旁邊看外面，看樓下。
已經幾天沒見到那人了，她呼口氣，心想，再等兩天，如果還不見這人，那她就不搬家了。
程靖之每天會早起鍛煉，這幾日天冷，沒往外跑，且也因為和宋瑤的樓梯間對話，受了點打擊，越發覺得自己沒臉見他們母子。
當然，想是這麽想，臉和老婆女兒比起來，那肯定是老婆和女兒最要緊啦。
宋瑤不知道宋文月每天看什麽，一大早的，比鬧鐘還準時，跑窗子跟前念念叨叨。
“媽，你看什麽呀。”
宋文月一驚，手裏的花折了。
宋瑤接過花，奇怪問道：“你好奇怪。”
宋文月笑了笑：“不奇怪，沒睡好。”
宋瑤皺眉：“那你每天起這麽早站窗前，圖什麽啊。”
宋文月：“……”
過一會兒，她轉移話題：“咳，小瑤，你那位閨蜜呢？”
宋瑤被她帶偏，說起了初雲的事。
宋瑤的成長過程，宋文月參與的很少，好像一沒註意，孩子就長大了。
小時候性格內向，宋文月一直怕她交不到朋友，會變得越來越孤僻，好在後來終於有個好朋友了。
宋文月比宋瑤還開心，那幾個月，經常打電話讓宋瑤邀初雲來家裏玩。
在她眼裏，初雲願意跟自己女兒做朋友，真是為難了初雲。
不是宋瑤不好，而是內向孤僻的孩子，很難有人願意跟她說說話，她也想要朋友，可她不會討人歡心。
ˉ
很多天沒再見程靖之，宋文月說不上什麽心情。
她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要什麽，男人而已，不重要，但日子總是要過的。
一天一天，她又會慢慢想起程靖之。
你看這人吶，說喜歡就喜歡，說離婚就離婚，說對不起就非得等個原諒，宋文月不想原諒。
她不想原諒，又不想見程靖之，可真沒見到程靖之，她又覺得這男人又在騙她。
一月初的時候，宋文月在家收到了兩個八寸的生日蛋糕。
一大早，宋瑤就起來吵醒宋文月，由衷祝福道：“宋女士，生日快樂。”
宋文月刮她鼻梁，說：“謝謝。”
母女倆準備今天去酒樓吃飯，結果門鈴響起，外賣員送了一個蛋糕過來。
莫名其妙，兩人大眼瞪小眼。
過一會兒，門鈴又響了，還是蛋糕。
一個寫“對不起”，一個寫“生日快樂”。
宋瑤道：“稀奇。”
宋文月道：“說出來你可能不會信，我也不知道這蛋糕哪裏來的。”
宋瑤道：“這兩位真是心有靈犀，蛋糕訂的同一家店。”
宋文月：“……”
大學時候，京城有一家點心鋪子，宋文月最愛吃那家的糕點，程靖之每次都給她買。
店子是老字號，上百年歷史，包裝袋都是延續以前的樣子，牛皮紙袋封好，模樣精致大氣。
後來也做蛋糕，蛋糕比不上點心，但宋文月念舊，不好吃也要在那家店買。
兩份同樣的蛋糕，出自同一家店，海城沒有，能在早上送達，只能走空運。
宋瑤不知道，但宋文月心知肚明。
可以肯定的是有一份是程靖之送來的，那麽另一份呢？
宋文月於甜食上多有控制，蛋糕之類的甜品，也只有年輕的時候才會去輕易嘗試，如今年齡起來了，很多地方要註意，也因為某些原因，不想吃了。
兩個八寸蛋糕，雖不算大，但吃不完。
後來宋瑤把蛋糕切得零碎，下樓轉一圈，見了小孩就分給他們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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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將近，海關缺不了人，程遠很忙。
他不想回程家，他想去海城看宋瑤，很長時間沒見了，他想接她回家。
家裏應當有媽媽和妹妹，這是他想要的家。
爸爸不再是遮風擋雨的超人，他會頂替爸爸的位置，替媽媽和妹妹遮風擋雨。
“程家的千金，不能遺落在外面。”某一天，程老爺子說，“程遠，把妹妹帶回來吧。”
程老太太身體好了後就從家裏搬出去了，不知道她是不想見宋文月的兩個孩子，還是沒臉見。
畢竟當年的事做得太過分了。
她和程老爺子當年是家族聯姻才在一起，一出生就受盡尊崇，天生就高傲，看人都拿下巴看的，從來不低頭。
宋文月性子硬，她兒子為這麽個女人跟她吵了一架，嫁過來後，還攛掇著程靖之搬出程家。
老太太掌控欲強，兒子不聽話了，所有的錯都是宋文月的。
她看不上小縣城的姑娘，就跟當年騙她的感情的窮小子一樣，左不過是為了些錢。
她總覺得宋文月不配嫁進程家，到現在她還這麽想。
程老爺子住程家老宅，沒攔她，程遠也不攔，看著她走，後來也不知怎麽想的，又安排了幾個人跟過去照顧老太太。
賀澤笑他壞不徹底，程遠說：“那能怎麽辦，一把年紀了，我還能苛待她不成。”
賀澤說：“就這樣吧，人老了，使不了壞了。”過一會兒，他笑了聲，又說，“你們家真是……”
程遠打斷他：“……我們家就剩我一個人了。”
賀澤道：“不是還有妹妹麽？”
“……嗯。”程遠說，“老爺子讓我把妹妹帶回來。”
賀澤道：“帶唄，你不是早就想帶回來了？”
“她要不願意怎麽辦？”
賀澤說：“這還不容易，你妹妹不是喜歡沈敬嗎，就說不回家，不能嫁給沈敬了。”
程遠沈默，好半天他才道：“……不，其實我覺得，如果這個話說出來，可能是你弟弟不認你們賀家了。”
“滾滾滾。”
程遠笑起來，心情頗為愉悅，連日以來，很多事情積壓著，他情緒有點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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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
宋瑤剛和沈敬通完電話，宋文月在家裏養了盆花，每天修身養性地修修剪剪。
到底還是沒搬家，因為很多天不見程靖之了。
不過奇怪的是，每天家門口都會多一些新鮮蔬菜和水果。
奇奇怪怪。
宋文月跑去看了監控，一男的，鬼鬼祟祟往她家門口送東西。
她很多年不說臟話了，真的。
看了這監控，她只想罵一句：“操！”
海城這段時間一直下雨下雪，天氣很不好，宋瑤家離商場不遠，走路十幾分鐘，但是因為天氣冷，又下雨，買菜什麽的都是母女倆一起去買，買一堆回來囤著。
其實也可以讓人送上來，宋文月想著大冬天的，免得麻煩了別人，自己下個樓的事，買了就回來。
程靖之倒好，提前把事辦了。
宋瑤不出遠門，沒買車，宋文月大部分時間在國外，也沒考慮買車。
程靖之個傻x，樂栽樂哉地幫宋文月把每天的需求品一買，買完之後，往她門口一送，人就沒影兒了。
宋文月第一天不管，第二天也不管。
等到了第三天，門鈴響了。
宋瑤從沙發上蹦起來，喊：“誰啊？”
外面沒聲兒。
從貓眼裏看，看到了戴金邊眼鏡的男人，是程遠。
她開門，讓程遠進了屋。
在門外，她還看到了另一個人，和程遠如出一轍的桃花眼。
宋瑤抿了抿唇，猶豫著讓不讓這人也一起進屋算了，畢竟鍥而不舍地往她家門口晃了很多天了。
宋文月從廚房出來，見此情景，瞄了一眼門後，嗓音冷淡：“進來。”
宋瑤就把人都放進來了。
氣氛很尷尬。
宋瑤覺得自己得裝傻，她抱著白美人，默不作聲地往宋文月身邊一坐。
程遠和程靖之一人占據一個沙發。
茶幾上，用精致果盤裝好了洗凈的各類水果。
宋文月不給他們倒水，也不招呼他們吃水果，丫丫上半身立起，老老實實地挨著宋文月。
“你便宜爸，你哥哥。”宋文月突然開口。
宋瑤一楞：“？？？？”
媽耶，措不及防。
“宋夫人終於肯認我啦。”
程靖之看著宋文月，和稀泥道：“有什麽事沖我來，別跟孩子過不去嘛。”
宋文月：“你閉嘴。”
“程靖之，你是不是覺得，死纏爛打我就一定能原諒你？”
中年男人有些無措：“我沒這麽想，我只是……”
兩個長輩的事，宋瑤和程遠在，都有點不好。
宋瑤看了一眼程遠，說：“出去轉轉？”
程遠點了點頭。
“今天來是想做什麽呀，程先生。”兩人沒走遠，就在樓道間說話。
程遠說：“想問問你願不願意回去，回程家。”
宋瑤對著樓道間的窗口吹了口氣，蒙蒙白霧跟煙霧一樣。
她沒說回不回，只問道：“程菲菲和她母親那事，你做的？”
“嗯。”
那幾天，電視上一打開就是程家的新聞。
“聽說哥哥小時候愛給我講童話故事。”
“嗯。”
宋瑤說：“哥哥，再給我講一遍吧，我想聽。”
樓道間空曠，程遠嗓音溫潤，音調不緊不慢，宋瑤看著他笑，從窗口吹來的寒風，把她頭發吹得淩亂。
程遠給她把頭發弄好，講完了後，問道：“怎麽樣？”
宋瑤眉眼彎彎：“挺好的。”
她又說，“其實我和媽媽一起生活，也挺好的。”
她看程遠，慢慢道，“當然了，對哥哥來說，可能有點不好，因為我搶了媽媽。”
程遠說：“不是的。”
後來提到沈敬，程遠道：“沈敬很快要回來了吧。”
宋瑤點了點頭：“年前。”
手上的戒指沒有摘下來，程遠問：“戒指沈敬送的？”
宋瑤擡手看了下：“嗯。”
程遠哼笑，吐槽道：“就不能買個鉆戒嗎？”
宋瑤說：“我挺喜歡這種的，好看。”
“你就慣著他。”
宋瑤眨了眨眼，說：“他也慣我呀。”
說了會話，宋文月電話打進來：“去哪兒了，回來。”
宋瑤轉身要走，程遠還站在原地沒動。
宋瑤朝他伸手：“一起呀，哥哥。”
程遠就把手遞過去，聽見宋瑤說：“程家千金的身份，於我來說可有可無。”
程遠點頭：“我知道，只是想讓你和媽媽回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哥哥戀家？”
程遠溫和一笑：“戀啊。”
宋瑤說：“哥哥應該找個女朋友了。”
程遠想了想，說：“你說的對，但是目前還沒有碰上喜歡的女孩子，所以，還得等。”
宋瑤笑嘻嘻道：“讓媽媽給你介紹，她以前最操心我的終身大事了。”
程遠唇角微勾：“好，我一定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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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月和程靖之還沒和好，宋瑤不多關心，也不多過問。
但是，有好幾次，宋瑤都讓程靖之進屋吃了飯，程靖之還幫她洗碗，宋文月罵他什麽都不會，氣死個人。
元旦的時候，沈敬還沒回來，今年農歷春節在二月份，宋瑤跟程遠回了京城一趟。
程遠帶她去程家老宅看老爺子。
老爺子年紀已經很大了，精神不是很好，到的時候是下午，老爺子還在睡覺。
程遠開車進庭院，管家過來接他，好像要下雪了，天特別冷。
管家年紀也大，程遠說：“你叫他吳爺爺就好。”
宋瑤乖巧道：“吳爺爺好。”
管家以前是老爺子手底下的人，後來老爺子把手上權利移交給程遠，自己退居幕後之後，管家也沒辭職，繼續留在程家做老爺子的生活助理。
他有個孫子，年齡和宋瑤差不多大，今天沒過來玩。
人老了之後就怕孤單，程遠那些年生老太太的氣，一點都不喜歡來這邊，他又沒結婚，也沒孩子過來討老人歡心，所以管家的小孫子就經常過來和老爺子聊天下棋。
管家人很好，見了宋瑤就笑，說：“這是小小姐吧。”
程遠點頭。
管家說：“真好看呀，和她媽媽很像。”
程遠先帶著宋瑤在老宅裏逛了逛，和她說以前小時候的事。
家裏傭人過來喊：“小少爺，程先生醒了，你去吧。”
宋瑤覺得奇怪，問：“為什麽喊你小少爺啊。”
程遠說：“爺爺在，爺爺就是他們的程先生，我是小輩，就叫小少爺了。”
宋瑤說：“不能叫程老先生嗎？”
程遠想了想，說：“可以，但是如果這樣喊的話，那我的叫法就會變成‘小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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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坐在圈椅上，手裏握著一根龍頭拐杖，枯瘦的大拇指上，戴了一枚扳指。他的頭發稀疏發白，穿半高領的中山裝，脊背很直。
宋瑤看他的時候，想起了自己的外公。
程遠說：“叫爺爺。”
宋瑤看著老人，道：“爺爺好。”
老人一下就笑了，說：“好好。”他看起來很開心，一直看著宋瑤，說，“你走過來些，爺爺看看你。”
程遠在程老爺子手上挨了不少打，老爺子讓宋瑤過去，他下意識往宋瑤面前一擋。
老爺子瞪他一眼：“你瞧瞧，怕我吃了妹妹啊。”
宋瑤不怕，揪了揪程遠的袖子，小聲說：“沒事。”
她走過去，屈膝蹲在老爺子身側，說：“爺爺要和我說什麽？”
老爺子看她很久，忽然說：“手伸出來。”
宋瑤伸了手，不明所以。
有傭人從老爺子手上接過拐杖，看他從手上取下扳指，轉而又把扳指輕輕地放在了宋瑤手心。
那個扳指，意義非凡。
老爺子慢慢道：“聽你哥哥說，你喜歡賀家的孩子。”
宋瑤還沒說話，老爺子繼續說，“這個拿著，老頭子總是要走的，你有這個，賀家孩子不敢為難你。”
宋瑤推回去，不想要。
老爺子就說：“人老了，希望走的時候能安心些，拿著吧。”
宋瑤於是低頭道：“謝謝爺爺。”
晚上程遠有個生日晚宴要參加，他問宋瑤想不想去。
宋瑤點頭：“想去，但很多人我都不認識啊。”
程遠說：“沒事，你就只當去湊湊熱鬧，吃點東西的。”
宋瑤是程家千金這事，沒幾個人知道，程遠想公開，宋瑤沒讓。
“要是有想認識的人，就來找我，我告訴你。”
宋瑤笑起來，說：“別人一會兒把我當成你女伴了。”
程遠道：“啊，那妹妹委屈一下？”
宋瑤說：“好啊。”
臨走前，宋瑤對程老爺子說：“爺爺，我走啦，跟哥哥見世面去了，下次給您帶禮物。”
管家在一旁笑，老爺子說：“你笑什麽？”
管家說：“笑程先生明明心情很好，卻偏要裝作一副不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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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時間定在晚上八點。
七點半，程遠讓人給宋瑤送了一套禮服過去。
宴會地點定在某位富豪家裏，不是富豪生日，而是富豪的兒子。
小孩是家中獨子，眾星捧月，每次生日都過得極其隆重，京城有權有錢的世家裏幾乎都收到了請帖。
前幾年程遠收了請帖，但沒去，這次去是因為宋瑤，擔心她一個人在京城孤零零的，所以就帶她出來看看，湊湊熱鬧。
司機送他們到別墅時，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
庭院裏停了很多車輛，顏色各異，有低調的，也有張揚的，均一排列整齊。
宋瑤挽著程遠的手臂，出現在人群之中。
別墅內聚了許多人，屋內燈火通明，有音樂，有人群的談笑聲，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他們一出現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宋瑤穿的墨藍色一字肩漸變禮服，及腳踝，禮服上身鑲了碎鉆，下身罩著一層蓬松的白紗，像夜空中的星雲，襯得宋瑤膚白如玉。
她化了妝，膚色細膩，吹彈可破，眼睛勾人似的，閃著細碎流光，墨黑長發盤了起來，露出姣好潔白的頸項和優美鎖骨。
她就這樣安靜地站在程遠身旁，不知道的，估計真以為這兩是一對。
程遠單身，京城名媛都知道。
有幾個女孩打算過來搭話，結果一看程遠跟宋瑤手挽手，頓時就把頭扭了過去，然後一口氣喝幹了手裏的香檳。
宋瑤覺得自己不能擋了哥哥桃花，所以她掐了程遠一下，程遠便把頭低下來，附耳過去聽她說話。
宋瑤說：“這裏好多漂亮姐姐，哥哥，今晚能不能找個嫂子呀。”
程遠無奈一笑：“有點難。”
宋瑤說：“一會兒我去角落裏玩，你記得過來領我回去，我就不跟著你轉了，不然擋了你桃花。”
程遠看了看她的腳，點頭道：“行。”
高跟鞋有點磨腳，宋瑤站久了腳趾頭疼。
有人過來給程遠敬酒，開玩笑道：“程先生終於舍得帶女伴出來了，可喜可賀啊。”
程遠笑了笑，沒解釋。
等人走了，宋瑤道：“你怎麽不解釋啊。”
程遠道：“這個不能解釋，他之前一直想把他一個表侄女介紹給我，我看不上，今天剛好你在，幫哥哥擋擋爛桃花成不。”
宋瑤“嘻嘻”笑起來，說：“當然，哥哥若是不喜歡，就報我的名字，要是喜歡，走之前別可忘了來領我回家啊。”
程家在京城地位很高，程遠一來，風頭幾乎都是他的。
宋瑤慢吞吞地縮到角落裏去找個地方坐著了。
燈火通明，香風陣陣。
別墅裏很暖和，溫度起碼過了二十五度。
宋瑤手裏拿著程遠的西裝外套，程遠說：“如果想去外面走走的話，把我衣服披著，不然著涼了。”
說是生日宴，其實已經成了商業晚宴了，真正的主角早被人忘了。
宋瑤看到富豪家五歲小孩跑出來，夾在人群中，還不及人腿長。
他戴著生日宴的小皇冠，伸長了小手去夠桌上的小蛋糕，但是個子不高，怎麽也夠不到。
後來宋瑤看不過去了，幫他拿了一個。
小孩唇紅齒白，轉頭就朝宋瑤笑，說：“謝謝姐姐。”
宋瑤說：“不用謝，你別亂跑呀。”
她在和小孩說話，嗓音溫柔，殊不知，角落的另一側，一個男人坐在那裏，嘴角掛著冷淡笑意。
他左耳上戴了顆黑色耳釘，頭發墨黑，膚色帶著病態的蒼白，像是長年不見陽光，襯衣袖子挽起了一半，隱約露出右手手臂上的心電刺青。
有人過來給他敬酒，被他冷淡的眼神嚇了一跳，還沒開口就聽他說：“滾！”
來人心有不甘，可又不敢得罪賀家，好在這裏沒什麽人，不會註意到他的尷尬。
神氣什麽啊，不就是仗著賀家賀澤的臉面來這裏的，心情不好擱這兒發什麽脾氣，有本事回去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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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敬提前回來，本想給宋瑤一個驚喜。
賀澤對這樣的晚宴沒什麽興趣，但和富豪家有合作，沈敬剛好從香港回來，屁股都沒在家坐熱，又被他忽悠來替他參加晚宴了。
晚宴上見了一出好戲。
他才離開多久呢，不是說好了等他回來麽，怎麽轉眼就和人手挽手出現在這裏呢？
宋瑤，你個騙子。
宋瑤莫名覺得後背一涼，轉頭往後看，身後無人，只有一杯喝了一半的香檳留在那裏。
快十點了，晚宴還沒結束，宋瑤幹脆脫了鞋，把程遠的外套披在身上，往別墅後院裏去。
後園有個鞋架，架子上擺了幾雙一次性拖鞋。
宋瑤不想光腳，就套了雙拖鞋，往裏面去了。
後園裏是一片大花園，花園裏有吊椅，還有葡萄架，夜空漆黑，天上月亮像瘦小的一柄彎刀。
她坐在吊椅裏看月亮，隱約覺得涼，攏了攏身上衣服，準備進屋待著。
剛起身，聽到前廳裏一片吵鬧，有人喊：“程家少爺和人打起來了。”
宋瑤心一緊，急忙跑去想看看什麽情況，卻在經過轉角時，被人一把拉進黑暗裏。
“唔……”微涼的手掌捂住了她即將喊出喉嚨的聲音。
她擡手去抓，被人一把按住手腕，隨即鋪天蓋地的吻朝她傾壓下來，吻得又狠又重，舌頭頂進了口腔，勾著她舌頭咬。
嘴裏出了血，鐵銹味蔓延整個口腔。
宋瑤掙紮無果，嚇得大哭起來，後又拿腳踹，被人抵在墻上動也動不了。
她扭頭躲開，拿腦袋去撞墻，沒撞上，後腦勺挨到了這人手掌心。
手一松開，她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上去。
手腕被攔在半空，熟悉的嗓音響起來：“瑤瑤，是我。”
嗓音熟悉，但語調很冷淡。
宋瑤一楞，驚嚇過後平靜下來，終於看清楚眼前這人，除了沈敬還能是誰？
耍她好玩嗎？
她氣急，吼他：“你是不是有病？”
沈敬看著她，一雙眼無波無瀾：“走之前我跟你說過什麽？”他一字一句說道，“我說，你要動了別的心思，我會殺了那男的，你是不是忘了，還是你覺得我說這話只是嚇嚇你而已。”
宋瑤一聽說“殺”這個字，急了，連忙推沈敬，說：“你別亂來。”
沈敬不正常似的，掐著宋瑤的手腕，看她光裸的手指，細長又白皙，可是上面的戒指被她取下來了。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低聲說：“戒指呢，不喜歡了，丟了？”
宋瑤急得跳腳，說：“枝枝，我等會跟你解釋，我……”
“為什麽要等會兒啊，現在就說唄。”他看著宋瑤，說，“這衣服還留在身上做什麽，穿我的吧。”
他去扯宋瑤身上披著的西裝外套，宋瑤緊緊攥著不松開，她緩了緩氣，知道沈敬誤會了什麽，於是就說：“你先把我松開。”
她臉上淚痕還未幹，沈敬不願意松手，宋瑤說：“你松開，我跟你說。”
沈敬瞇了瞇眼，語調危險道：“你不準喜歡他。”
宋瑤：“他……”
沈敬說：“他說我們不能在一起，我把他打了一頓。”
“你現在跟我回去，我不生你的氣。”
這句話說得卑微又委屈，宋瑤看他眼眶都好像要紅了。
她嘆氣，哀怨似的道：“那是我哥啊，親哥，你，你氣死我算了。”
沈敬猛地擡頭：“你說什麽？”
宋瑤說：“程遠，我哥哥。”
沈敬說：“這麽說你沒跟他在一起？”
宋瑤：“你有病還是我有病，我喜歡你啊，傻子。”
她說，“你怎麽就不信我呢。”
“我信，我信。”沈敬又委屈道，“那你為什麽把戒指也取下來了。”
宋瑤說：“我掛脖子上了。”
沈敬一看，果然。
他說：“對不起。”
黑暗裏，他忽然湊上去，又親了宋瑤一下，轉身就走。
宋瑤扯住他：“幹嘛去？”
沈敬：“去給哥哥道個歉。”
一場鬧劇，就這麽過去了。
程遠罵沈敬跟罵什麽似的，沈敬一直不說話，宋瑤求情：“算了吧，哥哥。”
程遠哼道：“我說你們不能在一起，有錯嗎，有錯嗎？”
“這他媽當時是誰說的，後悔是小狗。”
“你不是不稀罕我妹妹嗎，幹什麽啊，瘋了似的，你玩命啊。”
程遠臉上有傷，沈敬也不見好，嘴角有淤青。
回程家十點已過，家庭醫生過來給程遠處理傷口，宋瑤和沈敬兩人跟鵪鶉似的，雙雙低頭站在一旁一句話不說。
後來程遠打電話，讓賀澤把自己弟弟趕緊領回去，氣死了。
沈敬勾了勾宋瑤的手指，宋瑤朝他眨眨眼。
兩人手拉手一起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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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稠，彎月高懸。
兩人一邊跑一邊笑，宋瑤還穿著程遠的西裝外套，禮服裙擺太長，跑起來礙事兒，她幹脆把禮服裙扯起來。
跑了沒多久，鉆過一條綠茵小道，來到了一座矮墻旁。
沈敬說：“對不起。”
宋瑤還在大口喘氣，聽到他說對不起，便問他：“對不起什麽啊？”
沈敬說：“我以後不胡思亂想了。”
宋瑤道：“我永遠不會騙你，你想知道什麽，問我就是，別總和人起沖突。”
沈敬點頭，抱住她：“我真的好怕你喜歡別人。”
宋瑤擡手朝他腦袋來了個一指彈：“就這麽喜歡我呀？”
“嗯，喜歡，什麽都可以不要，只要你。”
宋瑤咧嘴大笑，沈敬便也跟著她笑，眼裏閃著光彩。
她把手往沈敬面前一伸，說：“那你把我鎖起來吧。”
沈敬去咬她手腕皮膚下的單薄血管，被她笑著躲開，說：“你是不是有病？”
沈敬笑得愉悅，說：“是呀，你怕不怕。”
宋瑤道：“怕個鬼。”
矮墻那邊是一片花園，占地面積很大，花園裏栽種了許多名貴花種。
沈敬先爬上來，在上面朝宋瑤伸手。
宋瑤毫不猶豫地將手遞給他，兩人一起爬上矮墻。
宋瑤問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
沈敬說：“想給你個驚喜，本來打算明天去找你，香港那邊我做的很好。”他認真道，“我有資格娶你了。”
空氣中有淡淡花香，風也變得溫柔起來，宋瑤聽到沈敬一本正經地說：“宋小姐，請問你願意嫁給沈先生嗎？”
宋瑤一手抵著下巴，說：“那我要想想。”
過一會兒，沈敬又問：“現在願意嗎？”
宋瑤說：“還在考慮。”
又過了會兒，沈敬開口：“現在呢？”
他很期待。
宋瑤指著花園的一朵玫瑰花，說：“送我一朵花，我就嫁給你。”
沈敬勾唇：“你確定？”
宋瑤點頭。
沈敬準備從矮墻上跳下去，她說：“等等。”
沈敬：“怎麽了？”
宋瑤望了望四周，忽然興奮道：“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這樣很像私奔。”
沈敬讚同道：“像！”
他捏了捏宋瑤的手，說，“我去給你摘花。”
宋瑤道：“誒誒誒，不要摘別人園子裏的花。”
沈敬笑了：“忘了跟你說，這裏是我家，花也是我家的，你要多少我都給你摘。”
宋瑤扶額：私奔到自己家可還行？
兩人從矮墻上下來，沈敬牽起宋瑤的手，穿過花園暖房，一路往前走，前路光明璀璨，有他和她的未來。
新年將近，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
宋瑤說：“今年春節，我陪你過吧。”
沈敬正在往地上鋪棉被，聞言擡頭看她，然後棉被也不鋪了，直接往床上爬，離宋瑤越來越近時忽然停住，說：“我想摸摸你。”
宋瑤一個枕頭丟過去：“閉嘴，睡覺。”
沈敬往被窩裏鉆：“瑤瑤，我喜歡你，好喜歡你。”
他就像得到一個很珍貴的寶貝一樣，癡迷又狂熱，總想把她藏起來不讓別人看到。
宋瑤於他，是珍愛，也是救贖，他永遠都不會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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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到這裏就結束了啦~
提前祝元旦快樂。
下本寫《親愛的陸先生》/《深情溺我》
謝謝小可愛們的陪伴，寫的慢，還拖更，我都想拍自己了，拖延癥要不得，我盡量改，番外見，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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