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六世（2）

人能在絕對的黑暗中堅持多久？

起先他不以為然，認為這不過是亨利六世惱羞成怒下的卑鄙手段，然後他開始感到饑餓和口渴，他在戰場上經歷過，因此也還能忍耐，可當時間不知過去多久後，被拘束的壓抑和被遺忘的恐懼徹底支配了他，他開始大喊大叫，捶打著籠子，歇斯底裏地咒罵，可回應他的仍然只有無盡的沈默和黑暗，他的反抗毫無作用。

當他重見光明的一瞬間，他幾乎以為他來到了天堂。“意識到反抗我的代價了嗎，國王？”亨利六世親手打開了籠子，將他抱了出來，他厭惡他的碰觸，厭惡這張臉，可他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亨利六世確實很會馴獅。從籠子裏出來後，他開始發燒，一旦失去光明就會歇斯底裏地吼叫，這令他的病情雪上加霜。“你看上去不太好，國王。”為了彰顯他的關系，亨利六世親自前來看望他，給他餵藥，“我每天都為你祈禱，希望你能快些病愈，我樂見你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但不代表我希望你死在我的城堡中。”

“你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了嗎？”理查忽然問，從亨利六世的視角中，他看到理查虛弱的臉孔上露出一個篤定的笑容，仿佛他不是這裏的囚徒而是這裏的王者，“關於布拉班特的阿爾伯特主教，還有下萊茵河的諸侯們......別這麽看著我，陛下，我是想說，或許我能幫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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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梅亨的亨利沒有想到理查見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他此前從沒有留意過理查，至多是聽父親說過他想要把他的妹妹嫁給他，可他們畢竟沒有結婚，再後來他聽說他收覆了聖地，成為騎士精神的典範，整個基督教世界最崇拜的對象，他對此不屑一顧，但當他聽說他來到勃艮第做客時，他還是想來看看他是否真的如傳聞中一樣英俊而威武，雖然他沒有趕上晚宴，但理查下榻的房間離他的住處不遠，等下一個清晨他可以拜訪他。

然而他見到的是一個正歇斯底裏地試圖擺脫他的瘋子。毋庸置疑，他和傳聞中一樣英俊，他忽然很惋惜他的妹妹沒有嫁給他。“出什麽事了？”他聽到他父親的聲音，腓特烈一世已經被驚動了，隨行而來的還有奧地利公爵利奧波德，“我不知道，父親。”他誠實地回答，“但或許我們應該叫個醫生，他看上去......不太好。”

理查發燒了，醫生說他是因為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可除了那一天因為沒有關窗導致蠟燭提前熄滅他們找不到任何可能導致理查受到刺激的原因。亨利生出了好奇心，他想要等待理查醒來詢問他到底為什麽突然發瘋，他莫名其妙被他抓了一身的傷，理查還沒有給他道歉呢！

然而理查對他的想法一無所知。夢境中，他正身陷德意志的宮廷，頂著亨利六世的懷疑與戒備努力幫他調節他和他的封臣們的爭端，並最終卓有成效。“我對你改觀了，國王，你或許不像傳聞中那麽暴躁傲慢。”亨利六世慢悠悠說，“如果你是我的盟友而非敵人，我一定會很喜愛你。”

“真是遺憾，我沒有與你成為盟友的榮幸。”理查說，他滿腦子只想著該怎麽向亨利六世提出釋放他回英格蘭的請求，但亨利六世忽然起身攔住他，“你知道我們為什麽不能成為盟友，因為薩克森公爵，因為韋爾夫家族與我的家族為敵，而你執迷不悟地支持他們。”

“我為什麽不支持薩克森公爵？他是我的姐夫，他的兒子是我的外甥。”理查長嘆一口氣，“陛下，我和我的親屬都暫時沒有與你為敵的能力，你明白的。”

“但一旦你們有了能力，你們就還會與我為敵。”亨利六世冷哼一聲，旋即他露出一個可以稱得上和善的笑容，這樣的笑容掛在他臉上簡直驚悚，“如果你一定要在神聖羅馬帝國內選擇一個盟友，為什麽不選擇我？我知道你想要回家，效忠我，發誓不再與我為敵，我會釋放你，我還會再封給你一個公國。”

“你在開玩笑。如果你沒有釋放我的意願，你也不必這樣戲弄我。”

“如果你不答應，那我只能考慮另一個方案。”亨利六世道，他饒有興致地倒了杯酒，欣賞著理查瞬間慘白的面色，“法蘭克國王向我提出了引渡申請，如果能將你交給他囚禁，他願意出二十萬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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