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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轉眼，已是天亮。
睜眼之後，陽光底下的一切，都是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阮心悅很希望，就這麽一直睡下去，貪婪地躲在葉則衡的懷裏，永遠不要醒來。然而，她終究還有很多的現實要面對，昨晚的一切，註定只能是個夢。
睜開眼，她發現他早已醒來，點著她從未見過他抽的煙，在臥室的空氣裏吞雲吐霧。
挪了挪身，酸痛的身體提醒著她昨晚發生的一切。
她故作鎮定地走下床，拾了件睡衣往身上套。
她嘗試以稀松平常的語氣與他對話，將兩人之間的關系禁錮在叔侄界限之內。她了解他的痛處，故意用另一個名字刺痛他：“小叔，昨晚的事情不要告訴周紹川。”
“為什麽？”
“他知道了不好。”
煙霧在房間裏彌散，他說：“那你就告訴他，是我強迫你的。”
她一時語塞，許久後才恢覆鎮靜，無力的語氣像是在敷衍自己：“無論昨晚發生了什麽，我都會當做沒發生一樣。這些權當是……你收養我七年的報償。”
“報償？”他冷笑一聲，唇角的弧度有些許冰冷：“阮阮，你可真是越來越懂得知恩圖報了。”
他從不曾用如此淡漠冰涼的語氣同她說話，彼時，阮心悅有些心慌，卻強裝鎮靜：“小叔，我已經長大了，成人了，不再是以前那個膽小懦弱的阮心悅了。”
她將腳套進拖鞋裏，幽幽地回應他：“現在，你有小嬸，我有周紹川，而且戶口本上的收養關系，早就決定了我們之間不該有超乎叔侄之外的聯系。我不想有天你指著鼻子被人罵，和自己的侄女亂=倫。我也不想有天有人在背後笑我，仗著收養關系，爬上了領養人的床。”
“就當是那七年的收養，用肉償了，從此我再也不欠你了。”
阮心悅的話，令葉則衡有一瞬間的遲疑。煙頭被擰進煙灰缸裏，葉則衡淺皺著眉，終於決定將埋藏已久的秘密吐露：“其實，當年我收養你的時候你已經成年，無法辦理手續，所以……”
葉則衡不清楚，將這個秘密徹底吐出，會讓兩個人的關系發生怎樣的轉變，會走向好的開端，還是壞的結束，這都是他所無法控制的。只不過，此時此刻，他以為這個秘密必須讓她知曉，否則，令她沈淪在錯亂的關系裏，怕是會使兩人的關系愈發極端。
然而，就在這時，阮心悅卻下意識地偏過臉，不願意再去讀懂他的話語。
猝不及防地，她冷著嗓音打斷他。
“小叔，我不愛你的。”
她直起身，往臥室外走：“從七年前啟，我就一直把你當做親人，僅此而已。”
須臾之後，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不給葉則衡挽留的餘地。
其實，在昨晚一切發生之前，葉則衡就已打算將那塵封多年的秘密告訴她。無論她知道後，會恨他也好，埋怨他也罷，他也絕不會退縮。
因為他早已下定決心，要將兩人的關系徹底從叔侄中剝離開來。
他要娶她。
讓她的小姑娘，變成他的妻子。
可是，當她說她只將他當做親人的時候，他卻退縮了。
向來運籌帷幄的他，頭一回生了害怕的情緒。
他怕她厭棄他的自私、他的占有欲。
亭城電視臺最近大事不斷。
年會晚宴老臺長意外在酒店遇襲受傷，驚動警方，連續在醫院裏躺了一周才出來。有好事的人，問及他的傷勢從何而來，他卻十分緊張，一口咬定沒人襲擊，只是自己意外摔的。於是，臺裏眾說紛紜，說是老臺長作惡多端得罪了大人物，怕是在位子上坐不長了。
果不其然，半個月之後，有消息披露老臺長私吞公款，數額高達上億。
經過警方查實，證據確鑿，老臺長因此入獄。
老臺長從亭城電視臺第一把手被拉下之後，陳子越順理成章地上了位。
一夜之間，老臺長從高位掉入牢獄，其中不乏多種說法。
流傳最廣的，還是從酒店服務生口中傳出的那一版……
老臺長色欲上身，企圖猥褻電視臺的某一位女主播，可誰承想這位女主播竟然是某位大人物極為寵愛的小情人，他去接女主播回家，結果正好瞧見心愛的小情人被人猥褻，怒氣上頭將他打個半死，甚至用了手段，將他送入監牢。
亭城電視臺的茶水間裏，有關老臺長的故事，經過辦公室女人的嘴巴，正在無限渲染發酵。
此刻，阮心悅泡著咖啡，卻瞧見背後三位女同事聚在一起，端著茶杯，蠕動著唇，似乎在討論著什麽。
“聽說老臺長被打那天，有服務生看見那個男人了。”
“哪個男人？”
“就是那個把老臺長送入監牢的那個。”
“誰啊，誰啊？”
“說來這個人大家都認識，前段時間還跟我們有過往來。”
“快說，到底是誰啊？”
女人環顧四周，故意掩了掩唇，將聲音壓得好低：“聽說是葉則衡。”
“居然是他……”有人唏噓感嘆：“那真是老臺長自討苦吃了。誰不知道在亭城，葉家一跺腳，想弄死誰，簡單得很。”
又有人開口問：“那你知道葉則衡的小情人是誰嗎？”
“這倒是不清楚。”女人笑得高深莫測：“不過我聽服務生說，那女的鎖骨處似乎受了傷，註意下哪個女主播脖子裏有傷，估計就能確認了。不過說起來，這女人手段也是高明得很，誰不知道葉則衡有個青梅竹馬即將結婚的未婚妻，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爬上葉則衡的床，可真是要點能耐。”
“葉則衡有未婚妻了？”
“你不知道嗎，最近幾天，報紙傳的沸沸揚揚，說是下個月就要舉行婚禮了。”
“照著情況看，那我們這女主播同事也有點過分了。”有人感嘆道：“破壞人家家庭，可是會遭天譴的。”
三人還在絮絮叨叨著什麽，不斷張合的唇，吐露著難以入耳的字眼。
阮心悅垂下眼瞼，不再透過鏡面反射去讀他們的唇，她將杯子從咖啡杯裏取下，依次倒入奶精與糖。
與此同時，有人由遠及近地走了進來，拍了拍阮心悅的肩。
周紹川揚著一如既往的陽光笑靨，同她打招呼。阮心悅下意識地回過頭去，這才發覺，不過片刻，剛才對話的三個女人已經不見蹤影。
周紹川註意到了阮心悅的目光停留，安慰似的說：“她們說的，你往放心裏去。小道消息，總是越傳越離譜。”
“嗯，沒事。”她取過水壺，替他將茶杯裝滿水，深綠色的茶葉在玻璃杯裏浮游開來：“最近忙嗎？怎麽進茶水間倒水的功夫，都帶著新聞備案。”
“最近正好接手了一個新案子。”
“什麽案子。”
“挺可憐的一對父女。”周紹川揚揚手裏的A4紙：“兩年前，一個五十歲的流浪漢撿到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十六歲小姑娘。那小姑娘挺苦的，沒讀過書，似乎是被人販子拐賣，賣給了職業乞討集團。後來，她從職業乞討集團逃到了亭城，遇到了流浪漢。流浪漢原本也是有個女兒的，只可惜因為家境貧困，女兒生了重病治不起死了，沒過幾年，他老婆也郁郁寡歡過世，留他一個人，就出門流浪了。”
“後來呢？”
周紹川有些唏噓：“流浪漢見了十六歲的小姑娘孤苦無依，就幹脆收留了她，一起生活。流浪漢以前是讀過書的，經常教那小姑娘讀書寫字，小姑娘天賦倒是挺高，學什麽都很快。兩年裏，學了不少東西。於是，流浪漢生了給她報名讀書的想法。可是，去民政局一問才知道，小姑娘是個黑戶，沒法上戶口讀書。”
這件事聽來倒是有點似曾相識，阮心悅仔細想了想，嘗試性地問：“那就索性用流浪漢的戶口收養小姑娘，讓她直接落戶。”
“太晚了。”周紹川搖搖頭，將A4紙遞給阮心悅：“兩年後的現在，小姑娘已滿十八周歲，已經成年，無法辦理戶口轉移。”
阮心悅百思不得其解，她分明記得，自己被葉則衡收養時已滿二十，但葉則衡仍舊十分順利地幫她完成了戶口轉移。認真閱讀過A4紙上的內容之後，她下意識地問道：“那沒有其他解決辦法嗎？”
“有。”
周紹川擡眼向她，回答道：“在等兩年，等小姑娘年滿二十，通過民政局婚姻登記的手續，讓小姑娘的戶口落在流浪漢那邊。換言之，就是他娶她。”
聞言，阮心悅握著A4紙的手，猛地一顫。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連聲音都在微微發抖：“這樣做，豈不是亂了輩分？”
周紹川攤攤手，頗感無奈：“沒辦法，國家的法律法規，誰都沒有辦法逾越。”
“總會有其他辦法的吧。”她聲音發虛。
“沒有。”周紹川回答地篤定。
回想起上次她會菱湖苑取戶口本時，葉則衡眼底一閃而過的遲疑。她心底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想法……當年葉則衡更換她戶口的時候，是否也用了這樣的方式。只不過轉念一想，她又覺得這不太可能，雖然她對婚姻意識淺薄，但她也分明知道，結婚是要去民政局簽字認證的，她根本沒去過民政局，又怎麽可能登記結婚。
她在心裏埋怨自己，太愛胡思亂想。
葉則衡向來神通廣大，即便是國家法規再強大，他也總有方法應對的。
畢竟，他並不是像新聞裏生活在社會底層，諾諾無為的流浪漢。他有權有勢，定然什麽都可以做到。
阮心悅這樣安慰著自己。
然而，她並不知道，即使權勢滔天如葉則衡，面對法律時，也只能退讓。又或者，他其實是有辦法的，只不過他根本沒想過退讓，他只是借著這樣的機會，完成他心底自私的夙願。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此時，口袋裏傳來一聲震動，打亂了阮心悅心底那些不安的想法。
劃開電子鎖屏，她看見一條譚靜月發來的消息。
——“亭城電視臺老臺長的事情，老爺子發了很大的脾氣。希望你謹言慎行，不要再給阿衡帶來麻煩。另外，我們婚禮在即，如果你想來，隨時告知。”
婚禮二字，觸痛著阮心悅脆弱的神經。
回過神來，她深吸一口氣，摒棄那些胡亂的想法，給她回了句：“知道了小嬸。”
彼時，站在她身側的周紹川，早已把她的情緒收入眼底。
不知為何，心底有一股聲音在告訴周紹川，阮心悅此刻的情緒都是為了一個叫葉則衡的人。自那日在酒店洗手間葉則衡對他說了那些話起，他總是覺得，阮心悅和葉則衡的關系似乎早已超乎了叔侄之間。直覺中，葉則衡對他的敵意，對他的狠意，都是出自於對阮心悅的占有欲。
但仔細想來，他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齷齪。葉則衡對阮心悅的養育之恩，阮心悅從不曾避諱，可見兩人的關系並沒有他想象中暧昧。
周紹川厭惡這樣疑神疑鬼的自己，他沒去看她的短信內容，也沒去探聽她的心事，只是遠遠地邁開一步，對她說：“我有事先走了”。她看起來有些疲憊，他以為，他應該留給她一個獨自安靜的時間的。
不過，他剛走開幾步，卻又硬生生地折了回來。
他站到阮心悅面前，朝她溫暖笑笑，“你領口上好像沾到了臟東西，我幫你整理下。”
說罷，他不落痕跡替阮心悅將襯衫的第一粒紐扣扣好。
“謝謝。”阮心悅回以一抹笑。
片刻之後，他悄然離開。
阮心悅微低下頭，解開第一粒紐扣，這才發覺，鎖骨處有大片難以遮擋的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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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轉眼，已是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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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不曾用如此淡漠冰涼的語氣同她說話，彼時，阮心悅有些心慌，卻強裝鎮靜：“小叔，我已經長大了，成人了，不再是以前那個膽小懦弱的阮心悅了。”
她將腳套進拖鞋裏，幽幽地回應他：“現在，你有小嬸，我有周紹川，而且戶口本上的收養關系，早就決定了我們之間不該有超乎叔侄之外的聯系。我不想有天你指著鼻子被人罵，和自己的侄女亂=倫。我也不想有天有人在背後笑我，仗著收養關系，爬上了領養人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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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則衡不清楚，將這個秘密徹底吐出，會讓兩個人的關系發生怎樣的轉變，會走向好的開端，還是壞的結束，這都是他所無法控制的。只不過，此時此刻，他以為這個秘密必須讓她知曉，否則，令她沈淪在錯亂的關系裏，怕是會使兩人的關系愈發極端。
然而，就在這時，阮心悅卻下意識地偏過臉，不願意再去讀懂他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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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我不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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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之後，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不給葉則衡挽留的餘地。
其實，在昨晚一切發生之前，葉則衡就已打算將那塵封多年的秘密告訴她。無論她知道後，會恨他也好，埋怨他也罷，他也絕不會退縮。
因為他早已下定決心，要將兩人的關系徹底從叔侄中剝離開來。
他要娶她。
讓她的小姑娘，變成他的妻子。
可是，當她說她只將他當做親人的時候，他卻退縮了。
向來運籌帷幄的他，頭一回生了害怕的情緒。
他怕她厭棄他的自私、他的占有欲。
亭城電視臺最近大事不斷。
年會晚宴老臺長意外在酒店遇襲受傷，驚動警方，連續在醫院裏躺了一周才出來。有好事的人，問及他的傷勢從何而來，他卻十分緊張，一口咬定沒人襲擊，只是自己意外摔的。於是，臺裏眾說紛紜，說是老臺長作惡多端得罪了大人物，怕是在位子上坐不長了。
果不其然，半個月之後，有消息披露老臺長私吞公款，數額高達上億。
經過警方查實，證據確鑿，老臺長因此入獄。
老臺長從亭城電視臺第一把手被拉下之後，陳子越順理成章地上了位。
一夜之間，老臺長從高位掉入牢獄，其中不乏多種說法。
流傳最廣的，還是從酒店服務生口中傳出的那一版……
老臺長色欲上身，企圖猥褻電視臺的某一位女主播，可誰承想這位女主播竟然是某位大人物極為寵愛的小情人，他去接女主播回家，結果正好瞧見心愛的小情人被人猥褻，怒氣上頭將他打個半死，甚至用了手段，將他送入監牢。
亭城電視臺的茶水間裏，有關老臺長的故事，經過辦公室女人的嘴巴，正在無限渲染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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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男人？”
“就是那個把老臺長送入監牢的那個。”
“誰啊，誰啊？”
“說來這個人大家都認識，前段時間還跟我們有過往來。”
“快說，到底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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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他……”有人唏噓感嘆：“那真是老臺長自討苦吃了。誰不知道在亭城，葉家一跺腳，想弄死誰，簡單得很。”
又有人開口問：“那你知道葉則衡的小情人是誰嗎？”
“這倒是不清楚。”女人笑得高深莫測：“不過我聽服務生說，那女的鎖骨處似乎受了傷，註意下哪個女主播脖子裏有傷，估計就能確認了。不過說起來，這女人手段也是高明得很，誰不知道葉則衡有個青梅竹馬即將結婚的未婚妻，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爬上葉則衡的床，可真是要點能耐。”
“葉則衡有未婚妻了？”
“你不知道嗎，最近幾天，報紙傳的沸沸揚揚，說是下個月就要舉行婚禮了。”
“照著情況看，那我們這女主播同事也有點過分了。”有人感嘆道：“破壞人家家庭，可是會遭天譴的。”
三人還在絮絮叨叨著什麽，不斷張合的唇，吐露著難以入耳的字眼。
阮心悅垂下眼瞼，不再透過鏡面反射去讀他們的唇，她將杯子從咖啡杯裏取下，依次倒入奶精與糖。
與此同時，有人由遠及近地走了進來，拍了拍阮心悅的肩。
周紹川揚著一如既往的陽光笑靨，同她打招呼。阮心悅下意識地回過頭去，這才發覺，不過片刻，剛才對話的三個女人已經不見蹤影。
周紹川註意到了阮心悅的目光停留，安慰似的說：“她們說的，你往放心裏去。小道消息，總是越傳越離譜。”
“嗯，沒事。”她取過水壺，替他將茶杯裝滿水，深綠色的茶葉在玻璃杯裏浮游開來：“最近忙嗎？怎麽進茶水間倒水的功夫，都帶著新聞備案。”
“最近正好接手了一個新案子。”
“什麽案子。”
“挺可憐的一對父女。”周紹川揚揚手裏的A4紙：“兩年前，一個五十歲的流浪漢撿到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十六歲小姑娘。那小姑娘挺苦的，沒讀過書，似乎是被人販子拐賣，賣給了職業乞討集團。後來，她從職業乞討集團逃到了亭城，遇到了流浪漢。流浪漢原本也是有個女兒的，只可惜因為家境貧困，女兒生了重病治不起死了，沒過幾年，他老婆也郁郁寡歡過世，留他一個人，就出門流浪了。”
“後來呢？”
周紹川有些唏噓：“流浪漢見了十六歲的小姑娘孤苦無依，就幹脆收留了她，一起生活。流浪漢以前是讀過書的，經常教那小姑娘讀書寫字，小姑娘天賦倒是挺高，學什麽都很快。兩年裏，學了不少東西。於是，流浪漢生了給她報名讀書的想法。可是，去民政局一問才知道，小姑娘是個黑戶，沒法上戶口讀書。”
這件事聽來倒是有點似曾相識，阮心悅仔細想了想，嘗試性地問：“那就索性用流浪漢的戶口收養小姑娘，讓她直接落戶。”
“太晚了。”周紹川搖搖頭，將A4紙遞給阮心悅：“兩年後的現在，小姑娘已滿十八周歲，已經成年，無法辦理戶口轉移。”
阮心悅百思不得其解，她分明記得，自己被葉則衡收養時已滿二十，但葉則衡仍舊十分順利地幫她完成了戶口轉移。認真閱讀過A4紙上的內容之後，她下意識地問道：“那沒有其他解決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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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紹川擡眼向她，回答道：“在等兩年，等小姑娘年滿二十，通過民政局婚姻登記的手續，讓小姑娘的戶口落在流浪漢那邊。換言之，就是他娶她。”
聞言，阮心悅握著A4紙的手，猛地一顫。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連聲音都在微微發抖：“這樣做，豈不是亂了輩分？”
周紹川攤攤手，頗感無奈：“沒辦法，國家的法律法規，誰都沒有辦法逾越。”
“總會有其他辦法的吧。”她聲音發虛。
“沒有。”周紹川回答地篤定。
回想起上次她會菱湖苑取戶口本時，葉則衡眼底一閃而過的遲疑。她心底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想法……當年葉則衡更換她戶口的時候，是否也用了這樣的方式。只不過轉念一想，她又覺得這不太可能，雖然她對婚姻意識淺薄，但她也分明知道，結婚是要去民政局簽字認證的，她根本沒去過民政局，又怎麽可能登記結婚。
她在心裏埋怨自己，太愛胡思亂想。
葉則衡向來神通廣大，即便是國家法規再強大，他也總有方法應對的。
畢竟，他並不是像新聞裏生活在社會底層，諾諾無為的流浪漢。他有權有勢，定然什麽都可以做到。
阮心悅這樣安慰著自己。
然而，她並不知道，即使權勢滔天如葉則衡，面對法律時，也只能退讓。又或者，他其實是有辦法的，只不過他根本沒想過退讓，他只是借著這樣的機會，完成他心底自私的夙願。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此時，口袋裏傳來一聲震動，打亂了阮心悅心底那些不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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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城電視臺老臺長的事情，老爺子發了很大的脾氣。希望你謹言慎行，不要再給阿衡帶來麻煩。另外，我們婚禮在即，如果你想來，隨時告知。”
婚禮二字，觸痛著阮心悅脆弱的神經。
回過神來，她深吸一口氣，摒棄那些胡亂的想法，給她回了句：“知道了小嬸。”
彼時，站在她身側的周紹川，早已把她的情緒收入眼底。
不知為何，心底有一股聲音在告訴周紹川，阮心悅此刻的情緒都是為了一個叫葉則衡的人。自那日在酒店洗手間葉則衡對他說了那些話起，他總是覺得，阮心悅和葉則衡的關系似乎早已超乎了叔侄之間。直覺中，葉則衡對他的敵意，對他的狠意，都是出自於對阮心悅的占有欲。
但仔細想來，他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齷齪。葉則衡對阮心悅的養育之恩，阮心悅從不曾避諱，可見兩人的關系並沒有他想象中暧昧。
周紹川厭惡這樣疑神疑鬼的自己，他沒去看她的短信內容，也沒去探聽她的心事，只是遠遠地邁開一步，對她說：“我有事先走了”。她看起來有些疲憊，他以為，他應該留給她一個獨自安靜的時間的。
不過，他剛走開幾步，卻又硬生生地折了回來。
他站到阮心悅面前，朝她溫暖笑笑，“你領口上好像沾到了臟東西，我幫你整理下。”
說罷，他不落痕跡替阮心悅將襯衫的第一粒紐扣扣好。
“謝謝。”阮心悅回以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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