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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屍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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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屍01

“餘歸,你別怪我,大家也是沒有辦法。”

“誰讓你是剩下的那個。”

“只要犧牲你一個就能救所有人,餘歸,你真的別怪我們。”

這是穆餘歸變成喪屍的第三十二天,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變成喪屍她還能做噩夢?而且總是重覆同一個噩夢。

無非就是她死之前的事情,喪屍攻破基地,走投無路之時有人提議要選出一個人去做吸引喪屍的誘餌,作為小隊裏唯一一個單身狗,穆餘歸就這麽簡單粗暴地成為了這個倒黴鬼。

雖然這個小隊也只是因為各自的利益而臨時搭建的,但因為沒有男朋友而被幾對情侶狗隊友丟出去做喪屍誘餌這種事,穆餘歸始終耿耿於懷。

單身狗招誰惹誰了?單身狗不配活著嗎!

穆餘歸越想越不爽,想翻身再睡一覺,動作卻僵硬遲緩,這才想起來她已經變成喪屍這個事實。

三十二天了,她居然還是不太習慣做喪屍。

穆餘歸在心裏嘆了口氣。

她被隊友丟出去時被喪屍咬了一口,雖然最後勉強逃走,晚上卻依舊異變了。

不知幸運還是不幸,她變成了擁有自我意識的喪屍,平時不愛吃人,對人類的氣息也沒興趣,她最大的樂趣就是去路邊廢棄的超市進行大掃蕩。

可惜喪屍的身體實在不好用,動作遲緩,撕個包裝袋都得花十秒,說話也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不過平時她也不需要和人類交流,喪屍更聽不懂她說話。

穆餘歸越想越覺得郁悶,睡不著,索性慢騰騰坐起身,準備去超市再掃蕩兩包泡面。

她想吃藤椒味的,不知道還有沒有。穆餘歸有點惆悵地想,就算有藤椒味的,也沒有辦法燒開水泡面了,只能幹啃啊。

穆餘歸從書店的小角落裏起身,這裏是她的臨時小窩,原本破爛的書和屍體太多,她花了兩天時間才打掃幹凈。

她清醒時就挺喜歡看書,如今沒有電子產品解悶,她只能閑著沒事看看書。

外面天剛剛亮,霧色朦朧,路上偶爾碰見幾只游蕩的喪屍,穆餘歸面不改色從他們面前走過,兀自進了破門大開的超市。

裏面也有一只喪屍,不過他對超市裏的東西沒興趣,他只是喜歡玩捉迷藏。

穆餘歸把擋路的捉迷藏喪屍推到一邊,找到一只籃子,發現藤椒味的泡面已經沒了,有點傷心,但她很快就掃蕩了這層貨架,籃子裏放著最後的兩包紅燒牛肉面和老母雞雞湯面,附帶兩盒自熱米飯和自熱小火鍋。

她轉了個彎,礦泉水也不能少。

路過一面碎成蜘蛛網的鏡子,她看見裏面身影被蛛網扭曲的自己。

略顯青白的皮膚,黑眼圈也有點重,黑色瞳孔沒有一點高光,不過好在總共就這麽點奇怪的地方。

皮膚青白可以當做吊針打多了,黑眼圈重沒辦法,她原本的工作就是醫生,經常熬夜,就算不是喪屍她的黑眼圈也重。

眼睛沒有高光更好,看起來又喪又頹廢,挺符合她審美,活著的時候她就很喜歡動漫裏眼睛沒高光的角色,尤其是在某個瞬間對眼睛的特寫,通常這種角色都是能把所有人玩得團團轉的陰暗系大佬。

穆餘歸覺得自己如今也算是其中一員,心情很是不錯。

她慢悠悠停下,對著鏡子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柔軟順滑,發質不錯,天知道變成喪屍後每天打理頭發有多麻煩,她的肢體本來就僵硬,洗頭時更僵硬了,每次洗頭洗澡都要花兩三個小時。

這就是愛美的代價,變成喪屍也不能避免啊。

穆餘歸嘆了口氣,挎著小籃子慢吞吞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間超市前段時間被路過的幾個小隊掃蕩過幾遍,不過他們沒發現地下還有個儲存的小倉庫,穆餘歸發現小倉庫的第一時間就找了幾把鎖把門給重重鎖上。

要是囤貨沒了,她還得走很長時間找下一間超市,這對如今的她來說實在太浪費時間。

五分鐘後,穆餘歸站在小倉庫入口,陷入了無盡的沈默。

她的小倉庫被人發現了,門上的十四把鎖也被人一槍一槍崩掉。

哪有人會把十四顆子彈隨便浪費在這種地方!

穆餘歸看著大開的倉庫門,裏面漆黑一片,像野獸極力張開的血淋淋大口,有點瘆人。

明明平時她就是這麽若無其事進去的,但今天不知怎麽回事她總覺得倉庫裏有風刮出來,吹得她後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穆餘歸的思緒開始緩慢轉動。

進去還是不進去這是個問題,萬一裏面有危險人物,那她八成得死在裏面,可不進去,她可憐的小倉庫就要被人洗劫一空了。

緩慢地轉動了幾下眼珠子,穆餘歸斟酌片刻,決定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還是暫時退出。

她動作遲緩,轉過身,還沒走出一步,黑黢黢的空間裏驀地伸出一只蒼白的手,精準地扼住她的喉嚨,生生將她拖了進去。

穆餘歸:啊啊啊!

果然有危險!

尖叫和她的反應神經一樣,卡在喉嚨好久。

她被人扼著喉嚨壓在冰冷的墻壁上,陌生的男人嗓音低低地響起。

“果然是一只有自我意識的喪屍。”

終於有人發現她是一只有意識的喪屍了!

之前她害怕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人一槍打死,一直沒敢在路過的幾個小隊面前露臉,一個人真的很寂寞。

她感動得熱淚盈眶,連尖叫都忘了,擠了半天也沒擠下來一滴眼淚。

穆餘歸:“……”忘了我是只喪屍,根本不可能流眼淚。

穆餘歸可憐兮兮地望著身前這個人,倉庫裏太黑了,門縫滲進來細微的光線,並不足以她看清身前的人。

“你……是……誰?”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慢慢說出這幾個字。

身前的人輕輕:“嗯?”

聲音有點悶,像是籠在什麽東西裏。

他悠悠笑了聲:“幸運兒,問別人的名字前要先報自己的名字。”

叫她幸運兒,總覺得有種莫名的嘲諷意味,真的夠幸運也不會變成喪屍吧。

穆餘歸眨巴著眼睛,慢吞吞蹦出自己的名字,於是他便松開她,轉而又捏住她下頜迫使她張嘴。

一道刺眼的光線亮起,她下意識瞇了瞇眼睛,口中傳來與空氣接觸的涼意,男人微俯首,就著手電筒的光線在觀察她的口腔。

穆餘歸不太習慣地縮了縮舌頭,想閉上嘴,睜開眼睛發現眼前這人臉上竟然戴著一只奇怪的防毒面罩。

穆餘歸:“……”

目光往下,他穿了件一塵不染的白大褂,應當是個醫生,或者科學家,白大褂裏面搭著黑色的襯衫,還優雅地打了一條領帶,可見這人平時的生活多麽優渥。

這年頭還穿襯衫搭領帶,要麽是中二神經病,要麽是個性格古怪的神秘大佬。

穆餘歸傾向於後者,因為這人周身散發的氣息就很神秘,還很危險。

男人對她的想法沒興趣,微微松開手,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又有些失望地說:“原來沒吃過人。”

穆餘歸默默看著他,吃人難道是什麽好事嗎?

他想起什麽,故意用手電筒從下往上對著他自己照明,黑色的防毒面罩便顯得更加詭異了。

穆餘歸再次:“……”

男人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無聊,見她眼底出現一絲鄙夷也沒有生氣,反而用手指捏捏她冰冷的臉頰,似乎是覺得手感不錯,多捏了幾下,隨後才說:“我叫宿白殷。”

穆餘歸慢慢點了下頭。

宿白殷又說:“你叫穆餘歸,哪個穆?”

“穆……桂……英。”

他似乎是覺得這樣逗弄一只喪屍很好玩,故意道:“穆桂英的穆是哪個穆?”

穆餘歸不說話了,用眼神譴責他的惡趣味,怎麽會有人不知道穆桂英的穆是哪個穆!

宿白殷的聲音陰惻惻的:“我還沒殺過有自我意識的喪屍,殺起來一定很有趣。”

穆餘歸:“!!!”

穆餘歸這輩子從沒這麽努力過,抓起他的手,試圖在他手心寫字。

宿白殷隔著一層防毒面罩安靜地看著她在自己的手心寫字,她動作實在太慢,一個“穆”字寫了差不多兩分鐘,不過他耐心很好,面罩後的臉總是笑意纏綿。

“穆餘歸。”他慢條斯理地重覆了一遍她的名字,而後又說,“那你猜猜看,我的名字應該如何寫。”

穆餘歸:我怎麽知道怎麽寫?

宿白殷還是笑:“突然很想殺一只有自我意識的喪屍。”

這人居然連威脅都能說得如春暖花開。

穆餘歸立刻在他手心寫字:素。

宿白殷:“錯了。”

穆餘歸絞盡腦汁思索,繼續寫:蘇?

宿白殷:“是宿,四聲。”

穆餘歸失望地垂下腦袋,又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般寫下“宿”。

他這才滿意,她便繼續寫“白”,這個字很好猜,一次就寫對了。

剩下的“殷”實在不好猜,穆餘歸又不是字典,她寫了“因”,“音”,“陰”,都錯了,鑒於他剛才強調“宿”的讀音,寫到第五次才寫對“殷”。

宿白殷見她寫對了自己的名字,反倒有些失望,遺憾地握了握她的手指:“真可惜,原本打算如果寫錯五次就殺了你呢。”

穆餘歸:“!!!”

不知不覺就在死亡線邊緣徘徊了一遍。

宿白殷笑:“只差一點兒。”

穆餘歸心有餘悸,動作遲鈍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胸口。

宿白殷看笑了,拽過她的手,把玩似的捏捏她手指,僵硬冰冷的,和喪屍沒有任何區別,不過她確實還有自我意識。

這可真是個意外發現,前幾天他只是無聊之時調出這片地方的隱藏攝像頭看了會兒,權當打發時間,沒想到會在這家超市的監控裏發現這麽有趣的小東西。

一只有自我意識的喪屍,既不是人,也不是喪屍,這可如何是好呢?

喪屍的話殺了就是,而愚蠢的人類也能給他帶來一絲樂趣,看著他們死亡前的掙紮很有趣,不過最近確實有點膩了,總是千篇一律的表演,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

這個幸運兒出現得倒挺及時,至少給他無趣的生活帶來了一絲鮮活的樂趣。

宿白殷將溫熱的手指貼在穆餘歸冷冰冰的臉頰,防毒面罩下的唇角微微上揚,用最溫柔的聲音說出最惡毒的話。

“這麽不人不鬼地活著有趣嗎?不如跟我回去做我的實驗體,讓我榨幹你這輩子最後的價值。”

他的指尖輕輕掠過她的臉頰,脖頸,如同情人的撫摸,她的身體毫無反應,黑漆漆的眼底卻緩慢浮現排斥的情緒。

她不願意做他的實驗體。

也是,正常人類都不會願意將自己的身體交付給別人做實驗,既然她還有人類的意識,當然也不會例外。

宿白殷的手停在她頸動脈,一把鋒利的手術刀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手中,刀刃抵在她頸項,他的聲音依舊柔和含笑。

“跟我回去,或者在這裏被我解剖,你選一個。”

穆餘歸:我跟你走!馬上就走!!

宿白殷看了她一會兒,手術刀緩緩移到她耳根,只要稍微用點力氣便能割開她的皮膚,但很快又移開。

他很擅長做這種事,因而刀尖也是沿著人體筋脈的走向而慢慢滑動,簡直像是在對她進行某種淩遲。

穆餘歸生前是名醫生,對人體骨骼和筋絡分布格外敏感,隨著他手術刀移動的動作,她感覺後背都在冒冷汗。

盡管喪屍的身體早已喪失冒冷汗的權利。

她都已經答應要跟他走了,這人不講信用!

不講信用的宿白殷短促地笑了聲,隨後又嘆息道:“可惜我臨時改變主意了,我還沒解剖過喪屍,不如趁此機會試試看。”

穆餘歸:“……”要不你還是給我個幹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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