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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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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景初怔住了。

怎麽哭了?

聲音不自覺地軟了下來,“公主不必如此,陛下所做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擔責。今日之事,微臣還要謝謝公主及時趕到。”

陳愔擡起頭,眼中蓄滿了淚,還未眨眼,便順著她白皙的臉龐流了下來。

百裏景初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你……為何哭?”

陳愔擦去臉頰的淚,笑著說:“看見先生好好的,還能和先生站在這裏說話,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冗長的夢,好在……終於醒了!”

百裏景初:“???”

陳愔並沒有多加解釋,笑著道:“愔便不耽誤先生了,告辭。”

“微臣……恭送公主。”

待陳愔遠的連背影也看不見後,百裏景初也出宮了。

他的步伐很快,衣袂翻飛。

看不見樂音公主的建康宮,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今日於百裏景初而言,真真是憤怒和喜悅兩重天,五味雜陳。

他憤怒的是南陳竟然有如此國君,真是國之大不幸!

百裏景初曾聽聞過,陳文道並不喜好男風,但他喜愛美人,不論男女,只要是貌美的,他都有興趣,並且也有人借著天子的這一喜好自薦枕席,為的只是能在朝中,獲得一席之位。

可萬萬沒想到,陳文道竟然將主意打到他的頭上!

今日本以為只是去給他把把脈,卻沒想到,一到那裏,便被侍衛圍住,接著被按在了天子書案上。

若不是樂音公主懵懂,直接就這樣闖了進來。

後果不堪設想!

更讓他惱火的是,若這件事真的發生,他也不能做什麽。

陳文道是一國之君,他只是臣子,他的父親,弟弟,叔伯兄弟,都在朝中行走,一家子上上下下百十號人都在建康。

若此事真的發生,他……怕是只能忍著!

然而憤怒之餘,心中又泛上喜悅。

今日,終於與樂音公主,說話了。

可她最後說的那話,是什麽意思呢?

可會因為看見陛下對他如此,而嫌棄他?

百裏景初坐在牛車中,越想越亂,連書也看不進。

牛車慢慢的行進烏衣巷,書僮青暄坐在車轅上,看見前方不遠處的謝府門前,停著一輛牛車,接著,謝家小娘子搭著侍女的手,從車上下來。

謝府的女郎謝蘊,剛剛與百裏景初定下親事,青暄想,也許郎君要與她打聲招呼。

可百裏景初正想著自己的心思並沒有發覺。

青暄沒聽見百裏景初的吩咐,便問:“郎君,謝小娘子就在前面,您去打聲招呼嗎?”

百裏景初撩起簾子,遠遠地看了一眼,果真是謝蘊,看樣子像是剛從外面回來。

百裏景初現在心裏極亂,不想搭理任何人。

“直接回去!”

“郎君,謝小娘子與您有婚約在身,這樣視而不見地從她們身邊過去,不好吧。”

父親沒經過他同意,就擅自定下了謝蘊,百裏景初想到這個就煩躁,連帶著連青暄都不想搭理,幹脆靠著牛車,閉目養神。

青暄又看向謝蘊,見她搭著侍女的手,走路似是有些不穩。

“郎君,謝小娘子好像受傷了。”

“……”

青暄不明白為何他從宮中出來便心情不好,可他不說話,他也不敢擅做主張,只能甩了一鞭子,讓牛車悠悠行過去。

謝蘊搭著侍女琳春的手,看見百裏景初的牛車出現在巷口,她心裏小雀躍了一下,羞澀地低頭,嘴角微微上揚,也不走了,站在那裏等待百裏景初與她招呼。

牛車自她們面前慢慢地過去……

沒有停下的意思。

琳春見百裏景初都要過去了,她看看謝蘊,然後叫道:“百裏郎君!”

青暄立刻勒了韁繩,讓牛停下。

自作主張!

百裏景初皺著眉頭,睜開眼睛。

琳春在車外行禮,道:“郎君,我家女郎剛剛去長幹寺,不小心崴了腳。”

謝蘊期待地看著牛車,想來他聽見自己受傷了,應該會下來看上一看。

百裏景初的聲音自簾內傳來,“一會兒我讓青暄送一些活血化瘀的草藥過來。走了。”

公子的聲音清潤,涼薄的沒有一絲溫度。

百裏景初連簾子都沒有撩起來,更別說下車來看看。

謝蘊的笑容,尚未揚起,便有些僵了。

她知曉他的性子,本不想往心裏去,但仍覺得委屈。

她極力維持面上的平靜,道:“不必勞煩先生,家君已經去請了疾醫。”

“甚好。”

百裏景初留下兩個字,牛車便行遠了。

琳春看著已經走遠的牛車,真是替謝蘊不值,“女郎,你的文采與樣貌皆是這建康城中的翹楚,配百裏郎君綽綽有餘,他雖是建康第一公子,名氣在外,可是也太過傲氣了。”

謝蘊輕搖了搖頭。

琳春沒有在太學上過他的課,自是不知曉他上課時的風采。

他是建康第一公子,是女郎們的春閨夢中人,當初知曉阿父給她定下的郎君是百裏景初時,她開心的幾個晚上都沒能入睡。

謝蘊便只是想著百裏景初,嘴角便含了笑,“你不了解,先生他就是這般的脾性,對誰都是這般冷淡,若是他不樂意,便是連話都不願與人多說。”

她又道:你也說了,我的文采與樣貌都能與之相配,他現在這般,是還未發現我的好,待成婚之後,朝夕相對,兩人之間多多了解,便不會如此了。”

謝蘊都這樣說了,琳春還能說些什麽?

只得低低應了聲是,扶了她進去。

建康宮中,陳愔一路走,一路回想百裏景初的反應。

他那樣子,似是完全不知曉南陳國破之事,如此看來,只有她一人重生了?

回到寢宮後,她直接走到銅鏡前,仔仔細細地觀察一番自己的樣貌。

那眉眼,那身量,分明就是才剛及笄時的年紀。

那是……八年前啊!

陽光正好,透過窗棱格照射進來,可以清晰地看見,灰塵在光束中飛舞;宮女們在屋外小聲地說話;鳥兒嘰嘰喳喳地在枝頭叫著;宮裏鐘樓的鐘聲,順著秋風遠遠地傳來。

一切都是這樣的鮮活。

她真的,重生回到了八年前。

這時的陳國,國泰民安,歲月靜好。

她的皇兄還沒有成為那個萬民唾罵的暴戾帝王。

百裏景初還是那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建康第一公子。

而她自己……

她啊!

陳愔坐在銅鏡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出了神。

她是先帝的第五個女兒,自幼文采樣貌平平,在先帝一眾的子女當中,格外的不出眾,便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哥哥,都風姿卓越,唯有她,清秀而已。

皇宮之中慣是捧高踩低,她的一眾兄弟姐妹,見她在先帝面前並不得寵,也就懶得搭理她,還經常欺負她。諾大的皇宮中,也只有她的阿兄對她好,可陳文道成為儲君後,要學的東西太多,幾乎沒有時間陪她,慢慢的,陳愔就越來越安靜了。

安靜的連郎君都還沒有找到,最終落得個那樣的下場。

陳愔重重地嘆了口氣。

陳文道怎麽將陳國帶到國破的境地,陳愔原本是不知道的,後來陳文道被大綏的軍士刺死在太極殿,而她則逃出了皇宮,在建康城流浪了七日。

那時,她才知道,這些年來,她的阿兄在各地廣挖河道,修建防禦工事,修建橋梁,這些工事耗費了大量國庫,他便橫征暴斂,苛捐雜稅愈發沈重,惹得民眾怨聲載道,到處都有農民揭竿起義,南陳內憂外患,這才給了大綏可乘之機。

重活一世,她不能再讓陳國重蹈覆轍。

陳愔長舒一口氣,她該怎樣做呢?若是直接告訴皇兄,如此匪夷所思之事,他定是不會相信的!

這時,她的貼身宮女朝露敲了敲門,問:“公主,您要的詩篇,奴婢已經寫好了,可是這算學題……”

朝露猶豫了一會兒,才道:“這算學題奴婢也沒有去聽課,連題目也看不明白,實在是……實在是不知道該怎樣寫啊!”

朝露說的話,陳愔起初不是太明白,後來仔細回憶一番,才想起來,她那時偷懶,太學中先生布置的課業,她都讓朝露幫她完成的。

反正她在宮中默默無聞,除了格外嚴謹的百裏景初,其他的先生們也不太愛管她,課業只要完成了就行。

可現在老天又讓她重新來過一次,別的暫且不提,這課業上,不好再馬虎了吧!經過那幾日在建康城的流浪,她覺得自己懂的事情太少了,現在有這機會,她想多學一些。

陳愔道:“拿進來吧。”

朝露進來,將她的課業放到書案上,陳愔過去,將桌上的課業都一一翻看一遍。

宮女寫的詩篇,若是擱在陳愔真的十五歲年紀時,定是不明白,放到現在,她也只能懂的七七八八。

想到自己的學問,竟然還不如一名宮女,陳愔羞愧得臉上直發熱。

還有這算學……

陳愔看了近一個時辰,揉了揉酸澀的眼,還是不懂。

她原來就沒有好好學,現在這中間又隔了八年的時間,僅會的那一點也都忘光了,現在她也跟朝露一樣,連題目都看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陳愔發愁了。

百裏景初是出了名的嚴格,明日的算學課,該怎麽辦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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