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禍首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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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禍首現
即使手裏有武器，體型和力量上的巨大差距還是讓樂寧吃虧。
肌肉村民雖然不是很懂他手中那根“小棍子”到底有什麽威力，但是也知道這些城裏人拿出來的東西不能大意。
索性他就繼續用手裏的木棍朝樂寧揮去，而且非常註意不讓自己被樂寧的電棍碰到。
樂寧的體力沒辦法和對方比，已經是苦苦支撐。
只不過一直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外面那些怪物可不會給他們時間。
“他媽的別在旁邊看熱鬧了，去抓那邊那個！”
肌肉村民朝旅館老板怒吼，示意他去抓付蕭用來牽制樂寧。
樂寧一聽這還了得？咬著牙兇得不要命一樣朝這個肌肉村民沖過去。
滋啦聲中電閃火花，村民被電棍戳中，高伏電流瞬間把他擊倒。
但樂寧也已經埃了他的一棍子，還是打在剛才被偷襲時受傷的肩部，瞬間痛得脫力，手中電棍也掉了。
餘光看到旅館老板已經朝付蕭走去，樂寧不管不顧朝門口沖，一把擋在付蕭面前，咬著牙兇狠的看著旅館老板。
旅館老板走一步都痛，卻還得維持著表象不能讓樂寧看出他的虛弱，心裏叫苦不疊，面上還要陰狠，“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他獰笑著，“但你該不會以為我們就只有兩個人吧？”
樂寧眼睜睜看著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說這裏事情有點變故，讓他們再來幾個人。
事已至此，樂寧和付蕭似乎已經被逼到絕路了。
旅館老板也不慌了，就這樣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和樂寧僵持。
直到過了不一會，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旅館老板臉上的笑意更盛，樂寧一手拽著付蕭胳膊，死死看著他，“究竟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我和你們無冤無仇。”
或許是想到樂寧一個將死之人，旅館老板反而話多了起來。
“我們也是被逼的啊，祖宗造下來的孽，為什麽要報應在我們身上？
和你也確實無冤無仇，但誰叫你運氣不好，成為那東西的香火了呢？都跟你說了，這就是你的命，沒辦法。”
樂寧冷笑，“你是知道你的祖宗做過什麽畜生不如的事情的吧？但你非要說你是無辜，不該遭報應，那為什麽別的村民也不見得有你這麽慘？”
他看著這個似乎全身都在流血的旅館老板，“你當真什麽虧心事都沒做過嗎？”
老板的臉色變了。
他何止做過，為了報名，他私下裏每年不知害死多少人替他擋災。
“死到臨頭廢話還那麽多。”
樂寧滿不在乎道，“你放心，就像當初的於澧一樣，如果我今天被你們弄死了，我也一定會變成厲鬼回來找你報仇！”
旅館老板勃然色變，幾步沖過來揮拳就要朝樂寧打去。
樂寧抱著付蕭猛地往旁邊一滾。
也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巨大轟響，旅館的玻璃門被人從外邊幾腳踹碎，嘩啦啦碎裂一地。
“寧哥！”
樂寧猛地擡頭，竟然看到沖進來的是於洋。
旅館老板矢口道，“你怎麽會來這裏？”
於洋似乎對眼前的場景毫無預料，臉上也是懵的。
但是剛才在外面他是看到七叔要打樂寧的樣子的，他情急之下才會擡腳踹門進來。
“這到底出什麽事了？你們……”
樂寧已經打斷他，“你七叔開黑店，要害我和小小，他還叫了別的幫手馬上就要來了，於洋，還當我是朋友的話快幫我帶小小走！”
“七叔……”
旅館老板臉色陰沈，“今晚是毛月亮，這種天你不在房間待著，出來亂跑，違反族規……”
“我……”於洋還有點心虛。
他們村確實有這麽個規矩，於洋從小到大也真的從來沒有違反過，而且他奶奶也從不許他在這種日子夜裏出門。
但是他想到樂寧就要走了，他怎麽也睡不著。
鬼使神差的，他想過來。
哪怕就站在他窗戶下呢，這麽陪他一晚上也好。
於是猶豫了大半晚上的於洋還是來了。
他沒想到會碰見這樣的情景。
“於洋你不相信我嗎？你看看我的傷，看看你昏迷不醒的蕭哥！再磨蹭我們今天就要被害死在這裏了！”
“小魚，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他和他哥……要偷東西，我們才起的爭執。”旅館老板一面說著，一面焦急的看看門外。
人怎麽還沒來？
“笑話，你這破地方有什麽東西值得本少爺偷的？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於洋看向樂寧，確實看到他的狼狽，也看到付蕭明顯不正常的狀況。
可是他七叔怎麽渾身是血？
分辨不清楚真真假假，但是於洋有他自己的想法。
“七叔，不管你們誰說的是真的，我感覺你們都不冷靜，最好還是分開各自冷靜一下，就算哪一方犯了錯，那也不應該私下裏暴力鬥毆，要交給警察解決，我先把他們帶走，放心我會看著不讓他們跑了的。”
於洋快速說完就跑到樂寧身邊，“你能起來嗎？”
“我沒傷到腿，你背小小就行，快走，先離開這裏。”
於洋不廢話，蹲下去讓樂寧把付蕭扶到他背上，樂寧隨後起身，緊跟在於洋身旁。
他其實很擔心旅館老板在這過程突然動手，但是旅館老板盡管面色難看，卻沒有動。
看來他真的比自己以為的還要虛弱，剛才不應該被他唬住，那樣他和小小說不定早就跑出去了。
樂寧有些懊惱，又慶幸於洋的出現。
不管怎麽說，在這種情況下於洋都傾向於才認識短短幾天的他們，而不是站在旅館老板那邊，樂寧都非常動容了。
“小魚，你就非要和七叔作對？”
於洋腳步一頓，轉過頭來，“七叔，你這話說得怎麽那麽像反派發言啊？而且我說都說，就算寧哥他們真的犯法，咱們可以報警，但這樣私下抓人是不對的吧。”
旅館老板陰沈著臉沒有再說話，於洋也在樂寧的催促下，背著付蕭和樂寧踏出了旅館大門。
外面夜黑天高，小漁村裏分布的路燈本來就少，旅館和大多數人家之間離得又有點遠，此時站在外面樂寧有一種站在荒郊野外的恐怖感覺。
尤其是他擡頭看到了天上的月亮，和他在洞穴裏時，那些怪物發瘋似的爬上來時看到的那種月亮一模一樣。
仿佛月光都給染上了一層血色，讓人感覺不詳。
尤其是周圍更遠處那些隱在濃重夜色裏的地方，樂寧總感覺好像有數不清的眼睛在盯著他們。
“趕快走！”他催著於洋。
於洋體力好，背著付蕭走得飛快，心裏卻憋不住事，忍不住問，“到底怎麽回事啊？七叔流那麽多血會不會出事，是你……”
“那可不是我幹的，你看他活蹦亂跳還能害人，怎麽會出事？快離開這裏，如果和他的同夥撞——”
樂寧的話戛然而止，前面的黑暗裏，手電筒的光一束又一束打過來，可見到底有多少人。
不過十幾秒，黑暗裏走出來的人就把他們圍了。
這是樂寧第一次看到村裏這麽多青壯年男人，他們沈默的擋在樂寧三人前進的路上，還有幾個自動往兩邊散開，堵住了他們所有的路。
於洋就算再遲鈍也察覺不對勁了。
他看了一眼為首那位，“浩叔……你們這是？”
為首村民一點也沒有掩飾，“小魚，把這兩個人交出來，你回家去，不要參合。”
於洋皺起眉，“為什麽？”
身後傳來旅館老板的聲音，“你一個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乖乖聽話，別叫你奶奶擔心。”
樂寧雙手攥緊，悄悄靠近於洋，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包裏有刀，等下我喊你就帶著小小跑，我來應付他們。”
於洋悚然一驚，“不——”
旅館老板卻忽然說道，“那小子狡猾得很，身上還帶著電棍，一定還有別的東西，大家不要著了他的道。”
又說道，“小魚，你奶奶一個人在家呢……”
這句話意味深長。
於洋和樂寧雙雙臉色齊變。
樂寧牙齒都要咬碎了，“特麽的！你們怎麽這麽卑鄙？你們用於洋奶奶威脅我們？”
旅館老板不置可否，其他村民迎著於洋不可置信的眼神，一個個沈默著移開視線，但卻絲毫沒有讓路，意思很明確了。
“為什麽？到底發生什麽事你們要這樣做？”於洋吼道。
樂寧卻一點點冷下臉來，他是最知道這些人骨子裏流淌著多麽卑劣的血液的。
“好，我跟你們走，但是你們放他倆離開。”他指著於洋，“也不要動於奶奶。”
旅館老板眸光閃了閃，露出一絲假笑，“當然，從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我們要的只是你……的配合，本來就沒有打算牽扯你哥哥，小魚，聽見了嗎？”
於洋想說不行，但卻對上樂寧懇求的眼神。
“拜托了，保護好我哥哥。”他說。
於洋：……
“對了，把你的包也扔了吧。”
樂寧一言不發，當真把身上的包解下來，要丟下去之前忽然說道，“你給我哥下了什麽藥，你先給他解開。”
“放心，不是毒藥，只是讓他多睡會，先給他解開是不可能的。”
樂寧忽然從包裏掏出匕首，“大不了同歸於盡。”
“寧哥！”
旅館老板臉色變換，半晌之後退讓，“我把解藥交給負責護送小魚和你哥離開這裏的人，等他們到家就把解藥給小魚，這總可以了吧？”
見樂寧還想談條件，旅館老板冷笑，“你是想拖延時間嗎？不管你再怎麽掙紮，你什麽都做不了，你拉著我同歸於盡，這裏還有這麽多人，照樣能……”
弄死付蕭，甚至弄死於洋和他奶奶。
樂寧眸光暗淡下來，沈默幾息，把手裏的匕首和包一把扔下。
瞬間就有村民在旅館老板的示意下沖上來扭住了樂寧雙臂。
於洋看起來額頭青筋都冒起來了，這是忍耐著想要動手所致。
因為他看到樂寧用那雙濕潤的小狗眼看著他，充滿了懇求。
更因為他家裏還有一個腿腳不好，看不見也聽不清的奶奶。
他沒有辦法不顧一切沖上去。
於洋背著昏睡不醒的付蕭，紅著眼眶被四個村民“護送”走了。
“跟我走吧，現在，該去了結我們的事情了。”旅館老板笑得讓人不適。
*
黑暗的小島上，深夜的寂靜被打破。
好多人行走在茂密的植被間，時不時就會有一波打鬥發生，痛呼聲和血腥味飄散開來。
樂寧被五花大綁著，甚至頭上裹上了一塊紅布，就這樣被擡著一直一直走。
雖然他什麽也看不見，但是他心裏莫名篤定這群人的目的地。
他們一路走來一直在被那些怪物追殺，樂寧現在不害怕那些怪物了，反而恨不得為怪物搖旗吶喊，讓它們先把這可惡的旅館老板給弄死。
可是後來走著走著他就聽不到怪物的聲音也聽不到旁邊的打鬥聲了。
後半程的路程走得格外的順暢。
“這些惡心的東西果然不敢在今天靠近這裏。”樂寧聽到有人低聲說。
“咱們要快一點，我很擔心留在村裏的家人。”
“好歹家裏都建了安全房，有大師做過法的神像和房門擋著，家裏人只要躲在裏面就不會出事的。”
“可我今天心裏覺得毛毛的……今天的毛月亮外邊那一圈是不是格外紅格外大？像……血一樣。”
“呸呸，別自己嚇唬自己，今天過去了，就一切都好了。”
“真的會好嗎？老七說的替死鬼的做法真有用？”
“廢話，那可是大師說的啊，只要平息了那位的怨氣，到時候就能填了那個洞坑，什麽也不能再爬出來了。”
“你麽兩個說什麽呢？別多嘴！”旅館老板一身呵斥，竊竊私語的兩個人閉嘴了。
樂寧卻也聽明白了。
合著自己這不但是被送去給於澧當香火的，他們還想覆制曾經的事件，讓自己當於澧的替死鬼，平息於澧的怨氣？
總覺得他們很異想天開。
沒有人再說話，沈默的趕路又進行了好一會，忽然聽到一聲“到了”，樂寧被人放了下來。
他從肩膀到小腿都被綁得結結實實，只能直直站著。
頭上裹著的紅布遮擋了他的視線，他什麽也看不到。
但是他感受到了一陣又一陣刺骨的冷氣，正從他正前方冒出來。
“要……先放血嗎？”
樂寧心裏一涼。
“不用，沒有這道規矩。”旅館老板卻說道。
“可聽說當年……”
樂寧聽旅館老板冷笑一聲，“當年是那些畜生餓瘋了，想挖人家肉吃，自作主張編出來的謊話。”
樂寧：……
久違的，為於澧感到心寒，感到憤怒，甚至……心疼。
大家又沈默了。
過了好一會，旅館老板略顯焦躁道，“怎麽還沒來？”
“是在等大師？”
“廢話，沒有大師做法，咱們粗暴的把他扔進洞裏也不起作用。”
樂寧心又提了起來，莫名的還夾雜著一股熱血沸騰。
大師！又是這個大師！
就是這個大師搞出來的事情，搞不好當年自己爺爺被算計也是這個大師……
他就是死也要會一會這個害人的玩意。
“那個……大師不會不來了吧？話說，他老人家到底活了多久啊？還建在？”有人顫巍巍提出疑問。
“要不怎麽叫大師？聽說人家壽與天齊，比你祖爺爺還大，你曾孫老死了他都還能建在。”
樂寧：……真的嗎？他不信。
聽起來就是個老神棍。
是不是上百年前於家村那個制造了於澧不幸的大師還不一定呢。
就在這種讓人焦急的等待中，忽然誰驚呼了一聲，緊接著樂寧就被按著肩膀撲通跪下了。
樂寧：草！
“大師！”
“大師！”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聽得出恐懼和崇拜之情。
“怎麽蓋上了，讓我看看，能被那邪煞看上的香火，到底什麽模樣。”
一把蒼老的聲音之後，頭上的布忽然被揭開，樂寧對上了一雙顯得特別陰毒的眼睛。
這是一個滿臉褶皺，長得枯瘦蒼老的老頭。
那雙眼睛卻讓人仿佛被一條毒蛇註視著，非常驚悚恐怖。
不僅如此，這老頭竟然還把腦袋伸過來，對著他深深嗅了一口。
“果然，好上乘的香火味，看來樂家那老小子當年按照我說的，做得很好呢。”
樂寧雙眼圓睜，被塞住的嘴巴發出“唔唔唔”的聲音，情緒顯然很激動。
老頭仿佛明白他想說什麽，對他惡毒一笑，“是啊，小家夥猜的沒錯，當年你爺爺遇到的那些都是我一手安排的，我讓人誘他出海，親手接回神像，悉心供奉。
還教他讓你母親在壞你的時候日日去給神像上香，好讓你受香火熏染。
教他在佛龕外的房門上方掛做了手腳的八卦鏡，聚陰養煞……”
樂寧雙眼發紅，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問我為什麽這麽做啊？當然是為了煉制出這個世界上最強的邪祟了。
等一下將由我親手用你餵養那只邪祟，讓它完全受我掌控，我馬上就要成為這世上最厲害，無人能戰勝的人哈哈哈。”
老頭的笑聲刺耳又驚悚，別說嚇到樂寧，旁邊的村民也嚇到不少。
這時卻聽旅館老板慘叫一聲，疼得在地上打起滾來，大家朝他看去，卻見他不但身上血流不止，現在連露在外面的皮膚，比如臉上，脖子上，手上的肉都像是在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腐蝕一樣，一塊一塊爛掉，脫落。
村民們嚇傻了。
旅館老板慘叫著朝老頭這邊爬來，“救，救救我，大師，救啊——”
老頭竟然一腳把他踹開，臉上露出嫌惡無比的表情來。
緊接著他擡頭看天，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個深不見底的坑底洞口，又哈哈狂笑起來。
“要醒了嗎？嗅到了仇人的血腥味了是不是？
來吧，來吧……盡情的殺戮吧，這裏所有人，都是我給你送來的祭品，在上正餐之前。”
他一把捏住樂寧下巴，笑得陰森詭譎，卻是對著那個洞穴在說話，“就讓你先吃夠仇人的血肉如何？”
狂風呼嘯而起，洞口肉眼可見的冒出了大股濃郁的黑氣，可怕極了……
這下不但樂寧，所有村民都傻眼了。
而就在他們反應過來這老頭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第一個人正要邁開腿逃跑的時候，洞口冒出來的那團黑氣閃電般沖了過來，瞬間裹住了原本就倒地慘叫的旅館老板。
眾人眼睜睜看到被黑氣裹住的人形慘烈的掙紮著，慘叫著……
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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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手裏有武器，體型和力量上的巨大差距還是讓樂寧吃虧。
肌肉村民雖然不是很懂他手中那根“小棍子”到底有什麽威力，但是也知道這些城裏人拿出來的東西不能大意。
索性他就繼續用手裏的木棍朝樂寧揮去，而且非常註意不讓自己被樂寧的電棍碰到。
樂寧的體力沒辦法和對方比，已經是苦苦支撐。
只不過一直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外面那些怪物可不會給他們時間。
“他媽的別在旁邊看熱鬧了，去抓那邊那個！”
肌肉村民朝旅館老板怒吼，示意他去抓付蕭用來牽制樂寧。
樂寧一聽這還了得？咬著牙兇得不要命一樣朝這個肌肉村民沖過去。
滋啦聲中電閃火花，村民被電棍戳中，高伏電流瞬間把他擊倒。
但樂寧也已經埃了他的一棍子，還是打在剛才被偷襲時受傷的肩部，瞬間痛得脫力，手中電棍也掉了。
餘光看到旅館老板已經朝付蕭走去，樂寧不管不顧朝門口沖，一把擋在付蕭面前，咬著牙兇狠的看著旅館老板。
旅館老板走一步都痛，卻還得維持著表象不能讓樂寧看出他的虛弱，心裏叫苦不疊，面上還要陰狠，“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他獰笑著，“但你該不會以為我們就只有兩個人吧？”
樂寧眼睜睜看著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說這裏事情有點變故，讓他們再來幾個人。
事已至此，樂寧和付蕭似乎已經被逼到絕路了。
旅館老板也不慌了，就這樣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和樂寧僵持。
直到過了不一會，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旅館老板臉上的笑意更盛，樂寧一手拽著付蕭胳膊，死死看著他，“究竟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我和你們無冤無仇。”
或許是想到樂寧一個將死之人，旅館老板反而話多了起來。
“我們也是被逼的啊，祖宗造下來的孽，為什麽要報應在我們身上？
和你也確實無冤無仇，但誰叫你運氣不好，成為那東西的香火了呢？都跟你說了，這就是你的命，沒辦法。”
樂寧冷笑，“你是知道你的祖宗做過什麽畜生不如的事情的吧？但你非要說你是無辜，不該遭報應，那為什麽別的村民也不見得有你這麽慘？”
他看著這個似乎全身都在流血的旅館老板，“你當真什麽虧心事都沒做過嗎？”
老板的臉色變了。
他何止做過，為了報名，他私下裏每年不知害死多少人替他擋災。
“死到臨頭廢話還那麽多。”
樂寧滿不在乎道，“你放心，就像當初的於澧一樣，如果我今天被你們弄死了，我也一定會變成厲鬼回來找你報仇！”
旅館老板勃然色變，幾步沖過來揮拳就要朝樂寧打去。
樂寧抱著付蕭猛地往旁邊一滾。
也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巨大轟響，旅館的玻璃門被人從外邊幾腳踹碎，嘩啦啦碎裂一地。
“寧哥！”
樂寧猛地擡頭，竟然看到沖進來的是於洋。
旅館老板矢口道，“你怎麽會來這裏？”
於洋似乎對眼前的場景毫無預料，臉上也是懵的。
但是剛才在外面他是看到七叔要打樂寧的樣子的，他情急之下才會擡腳踹門進來。
“這到底出什麽事了？你們……”
樂寧已經打斷他，“你七叔開黑店，要害我和小小，他還叫了別的幫手馬上就要來了，於洋，還當我是朋友的話快幫我帶小小走！”
“七叔……”
旅館老板臉色陰沈，“今晚是毛月亮，這種天你不在房間待著，出來亂跑，違反族規……”
“我……”於洋還有點心虛。
他們村確實有這麽個規矩，於洋從小到大也真的從來沒有違反過，而且他奶奶也從不許他在這種日子夜裏出門。
但是他想到樂寧就要走了，他怎麽也睡不著。
鬼使神差的，他想過來。
哪怕就站在他窗戶下呢，這麽陪他一晚上也好。
於是猶豫了大半晚上的於洋還是來了。
他沒想到會碰見這樣的情景。
“於洋你不相信我嗎？你看看我的傷，看看你昏迷不醒的蕭哥！再磨蹭我們今天就要被害死在這裏了！”
“小魚，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他和他哥……要偷東西，我們才起的爭執。”旅館老板一面說著，一面焦急的看看門外。
人怎麽還沒來？
“笑話，你這破地方有什麽東西值得本少爺偷的？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於洋看向樂寧，確實看到他的狼狽，也看到付蕭明顯不正常的狀況。
可是他七叔怎麽渾身是血？
分辨不清楚真真假假，但是於洋有他自己的想法。
“七叔，不管你們誰說的是真的，我感覺你們都不冷靜，最好還是分開各自冷靜一下，就算哪一方犯了錯，那也不應該私下裏暴力鬥毆，要交給警察解決，我先把他們帶走，放心我會看著不讓他們跑了的。”
於洋快速說完就跑到樂寧身邊，“你能起來嗎？”
“我沒傷到腿，你背小小就行，快走，先離開這裏。”
於洋不廢話，蹲下去讓樂寧把付蕭扶到他背上，樂寧隨後起身，緊跟在於洋身旁。
他其實很擔心旅館老板在這過程突然動手，但是旅館老板盡管面色難看，卻沒有動。
看來他真的比自己以為的還要虛弱，剛才不應該被他唬住，那樣他和小小說不定早就跑出去了。
樂寧有些懊惱，又慶幸於洋的出現。
不管怎麽說，在這種情況下於洋都傾向於才認識短短幾天的他們，而不是站在旅館老板那邊，樂寧都非常動容了。
“小魚，你就非要和七叔作對？”
於洋腳步一頓，轉過頭來，“七叔，你這話說得怎麽那麽像反派發言啊？而且我說都說，就算寧哥他們真的犯法，咱們可以報警，但這樣私下抓人是不對的吧。”
旅館老板陰沈著臉沒有再說話，於洋也在樂寧的催促下，背著付蕭和樂寧踏出了旅館大門。
外面夜黑天高，小漁村裏分布的路燈本來就少，旅館和大多數人家之間離得又有點遠，此時站在外面樂寧有一種站在荒郊野外的恐怖感覺。
尤其是他擡頭看到了天上的月亮，和他在洞穴裏時，那些怪物發瘋似的爬上來時看到的那種月亮一模一樣。
仿佛月光都給染上了一層血色，讓人感覺不詳。
尤其是周圍更遠處那些隱在濃重夜色裏的地方，樂寧總感覺好像有數不清的眼睛在盯著他們。
“趕快走！”他催著於洋。
於洋體力好，背著付蕭走得飛快，心裏卻憋不住事，忍不住問，“到底怎麽回事啊？七叔流那麽多血會不會出事，是你……”
“那可不是我幹的，你看他活蹦亂跳還能害人，怎麽會出事？快離開這裏，如果和他的同夥撞——”
樂寧的話戛然而止，前面的黑暗裏，手電筒的光一束又一束打過來，可見到底有多少人。
不過十幾秒，黑暗裏走出來的人就把他們圍了。
這是樂寧第一次看到村裏這麽多青壯年男人，他們沈默的擋在樂寧三人前進的路上，還有幾個自動往兩邊散開，堵住了他們所有的路。
於洋就算再遲鈍也察覺不對勁了。
他看了一眼為首那位，“浩叔……你們這是？”
為首村民一點也沒有掩飾，“小魚，把這兩個人交出來，你回家去，不要參合。”
於洋皺起眉，“為什麽？”
身後傳來旅館老板的聲音，“你一個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乖乖聽話，別叫你奶奶擔心。”
樂寧雙手攥緊，悄悄靠近於洋，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包裏有刀，等下我喊你就帶著小小跑，我來應付他們。”
於洋悚然一驚，“不——”
旅館老板卻忽然說道，“那小子狡猾得很，身上還帶著電棍，一定還有別的東西，大家不要著了他的道。”
又說道，“小魚，你奶奶一個人在家呢……”
這句話意味深長。
於洋和樂寧雙雙臉色齊變。
樂寧牙齒都要咬碎了，“特麽的！你們怎麽這麽卑鄙？你們用於洋奶奶威脅我們？”
旅館老板不置可否，其他村民迎著於洋不可置信的眼神，一個個沈默著移開視線，但卻絲毫沒有讓路，意思很明確了。
“為什麽？到底發生什麽事你們要這樣做？”於洋吼道。
樂寧卻一點點冷下臉來，他是最知道這些人骨子裏流淌著多麽卑劣的血液的。
“好，我跟你們走，但是你們放他倆離開。”他指著於洋，“也不要動於奶奶。”
旅館老板眸光閃了閃，露出一絲假笑，“當然，從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我們要的只是你……的配合，本來就沒有打算牽扯你哥哥，小魚，聽見了嗎？”
於洋想說不行，但卻對上樂寧懇求的眼神。
“拜托了，保護好我哥哥。”他說。
於洋：……
“對了，把你的包也扔了吧。”
樂寧一言不發，當真把身上的包解下來，要丟下去之前忽然說道，“你給我哥下了什麽藥，你先給他解開。”
“放心，不是毒藥，只是讓他多睡會，先給他解開是不可能的。”
樂寧忽然從包裏掏出匕首，“大不了同歸於盡。”
“寧哥！”
旅館老板臉色變換，半晌之後退讓，“我把解藥交給負責護送小魚和你哥離開這裏的人，等他們到家就把解藥給小魚，這總可以了吧？”
見樂寧還想談條件，旅館老板冷笑，“你是想拖延時間嗎？不管你再怎麽掙紮，你什麽都做不了，你拉著我同歸於盡，這裏還有這麽多人，照樣能……”
弄死付蕭，甚至弄死於洋和他奶奶。
樂寧眸光暗淡下來，沈默幾息，把手裏的匕首和包一把扔下。
瞬間就有村民在旅館老板的示意下沖上來扭住了樂寧雙臂。
於洋看起來額頭青筋都冒起來了，這是忍耐著想要動手所致。
因為他看到樂寧用那雙濕潤的小狗眼看著他，充滿了懇求。
更因為他家裏還有一個腿腳不好，看不見也聽不清的奶奶。
他沒有辦法不顧一切沖上去。
於洋背著昏睡不醒的付蕭，紅著眼眶被四個村民“護送”走了。
“跟我走吧，現在，該去了結我們的事情了。”旅館老板笑得讓人不適。
*
黑暗的小島上，深夜的寂靜被打破。
好多人行走在茂密的植被間，時不時就會有一波打鬥發生，痛呼聲和血腥味飄散開來。
樂寧被五花大綁著，甚至頭上裹上了一塊紅布，就這樣被擡著一直一直走。
雖然他什麽也看不見，但是他心裏莫名篤定這群人的目的地。
他們一路走來一直在被那些怪物追殺，樂寧現在不害怕那些怪物了，反而恨不得為怪物搖旗吶喊，讓它們先把這可惡的旅館老板給弄死。
可是後來走著走著他就聽不到怪物的聲音也聽不到旁邊的打鬥聲了。
後半程的路程走得格外的順暢。
“這些惡心的東西果然不敢在今天靠近這裏。”樂寧聽到有人低聲說。
“咱們要快一點，我很擔心留在村裏的家人。”
“好歹家裏都建了安全房，有大師做過法的神像和房門擋著，家裏人只要躲在裏面就不會出事的。”
“可我今天心裏覺得毛毛的……今天的毛月亮外邊那一圈是不是格外紅格外大？像……血一樣。”
“呸呸，別自己嚇唬自己，今天過去了，就一切都好了。”
“真的會好嗎？老七說的替死鬼的做法真有用？”
“廢話，那可是大師說的啊，只要平息了那位的怨氣，到時候就能填了那個洞坑，什麽也不能再爬出來了。”
“你麽兩個說什麽呢？別多嘴！”旅館老板一身呵斥，竊竊私語的兩個人閉嘴了。
樂寧卻也聽明白了。
合著自己這不但是被送去給於澧當香火的，他們還想覆制曾經的事件，讓自己當於澧的替死鬼，平息於澧的怨氣？
總覺得他們很異想天開。
沒有人再說話，沈默的趕路又進行了好一會，忽然聽到一聲“到了”，樂寧被人放了下來。
他從肩膀到小腿都被綁得結結實實，只能直直站著。
頭上裹著的紅布遮擋了他的視線，他什麽也看不到。
但是他感受到了一陣又一陣刺骨的冷氣，正從他正前方冒出來。
“要……先放血嗎？”
樂寧心裏一涼。
“不用，沒有這道規矩。”旅館老板卻說道。
“可聽說當年……”
樂寧聽旅館老板冷笑一聲，“當年是那些畜生餓瘋了，想挖人家肉吃，自作主張編出來的謊話。”
樂寧：……
久違的，為於澧感到心寒，感到憤怒，甚至……心疼。
大家又沈默了。
過了好一會，旅館老板略顯焦躁道，“怎麽還沒來？”
“是在等大師？”
“廢話，沒有大師做法，咱們粗暴的把他扔進洞裏也不起作用。”
樂寧心又提了起來，莫名的還夾雜著一股熱血沸騰。
大師！又是這個大師！
就是這個大師搞出來的事情，搞不好當年自己爺爺被算計也是這個大師……
他就是死也要會一會這個害人的玩意。
“那個……大師不會不來了吧？話說，他老人家到底活了多久啊？還建在？”有人顫巍巍提出疑問。
“要不怎麽叫大師？聽說人家壽與天齊，比你祖爺爺還大，你曾孫老死了他都還能建在。”
樂寧：……真的嗎？他不信。
聽起來就是個老神棍。
是不是上百年前於家村那個制造了於澧不幸的大師還不一定呢。
就在這種讓人焦急的等待中，忽然誰驚呼了一聲，緊接著樂寧就被按著肩膀撲通跪下了。
樂寧：草！
“大師！”
“大師！”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聽得出恐懼和崇拜之情。
“怎麽蓋上了，讓我看看，能被那邪煞看上的香火，到底什麽模樣。”
一把蒼老的聲音之後，頭上的布忽然被揭開，樂寧對上了一雙顯得特別陰毒的眼睛。
這是一個滿臉褶皺，長得枯瘦蒼老的老頭。
那雙眼睛卻讓人仿佛被一條毒蛇註視著，非常驚悚恐怖。
不僅如此，這老頭竟然還把腦袋伸過來，對著他深深嗅了一口。
“果然，好上乘的香火味，看來樂家那老小子當年按照我說的，做得很好呢。”
樂寧雙眼圓睜，被塞住的嘴巴發出“唔唔唔”的聲音，情緒顯然很激動。
老頭仿佛明白他想說什麽，對他惡毒一笑，“是啊，小家夥猜的沒錯，當年你爺爺遇到的那些都是我一手安排的，我讓人誘他出海，親手接回神像，悉心供奉。
還教他讓你母親在壞你的時候日日去給神像上香，好讓你受香火熏染。
教他在佛龕外的房門上方掛做了手腳的八卦鏡，聚陰養煞……”
樂寧雙眼發紅，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問我為什麽這麽做啊？當然是為了煉制出這個世界上最強的邪祟了。
等一下將由我親手用你餵養那只邪祟，讓它完全受我掌控，我馬上就要成為這世上最厲害，無人能戰勝的人哈哈哈。”
老頭的笑聲刺耳又驚悚，別說嚇到樂寧，旁邊的村民也嚇到不少。
這時卻聽旅館老板慘叫一聲，疼得在地上打起滾來，大家朝他看去，卻見他不但身上血流不止，現在連露在外面的皮膚，比如臉上，脖子上，手上的肉都像是在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腐蝕一樣，一塊一塊爛掉，脫落。
村民們嚇傻了。
旅館老板慘叫著朝老頭這邊爬來，“救，救救我，大師，救啊——”
老頭竟然一腳把他踹開，臉上露出嫌惡無比的表情來。
緊接著他擡頭看天，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個深不見底的坑底洞口，又哈哈狂笑起來。
“要醒了嗎？嗅到了仇人的血腥味了是不是？
來吧，來吧……盡情的殺戮吧，這裏所有人，都是我給你送來的祭品，在上正餐之前。”
他一把捏住樂寧下巴，笑得陰森詭譎，卻是對著那個洞穴在說話，“就讓你先吃夠仇人的血肉如何？”
狂風呼嘯而起，洞口肉眼可見的冒出了大股濃郁的黑氣，可怕極了……
這下不但樂寧，所有村民都傻眼了。
而就在他們反應過來這老頭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第一個人正要邁開腿逃跑的時候，洞口冒出來的那團黑氣閃電般沖了過來，瞬間裹住了原本就倒地慘叫的旅館老板。
眾人眼睜睜看到被黑氣裹住的人形慘烈的掙紮著，慘叫著……
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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