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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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暗帝微微詫異，凝視著腹部，他能感覺到靈胎的聰慧，若是就此出生長大，日後定將無比強大。他忽然覺得，這要是他和謝秋昭的孩子，他大概不會這般厭惡了。
可惜，這是夏舟仙和林眠魚的孩子……
五指指尖彎曲，緊緊扣在肚皮上。
就此放任，靈胎絕對會成為阻礙，一股殺意的沖動上湧，隨即又被夏舟仙強烈的情感波動不斷壓制，似乎比哪一次都洶湧，其中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惶。
暗帝想到了如意龍紋環佩，即便夏舟仙掩飾得很好，但只要他想，便能感受到夏舟仙的思緒。驚懼緩緩滋生，滲透暗帝的心緒。看來他猜中了——如意龍紋環佩確實對他有益。
這或許亦是當年夏舟仙無法解決魔氣，只能選擇用此種辦法壓制，最終送往凡界的原因。
暗帝放下了手，冷哼一聲：“若非夏舟仙，你早就被我從肚裏挖出來灰飛煙滅了。”
那孩子似是感受到暗帝的殺意，有些害怕不再說話。
很好，不再吵鬧了。
暗帝身形一閃，來到了藏暗樓，打開樓外的結界，一進入樓內，念頭一起，無需尋找，他攤開掌心，環佩便出現在手上。
暗帝眼中閃過一道光，之前並未在意，也就無視了環佩上的禁制，此時註意到後，他直接強行破壞了其上禁制。
禁制被破壞的瞬間，環佩便裂開了數條裂縫。
暗帝發現裂縫之間還有禁制，這次破除的有些艱難。這禁制必然是當年能夠殺死魔尊的夏舟仙設下的。
當年，若非被凜乙仙尊背叛，夏舟仙絕對會穩坐帝君之位，不會是如今的淒慘模樣。
可惜，自己終究還是出現了。
暗帝嘴角勾起嘲諷的笑，發現破除禁制的同時，感受到夏舟仙又一次劇烈的情緒波動，以及不斷想壓制他，重新掌控元神的急迫。
然而，當他一只手放到肚子上，運轉法力就要滅殺腹中孩子時，夏舟仙只能將所有力量都匯聚到阻止暗帝此事的行為上。
另一邊，濃郁且精純的魔氣從裂縫間緩緩滲出。
果然如此。
暗帝滿意地笑起來。
藏暗樓門轟然關上，暗帝回到大殿寶座上，環佩在他掌心上方旋轉飛舞，絲絲縷縷的魔氣奔逃而出，鉆入他元神內。
這魔氣與魔引香的異曲同工，應該同樣是無道溟妄煉化的。當年，無道溟妄就是想用分形寂滅杵上的魔氣暗害夏舟仙，結果不盡如人意，魔氣半數被夏舟仙逼出，另有半數則被暗帝吸收。
此次魔界利用林眠魚用出魔引香，暗帝並未有事，聰明的人想必已經猜到仙帝的異常。
但那又如何。
只要暗帝一日是帝君，他就是仙人兩界的主宰，天地椅永遠是他的。
還真是熟悉的氣息啊，暗帝吸收著魔氣，沈溺其中，嘴角笑意漸深，仿佛已經看到夏舟仙的死期將至。
良久後，元神內不斷被吸收的魔氣忽然開始劇烈波動，朝著暗帝丹田處湧動奔流，竟是靈胎開始快速吸收起魔氣，且根本不需要轉換一般，比暗帝吸收得更快速不說，即便是暗帝想與之爭奪，魔氣卻像是找到了主人似的，不再讓他吸收，盡數朝著腹中靈胎匯聚。
靈胎並無之前表現的那般無知。
暗帝錯愕的睜大眼，頓時明白自己被欺騙了！
“當啷”一聲脆響，環佩被暗帝扔到地上。
暗帝不斷遏制魔氣被靈胎吸收，此時，本該越發虛弱的夏舟仙忽然爆發強力的爭奪意識，須臾間，將暗帝擠占到了元神一隅。
當夏舟仙掌控身軀之際，容貌霎時發生變化，眉心朱砂痣越發艷紅。環佩重新回到他手上，他驟然用力，環佩瞬間化作粉末，魔氣如同實質一般，仿佛要將整個寶座上的夏舟仙吞噬，下一瞬，齊齊進入鉆進了夏舟仙肚內。
與此同時，粉末卻是化作流水，瘋狂湧入夏舟仙眉心朱砂痣中。
夏舟仙繼續壓制暗帝，而束縛暗帝的力量已用盡了他所有心力。
暗帝被困在元神一隅，大吼大叫著，不斷動用著力量攻擊夏舟仙。
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強烈危機感，如此下去，說不定他就要消失了！不行，他不能消失！他怎麽能就此消散，他還要去找謝秋昭！對，他還要去找謝秋昭！
暗帝能知道夏舟仙的一些思緒，夏舟仙自然也可以。
當意識到暗帝的所思所想時，夏舟仙嗤笑了一聲，對正在掙紮的暗帝，緩聲道：“謝秋昭到底有何魅力，讓你，讓東風白鶴、菩瀾，甚至還有魔界魔族，都沈迷於他？”夏舟仙的聲音少有那麽冷漠，“對他深情者不知凡幾，過去，在仙界你能夠囚jin他，強迫他只能待在你身邊，還能把那些對他心生愛慕的仙人毫不留情的殺死，但是，他為了脫離你，甘願跳下輪回井，這次他沒有選擇成仙，而是成了魔。晨霄，你憑什麽認為，謝秋昭會願意跟你回來？”
“當初，你為沈塵簫時，謝秋昭選擇入魔，便是選擇了拋棄你。你此般深情，他卻與他人正耳鬢廝磨，恩愛chan綿，如此還能接受？那我也得誇你一句，真是心胸寬廣。”
“接受事實吧，謝秋昭不愛你了。”
“閉嘴！閉嘴！給本君閉嘴！！！”
暗帝真的對謝秋昭這些事一無所知嗎？不論是身為沈塵簫時，還是回到仙界後，其實他已有所感，不過是一直不願去相信罷了。
如今被夏舟仙一字一句狠狠戳破，他意識震顫，不再穩定。
夏舟仙一邊經受著非人的痛楚，渾身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大汗淋漓，一邊和暗帝交流，當他這句話出口時，感受到了暗帝力量震顫，開始有了崩潰之感。
趁此機會，他連忙利用起環佩！
當年，夏舟仙察覺到自己生出心魔，且閉關都無法讓心魔消失後，便產生了些許的預感。
後來，他拿到如意龍紋環佩時，過往的記憶閃現腦海，他雖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卻自然今後遭遇難事，勝敗的關鍵便是這個環佩。當初他什麽都不懂，重回仙界後，一切都明了了，他想起了所以過往，包括這塊環佩中除了他封禁的魔氣之外，還封存了另外的天地靈氣。
天地初開時，除他之外的另一抹天地靈氣。
只不過，那抹天地靈氣並未生智化形，而一直都被夏舟仙保存著，就怕遇到萬一的時候。
沒想到，這個時機，便是此刻。
夏舟仙只要徹底吸收這抹天地靈氣，就比能將暗帝徹底鎮壓，日後總有機會將其消滅。
但若是這次失敗，將再無希望！
【父帝，我來幫你。】
甜糯的聲音自夏舟仙耳畔響起，接著便有一股陰邪之力傾入元神。
夏舟仙並未阻止，任由孩子傾入，緊接著，便聽到暗帝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以及不斷否認的癲狂：“不可能！不可能！他在等我！旭陽一定還在魔界等我！我還要去接他！我不能死！”
那股陰邪之氣，仿佛勾動了暗帝那些已然轉換的魔氣，那些力量不顧暗帝意志，逐漸脫離了暗帝的掌控。
夏舟仙此次拼死一搏，無法兼顧暗帝，孩子卻是幫了他大忙，但就怕……
擔憂的念頭生出，一股溫暖又像是撒嬌的氣息在他肚子裏輕輕翻滾了下。夏舟仙沒想到有朝一日，他需要一個還未誕生的胎兒安慰，但這孩子又確實做到了。
有些幹澀的唇微微勾起，然後弧度緩緩增大，夏舟仙朗聲一笑，臉上是一如既往的爽朗燦爛：“乖孩子，父帝會記住今日你的恩情。”他一邊說話，一邊加快吸收天地靈氣的速度。
先天靈氣因為魔氣的緣故，本來很排斥夏舟仙。
夏舟仙不急不躁，緩聲念誦道：“天地初開，萬物混沌，混沌生一，一生萬物，萬物有靈，靈生二氣，二氣化一，歸！”
他的聲音很輕，卻又像是暮鼓晨鐘，響徹九清演佑宮，繼而一道又一道極致純凈的仙力產生波動，震動整個九重天。
霎時間，整個仙界都為之震顫。
夏舟仙凝視元神內部，一覽無餘之外，望著眼前溫暖又耀眼的光團，輕聲道：“你我本該就是一體的。”
光團終於停止了掙紮，隨後主動靠近夏舟仙，包裹住他全身，而後瞬間收斂光芒，眨眼間融入了夏舟仙。
仙界的所有仙靈之氣亦像是找到了歸宿般，瘋狂聚攏，瘋狂朝著九清演佑宮而去。
眾仙頓時感覺到無比的壓抑，還未等他們做出反應，隨著一聲：“用不著你們，散。”
仙氣覆又散去，重歸仙界各個角落。
早在夏舟仙念誦第一個字之初，四位仙尊便察覺到了異常，他們默契無比的離開各自仙宮，來到九清演佑宮外，誰都沒敢進入仙宮內，只是靜待著主宰現身。
與此同時，眾仙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很快便三五成群的聚集到一處，紛紛提起剛才仙靈之氣幹涸的窒息感，同時，不約而同看向了發生異常的九重天之上。
仙界九重天之外的一個角落，一口由一面黑一面白構成的古井內忽然湧動魔氣，須臾間，魔氣便被壓制，然而，當仙靈之氣幹涸的一瞬，一道身影驟然突破了仙魔井的禁制鉆了出來。
遠在陽泊大澤的林眠魚同樣察覺到異樣，此地的仙靈之氣方才一剎那湧向結界之外，又在數息後回歸陽泊大澤。
小青和仙獸們立馬聚集到林眠魚身旁。
“主人，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小青玩得正歡，仙靈之氣離去的感覺讓他手腳發麻，整個劍靈都不好了。
小錦也是一臉驚慌失措。
“大概是帝君做了什麽吧。”林眠魚其實也不確定，事到如今，劇情早就偏離了原著軌道，他也只能憑借感覺來猜測。
帝君就是帝君，一念之間，便能驅使仙界所有靈氣。
林眠魚都不知道怎麽會信了姜璘，覺得能僅憑魔引香就殺死對方……
林眠魚來陽泊大澤小半個月，期間與尹道航聯系過一次，總結就是依舊沒有夏舟仙的消息，他都有些絕望了，卻還是懷揣著，夏舟仙絕非一般仙人，絕對還活著的信念堅持了下去。
他思忖半晌，拿出傳訊玉簡，聯系了尹道航。
尹道航很快便有了回應，他站在一棵老樹下，背後是一群仙君身影，面色緊張地聊著什麽。
林眠魚難得主動聯系尹道航，尹道航其實挺開心的，但此次仙界異動太過異常，眾仙心裏都害怕發生什麽大事，連一向表情舒展的尹道航，這次都皺起了眉：“拂溪真君，你是不是也察覺到仙界異動了？”
“九重天發生了何事？”林眠魚問道。
尹道航詳細描述了他知道的所有，包括傳遍九重天的二十九字真言。
林眠魚聞言，也露出詫異的神色：“帝君念誦的是？”
尹道航搖頭道：“無人知曉。現下，四位仙尊已到達九清演佑宮外，靜待帝君現身。”
晨霄身上果然發生了大事，林眠魚不免又想到對方怪異凸起的肚子，眉頭微皺，隨後道：“謝謝澤文仙君告知，若之後有任何情況，還請傳訊於我。”
尹道航點頭：“好。”
收起傳訊玉簡，林眠魚的思緒久久不能平靜，直到小青拽著他的手，擔心地望著他，他表示自己無事後，小青松了口氣趴到他腿上，看向前方的水面。
山雀喳喳聲，虎豹嬉鬧打滾聲，小錦在水中游動聲，再輕的聲音對於林眠魚而言都清晰可聞。
小青突然小聲咕噥道：“我都有點想夏舟仙了。”說完又覺得說錯了話，連忙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瞥了林眠魚一眼，卻發現林眠魚表情冷肅，沒有絲毫變化。
“主人？”
林眠魚似乎通過水面看著別的什麽：“等下次見到他，有他好看的。”
語氣並無怒火，小青卻趕忙附和：“沒錯！要他好看！呃……”小青有些懵，好奇地問道：“怎麽讓他好看？”
“讓他變成帶毛的仙獸，我要把他的毛都給扒光。”
小青聞言，瞬間想到身上蛇鱗被扒光，立即感同身受，覺得夏舟仙真是又可憐又活該。
哼，誰讓他藏起來讓主認找不到，還讓主人等那麽久，都過去快半年了，還不現身，活該！
此時，遠在九重天的夏舟仙，已經與先天靈氣融為一體，恢覆了往日實力，加之寶寶的幫助，暗帝的意識潰不成軍，在即將散去的剎那，夏舟仙聽到暗帝不甘的怒吼：“夏舟仙！本君絕不會讓你得逞！”
似乎看到了夏舟仙求之不得慘狀，暗帝沙啞的聲音變了調，帶著惡毒的笑意，嗓音尖利地詛咒道：“即便你以後見到林眠魚，本君要讓他，因本君之故，對你不屑一顧！”
話音落下，這道糾纏了夏舟仙萬年的心魔倏然緊縮成一團黑氣，如同跳動的心臟般砰砰作響，好半晌，黑氣周圍點燃一團火焰，黑氣顫抖著再度發出淒厲的慘叫，隨即，燃燒殆盡，化作點點灰燼飄散於元神內。
【父帝，我們成功了！】
從寶寶處傳遞來純粹的歡喜。
端坐於寶座上的仙界主宰眼瞼微顫，緩緩睜開眼後，長長舒了口氣，黑曜石般的眼眸明亮如星，似是想到什麽，眉眼彎彎，滿是喜色。
隨後，他離開仙宮，來到宮外，看到了四位仙尊。
以金炔仙尊先首，看到帝君現身，只一眼，便發現帝君容貌像是蒙著一層霧氣，叫他們看不真切，而帝君身形更是有些異樣……
帝君隨即來到面前，他們沒敢多看，連忙俯身行禮：“參見帝君。”
“起來吧。”帝君的態度出乎意料的好，聲音與平日區別甚大，少了沙啞，多了點清流擊石般的清亮與松快。
金炔壓下眼中的驚訝，垂首道：“不知帝君方才……”
帝君伸了個懶腰，語氣帶著幾分慵懶，打斷道：“無事，就是解決了一點小麻煩。”
金炔的視角恰好對著帝君的腹部，因舒展姿態，衣衫往上扯動，從他的角度，看到了寬松衣袍也掩蓋不住的凸起肚子。
額邊似有一滴汗水流下來。
金炔從未想過會面對這樣的場景，餘光註意到另三位仙尊彎曲的背脊也很是僵硬。
正當他們都想把帝君有了將軍肚的記憶抹除，不去想這種離譜事情時，帝君含笑的聲音猶如從幽溟而來的鬼魅，仿佛要將他們一起拉入九幽。
“怎麽？”帝君微擡下巴，沒有絲毫遮掩地將掌心貼在肚皮上，這下更是弧度必現，質問之聲拷打著四位仙尊，“你們都看了，卻要假裝沒看到？”
金炔深吸一口氣，視線輕撇身旁，另三位仙尊卻微微後退了一小步，讓他作為頂梁柱站在了前方。
於是，金炔只能保持著謙卑的姿態，逐字逐句地斟酌道：“帝君，方才仙界引起的震蕩，是否與您……的肚子有關？”
“不是。”帝君否認道，繼續輕撫肚子，似是覺得沒有他的指引，金炔等人絕不會主動繼續提問，繼而又問出了驚天動地之言：“四位仙尊，本君且問問你們，知道本君肚裏是什麽嗎？”
不知為何，金炔從帝君那動作間感受到了溫柔與寵愛。
這與帝君對待旭陽仙君的態度有些相似，卻又不盡相同。
見金炔等人不說話，讓仙尊都倍感壓力的威壓襲來，他們腿腳發軟，單膝跪下時差點變成雙腿下跪，而響起的聲音卻溫和如清風：“猜猜，金炔仙尊，你先說。”
比在淩霄殿上，一言不合就出手讓仙隕落還要可怖幾分。
“這是，這是您的……孩子？”金炔仙尊其實根本不想往這方面猜，但這種不可能卻與帝君提到肚子時的反應很是契合。
若要死，不如猜得更離譜些，死得也痛快些。金炔眼睛一閉，準備迎接帝君懲處，卻聽到朗聲大笑：“金炔仙尊，本君就知道你聰明過人。”
當猜測被證實，包括金炔在內的四位仙尊同時石化。
“四位仙尊，擡起頭來，看著本君。”
帝君發話，無人敢不遵照。
四人紛紛擡起頭，然後便看到了一張完全陌生的容顏，接著這張臉上欣悅的笑容映入眼簾。
他們錯愕的同時，不禁懷疑帝君是否被人奪舍了。
但那睥睨眾生的氣勢，確實是帝君無疑，卻又與這數千年來的帝君有些區別。
似是當年——
帝君似是猜到了他們會想什麽，懷疑將將生出，一連串的記憶隨即湧入他們腦海。
夏舟仙看著四張從楞怔回神，而後極為震驚的臉孔。他只挑了些場景給四仙尊看，包括他因為凜乙背叛產生心魔，心魔與魔氣結合，導致越發強盛，被心魔占據元神後，他不得不逃離到凡界，好不容易飛升，又與心魔纏鬥良久，最後終於奪回一切，至此站在他們面前。
“從此以後，世間再無晨霄，只有夏舟仙。”
帝君一展長袖，單手負後，視線在他們身上輕輕掃過，無上威儀盡展，沒有逼迫他們俯首稱臣，卻已讓他們心甘情願誠服。
億萬年前那位帝君陰晴不定，但並不獨斷專行，所有殘忍狠辣亦只在面對魔界魔兵展現。
原來，他們過去跪拜的不是真正的帝君。原來，殺死五位仙尊的不是真正的帝君。
現在，那位帝君回來了！
真的是他回來了！
而且，這次回歸的帝君，似乎經歷了這次凡界之行，看上去和善了不少。當然，他們不會覺得帝君真的平易近人，但至少，比過往提心吊膽要好太多了。
金炔與另三位仙尊面面相覷，眼眶倏然紅起來，又將跪下來之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
“以後不用行禮了，本君看著都累。”夏舟仙悠然道，“對了，你們想知道這個孩子的爹是誰嗎？”
金炔等人想忘卻帝君大肚子這件事，卻又被本人再次提起。他們抽了抽眼角，頗為配合的齊聲問道：“帝君，請問您……腹中孩子的父親是？”
夏舟仙眉眼彎彎，只要想到那人便心情愉悅，歡喜道：“林眠魚，哦，便是上次讓你去邀請的那位拂溪仙君。”
金炔如遭雷擊，目瞪口呆。
夏舟仙哈哈笑起來，神色中帶著點炫耀：“怎麽樣，是不是很難以置信？”他湊到傻了眼的金炔面前，神情變得認真起來，問道：“金炔仙尊，你覺得本君的夫君如何？”
那雙漆黑又明亮的眼中劃過一抹戾色，轉瞬即逝，叫人不寒而栗。
要不是金炔捕捉到了，還真就脫口而出對林眠魚的印象了，但這抹戾色卻讓金炔頓時警惕起來，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中只要有一個字不合帝君心意，怕是就要隕落，於是他急中生智，以一貫平靜的態度道：“拂溪真君氣度非凡，與帝君真是一雙璧人。”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這個仙尊，竟要稱讚一個真君氣度非凡。
但能怎麽辦呢，那可是帝君看中的人。
眼看，夏舟仙眸光淩厲，面無表情地擡起右手。
金炔看似面不改色，實則膽戰心驚，當夏舟仙拍了拍他的左肩，笑逐顏開時，心才回落到原處。
夏舟仙滿意道：“不錯，數千年不見，金炔你長進了不少。”猶記當年這些圓融通達的言語，皆是出自凜乙之口，“只不過，還是不及凜乙仙尊當初的口才。”金炔明顯怕多說多錯，因此表達得過於簡潔，不及凜乙半分功力。
四仙尊一聽“凜乙仙尊”之名，背脊再次僵住，心口更是疼了一瞬。
自從凜乙背叛仙界，他們就再未提起過這兩個字，當然也包括另外五位仙尊之名，皆湮滅在了時間長河中，看似隨風而逝，如今被提起，那一切過往卻又無比清晰的浮現。
“都過去了。”夏舟仙笑瞇瞇看著金炔，視線又掃過另外三位仙尊，不僅沒讓他們安心，反而更是如履薄冰。
這位先天聖君，即便身懷六甲，但只是站在面前，便有滅頂的無形窒息壓力壓身，好似有一只無法抵抗的大手狠狠掐著眾仙尊的脖頸，叫他們無法掙紮，喘不過氣。
“好了，你們回去吧。”夏舟仙打破了凝滯半晌的氣氛，心情依舊不錯，吩咐道：“順便和擔驚受怕的其他仙人說一句，本君一切安好。”
四仙尊剛要應聲，夏舟仙又接著道：“對了，不久後本君會帶著拂溪真君回來。屆時，會以帝夫身份將他介紹給九重天眾仙。等我重新見到他，便會告知你們，若之後讓本君聽到任何令人不悅的言語，即便只是一個字，拿你們是問。”言外之意，當告知他們後，讓四仙尊提前知會眾仙家。
話畢，身懷六甲的帝君消失在他們眼前。
不知過去了多久，九清演佑宮外一片寂靜，金炔看向三位好友，四雙眼睛相對，每一雙眼裏皆是翻江倒海，久久無法平靜。
不知哪位仙尊先開了口，再度確認道：“是真的吧？”
“帝君他，不會與我等開這種玩笑。”
“男子也能懷孕嗎？”
“那是帝君，有什麽不可能。”
“拂溪真君如此勇猛？”
這問題問住了他們，四仙尊不禁想起當初在淩霄殿上極其囂張的仙人之姿，忽然覺得——
確實勇猛。
又不知哪位仙尊開了口：“你們覺得，幾個月大了？”
未等各種猜測說出口，本應該離去的熟悉聲音忽而響起：“五個半月了，似乎是比凡界女子的肚子大上一點。”
四仙尊聳然一驚。
緊接著，便是帝君的聲音含笑遠去，肯定道：“拂溪真君，確實勇猛。”
明天為了榜單還是12:05存稿箱自動發布，感謝名單後天一起發～謝謝大家支持到這裏！明天相認！呱唧呱唧呱唧提前鼓掌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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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帝微微詫異，凝視著腹部，他能感覺到靈胎的聰慧，若是就此出生長大，日後定將無比強大。他忽然覺得，這要是他和謝秋昭的孩子，他大概不會這般厭惡了。
可惜，這是夏舟仙和林眠魚的孩子……
五指指尖彎曲，緊緊扣在肚皮上。
就此放任，靈胎絕對會成為阻礙，一股殺意的沖動上湧，隨即又被夏舟仙強烈的情感波動不斷壓制，似乎比哪一次都洶湧，其中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惶。
暗帝想到了如意龍紋環佩，即便夏舟仙掩飾得很好，但只要他想，便能感受到夏舟仙的思緒。驚懼緩緩滋生，滲透暗帝的心緒。看來他猜中了——如意龍紋環佩確實對他有益。
這或許亦是當年夏舟仙無法解決魔氣，只能選擇用此種辦法壓制，最終送往凡界的原因。
暗帝放下了手，冷哼一聲：“若非夏舟仙，你早就被我從肚裏挖出來灰飛煙滅了。”
那孩子似是感受到暗帝的殺意，有些害怕不再說話。
很好，不再吵鬧了。
暗帝身形一閃，來到了藏暗樓，打開樓外的結界，一進入樓內，念頭一起，無需尋找，他攤開掌心，環佩便出現在手上。
暗帝眼中閃過一道光，之前並未在意，也就無視了環佩上的禁制，此時註意到後，他直接強行破壞了其上禁制。
禁制被破壞的瞬間，環佩便裂開了數條裂縫。
暗帝發現裂縫之間還有禁制，這次破除的有些艱難。這禁制必然是當年能夠殺死魔尊的夏舟仙設下的。
當年，若非被凜乙仙尊背叛，夏舟仙絕對會穩坐帝君之位，不會是如今的淒慘模樣。
可惜，自己終究還是出現了。
暗帝嘴角勾起嘲諷的笑，發現破除禁制的同時，感受到夏舟仙又一次劇烈的情緒波動，以及不斷想壓制他，重新掌控元神的急迫。
然而，當他一只手放到肚子上，運轉法力就要滅殺腹中孩子時，夏舟仙只能將所有力量都匯聚到阻止暗帝此事的行為上。
另一邊，濃郁且精純的魔氣從裂縫間緩緩滲出。
果然如此。
暗帝滿意地笑起來。
藏暗樓門轟然關上，暗帝回到大殿寶座上，環佩在他掌心上方旋轉飛舞，絲絲縷縷的魔氣奔逃而出，鉆入他元神內。
這魔氣與魔引香的異曲同工，應該同樣是無道溟妄煉化的。當年，無道溟妄就是想用分形寂滅杵上的魔氣暗害夏舟仙，結果不盡如人意，魔氣半數被夏舟仙逼出，另有半數則被暗帝吸收。
此次魔界利用林眠魚用出魔引香，暗帝並未有事，聰明的人想必已經猜到仙帝的異常。
但那又如何。
只要暗帝一日是帝君，他就是仙人兩界的主宰，天地椅永遠是他的。
還真是熟悉的氣息啊，暗帝吸收著魔氣，沈溺其中，嘴角笑意漸深，仿佛已經看到夏舟仙的死期將至。
良久後，元神內不斷被吸收的魔氣忽然開始劇烈波動，朝著暗帝丹田處湧動奔流，竟是靈胎開始快速吸收起魔氣，且根本不需要轉換一般，比暗帝吸收得更快速不說，即便是暗帝想與之爭奪，魔氣卻像是找到了主人似的，不再讓他吸收，盡數朝著腹中靈胎匯聚。
靈胎並無之前表現的那般無知。
暗帝錯愕的睜大眼，頓時明白自己被欺騙了！
“當啷”一聲脆響，環佩被暗帝扔到地上。
暗帝不斷遏制魔氣被靈胎吸收，此時，本該越發虛弱的夏舟仙忽然爆發強力的爭奪意識，須臾間，將暗帝擠占到了元神一隅。
當夏舟仙掌控身軀之際，容貌霎時發生變化，眉心朱砂痣越發艷紅。環佩重新回到他手上，他驟然用力，環佩瞬間化作粉末，魔氣如同實質一般，仿佛要將整個寶座上的夏舟仙吞噬，下一瞬，齊齊進入鉆進了夏舟仙肚內。
與此同時，粉末卻是化作流水，瘋狂湧入夏舟仙眉心朱砂痣中。
夏舟仙繼續壓制暗帝，而束縛暗帝的力量已用盡了他所有心力。
暗帝被困在元神一隅，大吼大叫著，不斷動用著力量攻擊夏舟仙。
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強烈危機感，如此下去，說不定他就要消失了！不行，他不能消失！他怎麽能就此消散，他還要去找謝秋昭！對，他還要去找謝秋昭！
暗帝能知道夏舟仙的一些思緒，夏舟仙自然也可以。
當意識到暗帝的所思所想時，夏舟仙嗤笑了一聲，對正在掙紮的暗帝，緩聲道：“謝秋昭到底有何魅力，讓你，讓東風白鶴、菩瀾，甚至還有魔界魔族，都沈迷於他？”夏舟仙的聲音少有那麽冷漠，“對他深情者不知凡幾，過去，在仙界你能夠囚jin他，強迫他只能待在你身邊，還能把那些對他心生愛慕的仙人毫不留情的殺死，但是，他為了脫離你，甘願跳下輪回井，這次他沒有選擇成仙，而是成了魔。晨霄，你憑什麽認為，謝秋昭會願意跟你回來？”
“當初，你為沈塵簫時，謝秋昭選擇入魔，便是選擇了拋棄你。你此般深情，他卻與他人正耳鬢廝磨，恩愛chan綿，如此還能接受？那我也得誇你一句，真是心胸寬廣。”
“接受事實吧，謝秋昭不愛你了。”
“閉嘴！閉嘴！給本君閉嘴！！！”
暗帝真的對謝秋昭這些事一無所知嗎？不論是身為沈塵簫時，還是回到仙界後，其實他已有所感，不過是一直不願去相信罷了。
如今被夏舟仙一字一句狠狠戳破，他意識震顫，不再穩定。
夏舟仙一邊經受著非人的痛楚，渾身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大汗淋漓，一邊和暗帝交流，當他這句話出口時，感受到了暗帝力量震顫，開始有了崩潰之感。
趁此機會，他連忙利用起環佩！
當年，夏舟仙察覺到自己生出心魔，且閉關都無法讓心魔消失後，便產生了些許的預感。
後來，他拿到如意龍紋環佩時，過往的記憶閃現腦海，他雖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卻自然今後遭遇難事，勝敗的關鍵便是這個環佩。當初他什麽都不懂，重回仙界後，一切都明了了，他想起了所以過往，包括這塊環佩中除了他封禁的魔氣之外，還封存了另外的天地靈氣。
天地初開時，除他之外的另一抹天地靈氣。
只不過，那抹天地靈氣並未生智化形，而一直都被夏舟仙保存著，就怕遇到萬一的時候。
沒想到，這個時機，便是此刻。
夏舟仙只要徹底吸收這抹天地靈氣，就比能將暗帝徹底鎮壓，日後總有機會將其消滅。
但若是這次失敗，將再無希望！
【父帝，我來幫你。】
甜糯的聲音自夏舟仙耳畔響起，接著便有一股陰邪之力傾入元神。
夏舟仙並未阻止，任由孩子傾入，緊接著，便聽到暗帝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以及不斷否認的癲狂：“不可能！不可能！他在等我！旭陽一定還在魔界等我！我還要去接他！我不能死！”
那股陰邪之氣，仿佛勾動了暗帝那些已然轉換的魔氣，那些力量不顧暗帝意志，逐漸脫離了暗帝的掌控。
夏舟仙此次拼死一搏，無法兼顧暗帝，孩子卻是幫了他大忙，但就怕……
擔憂的念頭生出，一股溫暖又像是撒嬌的氣息在他肚子裏輕輕翻滾了下。夏舟仙沒想到有朝一日，他需要一個還未誕生的胎兒安慰，但這孩子又確實做到了。
有些幹澀的唇微微勾起，然後弧度緩緩增大，夏舟仙朗聲一笑，臉上是一如既往的爽朗燦爛：“乖孩子，父帝會記住今日你的恩情。”他一邊說話，一邊加快吸收天地靈氣的速度。
先天靈氣因為魔氣的緣故，本來很排斥夏舟仙。
夏舟仙不急不躁，緩聲念誦道：“天地初開，萬物混沌，混沌生一，一生萬物，萬物有靈，靈生二氣，二氣化一，歸！”
他的聲音很輕，卻又像是暮鼓晨鐘，響徹九清演佑宮，繼而一道又一道極致純凈的仙力產生波動，震動整個九重天。
霎時間，整個仙界都為之震顫。
夏舟仙凝視元神內部，一覽無餘之外，望著眼前溫暖又耀眼的光團，輕聲道：“你我本該就是一體的。”
光團終於停止了掙紮，隨後主動靠近夏舟仙，包裹住他全身，而後瞬間收斂光芒，眨眼間融入了夏舟仙。
仙界的所有仙靈之氣亦像是找到了歸宿般，瘋狂聚攏，瘋狂朝著九清演佑宮而去。
眾仙頓時感覺到無比的壓抑，還未等他們做出反應，隨著一聲：“用不著你們，散。”
仙氣覆又散去，重歸仙界各個角落。
早在夏舟仙念誦第一個字之初，四位仙尊便察覺到了異常，他們默契無比的離開各自仙宮，來到九清演佑宮外，誰都沒敢進入仙宮內，只是靜待著主宰現身。
與此同時，眾仙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很快便三五成群的聚集到一處，紛紛提起剛才仙靈之氣幹涸的窒息感，同時，不約而同看向了發生異常的九重天之上。
仙界九重天之外的一個角落，一口由一面黑一面白構成的古井內忽然湧動魔氣，須臾間，魔氣便被壓制，然而，當仙靈之氣幹涸的一瞬，一道身影驟然突破了仙魔井的禁制鉆了出來。
遠在陽泊大澤的林眠魚同樣察覺到異樣，此地的仙靈之氣方才一剎那湧向結界之外，又在數息後回歸陽泊大澤。
小青和仙獸們立馬聚集到林眠魚身旁。
“主人，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小青玩得正歡，仙靈之氣離去的感覺讓他手腳發麻，整個劍靈都不好了。
小錦也是一臉驚慌失措。
“大概是帝君做了什麽吧。”林眠魚其實也不確定，事到如今，劇情早就偏離了原著軌道，他也只能憑借感覺來猜測。
帝君就是帝君，一念之間，便能驅使仙界所有靈氣。
林眠魚都不知道怎麽會信了姜璘，覺得能僅憑魔引香就殺死對方……
林眠魚來陽泊大澤小半個月，期間與尹道航聯系過一次，總結就是依舊沒有夏舟仙的消息，他都有些絕望了，卻還是懷揣著，夏舟仙絕非一般仙人，絕對還活著的信念堅持了下去。
他思忖半晌，拿出傳訊玉簡，聯系了尹道航。
尹道航很快便有了回應，他站在一棵老樹下，背後是一群仙君身影，面色緊張地聊著什麽。
林眠魚難得主動聯系尹道航，尹道航其實挺開心的，但此次仙界異動太過異常，眾仙心裏都害怕發生什麽大事，連一向表情舒展的尹道航，這次都皺起了眉：“拂溪真君，你是不是也察覺到仙界異動了？”
“九重天發生了何事？”林眠魚問道。
尹道航詳細描述了他知道的所有，包括傳遍九重天的二十九字真言。
林眠魚聞言，也露出詫異的神色：“帝君念誦的是？”
尹道航搖頭道：“無人知曉。現下，四位仙尊已到達九清演佑宮外，靜待帝君現身。”
晨霄身上果然發生了大事，林眠魚不免又想到對方怪異凸起的肚子，眉頭微皺，隨後道：“謝謝澤文仙君告知，若之後有任何情況，還請傳訊於我。”
尹道航點頭：“好。”
收起傳訊玉簡，林眠魚的思緒久久不能平靜，直到小青拽著他的手，擔心地望著他，他表示自己無事後，小青松了口氣趴到他腿上，看向前方的水面。
山雀喳喳聲，虎豹嬉鬧打滾聲，小錦在水中游動聲，再輕的聲音對於林眠魚而言都清晰可聞。
小青突然小聲咕噥道：“我都有點想夏舟仙了。”說完又覺得說錯了話，連忙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瞥了林眠魚一眼，卻發現林眠魚表情冷肅，沒有絲毫變化。
“主人？”
林眠魚似乎通過水面看著別的什麽：“等下次見到他，有他好看的。”
語氣並無怒火，小青卻趕忙附和：“沒錯！要他好看！呃……”小青有些懵，好奇地問道：“怎麽讓他好看？”
“讓他變成帶毛的仙獸，我要把他的毛都給扒光。”
小青聞言，瞬間想到身上蛇鱗被扒光，立即感同身受，覺得夏舟仙真是又可憐又活該。
哼，誰讓他藏起來讓主認找不到，還讓主人等那麽久，都過去快半年了，還不現身，活該！
此時，遠在九重天的夏舟仙，已經與先天靈氣融為一體，恢覆了往日實力，加之寶寶的幫助，暗帝的意識潰不成軍，在即將散去的剎那，夏舟仙聽到暗帝不甘的怒吼：“夏舟仙！本君絕不會讓你得逞！”
似乎看到了夏舟仙求之不得慘狀，暗帝沙啞的聲音變了調，帶著惡毒的笑意，嗓音尖利地詛咒道：“即便你以後見到林眠魚，本君要讓他，因本君之故，對你不屑一顧！”
話音落下，這道糾纏了夏舟仙萬年的心魔倏然緊縮成一團黑氣，如同跳動的心臟般砰砰作響，好半晌，黑氣周圍點燃一團火焰，黑氣顫抖著再度發出淒厲的慘叫，隨即，燃燒殆盡，化作點點灰燼飄散於元神內。
【父帝，我們成功了！】
從寶寶處傳遞來純粹的歡喜。
端坐於寶座上的仙界主宰眼瞼微顫，緩緩睜開眼後，長長舒了口氣，黑曜石般的眼眸明亮如星，似是想到什麽，眉眼彎彎，滿是喜色。
隨後，他離開仙宮，來到宮外，看到了四位仙尊。
以金炔仙尊先首，看到帝君現身，只一眼，便發現帝君容貌像是蒙著一層霧氣，叫他們看不真切，而帝君身形更是有些異樣……
帝君隨即來到面前，他們沒敢多看，連忙俯身行禮：“參見帝君。”
“起來吧。”帝君的態度出乎意料的好，聲音與平日區別甚大，少了沙啞，多了點清流擊石般的清亮與松快。
金炔壓下眼中的驚訝，垂首道：“不知帝君方才……”
帝君伸了個懶腰，語氣帶著幾分慵懶，打斷道：“無事，就是解決了一點小麻煩。”
金炔的視角恰好對著帝君的腹部，因舒展姿態，衣衫往上扯動，從他的角度，看到了寬松衣袍也掩蓋不住的凸起肚子。
額邊似有一滴汗水流下來。
金炔從未想過會面對這樣的場景，餘光註意到另三位仙尊彎曲的背脊也很是僵硬。
正當他們都想把帝君有了將軍肚的記憶抹除，不去想這種離譜事情時，帝君含笑的聲音猶如從幽溟而來的鬼魅，仿佛要將他們一起拉入九幽。
“怎麽？”帝君微擡下巴，沒有絲毫遮掩地將掌心貼在肚皮上，這下更是弧度必現，質問之聲拷打著四位仙尊，“你們都看了，卻要假裝沒看到？”
金炔深吸一口氣，視線輕撇身旁，另三位仙尊卻微微後退了一小步，讓他作為頂梁柱站在了前方。
於是，金炔只能保持著謙卑的姿態，逐字逐句地斟酌道：“帝君，方才仙界引起的震蕩，是否與您……的肚子有關？”
“不是。”帝君否認道，繼續輕撫肚子，似是覺得沒有他的指引，金炔等人絕不會主動繼續提問，繼而又問出了驚天動地之言：“四位仙尊，本君且問問你們，知道本君肚裏是什麽嗎？”
不知為何，金炔從帝君那動作間感受到了溫柔與寵愛。
這與帝君對待旭陽仙君的態度有些相似，卻又不盡相同。
見金炔等人不說話，讓仙尊都倍感壓力的威壓襲來，他們腿腳發軟，單膝跪下時差點變成雙腿下跪，而響起的聲音卻溫和如清風：“猜猜，金炔仙尊，你先說。”
比在淩霄殿上，一言不合就出手讓仙隕落還要可怖幾分。
“這是，這是您的……孩子？”金炔仙尊其實根本不想往這方面猜，但這種不可能卻與帝君提到肚子時的反應很是契合。
若要死，不如猜得更離譜些，死得也痛快些。金炔眼睛一閉，準備迎接帝君懲處，卻聽到朗聲大笑：“金炔仙尊，本君就知道你聰明過人。”
當猜測被證實，包括金炔在內的四位仙尊同時石化。
“四位仙尊，擡起頭來，看著本君。”
帝君發話，無人敢不遵照。
四人紛紛擡起頭，然後便看到了一張完全陌生的容顏，接著這張臉上欣悅的笑容映入眼簾。
他們錯愕的同時，不禁懷疑帝君是否被人奪舍了。
但那睥睨眾生的氣勢，確實是帝君無疑，卻又與這數千年來的帝君有些區別。
似是當年——
帝君似是猜到了他們會想什麽，懷疑將將生出，一連串的記憶隨即湧入他們腦海。
夏舟仙看著四張從楞怔回神，而後極為震驚的臉孔。他只挑了些場景給四仙尊看，包括他因為凜乙背叛產生心魔，心魔與魔氣結合，導致越發強盛，被心魔占據元神後，他不得不逃離到凡界，好不容易飛升，又與心魔纏鬥良久，最後終於奪回一切，至此站在他們面前。
“從此以後，世間再無晨霄，只有夏舟仙。”
帝君一展長袖，單手負後，視線在他們身上輕輕掃過，無上威儀盡展，沒有逼迫他們俯首稱臣，卻已讓他們心甘情願誠服。
億萬年前那位帝君陰晴不定，但並不獨斷專行，所有殘忍狠辣亦只在面對魔界魔兵展現。
原來，他們過去跪拜的不是真正的帝君。原來，殺死五位仙尊的不是真正的帝君。
現在，那位帝君回來了！
真的是他回來了！
而且，這次回歸的帝君，似乎經歷了這次凡界之行，看上去和善了不少。當然，他們不會覺得帝君真的平易近人，但至少，比過往提心吊膽要好太多了。
金炔與另三位仙尊面面相覷，眼眶倏然紅起來，又將跪下來之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
“以後不用行禮了，本君看著都累。”夏舟仙悠然道，“對了，你們想知道這個孩子的爹是誰嗎？”
金炔等人想忘卻帝君大肚子這件事，卻又被本人再次提起。他們抽了抽眼角，頗為配合的齊聲問道：“帝君，請問您……腹中孩子的父親是？”
夏舟仙眉眼彎彎，只要想到那人便心情愉悅，歡喜道：“林眠魚，哦，便是上次讓你去邀請的那位拂溪仙君。”
金炔如遭雷擊，目瞪口呆。
夏舟仙哈哈笑起來，神色中帶著點炫耀：“怎麽樣，是不是很難以置信？”他湊到傻了眼的金炔面前，神情變得認真起來，問道：“金炔仙尊，你覺得本君的夫君如何？”
那雙漆黑又明亮的眼中劃過一抹戾色，轉瞬即逝，叫人不寒而栗。
要不是金炔捕捉到了，還真就脫口而出對林眠魚的印象了，但這抹戾色卻讓金炔頓時警惕起來，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中只要有一個字不合帝君心意，怕是就要隕落，於是他急中生智，以一貫平靜的態度道：“拂溪真君氣度非凡，與帝君真是一雙璧人。”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這個仙尊，竟要稱讚一個真君氣度非凡。
但能怎麽辦呢，那可是帝君看中的人。
眼看，夏舟仙眸光淩厲，面無表情地擡起右手。
金炔看似面不改色，實則膽戰心驚，當夏舟仙拍了拍他的左肩，笑逐顏開時，心才回落到原處。
夏舟仙滿意道：“不錯，數千年不見，金炔你長進了不少。”猶記當年這些圓融通達的言語，皆是出自凜乙之口，“只不過，還是不及凜乙仙尊當初的口才。”金炔明顯怕多說多錯，因此表達得過於簡潔，不及凜乙半分功力。
四仙尊一聽“凜乙仙尊”之名，背脊再次僵住，心口更是疼了一瞬。
自從凜乙背叛仙界，他們就再未提起過這兩個字，當然也包括另外五位仙尊之名，皆湮滅在了時間長河中，看似隨風而逝，如今被提起，那一切過往卻又無比清晰的浮現。
“都過去了。”夏舟仙笑瞇瞇看著金炔，視線又掃過另外三位仙尊，不僅沒讓他們安心，反而更是如履薄冰。
這位先天聖君，即便身懷六甲，但只是站在面前，便有滅頂的無形窒息壓力壓身，好似有一只無法抵抗的大手狠狠掐著眾仙尊的脖頸，叫他們無法掙紮，喘不過氣。
“好了，你們回去吧。”夏舟仙打破了凝滯半晌的氣氛，心情依舊不錯，吩咐道：“順便和擔驚受怕的其他仙人說一句，本君一切安好。”
四仙尊剛要應聲，夏舟仙又接著道：“對了，不久後本君會帶著拂溪真君回來。屆時，會以帝夫身份將他介紹給九重天眾仙。等我重新見到他，便會告知你們，若之後讓本君聽到任何令人不悅的言語，即便只是一個字，拿你們是問。”言外之意，當告知他們後，讓四仙尊提前知會眾仙家。
話畢，身懷六甲的帝君消失在他們眼前。
不知過去了多久，九清演佑宮外一片寂靜，金炔看向三位好友，四雙眼睛相對，每一雙眼裏皆是翻江倒海，久久無法平靜。
不知哪位仙尊先開了口，再度確認道：“是真的吧？”
“帝君他，不會與我等開這種玩笑。”
“男子也能懷孕嗎？”
“那是帝君，有什麽不可能。”
“拂溪真君如此勇猛？”
這問題問住了他們，四仙尊不禁想起當初在淩霄殿上極其囂張的仙人之姿，忽然覺得——
確實勇猛。
又不知哪位仙尊開了口：“你們覺得，幾個月大了？”
未等各種猜測說出口，本應該離去的熟悉聲音忽而響起：“五個半月了，似乎是比凡界女子的肚子大上一點。”
四仙尊聳然一驚。
緊接著，便是帝君的聲音含笑遠去，肯定道：“拂溪真君，確實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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