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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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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其實段熠很早就心如明鏡,在有段辭的選項上,他不會是被堅定選擇的那個。

那時候因為誤闖小姐浴堂的事件,小姐很久都不肯跟他說話。

星辰無法,只好絞盡腦汁思考解決方案。

某日,他終於鼓起勇氣站到孟雲皎面前:“小姐,我可以負責。我會娶你。”

孟雲皎噗嗤一笑:“星辰,你在說什麽傻話呀。”

星辰執起她的手,語氣真摯:“我不想你嫁給太子,我想迎你為妻,可以嗎?”

孟雲皎笑得花枝亂顫:“想不到你看起來木木的,人還挺貪心的。雖然你比辭哥哥好看那麽一點點吧……”

“但是,我還是不可以嫁給你的,我只可以嫁給辭哥哥。”

段熠心頭一窒,眉間蹙成了川字:“為什麽?”

孟雲皎繼續晃著腳丫,理所當然道:“因為他是太子啊。這是皇帝賜婚,你當成兒戲嗎?”

孟家男為將領,孟家女為妃子,這是自古以來便立下的規矩。她的姑姑,就是如今的德妃。她身體孱弱久居後宮,也不受寵,宮中幾乎快忘了這號人物。

但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必要的,是穩住帝皇的籌碼。孟家手握重兵,孟家女嫁進皇室才能確保兵權依舊掌握在皇室手中,才不擔心兵權外洩。

尤其孟家勢力日漸壯大,樹大招風,別說孟將軍只有孟雲皎一個獨女了,就算她有其他姐妹,估摸也逃不過入後宮的命運。

“從小我就知道自己是要成為太子妃的,父親逼著我知書達理,不讓我舞刀弄槍。父親讓我多跟辭哥哥接觸,好提早習慣。我一一照做,因為我知道這是宿命。”

段熠越聽越心酸,心裏頭堵得發慌:“那小姐你愛他嗎?”

孟雲皎歪了歪腦袋,仿佛在思考什麽難題:“愛?”

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什麽是愛啊。只知道辭哥哥對我很好,往後與他一同生活,應當不會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

她又看向星辰:“你呢,星辰,你知道什麽是愛嗎?”

剛弱冠的少年,哪有那麽清醒,即使知道,也羞於啟齒:“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想一直留在小姐的身邊。”

孟雲皎釋然,以為他怕離開了將軍府就丟了生計。

於是拍了拍星辰的肩膀安慰道:“原來如此。你莫怕,辭哥哥人很好的。到時候只要跟他提一句,你還是可以留在我身邊當護衛的。”

段熠擡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看到了囚禁了他半輩子的紅墻綠瓦。

如果可以,他其實永遠都不想再回去。

“只怕到時候,就由不得你我了。”

他望著面前這位看似無憂,實則只能悄悄向命運低頭的女子。

第一次產生了想要爭奪原本那些屬於他東西的念頭。

星辰呢喃:“如果我是太子,就好了。”

*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一聲悶哼,一股灼熱噴湧而出,帝王的喘.息才逐漸平覆。

額間有汗水滑落,他的眼尾泛紅,慵懶中帶著點饜足。

段熠感受到柔弱無骨的小手還包裹著,不由調侃道:“怎麽還抓著不放?很喜歡它?”

孟雲皎從掌心到臉頰都是發燙的。

第一次見到所謂的皇家命脈,她震驚之餘,又難免羞澀。

只見她結結巴巴的:“我手麻了……都怪你,太……太長時間了。”

要不是四肢都酸軟的像是不屬於自己的了,誰願意這樣長時間握著?真以為自己是玉如意那樣的寶貝嗎。

段熠心情愉悅極了:“呵呵,孤就當這是皎皎給孤的褒獎了。”

他拿起扔在一旁的龍袍,一根一根手指給她擦拭。

一邊擦一邊感慨:“細皮嫩肉的,這樣也能磨紅。回頭讓太醫給你調一些膏藥,好好塗抹。”

明黃的布料被弄得皺巴巴,上頭一塊一塊的深色,是原本的聖潔變成淫.亂的證據。

不明汙漬裏深淺不一,一些是屬於他的,一些是屬於她的,而她的之中有他,他的之中亦有她。

就連塌上,都是一片狼.藉。

孟雲皎已經羞得擡不起頭了。

他卻一點也不覺得有愧,更沒有思考過他理政半途跑到這把龍袍弄臟,待會又該穿什麽回去面見大臣。

孟雲皎偷偷擡眸打量他。

男人的變化可真大啊。

來時氣勢洶洶的仿佛想把人拆骨入腹,罷時就軟綿綿的,語氣都能掐出水。

男人還沈浸在歡愉之中,笑容並未淡去。

他親了親她尚有餘溫的柔荑,誘哄著:“皎皎要早點把傷養好,下次才好繼續伺候孤。”

孟雲皎聽到還有下次,就不大樂意了。

她睨了他的手一眼,陰陽怪氣道:“陛下自己可以做的事為什麽偏要別人代勞?再不濟,公公婢女們也應該爭相替陛下紓.解。”

像是想不到她的思路能如此清奇,段熠臉上的表情變化很是精彩。

她仿佛一點也沒意識到浴火的始因全是因為她。

若不是為了她,他有什麽必要午膳時間連飯也不吃,就跑到塌上來顛鸞.倒鳳,半點沒有帝王莊重的品格。

“這麽一說,孤倒成了什麽膚淺之人。”

段熠嘆了一聲:“也罷,你年紀尚小,又沒有嬤嬤教導,不懂也正常,孤不與你計較。”

他又攥了攥她的手,占有欲不加掩飾:“你只需要知道,你的這雙手,是孤的了。你的人,也是孤的。”

孟雲皎被嚇得抽回了手,委屈的撅了撅嘴。

她就不明白了,怎麽剛剛被他的氣息燙了一燙,她就好像被打上了烙印般,變成他的了。

-

兩人穿戴整齊,總算移步膳廳用膳了。

原先翠迎還擔心聖上怒氣沖沖的來,又把殿門緊閉不讓任何人進入,小姐定討不了好果子吃。

可當聖上待了一陣子,出來後和顏悅色的,收拾床褥的奴婢暧.昧的說她們家主子受龍寵了,她們萇華宮上下要吐氣揚眉了。

而孟雲皎看起來也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唯有那臉頰紅彤彤的,血色很足,一看便是剛被滋潤過的。

翠迎替小姐感到高興,原先懸掛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段熠今天也不強迫孟雲皎進食了,只是偶爾會把孟雲皎金箸無意間碰到的吃食都嘗一變,試圖以這種方式達成某種牽連。

他慢條斯理的吃著,時不時又把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向她,直看得她面紅耳赤,才滿足了他病態的心理。

“孤用完就回去禦書房了,皎皎可還有話要對孤說?”

吃飽饜足的男人最好商議,孟雲皎想起前端日子跟他談過的條件。

“上回陛下答應,若臣妾順了聖意,陛下就允諾一事。”

剛剛那樣一通胡來……也算是順了他的意?

孟雲皎也只是抱著試試的心態,若他不應,便也無法。

怎知段熠挑了挑眉,低低‘嗯’了一聲,語氣聽不出情緒:“但說無妨。”

孟雲皎深吸一口氣,對上他黑白分明的瞳孔:“陛下能不能,毫無隱瞞的回答我一個真相。”

“父親……真是為你所殺嗎?”

這是他們之間,一道難於跨越的溝壑,是一個磨滅不掉的心結。

這段日子,她嘴上說著恨,但心底最深處,還是對她所信過的那個星辰,有過一絲盼望。

縱使,她親眼所見。

卻還是不斷為他找借口,希望他可能有什麽苦衷。

在溫存後格外溫馨的這一刻,她想遵從自己的內心,給他一個解釋機會。

哪怕他狡辯。

哪怕他說謊。

段熠面上閃過一絲覆雜的神色,孟雲皎試圖去破解,卻是枉然。

他沈吟許久,方才回答:“是。”

他親手斬斷了她所有念想:“你不是看到了嗎?是孤殺的。”。

他殘忍的,提醒她。

“是孤用長劍,一劍刺穿了他的心臟,以至他無力回天。”

當日血紅的場景再次回蕩在腦海裏。

孟雲皎的心底一抽一抽的痛,淚水止不住的溢出眼眶,她直直盯著他,問:“為什麽?”

段熠垂下目光,沒有與她對視。

“孤是在自保,如你所知,當時他以為先皇討回公道的理由向孤下了戰書,不死不休。”

他哀傷的望著她,語帶悲戚:“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難道你想看到我死嗎?”

孟雲皎不停搖頭,她捂住耳朵不欲再聽他說。

段熠自以為看透了她心裏的答案,他苦笑一聲:“你真的想我死。”

“皎皎,你對孤,總是特別狠心。”

他站起身來,再不留戀,大步離開了萇華宮。

孟雲皎怔怔的坐在原地,心裏發脹的難受。

她見過星辰說謊蹩腳的模樣,也看過段熠理直氣壯時的氣勢。

所以,這根本不是真正的答案。

看吧,她就說了,他不會說實話。

*

兩人又陷入了冷戰。

不知過了多少日,一陣喧囂打破了寧靜。

“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翠迎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跟在她身後的,是皇帝的近侍昊公公。

孟雲皎看到他臉上嚴肅的表情,心裏咯噔了一下。

果然,與翠迎慘白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昊公公一板一眼的宣辭:“孟太妃劫數將至,孤念皇後與太妃姑侄情深,特令皇後前往柊萃宮送別。”

孟雲皎踉蹌一步,猶如五雷轟頂砸在她頭頂上,令她耳朵嗡嗡作響。

姑姑……快不行了?

與孟雲皎稱病拒見不同,孟太妃的宮殿是真的常年緊閉,她身體一直孱弱,幾乎是到下床都要人攙扶的地步。

之前因段熠不喜孟雲皎與孟家人接觸,她進宮這麽久,甚至沒來得及見姑姑一面。

她跌跌撞撞走進柊萃宮,看到床上枯瘦發黃的面容,淚水潸然落下。

猶記得姑姑是在她孩提時期進的宮,這些年因為一堵宮墻,讓她們血緣至親斷了往來。

但記憶中,姑姑的容顏是傾國傾城的。

絕對不是眼前這般,被苦難熬盡的滄桑。

“姑姑……”孟雲皎握住她骨瘦嶙峋的手,顫著嗓音喚。

彌留之際,孟太妃此時是難得的清醒,她看向孟雲皎,像是認出了眼前的親人,艱難的扯了扯唇角。

“是雲兒啊……”

段熠走了進來,宮人們齊齊想要行禮卻被他擡手止住。

他輕輕揮了揮手,宮人魚貫而出,給她們姑侄留下清靜的相處時分。

此時孟太妃劇烈咳嗽,雪白的被褥很快被殷紅浸染,看起來觸目驚心。

孟雲皎心如刀割:“姑姑……”

在病魔面前,每個人的力量都很渺小。孟雲皎只能夠不斷落淚,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夠為自己唯一的親人做點什麽。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孟太妃自知時日無多,也沒必要像以往一樣拘謹的茍活了。

“孩子啊。”她拍了拍孟雲皎手背,氣若游絲,“女子的一生,太短了……往後你定要為自己而活,莫步了你姑姑的後塵。”

其實今年姑姑已是半老徐娘,人生以走了大半,遠遠稱不上太短。

但因為她在二八年華就進了後宮,所以她感覺自己的人生,就停在了進宮的那一年。

一道宮墻,扼殺了無數條少女鮮活的性命。

多少人身不由己,但為了家族,不得不背負使命,負重前行。

孟太妃也不例外,大半輩子,她從未為自己活過,直到今天,她才是屬於她自己的。

她越過孟雲皎,望向窗外那只能窺見一絲陽光的地方,翠綠的枝丫隱約可見。

她目光已經開始渙散,話裏卻充滿著憧憬,臉上浮現的是豆蔻時期時那無憂無慮的笑容。

“不知道府外……那顆梨樹,是否開花了?”

孟太妃的氣息越來越弱,直到最後她含笑闔上了眼皮。

“姑姑!”

孟雲皎幾乎攀倒在她身上,哭得撕心裂肺:“不要走……我就剩你一個親人了。”

血緣的羈絆是無形的力量,這段日子她雖然在宮中過的淒苦,卻還是會想著宮城的某一處有她的親人。

姑姑能熬得過的,她一樣也能熬得過。

而如今,她世上唯一的親人也離開了,她該怎麽留在這弱肉強食的鬼地方?

段熠用寬闊的臂膀把她攬進了懷裏,給予她取之不盡的溫暖:“別怕,孤也是你的親人,孤會一直陪著你。”

孟雲皎怔怔的倚著他發呆,沒人敢上前打擾。他的權利確實能大到讓所有人都以他唯命是從。

她的靈光一閃,抓住段熠的手央求:“陛下,能不能不讓姑姑葬在皇陵?”

姑姑想看看府外的梨花,想看看這山川河岳,想自由自在的翺翔,她不想被困在皇帝身邊,死後靈魂也不得自由。

孟雲皎這要求太驚世駭俗,柊萃宮的人開始竊竊私語,段熠的臉色也變得相當不好看。

“放肆!後宮妃子皆葬於皇陵,這是千百年來的規矩。你身為皇後,非但不做好女子的表率,還如此違背禮制?”

孟雲皎並不覺得有愧,她訥訥道:“反正我也出不去了,你就不能讓我姑姑出去嗎?”

這話簡直不知輕重,甚至拂了帝王的顏面。

段熠臉色鐵青,估計是真後悔迎她為後,甚至後悔讓她來見太妃最後一面了。

“來人。”他冷然道,“把皇後送回寢宮,無召不得出。”

*

經過幾天的沈澱,孟雲皎也冷靜了下來。

要求讓先帝的女人葬在宮外,確實很不合禮制,要是段熠肯答應就奇了。

要怪就怪她和姑姑生為後宮女人,死也只能是後宮的鬼。

翠迎見不得她郁郁寡歡,便安慰:“小姐,其實陛下也算仁至義盡了。給孟太妃追封了謚號,又下令厚葬,現如今哪還有人敢提起孟家的罪籍?”

孟將軍公然與新帝對抗而亡的事原先鬧得沸沸揚揚,就算治一個謀逆之罪抄家滿門都不為過。

而段熠卻力排眾議迎娶了孟雲皎,還強勢的把這件事壓了下去,現如今眾人早已忘記了這茬。

“這都是為了小姐您啊……”她幫孟雲皎鋪好床褥,柔聲道:“這幾日陛下天天都來這萇華宮,雖是沒多待,但對小姐喜愛之情也是溢於言表了。”

“每每陛下如此,翠迎就仿佛看到了以往星辰公子看小姐時那深情的眼神。小姐入宮都快半年了,既是逃脫無望,翠迎還是希望小姐能跟陛下和睦相處的。”

孟雲皎雖沒答話,但都仔仔細細的聽進了心坎裏。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好多事情局中人往往看不清。

人心是肉長的,快半載了,若說自己還能像剛入宮那樣堅定,那肯定是假的。

但每每有些動搖,心裏就有一把聲音出來制止她,讓她記得,段熠做過的惡事。

“好了。”孟雲皎輕喟,“翠迎你出去吧,讓我好好靜靜。”

翠迎才離去沒多久,窗柩那裏突然傳來一陣奇異的聲響。

孟雲皎上前查探,突然一道人影閃過,似乎有人從外面竄了進來。

她呼吸一窒,正要驚叫,一條長臂把她禁錮進懷裏,力度之大讓她險些窒息。

對方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令她更為恐慌,只能發出‘唔唔唔’的聲響。

“是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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