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二世（1）

這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一個亨利二世為自己的家庭問題煩惱不堪，為此憤而補衣服的下午。

當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麽的時候，他寧願拿起繡花針給自己補衣服。亨利二世回憶起自己的賢妻（因為造/反被他軟禁）和孝子們（正在造反，準備造反，不敢造反），不禁感嘆拋開國王的權勢和地位，他在家庭問題上確實做得十分失敗。不過雖然承認這一點，亨利二世卻並沒有想要自我反省的意思。怎麽會是我的錯呢，他心想，一定是埃莉諾沒有教育好兒子，一定是小亨利太幼稚，理查太叛逆，傑弗裏太陰險，約翰太柔弱，一定不是我的問題。

他的補衣服行動終結於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當看到來人時，他簡直以為自己看錯了：“你來幹什麽？”他盯著理查，因為過分震驚甚至刺傷了手，“你不是正在阿基坦招兵買馬嗎？”

“因為我意識到我的行為是對父親的忤逆，我為此深深自責。”理查回答道。這真的是理查能說出來的話嗎？亨利二世心想，他覺得這是他補衣服補得頭昏眼花從而產生的幻想：“如果你想要停止忤逆你的父親，你應該做些什麽？”

“我知道，我應該把阿基坦交給約翰。”

“你同意了？”

“我同意，但我需要確信他有治理阿基坦的能力。”

“你如何才能相信？”

“給他兩年時間，看他能不能保證封臣們不反叛，圖盧茲不搶走凱爾西。”

“他能做到，但如果你在阿基坦，他一定不能做到。”亨利二世嗤笑，他開始覺得他明白理查的意思了，“這才是你的目的吧，你給我設了一個陷阱，讓我歡天喜地地把約翰送去阿基坦，然後你在背地裏搗鬼，以此讓我相信約翰不堪重任，從而只能依靠你------理查，我很高興，你開始變得像傑弗裏了。”

“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在背後搗鬼。”

“你怎麽保證？”

“因為未來兩年我不在阿基坦，甚至不在法國。”理查直視著他，“我會去耶路撒冷朝聖，在那裏待兩年才回來，相信我們的親屬鮑德溫國王會接待我的。”

“你------”亨利二世放下衣服和繡花針，他開始真正考慮這個提議的可能性了，老實說，理查的要求很合理，提議也可行，他仿佛真的看到了解決他家庭問題的曙光，唯一的古怪之處是這就不是理查能想到的主意！他怎麽可能在阿基坦的事務上妥協？就在他內心一團亂麻時理查又開口了：“所以您同不同意我的提議，父親？”

“等你坐船前往耶路撒冷後，我會派人給你送零花錢。”亨利二世最後還是決定相信理查一次，畢竟如果理查騙了他，他也不會損失什麽，就在他準備繼續拿起他的繡花針和衣服時，理查突然走近他，他狐疑地看著理查，內心警鈴大作，他不知道理查想做什麽。

然後他看到理查跪在他腳邊，握住他因不解而發抖的手，將他那張年輕英俊又傲慢的臉順從地放在他膝蓋上：“謝謝您，父親。”他說，亨利二世感到他微微蹭了蹭他的手掌，“我很愛你，我也希望您能夠愛我。”

他說完便站起身，離開了這個房間，他甚至還貼心地把衣服和繡花針重新放到亨利二世手上，亨利二世下意識繡了幾針，而後他意識到不對，見鬼似得甩開那堆針線和衣服：

這樣的親近，這樣的舐犢情深，可以是理查和埃莉諾，可以是約翰和他，甚至可以是他和埃莉諾，但絕對不可能是他和理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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