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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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夏舟仙離開九重天後不久，尹道航給林眠魚發去了傳訊。
尹道航並不知九清演佑宮外發生了什麽，只是眾仙家被四仙尊安撫，得知帝君一切安好，勿要驚慌。
“拂溪真君，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尹道航欲言又止道。
林眠魚看尹道航微妙的表情：“澤文仙君，請說。”
尹道航吞吞吐吐，最後身後一位仙君湊了過來，看到林眠魚後嚇了一跳，然後目光微妙的在尹道航和林眠魚臉上看來看去，似乎認定兩人關系匪淺。
那仙君心直口快，憋不住話，立馬湊到尹道航耳旁，耳語問道：“澤文，你和拂溪真君不會是那種關系吧？”
仙人耳力何其好，其他仙人亦聽到了這話，四周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在他們看來，拂溪即便成了真君，他們也不會去接近，但澤文卻不同，從拂溪飛升那日便上趕著交集，時至今日，還在打聽拂溪那行蹤成謎的道侶。
雖然澤文說這是為了還當年凡界的恩情，但一些仙人還是會往暧昧的方向猜測。
林眠魚在另一邊聽得一清二楚，一臉無語。
尹道航抽了抽嘴角，無奈道：“我與扶溪真君是君子之交。怎麽，還不許仙人之間以同道為朋嗎？”不再理睬打趣的仙友，對林眠魚道：“扶溪真君莫怪，他們就是平日太無趣，才會特別關註仙友的情感問題。”
林眠魚“嗯”了一聲，還在等尹道航方才的未盡之言。
尹道航意會到林眠魚的意思，將湊熱鬧的仙友推到一邊，然後高聲對仙友說了句告辭，飛身便朝自己仙府而去，一邊前進一邊道：“收到四位仙尊的傳訊之後，金炔仙尊又傳音於我，問了我扶溪真君你在仙界數月是如何度過的。”
林眠魚神色微動。
“我說你除了被帝君召見之外，一直都待在溪茗府中，並未與其他仙人多加接觸。”尹道航的眉毛抽了抽，又出現細微的尷尬。
未等林眠魚問，又接著說道：“金炔仙尊知道你我之間關系甚篤，問……你我之間是否有私情。”
林眠魚：“……”
不止林眠魚，連一旁聽著的小青都豎起了耳朵，一臉疑惑：“主人，金炔仙尊這話是何意？”
尹道航尷尬道：“我當然是說沒有！說明了你對道侶何其深情，怎會與我有私情，更何況我對你也只是感恩與好友之誼。那時，雖說是傳音，但我卻察覺金炔仙尊松了口氣。”說完後，尹道航表情恢覆正常，認真道：“我覺得這有些詭異，想著與你交代一下。”
尹道航飛升將近三百年，就沒和任何一位仙尊說上過話。此次高高在上，本不會對這種小事在意的仙尊卻因為他與林眠魚的關系問他這些事，個中原因，太讓人遐想了。尹道航猜測，這應該是牽扯到了連仙尊都要忌憚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將這件怪異的事說與林眠魚聽。
“我知道了，多謝澤文仙君告知。”雖然覺得荒謬至極，林眠魚平日裏也並不自戀，但不知為何，第一個念頭竟是和晨霄有關。
簡直離譜。
和尹道航斷了傳訊後，林眠魚太陽穴莫名地抽了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林眠魚依靠在老槐樹下，樹上爬滿了盛開的白薔薇，一根花枝緩緩延展朝下而來。
藤蔓尖尖輕輕顫動，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讓林眠魚歡喜點，半響後，折了一朵白薔薇，送到林眠魚眼前。
林眠魚挑了下眉，接過後道了聲謝。
整片薔薇花都顫抖了下，撲撲簌簌地飄落了幾片花瓣。
兩頭虎豹也跑了過來，繞著林眠魚蹭了蹭去，林眠魚剛準備蹲下身，倏然察覺到一股異常熟悉的氣息正在靠近陽泊大澤。
小青挑了一朵他自認最好看的白薔薇花，剛插在鬢邊想給林眠魚瞧瞧，扭頭時，林眠魚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了。
“主人？”小青與林眠魚有契約聯系，察覺到林眠魚前往了陽泊大澤邊界，另有一抹熟悉的氣息而至，“夏舟仙？！”
小青一貫敏銳，只覺那似乎是夏舟仙，又似乎帶著點晨霄那種讓人畏懼的可怖氣息。
如果只是夏舟仙，小青絕對不會去湊熱鬧。
但現下……
直覺告訴小青不妙，他下意識地騎上獅子，朝水裏喊了聲：“小錦，和我一起去邊界！”
“來了！”一條鯉魚應聲躍出水面，鱗片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錦鯉化身為眼帶疤痕的少年，騎上另外一頭豹子，和小青一起前往邊界。
林眠魚來到陽泊大澤邊界，一眼便看到鐫刻在記憶裏的身影從遠處而來。
來人身著與林眠魚一起買的白衣繡暗紋長袍，一根紅綢高束長發，發尾及腰，眉間一點朱砂透著妖冶，目視林眠魚，笑眼依舊，不用言說就訴盡了分別期間的思念與眷戀。
一切都極其熟悉，卻又因眉宇間的睥睨意味而顯出幾分陌生。
林眠魚的視線不可避免地掃過來人毫不遮掩的肚子，楞了一瞬，如果沒有理性，他定然直接穿過結界，將對方擁入懷中，然而，此刻的理性卻在轉瞬間幾乎讓他理解了所有。
夏舟仙之所以飛升之後消失不見，晨霄莫名奇妙的舉動、凸起的肚子、那個想要融為一體的擁抱……一切都有了答案，是一個離原著十萬八千裏的答案。
林眠魚從未想過，夏舟仙竟會是那位惹他生厭的晨霄帝君。
一身白衣的青年如灼灼烈日，叫人不敢逼視，見到林眠魚後，一步來到林眠魚面前，陽泊大澤阻擋外人的結界在他腳下形同無物。
連發絲似乎都閃爍著光芒的青年單手負後，另一只手纏繞著落在身前的一縷發絲，雙唇微啟，眉目彎彎，笑著道：“林眠魚。”
林眠魚就要喊出心尖上的名字，聲音被卡在了喉嚨裏，腳步停在了邊界處。
眼前的人聲音亦是夏舟仙，但姿態卻比夏舟仙多了點晨霄的不可一世。
非常微小的變化，但在林眠魚看來，卻無比鮮明。
面對被姜璘影響的無道溟妄，林眠魚可以毫不在意，但面對似乎披著夏舟仙皮的晨霄，他卻做不到視若無物，眸中再見愛人的一片熱烈，逐漸凝結成冰川：“晨霄，帝君？”
來人註意到林眠魚眼神的變化，微微皺了皺眉頭，很是不滿林眠魚對他的稱呼，委屈道：“我來讓你隨我一起回九重天了，跟我一起回去吧。”語氣裏帶著幾分強硬。
林眠魚想象過很多次和夏舟仙重遇的場面，想象過很多次夏舟仙會有何反應，但都和今日截然不同。
他面前的似是夏舟仙，又似乎並非只是夏舟仙。
“你懷疑我？！即便我已身為帝君，但我就是夏舟仙。”來人眉頭微皺，眼裏的委屈變成了不快，旋即又被迅速壓抑，重新綻放笑容，一把抓住林眠魚的手腕，輕輕放到了凸起的腹部，眼眸璀璨，“我會讓你知道所有。”
夏舟仙的元神試圖靠近林眠魚的元神，發現林眠魚沒有抵觸，松了口氣的同時，雙眸笑意更濃，先前那點不快消失無蹤，盡數變成歡喜。
而後，林眠魚知曉了所有。
夏舟仙將那些不為人知的，作者從未講述的故事一一展現在林眠魚眼前，包括晨霄並非真的晨霄，而是心魔與魔氣結合而成的力量意識，而暗帝之前下凡不單單是為了謝秋昭，亦是只為了解決先天聖君最後一縷元神。
不得不說夏舟仙很有辦法，若說林眠魚先前對他還有怨懟，以及對原著晨霄存有厭惡，但夏舟仙這一招，展現了他一路走來的困苦，以及和暗帝博弈承受的痛苦，成功激起了林眠魚的憐惜。
更別說，面前的人笑得一如往昔，坦誠的表示讓林眠魚揉揉肚子：“快看看，這是我們的寶寶。我之前想過很多次，沒想到飛升之後便懷上了，大抵還是你的……龍米精太厲害了……”後面的幾個字放得很輕很輕，輕到只有近在咫尺的兩人能聽到，氣氛也頓時暧昧起來。
林眠魚任由來人攥著，當掌心貼到明顯已經好幾個月的肚子上時，頓時感受到了一種異常親近的聯系，他眸光微深，擡眸時恰好與明亮又繾綣的眼眸對上。
林眠魚動了動手腕，夏舟仙怕他是因為抗拒離開似的，抓著手腕的力氣又重了幾分。
他剛想說自己不會逃，餘光便看到另一道熟悉的身影，視線剛往那邊撇了下，手上力氣一松，雙頰被夏舟仙雙手捧住：“魚兒，你只許看我。”
另一個人也是一身白衣長袍，外袍繡著精致青竹暗紋，光看衣服顏色，像是和林夏二人同一家店買的，但其上細微光暈流轉，便知非是人間凡品，想必是那一身真正的彌天寶衣。而這不是謝秋昭又是誰。
謝秋昭身上應該還戴著能隱藏氣息的極品仙器，否則以林眠魚如今的真君之能，不可能無法察覺。
再看夏舟仙，似乎早在謝秋昭到來前就已經知道了，絲毫不在意，眼中滿心滿眼只有林眠魚的樣子，有些不耐煩對謝秋昭道：“都說讓你滾遠點，怎麽又跟來了？”
若是凡界的夏舟仙，絕不會這般遣詞用字。
謝秋昭停在兩人一丈（約3.3米）之外，腳下雲遮霧繞，俊秀的容貌此刻滿是不解迷茫，他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夏舟仙的肚子，眉頭緊皺，問道：“我只是想知道，晨霄究竟去了哪裏。”
他不久前飛升入魔界，得知晨霄已然出關，然而，卻並沒有等到晨霄來找他。
之後，謝秋昭沒等到晨霄，卻等到了魔君重生。
他從陽無樾那裏得知，魔君是靠著姜璘獻祭重生的，而他本意並非是接觸魔君，但魔君似乎從陽無樾那裏得知了他的存在，一個不經意，兩人便相見了……
陽無樾曾揶揄道：“憑你的魅力，說不定連魔君都會為你著迷。”
謝秋昭聞言，笑了笑，讓陽無樾不要開這種玩笑，卻也忍不住想象過，帝君如此愛他，魔君又是否……
當然，那也僅是謝秋昭想象罷了，他從不認為這種想象會成真。雖然謝秋昭發現了一件事，這世界對他有好感的人，似乎總是被他外露的溫情脈脈吸引，加之他偶爾的嬌嗔情態，不知不覺，這些人便對他情根深種了。
或許這是世界對他這個穿越者的優待吧。
唯一的例外便是那條靈蛇。
不久後，魔君再見謝秋昭，對他態度出奇的好，再次佐證了謝秋昭的魅力。謝秋昭也為了能夠早日重見帝君，利用魔尊這份好感，討要到了一些好處。
在與魔尊的相處中，同樣是尊貴的一界主宰，無道溟妄比晨霄情緒更穩定不說，言辭也更溫和，不會對他使用任何粗暴手段，且在確定了對他的感情後，用非常正式的方式告訴了他這份心意。
無道溟妄並未逼迫謝秋昭一定要接受，言明謝秋昭不論作何選擇，他都尊重。
高高在上的魔尊能夠這般對待他，實在難以置信。
謝秋昭很難不將之與晨霄對比。
晨霄在見不到他的時候，找替身玩暧昧，等他到來，又可以對替身那般絕情。
他記得當初晨霄是想直接弄死靈蛇的，還是他求了個情，讓靈蛇才多了個轉世的機會。
這麽看來，林眠魚能活到現在，分明是欠他一份人情的。
越是和其他人相處，謝秋昭越想越覺得諷刺，他對晨霄的深情在一次次等待中破滅，另外有了他人的愛意對比，更顯出了晨霄那份愛的自私。
其實，就算沒有晨霄他也能活得很好。
但或許因為晨霄是他穿越後第一個愛上的男人，謝秋昭仍有幾分執念，他想知道晨霄下凡後為何不記得自己，想知道晨霄和林眠魚到底聊了什麽，想知道晨霄為何重回仙界，也不來找他。
曾經讓他窒息的濃烈愛意，難道真的時轉勢移，消失了嗎？
等他搞清楚一切，他應該也不會再糾結於這份感情，轉而會投身他人。
“尊上，我想去仙界與晨霄把一切說清楚。”最終，謝秋昭對無道溟妄如是道。
無道溟妄看他想法堅定，尊重了他的決定，還給了他遮掩氣息和行蹤的極品寶具。
從魔界到仙界，前往九重天的路上，謝秋昭沒想到會遇到夏舟仙，而夏舟仙看到他時，似是知道他想做什麽，忽然變作晨霄的模樣，接著惡劣地笑道：“旭陽，怎麽飛升入魔界了還有臉回來？”
“我……你……”謝秋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只聽眼前頂著晨霄臉的夏舟仙嘲諷地笑道：“謝秋昭，真不知道你到底要什麽。”頓了頓，窒息的壓力驟然壓頂，讓謝秋昭喘不過氣，然後又倏然一松，他聽到夏舟仙道：“不用找晨霄了。世間從此再無晨霄，只有夏舟仙。”
下一瞬，對方又恢覆夏舟仙之資，隨即消失，徒留謝秋昭一人瞠目結舌地留在原地，他的神經仿佛打了死結一般，怎麽都理不出思緒。
等謝秋昭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時，已不自覺地朝著陽泊大澤前進。
謝秋昭從魔尊那裏得知林眠魚被派至陽泊大澤，成了那裏的四瀆真君，而夏舟仙消失那一刻，他便覺得，對方正在往陽泊大澤趕去。
夏舟仙怎麽可能是晨霄？！
但若對方是晨霄……
晨霄追著他前往凡界，最後真的愛上了靈蛇？
即使謝秋昭已經放棄晨霄，左胸腔還是狠狠抽疼了下。
一如此刻，夏舟仙斜斜瞥了謝秋昭一眼，漠視道：“本君說了，世間從此再無晨霄，只有夏舟仙。”
謝秋昭的心臟又被一根細線狠狠扯動，傳來戰栗的痛楚，他仍然不相信夏舟仙的話，搖著頭道：“不可能……”
一幅幅從未見過的畫面突然閃現腦海。
誕生於夏舟仙元神中的心魔暗帝。
占據了夏舟仙元神從此成為晨霄的暗帝。
一時興起決定下凡，偶遇謝秋昭的暗帝。
重回仙界後將靈蛇當成替身的暗帝。
後來追隨他下凡之外，亦為消滅晨霄崛起可能的暗帝。
而謝秋昭從來不曾在意的夏舟仙，才是真正的純明聖皇演明晨霄。
時至今日，對方終於滅除了心魔，恢覆了真正的帝君之身。
須臾間，謝秋昭的所有疑問得到了解答，與無情的雙眼四目相對時，他頹然地後退數步，移開了視線，又忍不住朝前看去，難以言喻地望著前方的一對璧人。
“旭陽，你連他轉世後的沈塵簫都未認出，又已經與他人糾纏不清，又何必如此？”夏舟仙語氣嘲諷道。
謝秋昭比夏舟仙矮上些許，視線相交時，微微俯視著他，猶如高不可攀的天神，不帶絲毫情誼，他忍不住反駁道：“我認不出他，他又何嘗認出我了！”說完，他咬著唇，無比委屈地看著夏舟仙。
夏舟仙“嘖”了一聲：“也對，你們彼此彼此。”
謝秋昭死死瞪著夏舟仙，夏舟仙和他對話時，就沒看過他一眼，一直都看著林眠魚。
“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林眠魚等兩人對話完畢才開了口，語調淡漠，似乎對夏舟仙和謝秋昭兩人的談話毫無興趣。
夏舟仙不喜歡林眠魚這種冷漠的態度，像是回到了瑤屏禁地的初見，可他們明明連孩子都有了。
不豫之色乍現，又深覺這不是他該對林眠魚的態度，神色旋即轉變，笑著道：“我隨時都聽著。”
未曾想，林眠魚一針見血道：“舟仙，晨霄是不是還影響著你？”
夏舟仙想說怎麽可能，話即將出口，最後卻啞了口。
其實，夏舟仙並非毫無感覺，畢竟放在平日，他第一個念頭不會是否定林眠魚。
然而現下，無形中一道意識摒除了夏舟仙對此的懷疑，讓他下意識不去思考這個可能性。
若是旁人提出，夏舟仙定會把對方的元神折磨得死去活來。此種結果除了夏舟仙本身對旁人不在意，更糅雜了心魔骨子裏的兇狠毒辣。
林眠魚默默註視著夏舟仙，目光中的一絲溫情便叫夏舟仙忍下了心煩意燥，繼續深思。
真要追根究底，是從夏舟仙離開九清演佑宮，見到謝秋昭開始有了異樣。
而一切的起點，是晨霄消逝前留下的那句話，如同詛咒一般，在見到謝秋昭後開始應驗了。
“你覺得呢？”夏舟仙面對林眠魚，一如既往的笑著，笑容裏卻沒多少真意。
明明再次相見，林眠魚卻一點沒他想象的歡喜，連帶著他懷孕前來，讓林眠魚摸摸肚子，對方也似是敷衍。
兩人的這段感情，始於夏舟仙的見色起意，從始至終，夏舟仙都無比投入，他一直都清楚，林眠魚最初接受他時，不見得有多喜歡自己，更像是因他的糾纏不休，而試著接受了這段感情。
後來，慢慢才有了變化，亦讓夏舟仙覺得，付出後得到的回報是如此甘甜美好。
可如今他站在林眠魚面前，明明向對方坦誠了所有，不過是還受了點晨霄的影響，林眠魚的感情似乎便沒有那麽熱烈了。
從被凜乙背叛後，夏舟仙又接二連三遭到了其他仙尊的背叛，他那時被暗帝控制心性，變得太過極端，才有了後來的一切……
放到平時，夏舟仙不會在意這種事，但今時今日，一想到就連林眠魚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他，便產生了一種難以抑制的難過與憤怒。
林眠魚的沈默無聲，更像是對夏舟仙問題的肯定。
若是他人，早死無全屍了。
但因為是林眠魚，殺意還沒起來，便消散於無形，反而更覺黯然。
夏舟仙緩緩松開了手，隨即，聽到晚來一步的小青小心翼翼地問道：“主人……那個，不然您和夏舟仙進陽泊大澤裏慢慢聊？”
小青其實早到了，只不過不想打擾到兩人，一直躲在一旁，眼看氣氛不對，才出聲打破了莫名窒息的氛圍。
夏舟仙無視了小青的話，直截了當地問道：“要趕我走嗎？”
未等林眠魚回答，夏舟仙又自問自答道：“我不會走。你一日不跟我回九重天，我便一日跟著你，纏著你。”說到後來，目光都帶上了點陰狠，似乎只要林眠魚的反應不順他心意，就要給他點厲害瞧瞧。
當然，林眠魚知道夏舟仙傷了自己也不會傷害他。
林眠魚不知夏舟仙百轉千回的思緒，只是看著夏舟仙的眼裏浮現水光，不知是佯裝還是孕後敏感情緒化，卻也讓他無法維持表面的波瀾不驚，再多的茫然和不知所措皆化作嘆息一聲：“我沒說要趕你走。”
愛意與憐惜終於消解了那份曾經對晨霄的怨恨。
說到底，夏舟仙並非是迫害原身的帝君，甚至還是被迫害的那個。
一瞬間，林眠魚便想通了。
林眠魚將夏舟仙圈進懷裏，懷裏的身軀瘦了些許，顯得凸起的肚子更加分明。他接著擡起右手，掌心放到夏舟仙頸後，輕輕施力，讓其靠到自己肩頭。
夏舟仙聽之任之，乖順得很。
“我知道你是夏舟仙。”林眠魚如同給動物順毛一般，緩緩往下輕撫著夏舟仙的脖頸，發現夏舟仙微微松弛下來，才又繼續道：“突然得知如此出人意料之事，太過震驚，給我點時間。”
被晾在一旁謝秋昭，心情逐漸恢覆平靜，他終於正視起夏舟仙的肚子，倏然想起晨霄以前說過“你若想要孩子，我可以讓你生一個”這般不知是認真還是玩笑的話。
他當時覺得晨霄之言太過荒謬，此刻看到夏舟仙這副模樣，嘴角狠狠抽了抽，他穿越的難道是個男男生子的世界？！
思及此，謝秋昭陡然驚恐萬狀，立馬低頭看向自己肚子，再用法力感受了下，確定沒有孕育任何生物，才大大的松了口氣。
所以，現在是——
夏舟仙連孩子都有了，林眠魚吃幹抹凈後卻不想認賬？
要是有蟲等上榜後或明天更新前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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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舟仙離開九重天後不久，尹道航給林眠魚發去了傳訊。
尹道航並不知九清演佑宮外發生了什麽，只是眾仙家被四仙尊安撫，得知帝君一切安好，勿要驚慌。
“拂溪真君，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尹道航欲言又止道。
林眠魚看尹道航微妙的表情：“澤文仙君，請說。”
尹道航吞吞吐吐，最後身後一位仙君湊了過來，看到林眠魚後嚇了一跳，然後目光微妙的在尹道航和林眠魚臉上看來看去，似乎認定兩人關系匪淺。
那仙君心直口快，憋不住話，立馬湊到尹道航耳旁，耳語問道：“澤文，你和拂溪真君不會是那種關系吧？”
仙人耳力何其好，其他仙人亦聽到了這話，四周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在他們看來，拂溪即便成了真君，他們也不會去接近，但澤文卻不同，從拂溪飛升那日便上趕著交集，時至今日，還在打聽拂溪那行蹤成謎的道侶。
雖然澤文說這是為了還當年凡界的恩情，但一些仙人還是會往暧昧的方向猜測。
林眠魚在另一邊聽得一清二楚，一臉無語。
尹道航抽了抽嘴角，無奈道：“我與扶溪真君是君子之交。怎麽，還不許仙人之間以同道為朋嗎？”不再理睬打趣的仙友，對林眠魚道：“扶溪真君莫怪，他們就是平日太無趣，才會特別關註仙友的情感問題。”
林眠魚“嗯”了一聲，還在等尹道航方才的未盡之言。
尹道航意會到林眠魚的意思，將湊熱鬧的仙友推到一邊，然後高聲對仙友說了句告辭，飛身便朝自己仙府而去，一邊前進一邊道：“收到四位仙尊的傳訊之後，金炔仙尊又傳音於我，問了我扶溪真君你在仙界數月是如何度過的。”
林眠魚神色微動。
“我說你除了被帝君召見之外，一直都待在溪茗府中，並未與其他仙人多加接觸。”尹道航的眉毛抽了抽，又出現細微的尷尬。
未等林眠魚問，又接著說道：“金炔仙尊知道你我之間關系甚篤，問……你我之間是否有私情。”
林眠魚：“……”
不止林眠魚，連一旁聽著的小青都豎起了耳朵，一臉疑惑：“主人，金炔仙尊這話是何意？”
尹道航尷尬道：“我當然是說沒有！說明了你對道侶何其深情，怎會與我有私情，更何況我對你也只是感恩與好友之誼。那時，雖說是傳音，但我卻察覺金炔仙尊松了口氣。”說完後，尹道航表情恢覆正常，認真道：“我覺得這有些詭異，想著與你交代一下。”
尹道航飛升將近三百年，就沒和任何一位仙尊說上過話。此次高高在上，本不會對這種小事在意的仙尊卻因為他與林眠魚的關系問他這些事，個中原因，太讓人遐想了。尹道航猜測，這應該是牽扯到了連仙尊都要忌憚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將這件怪異的事說與林眠魚聽。
“我知道了，多謝澤文仙君告知。”雖然覺得荒謬至極，林眠魚平日裏也並不自戀，但不知為何，第一個念頭竟是和晨霄有關。
簡直離譜。
和尹道航斷了傳訊後，林眠魚太陽穴莫名地抽了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林眠魚依靠在老槐樹下，樹上爬滿了盛開的白薔薇，一根花枝緩緩延展朝下而來。
藤蔓尖尖輕輕顫動，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讓林眠魚歡喜點，半響後，折了一朵白薔薇，送到林眠魚眼前。
林眠魚挑了下眉，接過後道了聲謝。
整片薔薇花都顫抖了下，撲撲簌簌地飄落了幾片花瓣。
兩頭虎豹也跑了過來，繞著林眠魚蹭了蹭去，林眠魚剛準備蹲下身，倏然察覺到一股異常熟悉的氣息正在靠近陽泊大澤。
小青挑了一朵他自認最好看的白薔薇花，剛插在鬢邊想給林眠魚瞧瞧，扭頭時，林眠魚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了。
“主人？”小青與林眠魚有契約聯系，察覺到林眠魚前往了陽泊大澤邊界，另有一抹熟悉的氣息而至，“夏舟仙？！”
小青一貫敏銳，只覺那似乎是夏舟仙，又似乎帶著點晨霄那種讓人畏懼的可怖氣息。
如果只是夏舟仙，小青絕對不會去湊熱鬧。
但現下……
直覺告訴小青不妙，他下意識地騎上獅子，朝水裏喊了聲：“小錦，和我一起去邊界！”
“來了！”一條鯉魚應聲躍出水面，鱗片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錦鯉化身為眼帶疤痕的少年，騎上另外一頭豹子，和小青一起前往邊界。
林眠魚來到陽泊大澤邊界，一眼便看到鐫刻在記憶裏的身影從遠處而來。
來人身著與林眠魚一起買的白衣繡暗紋長袍，一根紅綢高束長發，發尾及腰，眉間一點朱砂透著妖冶，目視林眠魚，笑眼依舊，不用言說就訴盡了分別期間的思念與眷戀。
一切都極其熟悉，卻又因眉宇間的睥睨意味而顯出幾分陌生。
林眠魚的視線不可避免地掃過來人毫不遮掩的肚子，楞了一瞬，如果沒有理性，他定然直接穿過結界，將對方擁入懷中，然而，此刻的理性卻在轉瞬間幾乎讓他理解了所有。
夏舟仙之所以飛升之後消失不見，晨霄莫名奇妙的舉動、凸起的肚子、那個想要融為一體的擁抱……一切都有了答案，是一個離原著十萬八千裏的答案。
林眠魚從未想過，夏舟仙竟會是那位惹他生厭的晨霄帝君。
一身白衣的青年如灼灼烈日，叫人不敢逼視，見到林眠魚後，一步來到林眠魚面前，陽泊大澤阻擋外人的結界在他腳下形同無物。
連發絲似乎都閃爍著光芒的青年單手負後，另一只手纏繞著落在身前的一縷發絲，雙唇微啟，眉目彎彎，笑著道：“林眠魚。”
林眠魚就要喊出心尖上的名字，聲音被卡在了喉嚨裏，腳步停在了邊界處。
眼前的人聲音亦是夏舟仙，但姿態卻比夏舟仙多了點晨霄的不可一世。
非常微小的變化，但在林眠魚看來，卻無比鮮明。
面對被姜璘影響的無道溟妄，林眠魚可以毫不在意，但面對似乎披著夏舟仙皮的晨霄，他卻做不到視若無物，眸中再見愛人的一片熱烈，逐漸凝結成冰川：“晨霄，帝君？”
來人註意到林眠魚眼神的變化，微微皺了皺眉頭，很是不滿林眠魚對他的稱呼，委屈道：“我來讓你隨我一起回九重天了，跟我一起回去吧。”語氣裏帶著幾分強硬。
林眠魚想象過很多次和夏舟仙重遇的場面，想象過很多次夏舟仙會有何反應，但都和今日截然不同。
他面前的似是夏舟仙，又似乎並非只是夏舟仙。
“你懷疑我？！即便我已身為帝君，但我就是夏舟仙。”來人眉頭微皺，眼裏的委屈變成了不快，旋即又被迅速壓抑，重新綻放笑容，一把抓住林眠魚的手腕，輕輕放到了凸起的腹部，眼眸璀璨，“我會讓你知道所有。”
夏舟仙的元神試圖靠近林眠魚的元神，發現林眠魚沒有抵觸，松了口氣的同時，雙眸笑意更濃，先前那點不快消失無蹤，盡數變成歡喜。
而後，林眠魚知曉了所有。
夏舟仙將那些不為人知的，作者從未講述的故事一一展現在林眠魚眼前，包括晨霄並非真的晨霄，而是心魔與魔氣結合而成的力量意識，而暗帝之前下凡不單單是為了謝秋昭，亦是只為了解決先天聖君最後一縷元神。
不得不說夏舟仙很有辦法，若說林眠魚先前對他還有怨懟，以及對原著晨霄存有厭惡，但夏舟仙這一招，展現了他一路走來的困苦，以及和暗帝博弈承受的痛苦，成功激起了林眠魚的憐惜。
更別說，面前的人笑得一如往昔，坦誠的表示讓林眠魚揉揉肚子：“快看看，這是我們的寶寶。我之前想過很多次，沒想到飛升之後便懷上了，大抵還是你的……龍米精太厲害了……”後面的幾個字放得很輕很輕，輕到只有近在咫尺的兩人能聽到，氣氛也頓時暧昧起來。
林眠魚任由來人攥著，當掌心貼到明顯已經好幾個月的肚子上時，頓時感受到了一種異常親近的聯系，他眸光微深，擡眸時恰好與明亮又繾綣的眼眸對上。
林眠魚動了動手腕，夏舟仙怕他是因為抗拒離開似的，抓著手腕的力氣又重了幾分。
他剛想說自己不會逃，餘光便看到另一道熟悉的身影，視線剛往那邊撇了下，手上力氣一松，雙頰被夏舟仙雙手捧住：“魚兒，你只許看我。”
另一個人也是一身白衣長袍，外袍繡著精致青竹暗紋，光看衣服顏色，像是和林夏二人同一家店買的，但其上細微光暈流轉，便知非是人間凡品，想必是那一身真正的彌天寶衣。而這不是謝秋昭又是誰。
謝秋昭身上應該還戴著能隱藏氣息的極品仙器，否則以林眠魚如今的真君之能，不可能無法察覺。
再看夏舟仙，似乎早在謝秋昭到來前就已經知道了，絲毫不在意，眼中滿心滿眼只有林眠魚的樣子，有些不耐煩對謝秋昭道：“都說讓你滾遠點，怎麽又跟來了？”
若是凡界的夏舟仙，絕不會這般遣詞用字。
謝秋昭停在兩人一丈（約3.3米）之外，腳下雲遮霧繞，俊秀的容貌此刻滿是不解迷茫，他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夏舟仙的肚子，眉頭緊皺，問道：“我只是想知道，晨霄究竟去了哪裏。”
他不久前飛升入魔界，得知晨霄已然出關，然而，卻並沒有等到晨霄來找他。
之後，謝秋昭沒等到晨霄，卻等到了魔君重生。
他從陽無樾那裏得知，魔君是靠著姜璘獻祭重生的，而他本意並非是接觸魔君，但魔君似乎從陽無樾那裏得知了他的存在，一個不經意，兩人便相見了……
陽無樾曾揶揄道：“憑你的魅力，說不定連魔君都會為你著迷。”
謝秋昭聞言，笑了笑，讓陽無樾不要開這種玩笑，卻也忍不住想象過，帝君如此愛他，魔君又是否……
當然，那也僅是謝秋昭想象罷了，他從不認為這種想象會成真。雖然謝秋昭發現了一件事，這世界對他有好感的人，似乎總是被他外露的溫情脈脈吸引，加之他偶爾的嬌嗔情態，不知不覺，這些人便對他情根深種了。
或許這是世界對他這個穿越者的優待吧。
唯一的例外便是那條靈蛇。
不久後，魔君再見謝秋昭，對他態度出奇的好，再次佐證了謝秋昭的魅力。謝秋昭也為了能夠早日重見帝君，利用魔尊這份好感，討要到了一些好處。
在與魔尊的相處中，同樣是尊貴的一界主宰，無道溟妄比晨霄情緒更穩定不說，言辭也更溫和，不會對他使用任何粗暴手段，且在確定了對他的感情後，用非常正式的方式告訴了他這份心意。
無道溟妄並未逼迫謝秋昭一定要接受，言明謝秋昭不論作何選擇，他都尊重。
高高在上的魔尊能夠這般對待他，實在難以置信。
謝秋昭很難不將之與晨霄對比。
晨霄在見不到他的時候，找替身玩暧昧，等他到來，又可以對替身那般絕情。
他記得當初晨霄是想直接弄死靈蛇的，還是他求了個情，讓靈蛇才多了個轉世的機會。
這麽看來，林眠魚能活到現在，分明是欠他一份人情的。
越是和其他人相處，謝秋昭越想越覺得諷刺，他對晨霄的深情在一次次等待中破滅，另外有了他人的愛意對比，更顯出了晨霄那份愛的自私。
其實，就算沒有晨霄他也能活得很好。
但或許因為晨霄是他穿越後第一個愛上的男人，謝秋昭仍有幾分執念，他想知道晨霄下凡後為何不記得自己，想知道晨霄和林眠魚到底聊了什麽，想知道晨霄為何重回仙界，也不來找他。
曾經讓他窒息的濃烈愛意，難道真的時轉勢移，消失了嗎？
等他搞清楚一切，他應該也不會再糾結於這份感情，轉而會投身他人。
“尊上，我想去仙界與晨霄把一切說清楚。”最終，謝秋昭對無道溟妄如是道。
無道溟妄看他想法堅定，尊重了他的決定，還給了他遮掩氣息和行蹤的極品寶具。
從魔界到仙界，前往九重天的路上，謝秋昭沒想到會遇到夏舟仙，而夏舟仙看到他時，似是知道他想做什麽，忽然變作晨霄的模樣，接著惡劣地笑道：“旭陽，怎麽飛升入魔界了還有臉回來？”
“我……你……”謝秋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只聽眼前頂著晨霄臉的夏舟仙嘲諷地笑道：“謝秋昭，真不知道你到底要什麽。”頓了頓，窒息的壓力驟然壓頂，讓謝秋昭喘不過氣，然後又倏然一松，他聽到夏舟仙道：“不用找晨霄了。世間從此再無晨霄，只有夏舟仙。”
下一瞬，對方又恢覆夏舟仙之資，隨即消失，徒留謝秋昭一人瞠目結舌地留在原地，他的神經仿佛打了死結一般，怎麽都理不出思緒。
等謝秋昭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時，已不自覺地朝著陽泊大澤前進。
謝秋昭從魔尊那裏得知林眠魚被派至陽泊大澤，成了那裏的四瀆真君，而夏舟仙消失那一刻，他便覺得，對方正在往陽泊大澤趕去。
夏舟仙怎麽可能是晨霄？！
但若對方是晨霄……
晨霄追著他前往凡界，最後真的愛上了靈蛇？
即使謝秋昭已經放棄晨霄，左胸腔還是狠狠抽疼了下。
一如此刻，夏舟仙斜斜瞥了謝秋昭一眼，漠視道：“本君說了，世間從此再無晨霄，只有夏舟仙。”
謝秋昭的心臟又被一根細線狠狠扯動，傳來戰栗的痛楚，他仍然不相信夏舟仙的話，搖著頭道：“不可能……”
一幅幅從未見過的畫面突然閃現腦海。
誕生於夏舟仙元神中的心魔暗帝。
占據了夏舟仙元神從此成為晨霄的暗帝。
一時興起決定下凡，偶遇謝秋昭的暗帝。
重回仙界後將靈蛇當成替身的暗帝。
後來追隨他下凡之外，亦為消滅晨霄崛起可能的暗帝。
而謝秋昭從來不曾在意的夏舟仙，才是真正的純明聖皇演明晨霄。
時至今日，對方終於滅除了心魔，恢覆了真正的帝君之身。
須臾間，謝秋昭的所有疑問得到了解答，與無情的雙眼四目相對時，他頹然地後退數步，移開了視線，又忍不住朝前看去，難以言喻地望著前方的一對璧人。
“旭陽，你連他轉世後的沈塵簫都未認出，又已經與他人糾纏不清，又何必如此？”夏舟仙語氣嘲諷道。
謝秋昭比夏舟仙矮上些許，視線相交時，微微俯視著他，猶如高不可攀的天神，不帶絲毫情誼，他忍不住反駁道：“我認不出他，他又何嘗認出我了！”說完，他咬著唇，無比委屈地看著夏舟仙。
夏舟仙“嘖”了一聲：“也對，你們彼此彼此。”
謝秋昭死死瞪著夏舟仙，夏舟仙和他對話時，就沒看過他一眼，一直都看著林眠魚。
“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林眠魚等兩人對話完畢才開了口，語調淡漠，似乎對夏舟仙和謝秋昭兩人的談話毫無興趣。
夏舟仙不喜歡林眠魚這種冷漠的態度，像是回到了瑤屏禁地的初見，可他們明明連孩子都有了。
不豫之色乍現，又深覺這不是他該對林眠魚的態度，神色旋即轉變，笑著道：“我隨時都聽著。”
未曾想，林眠魚一針見血道：“舟仙，晨霄是不是還影響著你？”
夏舟仙想說怎麽可能，話即將出口，最後卻啞了口。
其實，夏舟仙並非毫無感覺，畢竟放在平日，他第一個念頭不會是否定林眠魚。
然而現下，無形中一道意識摒除了夏舟仙對此的懷疑，讓他下意識不去思考這個可能性。
若是旁人提出，夏舟仙定會把對方的元神折磨得死去活來。此種結果除了夏舟仙本身對旁人不在意，更糅雜了心魔骨子裏的兇狠毒辣。
林眠魚默默註視著夏舟仙，目光中的一絲溫情便叫夏舟仙忍下了心煩意燥，繼續深思。
真要追根究底，是從夏舟仙離開九清演佑宮，見到謝秋昭開始有了異樣。
而一切的起點，是晨霄消逝前留下的那句話，如同詛咒一般，在見到謝秋昭後開始應驗了。
“你覺得呢？”夏舟仙面對林眠魚，一如既往的笑著，笑容裏卻沒多少真意。
明明再次相見，林眠魚卻一點沒他想象的歡喜，連帶著他懷孕前來，讓林眠魚摸摸肚子，對方也似是敷衍。
兩人的這段感情，始於夏舟仙的見色起意，從始至終，夏舟仙都無比投入，他一直都清楚，林眠魚最初接受他時，不見得有多喜歡自己，更像是因他的糾纏不休，而試著接受了這段感情。
後來，慢慢才有了變化，亦讓夏舟仙覺得，付出後得到的回報是如此甘甜美好。
可如今他站在林眠魚面前，明明向對方坦誠了所有，不過是還受了點晨霄的影響，林眠魚的感情似乎便沒有那麽熱烈了。
從被凜乙背叛後，夏舟仙又接二連三遭到了其他仙尊的背叛，他那時被暗帝控制心性，變得太過極端，才有了後來的一切……
放到平時，夏舟仙不會在意這種事，但今時今日，一想到就連林眠魚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他，便產生了一種難以抑制的難過與憤怒。
林眠魚的沈默無聲，更像是對夏舟仙問題的肯定。
若是他人，早死無全屍了。
但因為是林眠魚，殺意還沒起來，便消散於無形，反而更覺黯然。
夏舟仙緩緩松開了手，隨即，聽到晚來一步的小青小心翼翼地問道：“主人……那個，不然您和夏舟仙進陽泊大澤裏慢慢聊？”
小青其實早到了，只不過不想打擾到兩人，一直躲在一旁，眼看氣氛不對，才出聲打破了莫名窒息的氛圍。
夏舟仙無視了小青的話，直截了當地問道：“要趕我走嗎？”
未等林眠魚回答，夏舟仙又自問自答道：“我不會走。你一日不跟我回九重天，我便一日跟著你，纏著你。”說到後來，目光都帶上了點陰狠，似乎只要林眠魚的反應不順他心意，就要給他點厲害瞧瞧。
當然，林眠魚知道夏舟仙傷了自己也不會傷害他。
林眠魚不知夏舟仙百轉千回的思緒，只是看著夏舟仙的眼裏浮現水光，不知是佯裝還是孕後敏感情緒化，卻也讓他無法維持表面的波瀾不驚，再多的茫然和不知所措皆化作嘆息一聲：“我沒說要趕你走。”
愛意與憐惜終於消解了那份曾經對晨霄的怨恨。
說到底，夏舟仙並非是迫害原身的帝君，甚至還是被迫害的那個。
一瞬間，林眠魚便想通了。
林眠魚將夏舟仙圈進懷裏，懷裏的身軀瘦了些許，顯得凸起的肚子更加分明。他接著擡起右手，掌心放到夏舟仙頸後，輕輕施力，讓其靠到自己肩頭。
夏舟仙聽之任之，乖順得很。
“我知道你是夏舟仙。”林眠魚如同給動物順毛一般，緩緩往下輕撫著夏舟仙的脖頸，發現夏舟仙微微松弛下來，才又繼續道：“突然得知如此出人意料之事，太過震驚，給我點時間。”
被晾在一旁謝秋昭，心情逐漸恢覆平靜，他終於正視起夏舟仙的肚子，倏然想起晨霄以前說過“你若想要孩子，我可以讓你生一個”這般不知是認真還是玩笑的話。
他當時覺得晨霄之言太過荒謬，此刻看到夏舟仙這副模樣，嘴角狠狠抽了抽，他穿越的難道是個男男生子的世界？！
思及此，謝秋昭陡然驚恐萬狀，立馬低頭看向自己肚子，再用法力感受了下，確定沒有孕育任何生物，才大大的松了口氣。
所以，現在是——
夏舟仙連孩子都有了，林眠魚吃幹抹凈後卻不想認賬？
要是有蟲等上榜後或明天更新前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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