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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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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14

夜半時分,李朝暮體內的汙魂珠提前發作,這次不是冷,而是熱,識海裏枯草被點燃,神識尖叫著被火燒得無處可逃,直到謝漆燈進入她的識海,為她帶來一絲清涼。

遍地大火逐漸熄滅,枯草重現生機,角落裏的紅色燭燈越來越亮,照亮這一片小天地。

謝漆燈將李朝暮的神識放了出去,看著她隨風奔跑,懶洋洋偏頭掃了眼那盞小燈,神色幾經變化,眼底逐漸浸染上濃郁的笑。

待李朝暮的神識跑累了重新回到他身邊,他才指著那盞燈問她這是什麽時候有的。

李朝暮神識單純好騙,皺眉思考了很久,想不起來,只能支支吾吾地纏著他還要再修一次。

燈光更亮了,有什麽東西被抽了出來,又被小心翼翼地送了出去。

李朝暮感覺渾身疼痛欲裂,比汙魂珠的發作還令人痛苦,她甚至快要承受不住,無意識地想要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

謝漆燈將她環在懷中,額頭抵著她的,握住她的手,細細地親吻她,極盡耐心地安撫著:“很快就好,忍一忍,朝暮,再忍忍……”

神識將她困在燈盞中,她的識海化作狂風暴雨,很快又變成山崩地裂,無數種痛苦隨之而來。

黑暗漸漸褪去,識海恢覆最初的平靜,草木緩慢抽芽生長,無數紅色燈盞被點燃,繁星般輕飄飄懸在天際,溫和的光芒剎那點亮識海。

她的氣息隨之平緩下來。

謝漆燈松開手,將她重新放進被子裏,隨後捂住唇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扶著門咳得滿地都是血。

修為在迅速減退,生機也被抽取大半,他臉色白得嚇人,唇色卻格外艷麗。

他擦幹凈唇邊的血,重新回到床邊,探了會兒李朝暮和緩的脈,低頭在她眉間落下一個吻,語調繾綣。

“李朝暮,這次你是真的離不開我了。”

李朝暮一覺睡醒發現自己竟然又進階了,從金丹境直入化神,甚至還有隱隱突破的跡象,只差一點就能邁入渡劫。

她覺得不對勁,謝漆燈明明說過她沒有魂根不可能再進階。

李朝暮擡頭看了眼身側臉色白得像紙的男人,他的臉簡直可以和他的頭發顏色媲美了。

“謝漆燈。”她喊他,知道他在裝睡,“你是不是趁我睡覺時對我做什麽了?”

謝漆燈不想說話,伸手把她困在懷裏,埋頭蹭了蹭。

李朝暮掙紮著從他懷裏爬出來,頭發亂糟糟的:“我突然進階是不是你動的手腳?你之前明明說過,我不可能再進階的。”

謝漆燈皺了下眉,嫌她聒噪,把臉埋進她另一邊的肩頸,含混咕噥:“我還說過有別的辦法。”

一聽這話李朝暮就知道他真的偷偷幹了些她不知道的事,這個時間點發生這麽大的事她不覺得是好事,她潛意識總覺得不安。

她害怕謝漆燈真的會出事。

謝漆燈倒是不以為意,任她如何逼問都沒有告訴她答案。

李朝暮現在沒有心情修煉,自然不會發現藏在她體內的秘密,等到未來的某一天,不用他說她也會自己發現。

李朝暮還想說什麽,謝漆燈的身體慢慢滲血,墮魔淵那邊的修士又開始了,她緊了緊手,下定決心要做某件事。

“師父,墮魔淵裏是什麽樣?”

謝漆燈不喜歡她繼續喊自己師父,但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地獄。”

他在地獄生活三百年,每天睜開眼就是殺戮,除了殺戮,這三百年裏他沒有做過別的事,墮魔淵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李朝暮面色平靜道:“如果我和你一起進墮魔淵,會死嗎?”

謝漆燈瞬間握緊她肩頭,她神色如常,擺明心中已經有所決定,他遲疑了一下,松開手:“有我在,你不會死。”

但她無法忍受裏面的一切,睜眼閉眼皆是鋪天蓋地的邪魔,沒有一塊清凈的地方,她會瘋掉的。

謝漆燈這具身體毀掉後會自動化作邪魔之氣回到墮魔淵,接著便會在黑暗中慢慢修覆身體,直到這具身體恢覆如初。

他已經安排好了,哪怕他不得不回到墮魔淵,以李朝暮現在的修為也不會再受人欺負,她會好好地在這個地方生活,做她喜歡的煉制試驗,偶爾出門買些東西,或者去後山餵養沒開靈智的小動物。

從頭到尾他都沒想過要把她帶回墮魔淵。

李朝暮得到想要的答案,“哦”了聲,凝肅的眉眼也舒展開來,語調輕快地提議道:“我們進墮魔淵吧。”

謝漆燈用食指點了下她額頭,難得認真:“李朝暮,墮魔淵遠比你想象中更恐怖,進去之後短期內你不可能再出來。”

“出不來更好,我可以專心做事。”李朝暮握住他的手指,拽下來,嚴肅解釋,“我昨晚不是和你說有辦法治好你身體的傷嗎?要想做到這個,只能進墮魔淵。”

謝漆燈神色沈沈地看著她:“李朝暮,你真的要進墮魔淵?”

李朝暮不答反問:“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麽?”

他沒有回答。

李朝暮又道:“你是不是要自己回墮魔淵,所以給我留了什麽東西,想把我一個人丟在修真界?”

她可真聰明。

見他沒有否認,李朝暮便知道自己猜得沒錯,謝漆燈這個人又瘋又病,不會無緣無故突然讓她進階還不告訴她原因。

他以為她的神識單純好騙,其實也沒錯,正因為單純又好騙,她才能清晰地感受到識海中他時刻變化的情緒,他的神識偏愛她,與她親密糾纏時最真實的想法都會如實傳遞給她的神識。

謝漆燈這個笨蛋,到現在還沒發現他的神識早就暴露了他對她的感情。

李朝暮下定決心要去墮魔淵,謝漆燈也無法阻攔,即便他將她丟出去,她也會想辦法自己進去,他知道她能做得出來這種事。

邪魔遍地的墮魔淵外,三十三宗之人同時收到一條消息,山河宗外門弟子李朝暮與魔頭謝漆燈勾結,殺害掌門陸川後逃之夭夭。

彼時,陸兮音一劍斬殺數只邪魔,震怒之下、體內的玉魂根隱隱發生顫動,這段時間她的修為凝滯不前,隱有堵塞,原本就心氣不暢,聽說父親死在李朝暮手中,更是一口血噴了出來,當場暈倒。

她的玉魂根開始不穩定,一整夜都備受折磨。

清晨陸兮音醒來,又氣又怒,山河宗掌門已死,其餘幾位長老一直覬覦山河宗,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得回去主持大局。

她斬開所有擋在前面的邪魔,出口就在不遠處,隨後便見兩道身影虛空踏步而來,待看清人影,她臉色難看至極,緊緊握著手中劍,恨恨道:“李朝暮!”

李朝暮聞聲看了她一眼,墮魔淵就在眼前,她不打算在陸兮音身上浪費時間,這裏的邪魔肆意妄為,被斬殺的太多了,謝漆燈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不能讓別人發現他和邪魔之間的聯系。

她當做沒聽見,打算盡快進入墮魔淵,三十三宗的人持劍分立在封印前,隱隱破裂的封印散發著刺眼的金光,從縫隙逃出的邪魔囂張地徘徊在每一個人眼前。

陸兮音咬牙切齒:“李朝暮,你殺了我爹,你竟敢殺了我爹!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李朝暮置若罔聞,化神境修為一擊便將前方劈開一條路,直通封印,輕聲道:“勿攔我路。”

靈力伴隨著尾音清晰落入每一個人的耳中,化神期巔峰的修為震得每個人耳朵都在疼,有的修為低的甚至流下了血。

三十三宗的人不可置信地望著她,當今修真界化神期的修士早就屈指可數,昨日還死了一個,眼前這個女人竟然比山河宗掌門的修為還高?難怪她能輕而易舉殺了他。

陸兮音怔住,心中又是恐懼又是驚怒。

她怎麽會是化神境?!她明明已經沒有魂根!

謝漆燈虛眸看向陸兮音,嗓音平緩,話是對著李朝暮說的:“朝暮,就是那個女人挖了你的魂根?”

三十三宗的人聞言,驚訝不已,挖魂根是什麽意思?

李朝暮冷淡地瞧向臉色難看的陸兮音,輕笑了聲道:“陸兮音,我的玉魂根暫且再借你一段時間,若想活命,便趁這段時間好好修煉。”

她急著回墮魔淵,不想和陸兮音計較自己的魂根這件事,但謝漆燈顯然是個不在乎自己只在乎她的主,即便他的紅衣早已被新一輪的傷口濡濕,血液順著衣角滴答滴答落在地上,被聞味而來的邪魔吞噬。

他箍住李朝暮的腰,雙眸陰沈地盯著驚恐到後退半步的陸兮音,陰郁邪氣的氣息一瞬間爆發,周遭的邪魔察覺到危險,立刻敏感地逃之夭夭,還有的慌不擇路一頭撞進封印重新回到墮魔淵。

外面的一些就沒那麽好運了,碰到謝漆燈的氣息便開始尖叫著融化。

謝漆燈唇角溢出血,他臉上的神情卻越來越瘋癲,李朝暮都拉不住他發瘋,眨眼便行至欲逃跑的陸兮音面前,他的靈力死死將她壓在地上,一只腳踩在她手背,輕輕碾壓。

白發垂落,一根根發絲染上紅色,正在往下滴血。

陸兮音開始尖叫,另一只手中的劍胡亂揮舞,仿佛撞上看不見的城墻,長劍忽然破碎。

謝漆燈伸出手,生生將不屬於她的玉魂根從她痛到彎曲的脊骨中抽了出來,瑩白溫潤的魂根落在他沾滿血的手中,他身上流下的血越來越多,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他低頭仔細看了眼這顆魂根,偏頭看向沒能來得及阻止他的李朝暮:“朝暮,你的魂根已經認她為主。”

李朝暮早就知道這件事,魂根離開她太久,就算現在拿回來,這顆魂根她也無法再使用。

陸兮音的氣息越來越淺,她的七竅開始滲血,手指摳在地上,竟然笑了出來。

“李朝暮,拿回魂根又怎麽樣?你這輩子都用不了!它已經不屬於你,你永遠都是個廢物!”

三十三宗的人神色各異地看著這一切,一時之間不敢輕舉妄動。

李朝暮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出來:“陸兮音,你在高興什麽?我沒有魂根也已經達到化神境,而你有玉魂根,這麽多年卻依舊只是金丹三境。”

陸兮音尖利的笑聲戛然而止。

李朝暮輕飄飄道:“廢物應該是你才對,陸兮音,你不過是個金丹三境的廢物。”

陸兮音最終的死法與陸川一模一樣,都被靈氣貫穿了喉嚨,謝漆燈覺得不夠解氣,還想折磨她,但衛扶舟等人已經趕到,李朝暮只得立即殺了陸兮音,隨後同他一起進入墮魔淵。

衛扶舟沒能將他們就地斬殺,眼睜睜看著他們走進墮魔淵,神色晦暗不明。

三十三宗其他人都想不明白為何他們會自投羅網重新回到墮魔淵。

片刻後,衛扶舟才冷聲道:“謝漆燈如今的修為不覆從前,他沒能一舉殺了在場的所有人,更加證明他修為大減。

“謝漆燈不會無緣無故回到墮魔淵,裏面一定有他需要的東西,不過最大的可能是……

“倘若不回墮魔淵,他就會死。”

衛扶舟看著被裏面的人加固的金色封印,若有所思,不顧眾人阻攔,道:

“來人,破封印,我要親自進墮魔淵。”

這是李朝暮第一次進入墮魔淵,心情還不錯,墮魔淵比她想象中好多了,她原本以為墮魔淵裏沒有光,還特地準備了好些蠟燭和照明珠,沒想到這裏竟然有自然光,只是邪魔多了些,空氣不幹凈,常年起大霧。

不過還好,可以接受,畢竟她曾經在成天霧霾的地方住過好些年,這麽點程度還不算什麽。

不知什麽時候變成謝漆燈跟在她身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胸口傳來不熟悉的郁悶感。

有種“好不容易娶了老婆,高高興興帶老婆回家,結果老婆發現他家又破又爛後轉身就跑了”的詭異錯覺。

謝漆燈望著李朝暮看不出情緒的背影,唇角緊抿,附近的邪魔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戾震住,不敢靠近分毫。

李朝暮也察覺到了身後人的情緒變化,回過身,奇怪地看著他:“師父,你怎麽了?”

臉上沒有嫌棄和厭惡,只有對他的憂心。

謝漆燈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凝滯,沒等她再問,他走上前將她抱進懷裏,頭埋在她頸窩。

她搞不懂他情緒為何起伏如此之大,不過這個人向來反覆無常,也沒太在意,拍拍他的背,而後感覺自己的脖子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你是屬狗的嗎?”她沒好氣地扔開他,摸了摸被咬的地方,居然還有牙印,還挺深,這人究竟用了多大力氣?

謝漆燈看著她手下屬於他的牙印,宛如一種宣示主權的烙印,眸色漸濃,喉結無意識地動了兩下。

李朝暮還沒罵他,他竟然又開始咬她。

李朝暮惱羞成怒扯他頭發,出奇憤怒。

“謝漆燈!!!你屬狗的嗎?!!咬人很疼的你知道嗎?!!”

而且附近都是邪魔,那麽多雙眼睛看著——雖然邪魔都是靠氣息認人,根本看不見。

謝漆燈根本不想松開她,染血的白發傾瀉而下,又把她臉頰弄得都是血。

李朝暮氣得都快哭了:“你松手,不是,松口!”

謝漆燈這才不盡興地停下來,睫毛輕輕顫動,慢條斯理地直起身,將她衣襟理整齊。

墮魔淵的氣息很冷,她怕冷,身體弱,很容易生病。

他像是一只突然發現新樂趣的狗狗,纏著她不放,不肯讓她離開自己,嗅著她脖子,頭發,衣襟,哪裏都想嗅嗅。

“李朝暮,你身上很香。”想親。

李朝暮不給他親,捂他的嘴,憤怒道:“我來墮魔淵是幹正事的,不是陪你來玩這種奇奇怪怪的play!”

謝漆燈歪了下頭:“什麽是play?”

李朝暮:“……”

他居然還會裝乖?謝漆燈竟然還會裝乖?

向來吃軟不吃硬的李朝暮感覺自己的心受到了一百萬暴擊。

謝漆燈笑了,親親她的唇,低聲說:“原來你喜歡這樣的,李朝暮,你的愛好真有趣。”

自從他發現這個秘密,後來每當他想對她做什麽時都會自然而然地露出乖順的模樣,讓她無法拒絕。

李朝暮在墮魔淵走了很久,這裏除了邪魔還是邪魔,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不可思議道:“這裏就沒有可以住的地方嗎?”

謝漆燈隨意掐死一只試圖偷襲她的邪魔,才不管自己身上的傷,反正回到墮魔淵後他的傷恢覆速度更快:“沒有,這裏只有邪魔。”

李朝暮看他:“你這三百年都是這樣過來的?隨便找個地方睡,睜眼就是邪魔,睡覺時也只有邪魔?”

謝漆燈確實是這樣過來的,不過被她用這樣難過的目光看著,到嘴的話便說不出來了,有點別扭地轉開頭:“你若是不習慣,現在還能出去。”

李朝暮:“……你這麽說的時候如果沒有死死掐著我的手腕,或許我會相信你。”

這個人總是口是心非。

謝漆燈松開了手,李朝暮反而握住他的,無奈道:“你都能在這裏過三百年,我為什麽不能?而且現在我的身邊還有你呢。”

謝漆燈想,現在他的身邊也有她。

片刻後,在李朝暮打算隨便找個地方當做暫居地時,謝漆燈倒是忽然想起某個地方。

墮魔淵裏居然也有洞穴,雖然裏面十分陰冷,常年只有邪魔聚集,不過起碼比露天席地方便。

李朝暮開始著手打掃洞穴,誓要將它變成下一個溫暖小窩,可惜打掃了一整天,邪魔氣息還是久久未散,畢竟千百年來都是如此,短期內確實很難改變現狀。

李朝暮放棄了。

謝漆燈最不喜歡看見她失望的模樣,趁著她打掃時幹脆地開始釋放靈力掃蕩整個洞穴,連角落也沒有放過,這裏的邪魔全被他掐死。

李朝暮看著他又開始滴滴答答流血的長袍,氣得腦袋都在嗡嗡響,她剛把煉丹爐拿出來,準備用這裏的邪魔做試驗,結果他倒好,直接把這裏全給掃蕩幹凈了。

謝漆燈沈默地看著她身前一整排煉丹爐,在她發火前識趣地出了洞穴。

不到一個時辰,他拎著一整排的邪魔回來了,順手把它們丟進她的煉丹爐。

李朝暮真是無話可說,又氣又笑,沒辦法,從芥子囊裏一樣樣往外面搬生活用品,所有東西都準備齊全,只有水不好帶,只能儲存一部分,而且不能長久使用。

不過李朝暮在洞穴深處發現往下滴水的石頭,水很臟,邪魔常年侵染,她用自己研究出來的凈化邪魔的法陣試了試,發現這裏的水也可以被凈化。

水其實很幹凈,只是染了許多邪魔之氣,只要能凈化邪魔氣息,這裏的水就可以正常使用了,飲用的話還有點心理負擔,所以飲用水暫時用芥子囊裏的,山洞裏的水存著留沐浴。

謝漆燈第一次發現墮魔淵也可以像外面那樣,神色頗為古怪,眼也不眨地凝視著她的後背。

李朝暮真是個……特別的人。

他在這裏得過且過了三百年,她來這裏的第一天就隱隱將這裏變得像外面那樣平淡和諧。

最初幾天謝漆燈的身體還沒有和邪魔切斷聯系,總是時不時地吐個血,偶爾還會陷入昏迷,每當這個時候李朝暮就會守在他身旁,將所有蠢蠢欲動的邪魔踩在腳下。

等謝漆燈醒了,她便會一邊緊緊抱住他,一邊嘲笑他身虛體弱走三步就吐口血,謝漆燈擦掉唇邊的血,邊咳邊嘲笑回去,說她修煉多年在外面連只鵝都打不過。

李朝暮:“那都是以前!”現在她一個人就能單手掐死數十只邪魔。

謝漆燈也回道:“我也只是暫時虛弱。”身體恢覆好了之後他還是秒天秒地的大魔頭。

李朝暮無話可說,最終也只能拽了拽被子說:“天涼了,被子分我一半。”

謝漆燈沒有分她一半,而是把她整個抱進懷裏,被子蓋在她身上,他在她耳邊輕聲說:“不過李朝暮有一點很厲害,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夠打敗謝漆燈的人。”

打敗一個謝漆燈,就是打敗了全世界。

李朝暮把頭埋進他懷裏,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一個月後,謝漆燈的身體漸漸恢覆,洞穴也從最初的陰冷逐漸變得溫馨,李朝暮整日待在裏面倒是沒有太大的感受,她最大的感受可能就是——不能利用廣袤的土地資源實施她的種菜大計,很難過。

洞穴附近已經沒有多餘的邪魔敢來騷擾,每一只大膽過來的都被謝漆燈丟進李朝暮的煉丹爐,久而久之邪魔就知道了,這片地兒是最危險的,去了就回不來。

李朝暮發現只要用法陣配合上她改造過的丹爐,邪魔就會被煉化成靈氣,而謝漆燈也不會因此受傷,身體上的傷甚至還會因此減少,墮魔淵舒服了,謝漆燈也就舒服了,畢竟他和墮魔淵本就是一體的。

又是一個月過去,謝漆燈發現自己的小臂變得和李朝暮的差不多,光滑白皙,看不出這裏曾經出現過那般恐怖的傷痕,他獨自一人在李朝暮的小木床上坐了許久。

李朝暮去沐浴了,經過這兩個月的心理安慰,她已經能心態平靜地用這裏凈化過的水沐浴,等她回來發現謝漆燈坐在床上,還是那個姿勢,心裏咯噔一聲。

“師父,你是不是又想殺邪魔了?”

回到墮魔淵後,他的心情總是受到邪魔影響,大多時候她睜眼就會發現他人不見了,他壓制不住內心的暴戾,總是會大半夜出門去殺邪魔,第二日再頂著一身新傷舊傷回來,氣得李朝暮不想和他說話,然後他就會裝乖惹她心軟,一邊給他上藥一邊罵他。

謝漆燈此時並不想殺邪魔,他慢吞吞擡起眼眸,神色莫測地瞧著她。

李朝暮剛沐浴完,頭發濕漉漉的,連帶著身前的衣襟也微微濕潤,肌膚白皙,泡過熱水,脖子還有點紅,身前起伏明顯,這段時間為了方便做事,她連外袍都不穿。

謝漆燈每天晚上抱著她時都很喜歡到處揉捏,最初她還有點不好意思,後來發現他真的只是喜歡亂捏,就像小孩子喜歡捏玩具那樣,她也就慢慢失去了吐槽的欲望。

自從陸兮音死後,她便不需要和他雙修壓制汙魂珠,仔細算算,已經兩個月沒有雙修過了。

謝漆燈眼神突然變得幽深,起身朝她走去。

李朝暮毫無所覺,給他讓了一條路,提醒道:“殺邪魔可以,但不許殺太多……”

否則等下回來又是一身血。

她沒說完,被謝漆燈打橫抱回床上,他順手把帷幔也給拉下,長軀慢慢覆在她身前,低頭註視著她。

“李朝暮,你還需要靈力嗎?”

李朝暮遲鈍地“啊”了聲:“靈力?不用了啊,我現在可以自己修煉……”

謝漆燈打斷道:“不,你需要。”

李朝暮:“???”

他非要給她渡靈力,神識雙修後,李朝暮已經想出家念經了,謝漆燈還是不滿足,他將她抱進懷裏。

李朝暮閉著眼,心如止水:“我想睡了。”

謝漆燈低低“嗯”了聲。

李朝暮還是閉著眼:“你能安靜點嗎?”

謝漆燈便當真安靜了下來。

李朝暮松了口氣,心中開始默念他今年三百二十七歲,三百二十七歲,男人的幼稚和年齡其實沒有什麽關系。

謝漆燈箍著她,白色長發滑落兩側,黑色的眼瞳浮現神秘的漩渦狀,蠱惑之意鋒芒畢露。

李朝暮深吸了口氣,掙紮著掙脫一只手,惱羞成怒地踢他:“謝漆燈!”

他還是在看她,一寸一寸地看,仿佛在研究她和他究竟哪裏不一樣。她越來越受不了,伸手捂他的眼睛。

謝漆燈笑了聲,稍稍松開手給她看自己的小臂,光滑的,沒有一絲傷口。

李朝暮驚喜地捧著他的小臂,感動得很想落淚,這段時間的辛苦總算沒白費。

謝漆燈在意的倒不是這個,他用這只漂亮的手和小臂溫柔地觸碰她,再也不需要隔著衣裳和被子,每一處地方都愛不釋手地觸碰好幾遍。

李朝暮掙紮不了,被迫把臉埋進枕頭嗚咽著承受。

“謝漆燈,我真的想睡嗚……”

“謝漆燈你聽見了沒有……”

“謝、謝漆燈!”

墮魔淵裏的邪魔越來越安靜,謝漆燈身上的傷痕也越來越少,與之相對,李朝暮和他雙修的次數越來越多。

剛開始總是他穿著衣裳,不給她看他身上恐怖的傷,每次她都很羞恥,把臉埋進枕頭或者他懷裏。隨著他的傷痕越來越少,她能看見的也越來越多。

終於有一天,他的傷痕全部消失不見,誅殺邪魔也不會再在他的身上留下一絲痕跡,李朝暮終於可以休息。

工作上的休息,生活上的加班又開始了。

某天晚上,李朝暮恨恨地罵他:“你現在怎麽不嫌醜了?”

謝漆燈把她箍在懷裏,下頜蹭了蹭她紅潤的臉頰:“不醜。”

李朝暮往下看了眼,嫌棄道:“醜死了。”

謝漆燈:“……”

李朝暮趴在他耳邊憤怒大喊:“你的傷比這個好看多了!”

謝漆燈:“……”

李朝暮:“醜死了醜死了醜死了……”

很快她就被迫改口,口是心非地嗚嗚嗚說好看。

墮魔淵的封印一直在被人攻擊,謝漆燈每天閑著沒事就過去加固封印,傷痕徹底修覆後他就懶得管了,等封印什麽時候破了他就大開殺戒,修真界的人一個別想活著。

李朝暮將洞穴附近改造的甚至可以種菜,這幾日忙於種小青菜,她很憂愁,天天吃素也不是辦法,得找個時間出去一趟吃點肉,就在她猶豫什麽時候出去溜達時,腦子裏忽然響起一道怪異的機械音。

“嗨嘍你好,我是系統,不用驚訝我為什麽現在才來,其實我一直在。”

李朝暮:“……”

系統:“你真的一點也不驚訝?”

李朝暮:“哇,我好驚訝。”

系統:“……”

系統無語片刻,說出它來的目的:“是這樣,你家那口子上輩子毀了整個修真界,幸好我來得及時把你送了回來,現在你們終於修成正果,這個可憐的小世界就饒它一命吧。”

李朝暮這次是真的驚訝了:“原來我重生回來是因為你?”

系統嘆了口氣:“是我當然是我,為了拯救世界我真的很努力耶,上一個毀滅世界的現在已經和他老婆生了倆孩子,你們能不能也學習學習他們?”

李朝暮也嘆了口氣:“不是我不幫你,主要謝漆燈他好像不想要孩子。”

系統:“我說的是生孩子的問題嗎?我說的是毀滅世界的問題!”

李朝暮憂愁望天,系統添油加醋道:“你想想,要是他又毀滅了世界,你們還得重來,你想從頭開始攻略他嗎?”

李朝暮:“……”不是很想。

系統很懂道:“他太難攻略了,動不動就發瘋殺人,萬一下次你一句話沒說好他直接就把你哢嚓了,那不是很尷尬嗎?”

李朝暮覺得它說的很有道理。

系統最後使出殺手鐧:“最重要的是,謝漆燈把他的魂根挖掉送給你了,下次重來他還得再挖一次,你們兩個還得承受換魂根的痛苦,就算你昏迷現在忘了疼不疼,但是謝漆燈親手挖了他自己的魂根,肯定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

李朝暮楞住:“你說什麽?謝漆燈挖了他的魂根給我?”

系統驚嘆道:“原來你還沒發現?”

李朝暮沈默,她確實沒發現,她一直以為這段時間的修為和身體的舒適是因為和謝漆燈雙修。

系統道:“你們進墮魔淵之前他先進了你識海,把他的魂根抽了出來放進你身體。雖然一般來說魂根融入別人身體就不能再給其他人用,但謝漆燈的身體和正常人不一樣,他現在就是墮魔淵,不需要魂根也能修煉,所以幹脆就把魂根送給了你,你們同是玉魂根體質,融合得還挺好。”

難怪他那天說“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原來這個辦法就是挖了他的魂根送給她?

她知道挖魂根有多痛,比汙魂珠發作時還要痛,他那個時候應該是打算獨自回墮魔淵,害怕她一個人留在修真界會有危險,所以才會挖了魂根給她。

這天晚上,李朝暮主動得令謝漆燈懷疑她是不是被人換了芯子,她氣壞了,又氣又哭,他不知道怎麽哄人,只能別扭地親親抱抱她,還是哄不好,最後進了她的識海將天空懸掛的那些紅色燈盞一盞盞點燃。

謝漆燈在她的世界徹夜燃燒。

謝漆燈後來才知道她發現換魂根的事情,也沒否認,只是有些感嘆地摸摸她腦袋:“你自詡聰明,竟然現在才發現。”

李朝暮:“……”看在他為她做了這麽多的份兒上,忍了。

封印徹底破開這天,衛扶舟率領三十三宗的人欲殺入墮魔淵,進去後一個個都驚呆了,墮魔淵裏安靜如斯,邪魔幾乎不見蹤影。

謝漆燈得知李朝暮想吃肉想瘋了,準備帶她出門去吃肉,半路正好和殺進門的衛扶舟對上,李朝暮這才想起來還有衛扶舟這個人,忍不住道:“師父,要不你給他個痛快吧,畢竟你把人命根子給撅了,這人活幾百年最大的執念可能就是找你報仇。”

聽到個大秘密的三十三宗:什、什麽?

衛扶舟臉色青黑變換。

從這天起,全修真界都知道浮雲宗這位偉大的宗主大人其實是個不能人道的男人。

李朝暮沒有阻攔謝漆燈殺衛扶舟,對現在的他而言殺個衛扶舟輕而易舉,原本可以順手把其他人一起解決,但李朝暮催他快點出去買肉,她快要餓死了。

謝漆燈放棄了大開殺戒的想法,轉而帶著她去人間界待了兩個月,讓她吃了個飽。

再後來,謝漆燈順著三十三宗挨個上門把昔日的仇人全都幹掉,每次李朝暮都會催他快點,之後還要去買菜,於是他便沒有時間去殺其他無辜的人,時間長了也懶得殺其他人。

李朝暮漸漸地也了解到三百年前的事,謝漆燈天生玉魂根,天賦極高,三歲禦劍五歲結丹十歲天下第一,三界皆知,引起無數人艷羨和嫉妒。他為人又很囂張,平時得罪了不少人,嫉妒他的人便和憎恨他的人聯合起來攻擊他抹黑他,最後發現大半個修真界竟然都視他眼中釘肉中刺,他被三十三宗的人聯手逼入墮魔淵,就此被封印三百年。

弄清楚這一切的李朝暮沈默了很久:”所以你三百年前和現在……有什麽區別嗎?”

“區別就是,”謝漆燈看了她一眼,“三百年後的謝漆燈有李朝暮。”

李朝暮扭開頭,笑了起來,握住他的手,聲音裏的笑還沒有散:“謝漆燈,我想吃月餅了。”

“過幾天才到中秋。”

“想吃月餅和過不過中秋沒有聯系。”李朝暮強調,“我要吃甜月餅。”

謝漆燈:“我吃鹹月餅。”

李朝暮看了他一眼:“你三百年前也吃鹹月餅嗎?”

謝漆燈淡定:“以前不吃月餅。”

不管是三百年前,還是這三百年間,從來沒有家人和朋友陪他一起過中秋。

只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李朝暮會陪他過中秋,往後的年年歲歲,都有她。

雖然他並不喜歡吃齁甜齁甜的月餅。

謝漆燈垂眸看著她,漆黑眼底閃過細碎清淺的笑意。

“罷了,今年吃甜月餅。”

改了又改,改了又改,改了三遍了朋友們,看看能不能行吧

這個故事終於寫完了,我的熱情也到頭了

下一個故事寫有自我意識的喪屍女主和非常喜歡喪屍世界的優雅愉悅犯男主,樂趣在於最初對人類男女之事不屑一顧的愉悅犯男主,在遇見喪屍女主後一步步變成他曾最不屑的模樣,想吻她,占有她,愛她,想看她回應自己瘋狂而又獨特的愛,但女主的喪屍身體無法給出一絲生理上的回應,男主就會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陷入“她愛我”和“她不愛我”這種扭曲偏執的自我懷疑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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