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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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杜梨兒在花廳裏足足等了半個時辰的光景。
莫說是見著固陽公主了，就連石榴都沒有影子。
公主沒說是見還是不見，只說了讓等著。
先前去通報的奴婢想是生怕她問，連與她對視都不敢。
杜梨兒在心裏盤算著時間，至多只能等上一個時辰便得告退。
等的時間若太長，實在招人耳目。
還是處在胳膊擰不過大腿的時候，且得把握著那把度。
無妨，明日再來就是了。
反正她吃飽了每天都很閑。
杜梨兒一點都不心急。
蓮心倒是急得抓耳撓腮，還想透過花廳打量其他的地兒。
杜梨兒瞪她一眼。
蓮心會意，老老實實地眉眼對地。
又過了半個時辰。
杜梨兒起身，將要告退，便瞧見一襲湖綠色的身影，閃進了花廳。
石榴微微笑道：“杜姑娘，公主起身了，你且隨我去前廳。”
杜梨兒稍稍詫異後，眼睛一瞇，笑：“有勞石榴姑娘帶路！”
石榴不動聲色，等到杜梨兒走到自個兒近前，低聲道：“杜姑娘，小心臺階……公主近來思慮繁雜睡不踏實，有些上火！”這後一句，她的聲音更低了。
杜梨兒輕輕擡了擡眼皮兒，“多謝！”
從花廳至前廳，不過須臾便到。
固陽公主端坐於高位，頭綰端莊別致的高髻，輕攏慢拈的雲鬢裏插著金鑲玉的牡丹釵。
杜梨兒見她便拜：“公主千歲，梨兒有禮了！”
固陽公主半合著眼睛，“無需多禮！”
只說了四個字而已，她就想要嘆氣。
寒暄的話有很多，譬如住的可習慣啊，最近不曾見你是想讓你先適應隆府的生活啊！
話到嘴邊，固陽公主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杜梨兒有些奇怪，上一世固陽公主對她就是鈍刀子割肉，外加笑裏藏刀。
她的日子雖不好過，但至少在面子上不會太為難她。
如今…這固陽公主見她，好比鬼見愁。
她想破了腦袋，也不知固陽公主愁個甚，可那滿面烏雲般的憂愁，又做不得假。
杜梨兒原還想扯點其他的，轉念一想，幹脆直接道：“公主千歲，梨兒此次是來請辭的！”
“請辭！”固陽公主擡高了聲兒問：“你要去哪兒？”
“京中還有一處老宅，梨兒來此之前，便讓仆人前去打掃過了！院子雖小，倒也清靜……”
走了甚好啊！
固陽公主的第一反應是想磨掌大笑。
可下一刻，便遲疑了，她無比想把這燙手山芋塞出去。
但是她自己並不能完全拿主意。
任性的公主一去不回頭了。
她深怕自己的任性，會害了兒子。
於是她遲疑道：“這……是本宮對你不好嗎？”
杜梨兒又慌忙拜下：“公主千歲待梨兒自然是極好極好的！只是……”
她欲言又止，固陽公主一定能懂。
懂又如何！
固陽公主扶額道：“不若這樣，此事本宮知道了，待今晚右相回轉，我便替你同他講一講。”
固陽公主神色蔫蔫，擺擺手，讓她告退。
杜梨兒實在是不明白，這明明是趕走她的最好時機。
自己雙手遞給了她，她為何不肯接呢？
杜梨兒前腳離開，固陽公主後腳擺駕皇宮。
作為聖上最寵愛的女兒，固陽的榮寵不斷，進宮也無需事先報請。
她徑直到了聖上的景陽殿前。
大太監王豪瞧見她便笑，“固陽公主今日怎地來了？”
這是看著她長起來的老人。
固陽公主也笑道：“我來瞧瞧父王！父王在作甚？”
“前幾日，右相送了本棋譜給聖上，說是只要看完了那棋譜，三招內就能贏烈公子了！”
固陽公主點頭，張開了嘴還未曾開口，便聽王豪又道：“聖上的心情不錯！”
固陽公主提了下裙擺，跨過門檻。
鑲金的帝王寶座上，遲暮的帝王正對著陽光，瞇著眼睛看棋譜。
他聽見了動靜，微微擡頭。
“固陽！”
“參見父王！”固陽公主行了大禮。
“起來罷！”聖上將棋譜放在了面前的案幾上，審視了她幾眼，問道：“何事悶悶不樂？跟之章吵架了？”
“沒有。”固陽公主搖頭道。
駙馬才不會跟她吵架。
隆之章那人，在她的跟前兒就是個面人，任她發多大脾氣，他都是笑臉相迎。
但成婚前，她便知道隆之章並非是那種可以任她拿捏的男人。
“那你為何是這幅表情？”聖上奇怪道。
“父王！”固陽公主的眼角忽然溢出淚來。
聖上瞇了瞇眼睛，“哦，朕知道了！你是為了阿烈的事情。”
固陽公主趕緊順坡下去，抽泣道：“父王，阿烈都十四了！還是個白身！”
聖上沈聲道：“你想給他討封？來這兒之前，可跟之章和阿烈提過此事？”
“父王知道我任性！”
“是了，你是朕寵壞的！”
“阿烈也是父王寵壞的，我的話他都不聽！”
“因為你糊塗啊！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為何要聽你這婦孺的糊塗話。”
固陽公主氣結，“父王又來了，固陽雖是女兒，但比……”
她遲疑了一下，她這個做姐姐的，總不好害自己的親弟弟，只得含糊不清地說：“……可拎得清多了！”
聖上悶哼了一聲，不知想到了什麽，嘆氣。
“朕知道，你是嫌棄阿烈的親事不好！可就憑他是朕最疼愛的外孫，難不成還需要女家的助力！再說了，都還小，誰知道中間會出什麽事情，這一點之章看得最清楚，你急個甚！”
固陽公主不想說，她可是不想心急。
原先還想著，她不喜那個杜梨兒，慢慢磋磨就行了！收拾人的法子一大把，那杜梨兒就好比一只沒有翅膀的鳥兒，她想怎麽著都行。
可如今……兒子成天嚇唬她！嚶嚶!
聖上見她不再言語，又道：“你從小至大，朕也不曾薄待過你！”
這話倒不假。
女兒嘛，又不用繼承皇位。
皇位就一個，金山銀山卻有許多。
固陽公主止住了淚，“父王別笑我，女兒至今還能想起來幼時哭鬧著要吃糖葫蘆，父王親自去給我買的情景！”
那時的聖上，可還不是聖上！
他微瞇的眼睛裏閃過了一道無法琢磨的情緒。
固陽是他的長女，他還有一個長子!
興許是人老了，總愛想年輕時的事情。
聖上只是晃了一下神，便丟開了過去，淡淡道：“你且放心吧，朕……也不太喜歡阿烈那個未婚妻！”
若是一月前，她聽到這話，能高興的昏過去。
但，如今，固陽公主嚇了個半死。
她深怕聖上會下旨殺了那杜梨兒，趕忙道：“父王，梨兒其實是個……好姑娘！”
固陽公主說完此話，自己的後槽牙都是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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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梨兒在花廳裏足足等了半個時辰的光景。
莫說是見著固陽公主了，就連石榴都沒有影子。
公主沒說是見還是不見，只說了讓等著。
先前去通報的奴婢想是生怕她問，連與她對視都不敢。
杜梨兒在心裏盤算著時間，至多只能等上一個時辰便得告退。
等的時間若太長，實在招人耳目。
還是處在胳膊擰不過大腿的時候，且得把握著那把度。
無妨，明日再來就是了。
反正她吃飽了每天都很閑。
杜梨兒一點都不心急。
蓮心倒是急得抓耳撓腮，還想透過花廳打量其他的地兒。
杜梨兒瞪她一眼。
蓮心會意，老老實實地眉眼對地。
又過了半個時辰。
杜梨兒起身，將要告退，便瞧見一襲湖綠色的身影，閃進了花廳。
石榴微微笑道：“杜姑娘，公主起身了，你且隨我去前廳。”
杜梨兒稍稍詫異後，眼睛一瞇，笑：“有勞石榴姑娘帶路！”
石榴不動聲色，等到杜梨兒走到自個兒近前，低聲道：“杜姑娘，小心臺階……公主近來思慮繁雜睡不踏實，有些上火！”這後一句，她的聲音更低了。
杜梨兒輕輕擡了擡眼皮兒，“多謝！”
從花廳至前廳，不過須臾便到。
固陽公主端坐於高位，頭綰端莊別致的高髻，輕攏慢拈的雲鬢裏插著金鑲玉的牡丹釵。
杜梨兒見她便拜：“公主千歲，梨兒有禮了！”
固陽公主半合著眼睛，“無需多禮！”
只說了四個字而已，她就想要嘆氣。
寒暄的話有很多，譬如住的可習慣啊，最近不曾見你是想讓你先適應隆府的生活啊！
話到嘴邊，固陽公主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杜梨兒有些奇怪，上一世固陽公主對她就是鈍刀子割肉，外加笑裏藏刀。
她的日子雖不好過，但至少在面子上不會太為難她。
如今…這固陽公主見她，好比鬼見愁。
她想破了腦袋，也不知固陽公主愁個甚，可那滿面烏雲般的憂愁，又做不得假。
杜梨兒原還想扯點其他的，轉念一想，幹脆直接道：“公主千歲，梨兒此次是來請辭的！”
“請辭！”固陽公主擡高了聲兒問：“你要去哪兒？”
“京中還有一處老宅，梨兒來此之前，便讓仆人前去打掃過了！院子雖小，倒也清靜……”
走了甚好啊！
固陽公主的第一反應是想磨掌大笑。
可下一刻，便遲疑了，她無比想把這燙手山芋塞出去。
但是她自己並不能完全拿主意。
任性的公主一去不回頭了。
她深怕自己的任性，會害了兒子。
於是她遲疑道：“這……是本宮對你不好嗎？”
杜梨兒又慌忙拜下：“公主千歲待梨兒自然是極好極好的！只是……”
她欲言又止，固陽公主一定能懂。
懂又如何！
固陽公主扶額道：“不若這樣，此事本宮知道了，待今晚右相回轉，我便替你同他講一講。”
固陽公主神色蔫蔫，擺擺手，讓她告退。
杜梨兒實在是不明白，這明明是趕走她的最好時機。
自己雙手遞給了她，她為何不肯接呢？
杜梨兒前腳離開，固陽公主後腳擺駕皇宮。
作為聖上最寵愛的女兒，固陽的榮寵不斷，進宮也無需事先報請。
她徑直到了聖上的景陽殿前。
大太監王豪瞧見她便笑，“固陽公主今日怎地來了？”
這是看著她長起來的老人。
固陽公主也笑道：“我來瞧瞧父王！父王在作甚？”
“前幾日，右相送了本棋譜給聖上，說是只要看完了那棋譜，三招內就能贏烈公子了！”
固陽公主點頭，張開了嘴還未曾開口，便聽王豪又道：“聖上的心情不錯！”
固陽公主提了下裙擺，跨過門檻。
鑲金的帝王寶座上，遲暮的帝王正對著陽光，瞇著眼睛看棋譜。
他聽見了動靜，微微擡頭。
“固陽！”
“參見父王！”固陽公主行了大禮。
“起來罷！”聖上將棋譜放在了面前的案幾上，審視了她幾眼，問道：“何事悶悶不樂？跟之章吵架了？”
“沒有。”固陽公主搖頭道。
駙馬才不會跟她吵架。
隆之章那人，在她的跟前兒就是個面人，任她發多大脾氣，他都是笑臉相迎。
但成婚前，她便知道隆之章並非是那種可以任她拿捏的男人。
“那你為何是這幅表情？”聖上奇怪道。
“父王！”固陽公主的眼角忽然溢出淚來。
聖上瞇了瞇眼睛，“哦，朕知道了！你是為了阿烈的事情。”
固陽公主趕緊順坡下去，抽泣道：“父王，阿烈都十四了！還是個白身！”
聖上沈聲道：“你想給他討封？來這兒之前，可跟之章和阿烈提過此事？”
“父王知道我任性！”
“是了，你是朕寵壞的！”
“阿烈也是父王寵壞的，我的話他都不聽！”
“因為你糊塗啊！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為何要聽你這婦孺的糊塗話。”
固陽公主氣結，“父王又來了，固陽雖是女兒，但比……”
她遲疑了一下，她這個做姐姐的，總不好害自己的親弟弟，只得含糊不清地說：“……可拎得清多了！”
聖上悶哼了一聲，不知想到了什麽，嘆氣。
“朕知道，你是嫌棄阿烈的親事不好！可就憑他是朕最疼愛的外孫，難不成還需要女家的助力！再說了，都還小，誰知道中間會出什麽事情，這一點之章看得最清楚，你急個甚！”
固陽公主不想說，她可是不想心急。
原先還想著，她不喜那個杜梨兒，慢慢磋磨就行了！收拾人的法子一大把，那杜梨兒就好比一只沒有翅膀的鳥兒，她想怎麽著都行。
可如今……兒子成天嚇唬她！嚶嚶!
聖上見她不再言語，又道：“你從小至大，朕也不曾薄待過你！”
這話倒不假。
女兒嘛，又不用繼承皇位。
皇位就一個，金山銀山卻有許多。
固陽公主止住了淚，“父王別笑我，女兒至今還能想起來幼時哭鬧著要吃糖葫蘆，父王親自去給我買的情景！”
那時的聖上，可還不是聖上！
他微瞇的眼睛裏閃過了一道無法琢磨的情緒。
固陽是他的長女，他還有一個長子!
興許是人老了，總愛想年輕時的事情。
聖上只是晃了一下神，便丟開了過去，淡淡道：“你且放心吧，朕……也不太喜歡阿烈那個未婚妻！”
若是一月前，她聽到這話，能高興的昏過去。
但，如今，固陽公主嚇了個半死。
她深怕聖上會下旨殺了那杜梨兒，趕忙道：“父王，梨兒其實是個……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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