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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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文祭酒
聽到劉晞的話後，蔡琰果然放下心來，眉眼彎彎地說道：“好久沒喝到您泡的茶了，主公這兒的茶總是比別處的風味好！”
“油嘴滑舌。”劉晞聞言莞爾，笑罵一句：“虧我今日還以為昭姬行事沈穩了不少。”
蔡琰眉梢微挑，靈動的面容上盡是狡黠的笑意，搖搖頭，似乎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主公明明只比我大了一歲，說起話來怎麽總是老氣橫秋的。”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蔡琰和郭嘉好像是一類人。他們很擅長與人相處，言談舉止之間既不會顯得僭越，也不會令人覺得過分拘謹，一切都是那麽恰到好處。
劉晞輕輕彈了彈蔡琰的額頭，嗔怪道：“好啊，人還在我面前，就開始嫌棄起我來了？”
蔡琰忙討饒道：“下官哪敢呀？我還指望著從主公這兒多討杯茶喝呢。”
劉晞悠悠然一笑，隨即十分從容地吐出兩個字，“不給。”
靈慧的少女微微睜大了眼睛，仿佛在無聲地發問——原來主公竟是這麽小氣的一個人嗎？
劉晞不為所動，緩緩道：“茶是提神之物，不可在夜間多飲。如今天色不早了，難不成昭姬想今晚失眠嗎？”
“好了好了。”劉晞一手抓著從州府傳過來的公文，一手提筆寫下批註意見，倏而擡頭，笑道：“不與你貧嘴了。我與昭姬說說正事。”
蔡琰便斂了玩笑之意，正襟危坐地望著自家主公。
“倒也不必忽然這麽正經。其實也就是想問問昭姬自己的意見，以後是想跟著我回雒陽，還是想繼續留在學宮？”
想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那麽劉晞自然也就沒有留在涼州的必要了，她總歸是要回雒陽述職交差的。
“不知主公之意是……”
為免蔡琰心生誤會，劉晞便出言解釋道：“叛亂平定，我自是要回雒陽去的。昭姬現在掛的職位是將軍主簿，按理來說，是要和我一同回去的。”
“但你若想留在此地繼續經營學宮，我便任你為崇文祭酒，也方便你日後行事。”
蔡琰小小一揖，“琰既奉您為主，自然聽您的安排調遣。”
“昭姬為我考慮，我自然也要為昭姬考慮。按你自己的心意決定即可，其餘之事，我自會安排妥當。”
溫熱的茶水不停地散發著熱融融的白氣，氤氳起溫暖的熱意。
蔡琰心中熨帖極了，揚唇道：“琰想留在涼州，為主公經營學宮，培養良才，報效家國。”
“昭姬可想好了？”劉晞擱下手中的狼毫，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令尊心中雖然有失偏頗，但涼州確實苦寒，且動亂頻頻。伯喈公不願你留在這兒，恐怕也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
“浮雲護玉關，斜日在金微。琰不覺得涼州苦寒，倒覺得此地別有風情。”
少女的眼眸中充滿了璀璨的光芒，恰如窗外熠熠生輝的星子，“主公該懂琰的。”
涼州粗糲的風沙讓她的面容不覆往日白皙精致，但卻讓她眸中的光彩越發耀眼了。
“好，那就依昭姬之意。”劉晞淺笑道：“明日我就想法子將伯喈公調回雒陽去，必不會讓他待在這兒妨礙你施展拳腳。”
蔡琰很讚同她的話，然而為人兒女，終究不怎麽好對父親做出評價，便撫掌而笑，讚道：“主公待琰真好！”
頑皮的月亮從松樹的樹梢間悄悄探出頭來，於是清幽的月光便透過小窗投射進來，靜靜地陪伴著屋中秉燭而談的主臣。
蔡琰瞧了眼窗外的天色，有些歉意地起身，“深夜叨擾主公，琰甚慚愧，這便離開了。您也早些歇下吧。”
“如今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何必來來回回地折騰？就在我這兒歇下吧，當心在途中著涼染了風寒。”劉晞微微皺眉，出言阻止道。
蔡琰並未推脫，高高興興地應下了此事，“與主公同榻而眠，想來也只有蔡琰能有這福分了。”
“莫在這貧嘴了。”劉晞覷她一眼，又讓人領著她去洗漱更衣。
當蔡琰換上劉晞的寢衣，愜意地躺在榻上時，劉晞猶坐在書案前，孜孜不倦地提筆寫著什麽。
“主公還不歇息？”
“昭姬先睡吧，我稍後便來。”劉晞吹滅了靠近床榻的燭火，溫言應道。
蔡琰本想等劉晞一同入眠，可她此前已經因為蔡邕的到來苦惱了許久，今日問題徹底解決後，心中的石頭也就徹底落下了。
一陣又一陣的困意湧上心頭，不一會兒，她就耷拉著眼皮，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時，天光已大亮。一名英氣挺拔的女子笑吟吟地上前，問道：“蔡主簿醒了？”
赫然便是如今劉晞的親兵衛長趙娥。
雖說蔡琰與她相交不多，但也從昨日的相處中看出了劉晞對她的栽培之意，忙坐起身來，笑著打了個招呼，旋即有些懊惱地說道：
“今日竟是起晚了。趙君可知主公在何處？”
趙娥知道她為何懊惱，便溫柔地安慰道：“主公嚴於律己，慣來喜歡晨起練武。現已結束晨練，與伯喈公去學宮視察了。”
蔡琰頷首謝過她的告知。
“主簿府上的侍從已應主公之命送來了幹凈的衣裳，小廚房也還備著早膳。主簿用完早膳，再去學宮尋主公也不遲。”
“是，多謝趙君照顧。”
等蔡琰整理好衣飾、吃過早膳，往學宮去尋自家主公時，劉晞已經和蔡邕結束了談話。
見蔡琰到來，劉晞招招手示意她上前，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後，便將空間留給了蔡邕和蔡琰兩父女。
蔡琰本以為自家父親又要老生常談，勸她莫要這麽離經叛道，早些回雒陽備嫁……誰知蔡邕在幽幽嘆了口氣之後，便開始絮絮叨叨地囑咐她在涼州要好好照顧自己。
末了補上一句，“我明日便啟程回雒陽，昭姬保重。”
——主公出手，效果果然不一般。
蔡琰差點沒忍住嘴角的笑意，忙低下頭掩去眸中的神思，學者剛剛蔡邕絮絮叨叨的樣子，囑咐道：“山水重重，路途迢迢，父親在回雒陽的途中，可千萬要當心……”
劉晞並未在隴西郡的學宮停留多久，便與蔡琰告辭離開，帶著賈詡一行人回到涼州治所所在地，也就是漢陽郡的冀縣。
在回程途中，劉晞恰好與奉郭嘉之命來送軍報的使者撞了個正著。
信中所言之事，是上次幽州張純叛亂，朝廷征發南匈奴部眾的後續。
南匈奴中的休屠各胡部不滿朝廷的調遣，擔心朝廷征發無度，要將整個部族都送到幽州戰場，成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替死鬼。
事實上，休屠各胡部的擔憂也不無道理。漢朝的歷任皇帝之所以會允許南匈奴內遷，就是想將倚仗他們戰力卓絕的騎兵，以對抗邊境蠻夷的侵略，或平定周圍的叛亂。
南匈奴諸部經常接到朝廷的征發令，在漢人軍官的帶領下，奔赴一場又一場的戰爭。
當大漢強盛、朝廷興旺時，內附的南匈奴確實很乖巧聽話。
漢人官民也洋洋得意地出言誇耀著自己的功績：看啊，我養的狗是多麽乖順，不僅能看家護院，平常還能逗趣兒討樂兒！
但當主人顯露出頹勢時，看似馴服的獒犬會立馬嗅著空中的腥氣，兇狠而殘忍地撲向暗弱的主人，誓要從主人身上撕咬下幾塊血肉，以雪昔日恥辱！
休屠各胡部叛了。
這個南匈奴最強盛的部族反叛後，還順勢蠱惑了南匈奴左部，一同背叛朝廷、劫掠並州。
叛軍長驅直入、大肆屠殺，接連取了西河郡郡守刑紀、並州刺史張懿的性命，整個並州都隨之陷入動亂。
並州動亂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劉晞手裏，但朝廷卻依舊沒做出適宜的解決措施。
劉晞在得知南匈奴叛亂的事情後，心中竟然並沒什麽訝意。
固有的矛盾不曾解除，那麽反叛只是遲早的事情罷了——除非大漢能永遠昌明強大，以浩大的威嚴震懾內外的敵人或友人。
……然而沒有王朝能永遠長盛不衰。
劉晞無聲嘆息，下令眾人全速前進，以期盡早回到治所冀縣。
大漢朝廷如今並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軍隊，最顯眼的也就是劉晞手上的這幾萬人了。
若她沒料錯的話，等朝廷上那幫整日之乎者也的公卿大臣們吵過幾遍後，皇帝讓她率兵到並州平叛的旨意也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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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劉晞的話後，蔡琰果然放下心來，眉眼彎彎地說道：“好久沒喝到您泡的茶了，主公這兒的茶總是比別處的風味好！”
“油嘴滑舌。”劉晞聞言莞爾，笑罵一句：“虧我今日還以為昭姬行事沈穩了不少。”
蔡琰眉梢微挑，靈動的面容上盡是狡黠的笑意，搖搖頭，似乎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主公明明只比我大了一歲，說起話來怎麽總是老氣橫秋的。”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蔡琰和郭嘉好像是一類人。他們很擅長與人相處，言談舉止之間既不會顯得僭越，也不會令人覺得過分拘謹，一切都是那麽恰到好處。
劉晞輕輕彈了彈蔡琰的額頭，嗔怪道：“好啊，人還在我面前，就開始嫌棄起我來了？”
蔡琰忙討饒道：“下官哪敢呀？我還指望著從主公這兒多討杯茶喝呢。”
劉晞悠悠然一笑，隨即十分從容地吐出兩個字，“不給。”
靈慧的少女微微睜大了眼睛，仿佛在無聲地發問——原來主公竟是這麽小氣的一個人嗎？
劉晞不為所動，緩緩道：“茶是提神之物，不可在夜間多飲。如今天色不早了，難不成昭姬想今晚失眠嗎？”
“好了好了。”劉晞一手抓著從州府傳過來的公文，一手提筆寫下批註意見，倏而擡頭，笑道：“不與你貧嘴了。我與昭姬說說正事。”
蔡琰便斂了玩笑之意，正襟危坐地望著自家主公。
“倒也不必忽然這麽正經。其實也就是想問問昭姬自己的意見，以後是想跟著我回雒陽，還是想繼續留在學宮？”
想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那麽劉晞自然也就沒有留在涼州的必要了，她總歸是要回雒陽述職交差的。
“不知主公之意是……”
為免蔡琰心生誤會，劉晞便出言解釋道：“叛亂平定，我自是要回雒陽去的。昭姬現在掛的職位是將軍主簿，按理來說，是要和我一同回去的。”
“但你若想留在此地繼續經營學宮，我便任你為崇文祭酒，也方便你日後行事。”
蔡琰小小一揖，“琰既奉您為主，自然聽您的安排調遣。”
“昭姬為我考慮，我自然也要為昭姬考慮。按你自己的心意決定即可，其餘之事，我自會安排妥當。”
溫熱的茶水不停地散發著熱融融的白氣，氤氳起溫暖的熱意。
蔡琰心中熨帖極了，揚唇道：“琰想留在涼州，為主公經營學宮，培養良才，報效家國。”
“昭姬可想好了？”劉晞擱下手中的狼毫，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令尊心中雖然有失偏頗，但涼州確實苦寒，且動亂頻頻。伯喈公不願你留在這兒，恐怕也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
“浮雲護玉關，斜日在金微。琰不覺得涼州苦寒，倒覺得此地別有風情。”
少女的眼眸中充滿了璀璨的光芒，恰如窗外熠熠生輝的星子，“主公該懂琰的。”
涼州粗糲的風沙讓她的面容不覆往日白皙精致，但卻讓她眸中的光彩越發耀眼了。
“好，那就依昭姬之意。”劉晞淺笑道：“明日我就想法子將伯喈公調回雒陽去，必不會讓他待在這兒妨礙你施展拳腳。”
蔡琰很讚同她的話，然而為人兒女，終究不怎麽好對父親做出評價，便撫掌而笑，讚道：“主公待琰真好！”
頑皮的月亮從松樹的樹梢間悄悄探出頭來，於是清幽的月光便透過小窗投射進來，靜靜地陪伴著屋中秉燭而談的主臣。
蔡琰瞧了眼窗外的天色，有些歉意地起身，“深夜叨擾主公，琰甚慚愧，這便離開了。您也早些歇下吧。”
“如今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何必來來回回地折騰？就在我這兒歇下吧，當心在途中著涼染了風寒。”劉晞微微皺眉，出言阻止道。
蔡琰並未推脫，高高興興地應下了此事，“與主公同榻而眠，想來也只有蔡琰能有這福分了。”
“莫在這貧嘴了。”劉晞覷她一眼，又讓人領著她去洗漱更衣。
當蔡琰換上劉晞的寢衣，愜意地躺在榻上時，劉晞猶坐在書案前，孜孜不倦地提筆寫著什麽。
“主公還不歇息？”
“昭姬先睡吧，我稍後便來。”劉晞吹滅了靠近床榻的燭火，溫言應道。
蔡琰本想等劉晞一同入眠，可她此前已經因為蔡邕的到來苦惱了許久，今日問題徹底解決後，心中的石頭也就徹底落下了。
一陣又一陣的困意湧上心頭，不一會兒，她就耷拉著眼皮，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時，天光已大亮。一名英氣挺拔的女子笑吟吟地上前，問道：“蔡主簿醒了？”
赫然便是如今劉晞的親兵衛長趙娥。
雖說蔡琰與她相交不多，但也從昨日的相處中看出了劉晞對她的栽培之意，忙坐起身來，笑著打了個招呼，旋即有些懊惱地說道：
“今日竟是起晚了。趙君可知主公在何處？”
趙娥知道她為何懊惱，便溫柔地安慰道：“主公嚴於律己，慣來喜歡晨起練武。現已結束晨練，與伯喈公去學宮視察了。”
蔡琰頷首謝過她的告知。
“主簿府上的侍從已應主公之命送來了幹凈的衣裳，小廚房也還備著早膳。主簿用完早膳，再去學宮尋主公也不遲。”
“是，多謝趙君照顧。”
等蔡琰整理好衣飾、吃過早膳，往學宮去尋自家主公時，劉晞已經和蔡邕結束了談話。
見蔡琰到來，劉晞招招手示意她上前，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後，便將空間留給了蔡邕和蔡琰兩父女。
蔡琰本以為自家父親又要老生常談，勸她莫要這麽離經叛道，早些回雒陽備嫁……誰知蔡邕在幽幽嘆了口氣之後，便開始絮絮叨叨地囑咐她在涼州要好好照顧自己。
末了補上一句，“我明日便啟程回雒陽，昭姬保重。”
——主公出手，效果果然不一般。
蔡琰差點沒忍住嘴角的笑意，忙低下頭掩去眸中的神思，學者剛剛蔡邕絮絮叨叨的樣子，囑咐道：“山水重重，路途迢迢，父親在回雒陽的途中，可千萬要當心……”
劉晞並未在隴西郡的學宮停留多久，便與蔡琰告辭離開，帶著賈詡一行人回到涼州治所所在地，也就是漢陽郡的冀縣。
在回程途中，劉晞恰好與奉郭嘉之命來送軍報的使者撞了個正著。
信中所言之事，是上次幽州張純叛亂，朝廷征發南匈奴部眾的後續。
南匈奴中的休屠各胡部不滿朝廷的調遣，擔心朝廷征發無度，要將整個部族都送到幽州戰場，成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替死鬼。
事實上，休屠各胡部的擔憂也不無道理。漢朝的歷任皇帝之所以會允許南匈奴內遷，就是想將倚仗他們戰力卓絕的騎兵，以對抗邊境蠻夷的侵略，或平定周圍的叛亂。
南匈奴諸部經常接到朝廷的征發令，在漢人軍官的帶領下，奔赴一場又一場的戰爭。
當大漢強盛、朝廷興旺時，內附的南匈奴確實很乖巧聽話。
漢人官民也洋洋得意地出言誇耀著自己的功績：看啊，我養的狗是多麽乖順，不僅能看家護院，平常還能逗趣兒討樂兒！
但當主人顯露出頹勢時，看似馴服的獒犬會立馬嗅著空中的腥氣，兇狠而殘忍地撲向暗弱的主人，誓要從主人身上撕咬下幾塊血肉，以雪昔日恥辱！
休屠各胡部叛了。
這個南匈奴最強盛的部族反叛後，還順勢蠱惑了南匈奴左部，一同背叛朝廷、劫掠並州。
叛軍長驅直入、大肆屠殺，接連取了西河郡郡守刑紀、並州刺史張懿的性命，整個並州都隨之陷入動亂。
並州動亂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劉晞手裏，但朝廷卻依舊沒做出適宜的解決措施。
劉晞在得知南匈奴叛亂的事情後，心中竟然並沒什麽訝意。
固有的矛盾不曾解除，那麽反叛只是遲早的事情罷了——除非大漢能永遠昌明強大，以浩大的威嚴震懾內外的敵人或友人。
……然而沒有王朝能永遠長盛不衰。
劉晞無聲嘆息，下令眾人全速前進，以期盡早回到治所冀縣。
大漢朝廷如今並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軍隊，最顯眼的也就是劉晞手上的這幾萬人了。
若她沒料錯的話，等朝廷上那幫整日之乎者也的公卿大臣們吵過幾遍後，皇帝讓她率兵到並州平叛的旨意也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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