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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爪自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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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爪自宮

夜歡端起茶杯,將茶水吹涼,一飲而盡——茶水入口,苦澀之中帶著一絲甜味,從舌尖彌散開,心頭郁結的怒氣與煩悶似乎真的消退不少。

夜歡將手中的空茶杯隨手扔回桌上,蜷起一條腿踩上椅面,雙手交叉擱於膝頭,望著風謠所在的方位,無聲嘆息——風瑤,這一世,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你放心,我會一直坐在這裏,守到你醒來為止。

風謠本想問夜歡為何不睡,奈何他實在太累了,剛熄燈上床不久,困意便一波接著一波襲來,輕易地卷走了他的意識。

白霜看著他隱沒在黑暗中的側臉,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探向他的臉,用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

那一刻,白霜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曾在落日樓閣看到的畫面,讓他不由地吞了口唾沫。

然而,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風謠便低低地呻|吟了一聲,有些不舒服地側了個身。

白霜看著他背對著自己的身軀,自嘲地一笑——風謠今晚一定累壞了,畢竟走了那麽遠的路……沒辦法,今晚就先放過他,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這樣想著,白霜總算收起心思,安分地閉上了雙眼。

夜很漫長,夜歡百無聊賴地坐在桌旁,動了動有些僵硬的四肢,又喝了幾杯茶後,忽然覺得不太對勁——身上怎麽突然變得這麽熱?

夜歡懷疑伽南在茶水裏下了毒,但因為大部分毒對妖怪幾乎沒有什麽影響,所以他沒有在意。

可是,又過了一會兒,感受到身上的不適,夜歡終於想起了一件事——有兩種藥,就算是妖怪也不能幸免。

一種是迷|藥,另一種……

伽南下毒,夜歡可以理解,可是,下這藥,夜歡怎麽也想不通——為何伽南要在茶水裏下這種藥?

難道他知道妖怪只會中這兩種藥?那他為什麽不下迷藥?為什麽非要下這種藥?!

夜歡低低地喘息著,放下茶杯,想自己隨便解決一下,然而,不知是不是飲入的劑量過大了,無論他如何掙紮,都無法徹底消除身上的不適。

意識變得有些模糊,最原始的本能被激發出來,戰勝了理智——夜歡從椅子上滾下來,焦急地尋找著目標。

風謠和白霜皆已睡熟,平緩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夜歡艱難地爬至床尾,風謠的氣息近在咫尺,對他而言無疑是最致命的誘惑。

他的意識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潛意識裏告訴自己這樣不行!絕對不可以傷害風瑤!可是,風瑤的氣息反覆誘惑著他——夜歡,你為她付出了這麽多,陪伴了她這麽多年,可她的眼中從來都沒有你……你真的不恨麽?真的只想看著她幸福嗎?

——你真的……從未想過擁有她?

當夜歡反應過來時,他已騎在了風謠的身上——雙手撐在他耳側,看著他那張柔美的臉,夜歡只覺自己的情緒從未有過的混亂。

風瑤,我愛你啊……愛了那麽多年,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愛你!

我的確很笨,不識藥草,不通音律,無論你怎麽教都學不會,也的確沒什麽才華,琴棋書畫無一沾邊。

但我能保護你啊!

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無論你怎麽懲罰我,我都不會反抗。

所以,為什麽我不行?為什麽你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我?!

在你心裏,我究竟算什麽?

淚水從夜歡的眼中落下,落在風謠臉上。風謠微微一怔,疑惑地睜開雙眼,與此同時,夜歡掀開他身上的被子……

“夜歡!”風謠驚恐地大喊一聲,一把推開身上的夜歡,“白霜!醒醒!”

“怎麽了?”白霜驀地驚醒,看到風謠身上夜歡,立刻反應過來,一個翻身下床,揪住夜歡的毛皮,硬生生地將他從床上拖了下來!

身體和冰冷的地面相撞,意識稍稍清醒——看到風謠臉上的驚恐,夜歡只覺一陣涼意從頭灌到尾,還沒反應過來,白霜已一腳踹上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別……”風謠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裏,雖然被夜歡嚇得不輕,但他相信夜歡不會做這種事,因而覺得事有蹊蹺,“白霜你先等等!”

夜歡跪在地上,狠狠地咬了下唇——剛才,他竟想上了風謠?

口口聲聲說不會傷害他,卻差點做了傷害他的事情……

“呵……”夜歡自嘲地一笑,回憶起風謠剛才臉上的驚恐,有那麽一瞬間,產生了一種非常強烈的罪惡感。

忽然,尖利的爪子從他指尖彈出,白霜以為他想殺人滅口,連忙沖回床邊,擋在風謠身前,卻見他一爪揮向自己的下身!

“你……”白霜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

濃烈的血腥味在屋子裏彌散開,黑暗中,深色的液體緩緩向四周漫延。

“這樣……就行了吧……”夜歡用顫抖的聲音說著,整個人無力地朝地上倒去。

“夜歡!”風謠驚恐地喊了一聲,掙紮著想要下床,卻被白霜一把攔住。

“你別動!我去!”白霜說著,試探著走到夜歡身側,蹲下身,掀起他的毛皮,沈默片刻後,神情覆雜地開口,“這家夥……對自己真夠狠的。”

夜歡沒有昏迷,只是下身的疼痛實在太過強烈,有那麽一瞬間麻痹了他的意識,讓他動彈不得——但他還是能聽見白霜的話。

一段時間後,終於適應了疼痛的他,看著白霜冷冷開口:“別碰我。還有……桌上的茶水,不要喝!”

這句話幾乎用盡了他僅剩的力氣,他閉上眼睛,艱難地喘息著,一動都不敢動——每動一下,都是劇烈的疼痛。

“不行!必須馬上給他止血!”風謠說著,不顧白霜的反對,終於還是下了床。

他披著單薄的衣服走到夜歡身側跪下,地上的血很快染紅了他雪白的長褲,但他沒有在意,一把扯下夜歡身上的毛皮,“白霜!去把伽南找來!”

白霜皺了下眉,沈默片刻後,忽然揮袖將桌上的茶壺掃到了地上!

茶壺碎裂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突兀,風謠震驚擡眸:“你做什麽?!”

“伽南應該知道——我們之中,最需要水的人是你。換句話說——這藥,是給你下的。”白霜冷冷說著,琥珀色的眼眸間閃爍著冰冷的寒光,“為什麽?”

聽完他的話,風謠才反應過來,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然而,夜歡的血還在流,他沒有閑心思考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除了伽南,這座島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願意救他!”

“伽南也不會救他!”剛才的事讓白霜心有餘悸,這種時候,他實在不想離開風謠半步。

風謠見他神色堅決,只好咬牙起身:“你不去我去!”

然而,剛踏出一步,便被夜歡死死抓住了腳腕:“不……不要去……”他說著,在風謠擔憂的視線中,掙紮著從地上坐起,“我差點傷了你,所以……這是我罪有應得。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任何人救我,尤其是那些該死的人類!”

說到這裏,他抿了下唇,再次開口時,語氣裏帶上一絲祈求,“風瑤,對不起……我不會為自己的行為做任何辯解,對不起……求你原諒我……”

視線有些模糊,滾燙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下,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疼痛。

風謠猶豫了半天,終是放棄了出門尋找伽南的想法,回到夜歡身前蹲下:“那我給你包紮一下。沒有麻藥,會很痛,忍著。”

“嗯……”夜歡的視線隨他而動,眼中多了一絲絕望——他沒有說……願意原諒他……

風謠的動作很溫柔,可尖銳的疼痛還是一陣又一陣席卷著夜歡的意識——他閉上雙眼,身體無力後仰,躺倒在冰冷的地上,忽然想起了自家主人曾對他說過的話……

她說——疼痛只是暫時的,傷疤卻是永恒的……希望你看到那個印記時,能想起我今天對你說過的話。

——從今往後,再也不要殺人了……

這一次,夜歡是真的陷入了昏迷,與此同時,他的傷已好了大半,只留一個觸目驚心的疤痕——妖怪的體質果真不可理喻。

“他的那個……還能再長出來麽?”替他包紮完的風謠擔憂地問著,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

白霜伸手扶住他:“應該不能了。”

“為什麽?不是說妖怪的傷都好得很快麽?”風謠皺眉,“無論受了多重的傷,只要不威脅到生命,便可痊愈——難道世間流傳的這些,都是謠言?”

“不是謠言,但……”白霜嘆了口氣,擡起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那裏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那裏沒有骨骼支撐啊……可以說,那裏是妖怪除了心臟以外,最脆弱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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