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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重病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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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重病已久

陳柳眸中閃過一絲驚訝,笑道:“木姑娘,你連密室都知道,還說不知道他們的下落?”

木煙走出密室,往門邊瞥了一眼,那裏站著兩個官兵,臉上堆笑,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

難怪剛才宅子裏這麽安靜,在她進入密室之後又突然鉆出兩個人來,原來是為了引她出來。

她還真是低估了這人,不過想來也是,一個常年跟各種兇殺案打交道的人,怎麽會這麽輕易被她甩掉。

“所以,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信了。”木煙索性破罐破摔。

陳柳笑著搖頭:“不,恰恰相反,現在你說什麽,本官就信什麽。”

木煙想到了花寒,此時他一定還在跟體內的毒苦苦抗爭,沒有解藥,他只會越來越痛苦。

她是得盡快了。

——

醫館裏一片死寂,明明不久前屋裏還有男人急促喘息的聲音,下一瞬,便驟然停住,轉而變成了一聲不可置信的驚呼聲。

吳霜瞪大了雙眼,順著花寒的手一路看向自己的心口,不等她反應過來,匕首便已經用力拔出,鮮紅的血噴灑在床上,花寒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任由她的血濺在自己臉上。

“為……”話音未落,吳霜只見眼前寒光閃過,隨即脖頸一涼,她往後倒去,重摔在地。

花寒掀開身上的一層層被褥,吳霜的衣服從床邊滑落,他沒看,用腳踢開,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慢慢揚起了手裏的匕首。

吳霜拼盡全力翻身躲開,刀尖頓時刺進了地板,她捂著脖子從地上爬起來,眼眶裏早已盛滿眼淚。

她想跑出去,想要叫人來救她,她想告訴別人,這裏有一個殺人犯,就快要奪走她的性命。

而這個殺人犯,曾是她的心上人。

花寒快步上前,攔腰將人抱了回來,一個旋身順勢將門踹上,徹底阻斷了吳霜的生路。

“你……”

吳霜很想說話,臨死前至少要問清楚自己究竟為何要死,總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上了黃泉路一定都死不瞑目。

但她的脖子被劃開了,沒辦法說話,仿佛一句話說完,就會瞬間要了她的命。

況且,花寒也沒打算聽她說話。

拼著最後一絲力氣,吳霜回頭抱住了花寒,任由頸間的血汩汩流出。

她無力地靠在花寒懷裏,沾滿血的雙手在他腰上十指交握,可沾了血,握緊的同時也在松開。

花寒被她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道撞在門板上,攥著匕首的那只手懸在空中,待他站穩腳步,又欲蓄力落下。

他不明白吳霜就快死了,為何還要拼命抱住自己,這無異於蜉蝣撼大樹,只不過是在給她自己徒添痛苦罷了。

就在這時,吳霜梗著脖子對他說了一句:“我、我不……”

匕首便在這時停住了,花寒突然有些好奇她最後想說什麽。

“我不恨你。”

吳霜再也抱不住他了,渾身血淋淋的往下跪去,花寒卻在這時候抱住了她,沒來得及抱住整個人,只順著她倒地的方向抱住了半邊肩膀,順勢坐到了地上。

他垂眸看著懷中的血人,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殺人了,卻是第一次殺完人以後,松開了匕首。

吳霜半睜著眼睛,悄無聲息,原本汩汩往外流出的鮮血也成了涓涓細流,在身下漸漸匯成了血泊。

花寒擡手輕輕為她闔上眼,明知道她不可能聽見了,卻依舊很想說點什麽。

最後他扭頭看向門外,外面的暖陽順著樹葉縫隙落下,斑駁樹影映照在門欞紙上。

他終是什麽也沒說,很快松了手,起身離開。

臨走前,他最後一次轉頭看了眼地上淩亂的被褥和衣裳,以及躺在血泊裏的吳霜。

仿佛這是一場無聲的告別。

他知道自己再不會回來了。

——

刑罰司在街上大張旗鼓的搜查,讓城中百姓惶恐不安,大多不知情的都以為又是什麽地方發生兇案了。

木煙打開之前白鳥送來的信箋,將上頭的三個字來回看了好幾遍才撕毀。

——老地方。

難不成是要她在樂坊等著?

可陳柳就在她身後,即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他現在是篤定了她知道關月臣的下落,不過事實也是如此,她確實知道。

陳柳撿起地上的碎紙片攥在手裏,問她:“還請木姑娘拿出點合作的誠意。”

木煙猶豫片刻,說:“上車,我帶你去。”

托官兵四處搜查的福,原本熱鬧的大街變得清冷,馬車疾馳往城北而去。

到了醫館,陳柳立刻想起了不久前的毒殺案,到現在他都覺得那案子蹊蹺得很。

木煙徑自走到後院,推門而入,一進門便怔在原地,陳柳緊隨其後,還未進門便聞到了一股血腥。

“讓開。”他推開木煙,掃視屋內,眉頭頓時緊緊蹙起,蹲在吳霜身邊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人已經死了。”

木煙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屋裏像是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打鬥,那滿床的被褥淩亂地丟在一起,桌椅也都移了位,桌角沾了一些血跡。

陳柳看向床鋪,又看回吳霜的屍體:“是你認識的人?”

木煙終於回神:“她叫吳霜。”

陳柳搖了搖頭,站起身回頭看她:“我是說,殺完人離開這裏的兇手,是不是你認識的人?”

“不、不是,”木煙下意識否認,即便沒有親眼所見,即便沒有任何證據,但她就是知道,花寒不可能殺害吳霜,像是為了強調什麽似的,她加重了語氣,“他不可能。”

陳柳冷笑一聲:“誰?就是你說的那個中了毒……已經毒發那個叫花寒的人吧?”

木煙飛快看了眼地上的吳霜,深吸一口氣,大步上前蹲在她身邊,仔細檢查了傷口。

陳柳又道:“一共四處刀傷,都是致命傷,下手之人要麽對她有恨,要麽就是為了滅口,出手這麽果斷,不像是第一次殺人。”

木煙面色松動了幾分,因為他說的這兩樣,恰好可以證明不是花寒,他對吳霜並無怨恨,更不可能為了滅口殺人,只是這刀傷看著,莫名有些熟悉。

耳邊回響起陳柳那句“不像是第一次殺人”,她還是不願相信。

她忽然註意到吳霜身下的血跡有些異樣,由於剛才被屍體擋住,所以沒能及時發現,此時蹲下仔細一看,她才發現地上的血跡,似乎更像是吳霜臨死前留下的遺言。

那是一片用血繪制的花瓣。

陳流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發現了這一點,湊上去仔細一看,低聲嘀咕:“這畫的像是……上弦月?”

木煙飛快眨了幾下眼睛:“對。”

如果人是關月臣殺的,那一切都能說得通了,因為只有他知道,能用來威脅她的究竟是什麽。

三年前是如此,三年前亦是如此,從未變過。

她眸中透著寒意,對陳柳說:“我會幫你找到關月臣,到時,我要親眼看著他上刑臺。”

——

關月臣終於從昏睡中清醒過來,可即便是睜開眼,眼前依舊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這是哪兒?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他躺在地上,雙手雙腳都被人反綁在身後,難以掙脫。

良久,他想起來了,是花寒將他打暈,他會在這裏,一定也出自他的手筆。

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他貼著冰冷的地面聽了許久,此處除了他的呼吸,再無一絲動靜。

關月臣試著往前挪動,他想找到一處墻角,或許就能借力起身,無奈速度太慢,半晌都沒挪到他想要的位置。

他不知自己就這麽在地上挪動了多久,遠處突然傳來光亮,似乎是來人了。

來人正是花寒。

花寒已經換了身衣服,手裏端著燭臺,面色沈靜。

關月臣有氣無力地說:“你敢劫獄,陳柳不會放過你的。”

花寒:“你不是想見她嗎?她就快來了。”

即使不說名字,關月臣也知道他說的是誰,他笑了,笑起來同樣沒什麽力氣。

三年前他就是因為想見她,因此做了三年的傀儡,現在反倒是讓他見,他也不想再見了。

他們兩人之間,註定是沒緣分,總是只有站在對立面才能勉為其難說上幾句。

見一面,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他付不起,只想後退。

關月臣還是那句話:“解藥給我。”

花寒看著他笑,那張臉笑起來不算好看:“我說,她馬上就來了,也許這就是你們最後一面。”

關月臣微微仰頭去看他,由於剛才的挪動,身下的衣服已經磨破,正在隱隱滲血:“花寒,殺了我,她還活得了嗎?”

他說完,自己先笑了,咧著嘴,笑得像哭,笑了半天,楞是把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花寒就這麽盯著他笑,臉上的笑容僵住不動,突然起身擡腳重重踹了出去,一腳踹在了關月臣的肚子,將人踹飛了十多步遠。

關月臣咬牙忍住了那聲痛呼,楞是一聲不吭的緩了一會,遂又笑了起來,這次更是笑得放肆。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沒有我幫你,她三年前就死了!”

花寒正要踹下去,卻在聽到這話時,突然停住。

似乎正是因為關月臣這話,讓他不住想到了曾經的無數個夜晚,無數個雪姻企圖自盡的夜晚。

那時應是他的臉毀了沒多久,她下定決心要覆仇。

期間,被花寒及時發現,阻止過很多次。

她喜歡選在深夜做這樣的事,為了不讓人輕易發現,總是會獨自走到很遠的地方才停下。

那一晚是開始,卻不是結束。

花寒親眼目睹她走到一處湍急的河邊,就要跳下,千鈞一發之際,花寒沖上去及時抱住她,也是這時候他發現雪姻閉著眼,睡得很沈。

後來他多方打聽才知曉,世間確有過這種病癥,不但罕見,且難以痊愈。

大夫說:“這是心病,心痛則身代償,否則心死身亦死。她夢裏尋死,便是心之所向,解鈴還須系鈴人,要治,也須得她願意才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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