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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阮心悅的短暫缺席，並沒有使這場聚餐變得冷清。
等她從洗手間回來，整個長桌上已布滿了菜品，所有人也已然開動起來。
阮心悅雖然聽不見，但照著大家討論熱烈的模樣，她想整個包廂應該是很熱鬧的。
回到座上，熱心地黃總監趕忙從桌上搶了道菜，推到阮心悅面前：“小周特意給你點的，說你喜歡日式豆腐。”說完，她還拿眼朝周紹川眨了眨，倒像是有什麽秘密似的。
這家日料店的分量不多，一份日式豆腐，不過也就是平常餐館一人份的量。阮心悅見桌上還有一份，就不著急推出去給大家一起用，放在自己面前，用勺子慢條斯理地挖著。
她吃得很慢，十幾分鐘了，豆腐也沒見底。
用餐過程中，黃總監一直在盯著她面前的日式豆腐。她原以為她是想吃，還推給她了好多回，但黃總監卻總是一笑置之，將日式豆腐重新推回給她。
現在，周圍盯著她吃豆腐的人倒是越來越多了。
阮心悅覺得，他們似乎在等待她揭曉什麽。但她思來想去，卻都摸不著頭腦。
直到……
“叮——”
瓷勺約莫是碰到了什麽金屬制品，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將目光投註到了那盤見底的豆腐上。
伴隨眾人的目光，阮心悅這才驚覺，盤子底下，竟是一枚鉑金戒指。
她一時怔忪，不知該如何是好。
黃總監見狀，眼疾手快地將盤底的戒指取出來，隨手取了張紙巾粗糙地擦了擦，轉頭就遞給阮心悅身旁面色通紅的周紹川。
“那個……我……”
同事們期待的目光，周紹川緊張地結巴。
“沒出息！”黃總監嘟囔了一句，立刻站了起來，將臉橫在阮心悅與周紹川之間。大約是怕阮心悅來不及讀她的唇，故意說得極慢：“聽說某日之前在老同學婚禮上向你求婚失敗，這次趁著你生日的功夫，他特地做足了功夫，目的就是為了跟你求婚。”
在黃總監的催促下，周紹川羞赧地將戒指遞了過來。
相比於周紹川的緊張迫切，阮心悅顯得十分平靜。她也不說話，只是拿唇形問他：“什麽時候買的？”
“買了很久了，一直沒敢拿出來。”他連聲音都是抖的：“那天趙舟婚禮結束後就買了，怕你是因為沒戒指嫌我敷衍才拒絕的，所以這回特地備好了一切，想來試試的。”
上回在趙舟婚禮上，他喝了酒，當眾告白可是勇猛得很。
彼時，少了酒精的鼓舞，他倒像是個青澀的少年，忐忑的情緒暴露在臉上，他連眼角都有些微微發紅。
在同事的起哄下，他深吸一口氣，將多年郁結於心的情愫，向她吐露：“阿阮，從高中時代起，我就暗暗喜歡著你。那時，你內向寡言，不太與人交往，我就故意插科打諢，只為引起你的註意。當年，你成績好，我成績差，聽說你想要報考首都傳媒大學，我就拼了命地讀書，想要跟你上同一所大學，用四年的時間走近你。只可惜，後來你半路休學，我們沒能再遇見。我曾以為，我可能這輩子都再也遇不到你了，直到後來在電視臺重遇你，天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驚喜。”
他話語觸動，席上已有女同事捂著唇，紅了眼圈。
“我悄悄喜歡了你近十年，下個十年，我想以正式的名義靠近你。”
“阿阮，嫁給我好不好？”
面對周紹川的真情，阮心悅說不感動是假的。
她知道，她應該放下那些對葉則衡陰暗晦澀的愛意了。他有譚靜月，而她也有周紹川了。叔侄關系，早就將兩人的世界，分割得涇渭分明，難以跨越，她又何必抱著魚死網破的心，無力地為自己爭取。
世人容不下他們，她也容不下世人對葉則衡偏見的眼光。
她不想有天睜開眼，看見報刊媒體、看見路人，用叔侄戀、亂-倫形容葉則衡。
那樣的話，她會痛恨自己的。
既然如此，那就讓這樣的關系徹底分裂吧。
即便是此時此刻，她明了她對周紹川的感動更多於愛意，但她仍舊相信，終有一天，感動會轉化為維系一聲的愛意。
她點了點頭，上揚的唇角裏，笑意艱澀。
很快，周紹川帶阮心悅去見了父母。
周家是書香門第，待人也十分客氣。周家父親秉承著做孩子朋友的教育理念，自小就不束縛著周紹川，事事任由他自行決定。從高中起，周家父親可沒少從周紹川嘴裏聽過阮心悅的名字，雖然那時候她還叫作葉博然。因此，當周紹川將阮心悅帶回家時，周家父親也沒多說，只說了句，喜歡就好。
至於周家母親，則對阮心悅的耳聾多有顧慮。但即便是這樣，善良的母親終究禁不住周紹川的軟磨硬泡，仍是同意了這門婚事。
一個月後，周紹川與阮心悅去了民政局。
領取結婚證需要戶口本，而阮心悅沒有戶口本。她原本是可以回菱湖苑拿的，但想起葉則衡，她卻有了退卻的想法。她不能回菱湖苑，也不敢回菱湖苑。於她而言，放棄葉則衡已然是用盡了她畢生所有的堅定。若是再見到他……阮心悅不敢想、不能想。
她怕自己動搖，畢竟對於她來說，葉則衡三個字，是與生俱來的誘惑。
她知道，在心裏已有葉則衡的情況下，還嫁給周紹川，是對周紹川的不公平。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執意為之。
對於葉則衡，放手，是阮心悅唯一能給與他的禮物。
至於周紹川，她有一生可以慢慢償還。
她是自私的，為了保護自己愛的人，她只能犧牲別人。
由於戶口本遺失，阮心悅最終選擇了戶籍證明的方式，來同周紹川完成結婚的最後步驟。
戶籍辦理窗口與民政局只隔了一層樓，阮心悅從窗口拿了戶籍證明，正想查看有無信息勘誤，結果後頭等待的大姐已迫不及待地擠進了窗口，“唰”地一下，阮心悅被她蹭了一記，手上沒註意，那一張薄薄的戶籍證明飛的老遠。
她走遠去撿，結果還未等她蹲下身，周紹川已經先一步從地上撿起了戶籍證明，信手撣了撣上頭的灰塵，將它折進戶口本裏，眼角燦爛：“走吧，阿阮。”
他的西裝熨得筆挺，頭上還打了發蠟，只一眼就知道是精心打扮過的。此刻的他，成熟穩重，險些讓阮心悅忘記當年初次見面時，他還曾是校園裏囂張跋扈的關系戶。
見他將自己的戶籍證明折進戶口本，阮心悅一時怔楞。
意識到從此以後，兩個分割的戶口要變成共同生活的一家人，阮心悅心底有點沈。
畢竟，從她的少女時代開始，她幻想中的家，總該是有那個人的。
她總覺得，有他的地方才應該是家。
可是呢……可是呢……
阮心悅不敢再想下去。
那個名字仿佛是個魔咒，她甚至不敢輕易想到他，她怕她會……忍不住落荒而逃的。至於為什麽那麽急著要跟周紹川領證結婚，她很明白，她怕自己會後悔，所以迫不及待地用別人的婚姻，斬斷自己與葉則衡的聯系。
深吸一口氣，整理好呼吸，她隨同著周紹川的腳步，往民政局走去。
約莫是周三，排隊領證的人不算多。
不同於戶籍辦理人員的冷臉，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個個都顯得喜氣洋洋的。但即便是這樣，如此喜慶的氣氛卻沒有感染到阮心悅分毫，站在民政局的大廳裏，她眼梢低垂，面色微白，像是個格格不入的異類。
沒一會兒，就排到了阮心悅和周紹川。
工作人員耐心地揚著微笑，同窗口前的兩人說：“麻煩出示身份證及戶口本。”
聞言，阮心悅遲遲未有動作。直到周紹川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稍稍有些回過神來，回以微微一笑。
周紹川見狀，一邊從她手中抽出身份證遞給工作人員，一邊將手輕輕覆上她的手背，側過臉，在她得以看見他唇形的角度，啞聲說：“阿阮，別緊張。”
“嗯。”
他沒察覺出她的異常，徑自從口袋裏掏出紙和筆，握在手心，笑著跟她說：“待會要是工作人員說什麽你沒挺清的，你就告訴我，我用筆記下來，寫給你看。”
“好。”
周紹川的手心冒著汗，即便是輕輕握著她的手，她也能感覺到濡濕的汗意。他如此緊張的時刻，卻還惦記著她，阮心悅心頭一片溫暖。
很溫暖，但也僅僅是溫暖而已。
窗口前，工作人員面露難色，似乎出了什麽問題。
她敲了好幾遍電腦，也沒得到解決。片刻之後，她索性離開了座位，走到了後臺，開始與一位衣著類似主管的人攀談，繼而又將一張紙遞給了那人。
工作人員臨走前，阮心悅很清晰地看見了，她是抽走了阮心悅的那張戶籍證明的。
十多分鐘後，那名工作人員沒再回來。
坐在窗口前的人，已經換成了她的主管。
她先是朝阮心悅笑了笑，之後，又將那張戶籍證明遞還給阮心悅：“抱歉，您的結婚申請我們這邊不能受理。”
“轟”地一聲。
阮心悅心裏那座矗立已久的塔似乎是塌了。
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想法侵占了她的頭腦。
該不會……是她之前所想的那樣？
“為什麽？”
未等阮心悅開口，周紹川已先一步打斷。
工作人員拿筆在戶籍證明上圈畫了一處，呈到周紹川面前，臉上帶著公式化的笑容：“戶籍證明顯示，阮小姐已婚。”
“怎麽可能？！”
周紹川“噌”地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難道是派出所的戶籍證明勘誤了？明明戶籍證明還是剛剛才打印出來的，怎麽可能有錯？難道是公-安系統出錯了？”
“應該不是。”
工作人員快速按了幾下鍵盤，又將電腦屏幕調了個頭，正對周紹川：“系統顯示，阮心悅小姐是在2011年登記結婚的，20周歲，結婚簽字也都確實存在。配偶欄是……
……葉則衡。”
周紹川跌回了椅子上，手裏緊攥著的紙和筆，散落在了民政局的地面上。
微微擡眼，阮心悅就瞧見了配偶欄那熟稔的簽字。
一筆一劃，曾在阮心悅的腦海裏出現過出數遍的那三個字。
“為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是這樣……”
她呢喃著。
只一瞬間的功夫，血色從阮心悅的臉上急速地消失。
她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靈魂，身體開始往一側倒去。
“砰”的一聲——
有人踢開了民政局的大門，將她緊緊抱住。
“阮阮……”
她恍惚聽見，與記憶中重疊的聲音，在喊她的小名。
葉則衡，葉則衡。
你居然騙了我那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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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阮心悅的短暫缺席，並沒有使這場聚餐變得冷清。
等她從洗手間回來，整個長桌上已布滿了菜品，所有人也已然開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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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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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將目光投註到了那盤見底的豆腐上。
伴隨眾人的目光，阮心悅這才驚覺，盤子底下，竟是一枚鉑金戒指。
她一時怔忪，不知該如何是好。
黃總監見狀，眼疾手快地將盤底的戒指取出來，隨手取了張紙巾粗糙地擦了擦，轉頭就遞給阮心悅身旁面色通紅的周紹川。
“那個……我……”
同事們期待的目光，周紹川緊張地結巴。
“沒出息！”黃總監嘟囔了一句，立刻站了起來，將臉橫在阮心悅與周紹川之間。大約是怕阮心悅來不及讀她的唇，故意說得極慢：“聽說某日之前在老同學婚禮上向你求婚失敗，這次趁著你生日的功夫，他特地做足了功夫，目的就是為了跟你求婚。”
在黃總監的催促下，周紹川羞赧地將戒指遞了過來。
相比於周紹川的緊張迫切，阮心悅顯得十分平靜。她也不說話，只是拿唇形問他：“什麽時候買的？”
“買了很久了，一直沒敢拿出來。”他連聲音都是抖的：“那天趙舟婚禮結束後就買了，怕你是因為沒戒指嫌我敷衍才拒絕的，所以這回特地備好了一切，想來試試的。”
上回在趙舟婚禮上，他喝了酒，當眾告白可是勇猛得很。
彼時，少了酒精的鼓舞，他倒像是個青澀的少年，忐忑的情緒暴露在臉上，他連眼角都有些微微發紅。
在同事的起哄下，他深吸一口氣，將多年郁結於心的情愫，向她吐露：“阿阮，從高中時代起，我就暗暗喜歡著你。那時，你內向寡言，不太與人交往，我就故意插科打諢，只為引起你的註意。當年，你成績好，我成績差，聽說你想要報考首都傳媒大學，我就拼了命地讀書，想要跟你上同一所大學，用四年的時間走近你。只可惜，後來你半路休學，我們沒能再遇見。我曾以為，我可能這輩子都再也遇不到你了，直到後來在電視臺重遇你，天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驚喜。”
他話語觸動，席上已有女同事捂著唇，紅了眼圈。
“我悄悄喜歡了你近十年，下個十年，我想以正式的名義靠近你。”
“阿阮，嫁給我好不好？”
面對周紹川的真情，阮心悅說不感動是假的。
她知道，她應該放下那些對葉則衡陰暗晦澀的愛意了。他有譚靜月，而她也有周紹川了。叔侄關系，早就將兩人的世界，分割得涇渭分明，難以跨越，她又何必抱著魚死網破的心，無力地為自己爭取。
世人容不下他們，她也容不下世人對葉則衡偏見的眼光。
她不想有天睜開眼，看見報刊媒體、看見路人，用叔侄戀、亂-倫形容葉則衡。
那樣的話，她會痛恨自己的。
既然如此，那就讓這樣的關系徹底分裂吧。
即便是此時此刻，她明了她對周紹川的感動更多於愛意，但她仍舊相信，終有一天，感動會轉化為維系一聲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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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周紹川帶阮心悅去見了父母。
周家是書香門第，待人也十分客氣。周家父親秉承著做孩子朋友的教育理念，自小就不束縛著周紹川，事事任由他自行決定。從高中起，周家父親可沒少從周紹川嘴裏聽過阮心悅的名字，雖然那時候她還叫作葉博然。因此，當周紹川將阮心悅帶回家時，周家父親也沒多說，只說了句，喜歡就好。
至於周家母親，則對阮心悅的耳聾多有顧慮。但即便是這樣，善良的母親終究禁不住周紹川的軟磨硬泡，仍是同意了這門婚事。
一個月後，周紹川與阮心悅去了民政局。
領取結婚證需要戶口本，而阮心悅沒有戶口本。她原本是可以回菱湖苑拿的，但想起葉則衡，她卻有了退卻的想法。她不能回菱湖苑，也不敢回菱湖苑。於她而言，放棄葉則衡已然是用盡了她畢生所有的堅定。若是再見到他……阮心悅不敢想、不能想。
她怕自己動搖，畢竟對於她來說，葉則衡三個字，是與生俱來的誘惑。
她知道，在心裏已有葉則衡的情況下，還嫁給周紹川，是對周紹川的不公平。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執意為之。
對於葉則衡，放手，是阮心悅唯一能給與他的禮物。
至於周紹川，她有一生可以慢慢償還。
她是自私的，為了保護自己愛的人，她只能犧牲別人。
由於戶口本遺失，阮心悅最終選擇了戶籍證明的方式，來同周紹川完成結婚的最後步驟。
戶籍辦理窗口與民政局只隔了一層樓，阮心悅從窗口拿了戶籍證明，正想查看有無信息勘誤，結果後頭等待的大姐已迫不及待地擠進了窗口，“唰”地一下，阮心悅被她蹭了一記，手上沒註意，那一張薄薄的戶籍證明飛的老遠。
她走遠去撿，結果還未等她蹲下身，周紹川已經先一步從地上撿起了戶籍證明，信手撣了撣上頭的灰塵，將它折進戶口本裏，眼角燦爛：“走吧，阿阮。”
他的西裝熨得筆挺，頭上還打了發蠟，只一眼就知道是精心打扮過的。此刻的他，成熟穩重，險些讓阮心悅忘記當年初次見面時，他還曾是校園裏囂張跋扈的關系戶。
見他將自己的戶籍證明折進戶口本，阮心悅一時怔楞。
意識到從此以後，兩個分割的戶口要變成共同生活的一家人，阮心悅心底有點沈。
畢竟，從她的少女時代開始，她幻想中的家，總該是有那個人的。
她總覺得，有他的地方才應該是家。
可是呢……可是呢……
阮心悅不敢再想下去。
那個名字仿佛是個魔咒，她甚至不敢輕易想到他，她怕她會……忍不住落荒而逃的。至於為什麽那麽急著要跟周紹川領證結婚，她很明白，她怕自己會後悔，所以迫不及待地用別人的婚姻，斬斷自己與葉則衡的聯系。
深吸一口氣，整理好呼吸，她隨同著周紹川的腳步，往民政局走去。
約莫是周三，排隊領證的人不算多。
不同於戶籍辦理人員的冷臉，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個個都顯得喜氣洋洋的。但即便是這樣，如此喜慶的氣氛卻沒有感染到阮心悅分毫，站在民政局的大廳裏，她眼梢低垂，面色微白，像是個格格不入的異類。
沒一會兒，就排到了阮心悅和周紹川。
工作人員耐心地揚著微笑，同窗口前的兩人說：“麻煩出示身份證及戶口本。”
聞言，阮心悅遲遲未有動作。直到周紹川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稍稍有些回過神來，回以微微一笑。
周紹川見狀，一邊從她手中抽出身份證遞給工作人員，一邊將手輕輕覆上她的手背，側過臉，在她得以看見他唇形的角度，啞聲說：“阿阮，別緊張。”
“嗯。”
他沒察覺出她的異常，徑自從口袋裏掏出紙和筆，握在手心，笑著跟她說：“待會要是工作人員說什麽你沒挺清的，你就告訴我，我用筆記下來，寫給你看。”
“好。”
周紹川的手心冒著汗，即便是輕輕握著她的手，她也能感覺到濡濕的汗意。他如此緊張的時刻，卻還惦記著她，阮心悅心頭一片溫暖。
很溫暖，但也僅僅是溫暖而已。
窗口前，工作人員面露難色，似乎出了什麽問題。
她敲了好幾遍電腦，也沒得到解決。片刻之後，她索性離開了座位，走到了後臺，開始與一位衣著類似主管的人攀談，繼而又將一張紙遞給了那人。
工作人員臨走前，阮心悅很清晰地看見了，她是抽走了阮心悅的那張戶籍證明的。
十多分鐘後，那名工作人員沒再回來。
坐在窗口前的人，已經換成了她的主管。
她先是朝阮心悅笑了笑，之後，又將那張戶籍證明遞還給阮心悅：“抱歉，您的結婚申請我們這邊不能受理。”
“轟”地一聲。
阮心悅心裏那座矗立已久的塔似乎是塌了。
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想法侵占了她的頭腦。
該不會……是她之前所想的那樣？
“為什麽？”
未等阮心悅開口，周紹川已先一步打斷。
工作人員拿筆在戶籍證明上圈畫了一處，呈到周紹川面前，臉上帶著公式化的笑容：“戶籍證明顯示，阮小姐已婚。”
“怎麽可能？！”
周紹川“噌”地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難道是派出所的戶籍證明勘誤了？明明戶籍證明還是剛剛才打印出來的，怎麽可能有錯？難道是公-安系統出錯了？”
“應該不是。”
工作人員快速按了幾下鍵盤，又將電腦屏幕調了個頭，正對周紹川：“系統顯示，阮心悅小姐是在2011年登記結婚的，20周歲，結婚簽字也都確實存在。配偶欄是……
……葉則衡。”
周紹川跌回了椅子上，手裏緊攥著的紙和筆，散落在了民政局的地面上。
微微擡眼，阮心悅就瞧見了配偶欄那熟稔的簽字。
一筆一劃，曾在阮心悅的腦海裏出現過出數遍的那三個字。
“為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是這樣……”
她呢喃著。
只一瞬間的功夫，血色從阮心悅的臉上急速地消失。
她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靈魂，身體開始往一側倒去。
“砰”的一聲——
有人踢開了民政局的大門，將她緊緊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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