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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游園祭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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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游園祭是王道

將滋滋作響鐵板上一個個小坑中漸變為金黃的小球戳翻個面,熟練地挑到備好的紙盒中,澆上醬汁,灑滿木魚花、肉松和海苔沫。

最重要的,一定要有最燦爛的笑容——“來,您的章魚小丸子,一共兩百五十円,請慢走。”

送走一批客人,未來扭動酸痛的肩膀松一口氣。

不知道哪個部門吃飽了撐得慌居然在這個時候開“並盛街道建街十八周年慶祝祭典”,這麽兇殘的主題也只有那些大腦進了並盛護城河水的人才能扯淡扯出來。

關鍵是參加的人還不少,撈金魚炒河粉投球賽一個不缺,魷魚籠和巧克力香蕉也是必備角色。

也要感謝一下主辦方,不然她也沒機會掙外快。

從攤位後部很低的地方幽幽發出不滿的怨氣,“我要回去了。”

未來立馬俯身扯住坐在小板凳上男孩的手臂,哭喪臉懇求道:“安迪你別走嘛……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在這裏賣?”

小男孩晶藍的眸子毫不偏轉發出凜冽的鄙夷光波。

“……章魚小丸子嗎?”未來咽一口口水補充。

“和我無關。”

他作勢要從小板凳上起身。

夠了夠了我都跟你道歉了消消火吧大神我真心知錯。

未來此期間多次為一個小時前的自私行為自我檢討,要不是那一句沖動的話也犯不著阿諾德和她冷對抗到現在。要知道這孩子除了揍人專打眼眶外,要是選擇用彌漫西伯利亞寒流的眼睛蔑視你的話,滋味就像不知懸在頭頂的石頭何時落下一樣,更加叫人生不如死。

一個小時前本來兩個人是很統一步伐、氣氛和諧地打劫射擊小游戲攤位。

“左上角那聽可樂!喲西中了,再打一罐我們分了它!”

“誒這個,中間一點的小汽車,哈老板快揀過來我要送給打工書店掌櫃的兒子。”

“右邊貌似不好中不過我相信你,對對就角落點……咦衛嗶巾臥槽老板你節操哪去了,安迪我們不打那個了對小孩子來說還早了點……好啦我說換一個別問我那是什麽……”

阿諾德悶著一張稚嫩小臉輕而易舉依次把未來能看上眼的東西從六米遠距離外開槍打落,當然他的出場費是打落一個就不做聲往未來方向一攤手,未來畢恭畢敬滿心歡喜給他遞上一百円。

愚蠢的人類,安迪給我贏到的東西當然夠本~~~她就是懷著“怎麽我都不虧”的心情,向一邊滿頭飄烏雲的店主遞去同情目光順便繼續看著阿諾德彈無虛發。

阿諾德不清楚在返回原時代之前會遇到哪些意外,所以他要事先做好準備,攢點零花錢以備不時只需。當然如果他沒有被禁錮在八歲孩童身體裏的話,他會選擇搞點灰色收入,即使那時候幹的事其實和現在差不多。

有著如此煩躁想法,下手自然也狠準幾分,百發百中的效果下未來的臉都要笑爛。

就在兩個人危害四方時,有人揪著未來的領子把她一拽。

“好啊藤原未來,我說你遲到約定時間這麽久,跑這邊玩得挺High啊,老娘的章魚小丸子攤等得都要繁育下一代了!”

“呷……前,前輩!你聽我說!”

“你沒機會找理由,我要收回‘盈利歸你’這句話。”

“不不不你還是聽一下吧……都是都是……都是安迪要玩的!!”未來急中生智,反手往阿諾德那邊一指,口氣各種大義滅親。

很顯然發現自己被賣了的阿諾德心中有多憋悶大家可以懂。

讓他想當場撂攤子走人的則是一句反駁沒出口,未來的前輩閃著星星眼跪下來使勁揉他的臉,“未來你的弟弟嗎!?你什麽時候有這麽可愛的正太弟弟!”

不爽被人動手動腳的他沈下臉將力氣集中在掌側,隨時可以沖侵犯者的頸部要害狠擊。

未來一把將阿諾德從前輩手裏救回來,撫著他肩膀把他摟在一旁,心虛抿唇笑,“嗯遠房的……就幫忙照顧幾天。”

阿諾德的攻擊步調被她從開頭扼殺,連他自身都沒察覺原本洶湧的戾氣是怎麽被未來掩蓋下去。

“你還是快去攤子那邊守著吧。”

“謝主隆恩。”

未來狗腿樣哈腰把前輩大駕送走,收拾戰利品連拖帶拽把阿諾德也帶過去。被她以一張小板凳打發後,自省應嚴厲申明立場的阿諾德發現再不能插足未來忙碌的工作,他捧著一盒章魚小丸子背對人來人往的攤位一個人默默坐在後面。

不喜歡吵鬧的場合,背對著街道眼不見為凈是最大承受標準了。

顧客雖少但絡繹不絕,等未來有空把註意力挪過來時,阿諾德已下定決心要回去。

不光是“回去”而已,是的他要回去,回十九世紀。

呆在這樣一個女人的家裏對收集情報完全沒有幫助,她沒有廣闊的人脈和覆雜社會關系,每天除了例行公事的上學放學,就是窩在家裏能躺著就不坐著混日子。保證溫飽構建了初步經濟基礎的阿諾德必然要尋找更為高端的上層建築,他有必要走出去主動收集有關信息。

這就代表他不能繼續呆在這個家中,他需要換一個環境生存在二十一世紀。來這個時代一周多,阿諾德相信憑借他的經驗,能夠以八歲孩童的世界觀偽裝,也相信不難找到一個更好的媒介。

不管他會找到誰來開拓回鄉的時光之路,起碼不會是像這樣一個問她理想,回答是“掙好多好多錢買下並盛山地皮蓋棟視野開闊、采光良好的大別墅”的人。

藤原未來不可能猜到神色肅穆的阿諾德的心中所想,她用章魚小丸子裝滿他手中的空盒子。

雖總有種被輕視的感覺……

阿諾德冷淡的視線在她臉上劃過,看來是放棄了立刻離開的想法,他背過身仍舊坐著不說一字。

終於……把他安撫住了。

未來抹一把冷汗,好在他嫌棄她,但不嫌棄她這手在丸子店打工半年的技術。

至於拼死拼活把他留下來,到底未來還是不敢獨自面對收保護費的人。聽說保護費是並盛所有游園活動的傳統,在質疑此項不人道的傳統之前,還是要把希望寄托在敵人看到安迪後能體會到“下有小”的真諦放她一馬。

攤位前又來了客人,未來振作,“您好,請問需要什麽?”

“請,請給我來八盒,謝謝。”

未來突然想起這個棕色刺猬頭的男生是誰了。

“一共兩千五百円,謝謝惠顧……因為我跟並中人合不來,所以加價百分之十五。”

無辜的男生楞楞,最終沒有和蠻不講理的未來發生爭執。他苦著臉自認倒黴地掏錢包,一邊還小聲磨嘰:“明明都是一個學校……”

“我是你學姐。”

“啊……非常抱歉!”這孩子立馬站直。

瞧這一驚一乍的,平時被嚇得不輕啊。

一下子欺負後輩、奸詐狡猾的品格就被襯托出來了有木有,未來心中暗暗嘆氣,把八個盒子每個都裝得滿滿的,“喏,給你。”

“這個……非常謝謝學姐!”他禮貌地鞠躬,艱難地捧著超出國標配置的小丸子。

此時背後出現的,是讓他驚慌得差點把章魚小丸子都摔臉上的人。

“呼嗯,交保護費。”

“雲,雲雀學長!”

“沢田綱吉,這是你的攤位?”

“不不不不我只是來買東西的馬上就走。”被喚作“沢田綱吉”的男生臉色慘白連退幾步,匆忙向未來方向丟一眼,飛快逃離了現場。

性格挺溫和,可惜溫和過頭成不了大器。

兔子急了是會咬人的,不然它也只能跳個墻了,要知道這年頭連佛都能跳墻還有什麽是難能可貴的呢?從某一方面講,未來看好雲雀堅守的弱肉強食宗旨,相比起來它比一味忍讓聽起來實用多了不是麽。

但她衷心希望委員長別把這條宗旨運用到她身上。

“保護費,”他開門見山,“還是搗亂。”

雲雀率先出場沒多久,一群飛機頭的手下慢慢圍攏過來,手裏的拆遷裝備齊全得街道管委會都自愧不如。

“委員長你過萬聖呢。”

“五萬円。”

“我說就沒人來管管你們這群地頭蛇麽?”

擠出人群的草壁小聲提醒,“學姐我們是官方的。”

未來擡頭盯著心情頗好的雲雀。

我就知道那個大腦裏進了護城河水的人就是你……能想出這麽腦殘慶祝主題的也只有你這個愛校愛家鄉黨了。但猜到了開頭沒猜到雲雀連收保護費這麽小眾的活動都自己籌辦了,不愧是統領並盛的王。

“我說你們收保護費有意思嗎,難道內心就不會煎熬?魚肉百姓真是可惜了委員長你這張臉。幹什麽不好偏偏幹這種事呢,安安分分搞點小買賣比啥不強,我說你們這樣能掙多少啊,掙得了多少啊?”未來難得大義凜然的模樣阿諾德真遺憾不能從正面觀賞。

雲雀恭彌唇角似乎有一絲冷笑,草壁湊上去報了一個打馬賽克的數字。

坐在攤位後背對眾人的阿諾德能夠感覺到未來全身僵硬,一番說教在喉嚨裏碎成渣。

稍後她謹慎開口,“請問……貴幫還缺人手嗎?”

阿諾德說我習慣了。

“費用的話,現金轉賬都可以,”雲雀悠閑地踱了幾步,鳳眼一挑,“哦,這裏還有個。”

攤位後坐在小板凳上的男孩孩只有從側面才能被發現,從雲雀出現的騷動到未來的嚴辭教育,男孩都平靜地坐著不僅一言未發甚至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雲雀看著他的背影稍稍抿緊薄唇,從鼻腔裏擠出短促的音節,身後的眾委員心照不宣地明白委員長心生不快。

比起被譴責、被攻擊,雲雀最厭惡的是被無視。

這樣的對待就像未經交手已被對方圈入弱勢群體一般,是對他實力的挑戰。

一直沒有轉身的男孩帶著屬於異國的鉑金發色,膚色偏白是西方人沒錯,雲雀上前饒有興趣拿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企圖將他的身體扳過來。

男孩果斷擡起左手鉗住他的手腕,力氣尚弱但隱隱而來的壓迫力巨大。用“鉗”這一次是因為雲雀感覺到這個至今都不拿正臉對他的孩子連看都不用看一眼就準確地運用格鬥擒拿手段掐住了他的脈門。

無法輕易脫身的雲雀非但沒有惱羞成怒,相反他意識到從身體深處像閃電一樣刺醒大腦的感覺是壓抑不住溢出來的興奮。

哇哦,這能算找到有趣的東西了嗎,委員長想著,伸出另一只手。

就在這時,一張銀行卡橫在他面前,硬生生把雲雀的擋住。

“刷吧,不準透支。”未來目光灼灼橫在他面前,“別找小孩子麻煩,委員長你也不小了。”

扣住他手的孩子猶豫片刻放緩力道,雲雀冷哼一聲把手收回來示意身後的人收下卡。

“密碼。”他問。

“我的三圍。”

“000000。”

“委員長你好沒情趣。”

雲雀沒興趣和她打嘴仗,問密碼的機會有的是,關於這個男孩他也不急於試探。還有很多鋪子需要去收租,搞定未來之後一群人浩浩蕩蕩去刺激下一家店主的心理極限。

故意落後的草壁使勁沖未來鞠躬賠笑,未來送給他“等著吧反正委員長刷多少你們都得給我補在工資條裏凸”意味的眼神,也不知道信息量如此豐富草壁能否收到。

他們走後,未來繞到阿諾德正面蹲下來擔憂問,“安迪你沒事吧?”

她怕阿諾德被雲雀的氣勢給嚇壞,此人一貫殘酷高壓政策下,附近幾條街連麻將都不敢打。

阿諾德若無其事擡眼,不動聲色把嘴角的海苔擦幹凈,舉起空盒,“再來一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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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街小攤位的燈籠和小彩燈一個個變暗,游園活動也在約定俗成的某個時刻悄然結束,游人漸漸散去,攤主們陸續收拾東西返家。

早就收攤的未來和阿諾德坐在街邊行人道的坎上專心致志各捧一盒奶磚吃得很默契。

“啊啊啊啊就這樣結束了。”她伸懶腰。

一晚上的盈利就這麽被吃掉,阿諾德咬著木勺暗道。

別說那種膚淺的人生理想,她立志為大別墅賺錢的第一步未經多慮已經換成兩人手中的奶磚,一大晚上才掙兩盒奶賺錢她也夠人才。

“你的房子沒有了。”他微掂手中的奶磚,莫名好心警示說。

“哎呀那種東西就不要計較嘛,”未來傻笑,“房子什麽的,也得看怎麽住才清楚舒不舒坦。”

掩飾的借口。

阿諾德職業化下定義。

“順應自然吧,我這個人容易滿足。”

“滿足易養惰性。”

“別用小孩子臉說老大爺的詞,跟他人比沒什麽優勢何必自找不痛快,起碼他們的生活我無法享受,我的生活他們也無法經歷不是嗎。他們有過在游園祭坐路邊吃雪糕的經歷嗎,他們有過大降價去搶花車的經歷嗎?”

你還真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當經驗,阿諾德不屑。

“我是藤原未來,就這樣刻在骨子裏不能變。”她挖了很大一口,吞下去時把口腔冰得很難受。

不經意振蕩起共鳴,阿諾德覺得不錯,每個人刻在骨子裏都不能變了。

如何碌碌無為也是她,藤原未來不需要為誰而活,不需要所謂長遠前程,過剩的精力本來就是私有為何要幼稚地自怨自艾。

不過,在邊緣生存還懷著自欺欺人想法的人,說不定有幾分可塑性和潛力值。心未死,在黑夜裏也能抵達黎明。

人還有待打磨,這點覺悟出奇響應了他的一些觀念。

暫時是怎樣不重要,不管何時都要固執伸出手才能接近光。

有了曦光就能無限走下去,天是越走越亮的。

他忽然對未來產生了塵埃一樣飄渺的期待。

“我不奢求……”她說,隨後恍然,“啊,沒有了。”

手中的奶磚盒不知不覺空了。

阿諾德挖了一勺,把還剩大半的奶磚放到她的手中。

那就看看你能走多遠吧,最好在我厭倦前也能讓我看到十九世紀的光。

未來低頭笑了一聲,選擇傾身把阿諾德手裏的那勺吃掉,把他給的奶磚又還給了他。

薰暖晚風中。

俯身,她略淩亂的發絲從他臉頰和脖頸上拂過,離開又是一陣酥/癢。

如同一個氣泡緩緩從杯底升起,在杯壁毫無預兆迸開,此種心理活動前所未有。

他皺眉,下意識排斥,但意外地不討厭。

“謝謝你留下來陪我。”未來的聲音細若蚊蠅。

“我們國家正宗的夏日祭比今天好玩多了,大家都穿著浴衣,晚上會有煙火大會,很漂亮哦安迪你們那肯定沒有這種氣氛。”

她歪頭認真看他,“如果那時你還留在這裏的話,再陪我賣章魚小丸子吧。”

阿諾德避開視線挖了一大勺奶油塞嘴裏含糊不清回答,未來聽著聽著笑了。

他說,“天晚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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