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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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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裏,就見書房亮著燈。回頭看一眼秦義,秦義搖頭:“呂老爺子去了公主府,沒人在啊。”

進去一瞧,馮茂坐在燈下發呆,瞧見他進來,朝他一伸手:“酒,烈酒。”

“你這貪杯的毛病也該改改了。”榮恪笑著與他對面坐了,“我還沒吃飯,家裏有些甜酒,給你解饞。”

馮茂長嘆一口氣,兩手抱了頭。

“怎麽?你不是來謝我的?有煩憂?難道是呂郎中診過脈了?沒孩子的根源在你?”榮恪心中輕快,連聲打趣他。

馮茂搖搖頭:“碧薇死了。”

“誰?也是你的通房?”榮恪驚問。

“延平兩個貼身的大宮女,一個紅薔一個碧薇。延平說那楚少春不早不晚,就比我早一步將那蜜丸給了王婆子,讓她捎給何五兒,她懷疑是家裏有人向外露了口風,楚少春知道了我們兩個的計劃,也知道我一早起來就在煲湯,這個人,就是碧薇。初六夜裏我和延平說話,碧薇端著飯菜在外面等候,可能聽到了我們的話,第二日一早我在小廚房,碧薇還問我,駙馬爺給公主煲湯呢?我說不是。延平就憑借這兩點,定了碧薇的罪,讓她自盡了。”

榮恪想了想:“那你的意思呢?”

“我就問了一句,碧薇認了沒有。延平冷笑,她認與不認,都必死無疑。好端端一條人命,我都覺著不忍,她幾歲就來到延平身邊,侍奉她快十幾年了,她怎麽就那麽狠心?”馮茂拳頭捶著幾案,“我的女人,怎麽就如此心狠手辣?她那兒都好,就這點兒不好,高高在上,視人命如草芥。不只是碧薇,但凡有些懷疑的都處置了,有的被趕走,有的被罰做雜役。”

馮茂絮叨著,看秦義端了甜酒進來,止住話頭接過去自斟一盞,“這小子手慢,拿個酒都得好半天,大雙小雙怎麽還沒來?”

秦義沖他翻個白眼:“駙馬爺就別惦記大雙小雙了,一個五兒就差點兒把您拖累死。”

“這小子。”馮茂指指他,“那倒也是,那五兒確實險些害死我。”

榮恪一笑:“何五兒這案子,你怎麽看?”

“還能怎麽看,楚少春的供述一絲疑點都沒有,隨著他畏罪自盡,明日就該徹底結案了。”

馮茂話音剛落,一個人在窗外說道:“就因為巧合太多,太過嚴絲合縫,才最可疑。”

二人向外看去,延平走了進來,榮恪忙起身相迎讓座,延平坐下來看著馮茂,馮茂扭頭不去看她。

“先不理他。”榮恪給延平斟一盞茶問道,“臣倒想聽聽,大長公主怎麽看。”

延平緩聲說道:“他現在不是那個整日窩在公主府吃喝玩樂的駙馬了,他是先帝遺命的輔政大臣,自然有很多人盯著。徐泰孫智周或者朝中想要上位的大員,甚至烏孫國,都有可能陷害他。這些就拜托給鎮國公繼續查證,而我,必須肅清身邊可疑的人,那日夜裏只有碧薇在外面,第二日一早本是紅薔當值,她非要換,所以起得早,我命人查了她的家裏,她哥哥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在外面欠了巨債,而碧薇給了他許多銀子,遠遠超出她的月例和我給的賞賜,如此種種,她的嫌疑最大。我還沒顧得上問她,只是讓紅薔試探了幾句,她就上吊自盡了。”

“碧薇是自盡的?你怎麽沒告訴我?”馮茂扭臉看向延平。

延平瞧著他:“你仔細聽我說話了嗎?你一聽碧薇上了吊,問我為什麽,我說她是奸細,你就問我她認了沒有,我說她認與不認,她都必死無疑,因為罪證確鑿啊,可你沒聽我說完,就斷定是我命她自盡的。一個月沒見了,我去天牢接你回來,你卻甩臉子給我看。”

馮茂沒說話,延平霍然起身:“呂太昌還在家中等著給你我診脈,我這三十二歲已過半,馮茂,你要是耽誤了我要孩子,我可找別人要去了。”

說罷轉身就走,馮茂站起來一溜煙跟了上去,一邊跑一邊喊:“延平,等等我等等我,我們可快一個月沒見了,我在天牢裏日夜想你,想得都快瘋了,你去天牢接我的時候,我看到你就特別想抱著你狠勁得親,可周圍跟著一大群人,實在討厭,我是給他們甩臉子,不是給你。延平,都說小別勝新婚,說不定今夜裏你就懷上了。延平,我告訴你啊,你要敢找別人生孩子,我就找太後告狀去,讓太後管你……”

榮恪搖著頭笑了,問秦義道:“宮裏帶出來的涼茶,可煮上了?”

“爺,改日再煮吧,這些日子到處奔波,都快累死了,那個涼茶又得煮又得晾,可麻煩了。”秦義嘟囔道。

“煮去。”榮恪皺了眉頭。

“我不。”秦義搖著頭,“我還沒吃飯呢,餓得前心貼後背。”

榮恪指指對面:“坐下一起吃。”

秦義大咧咧坐下了,笑瞇瞇說道:“爺,也賞我些甜酒喝唄。”

榮恪伸三個手指頭,秦義喝著酒說道:“小的這些年跟著爺到處游山玩水,見過很多世面,結識很多江湖豪客,覺得這日子神仙也不換,回京城之前爺囑咐小的,不可出頭,老實做個縮頭烏龜,可爺這些日子又是審案又是三番五次進宮,爺,咱們還回雲州不?還做閑雲野鶴不?”

榮恪笑笑:“馮茂這官司,我正好趕上了,不得不管。忙過這陣,等家裏人都回來了,都安頓舒服了,爺再帶著你游逛去。”

“爺,下次出游帶上大雙小雙吧。這次來京城沒帶她們,大雙心裏不高興,嘴上也不會說,小雙氣瘋了,一直追出雲州城,對著咱們的馬屁股放冷箭。”秦義說道,“再說了,這京城裏的大爺們太色了,好看的男人都不放過,何況是大雙小雙,她們一到京城,還不得轟動全城?留在這裏容易出事。”

“你喝五盞了。”榮恪指指他,“算了,一壇子都給你,算作這些日子奔波的獎賞。”

秦義高興得舉起壇子咕咚咕咚一飲而盡,抹嘴說一聲真香,胡亂扒幾口飯菜跳起來說道:“這就去煮涼茶,保證煮得比宮裏還好喝,要是煮好了,爺再賞我幾盞酒喝。”

榮恪說一聲好,對他說道:“明日一早,去打聽一下楚府的消息。”

“還用打聽嗎?”秦義譏嘲笑道,“楚子材純良,楚子都狡詐,當家當了十幾年,楚子材就憑著嫡子身份,憑著一腔狠勁,就能搶到當家之權?說不定回頭陪著楚少春去了。”

“他們兄弟兩個,誰承襲的定國侯爵位?難道是楚子都?”榮恪忙問道。

“可不,也不知道這楚子都使了什麽手段,他現在才是定國侯爺。”秦義拉長了聲音。

自己襲爵的時候,章程十分嚴格,是以榮恪沒想到這一茬,擱下碗筷凝神細思。早已派兵圍了楚府,倒不怕那楚子都逃走,只是楚府如今的情勢,下一步該怎麽做?若是早些知道,今日進宮的時候,就能跟太後商討一下對策。

若是太後,會如何處置楚府的事?

太後的哥哥溫榆,怎麽會跟家裏斷了聯系?

太後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江寧總督溫庭禹可是文武並濟的大才,赫赫威名天下皆知,難道總督府內宅竟不安寧?

太後和烏孫二皇子符郁,究竟有什麽淵源?為何盼著他做烏孫皇帝?

又想起幾次覲見太後,常常能想到一起去,不由笑了。

笑著想起太後說若是瓊華公主登基為女帝,皇夫來自我朝,可保邊境幾十年安穩。把我當做和親的解憂細君了嗎?

皺眉間茶香撲鼻而來,沁入心脾,不由又笑了。

直到秦義進來嚷道:“爺怎麽還不就寢?明日一大早還要入宮覲見,忘了?”

榮恪回過神拍一下額頭,明明在琢磨楚府的事,怎麽這思緒會越飄越遠?

沐浴更衣就寢,躺下去又在想楚府的事。

算了,明日進宮覲見後再和太後商量。

想到太後,思緒倏忽間又飄出很遠。

那日在大長公主府上,她的笑容才是十九歲的姑娘該有的笑容,她整天批閱奏折面見大臣做小皇帝的母後,板著臉,穩穩當當坐著,說話慢條斯理,裝扮老氣橫秋,她累不累?她做這太後,可是心甘情願?

又想起初六那日她鬢邊那朵細白的芙蓉花,她私下裏面對著親近的人,可會像小姑娘一般嬌嗔?

輾轉間已過三更,剛恍惚睡著,夢裏來一個姑娘,站在遠處沖他蹙著眉撅著嘴,絞著雙手不住跺腳,可愛又嬌俏的樣子,他想走到近前仔細瞧瞧,就聽耳邊一聲大喊:“爺,五更了,趕緊起床沐浴更衣進宮去。”

他一臉不悅坐了起來,“爺剛剛正在做美夢,被你給擾了。”

“爺夢見什麽了?人還是景?”秦義嬉皮笑臉。

榮恪看一眼漏刻:“剛交卯時,就不能再讓爺睡一刻鐘?”

“不早了。”秦義撣著他的朝服,“爺你想想啊,今日是太後皇上坐朝的日子,太後下朝後才能召見你,你起得已經夠晚了。爺你要是上朝的話,這會兒都該進宣德門了。卯正上朝,各位大員這會兒都已經進宮了,太後和皇上也早就起了,皇上是八歲孩童,太後是弱女子,都比爺起得早得多。”

“啰嗦。”榮恪一躍而起:“趕緊準備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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