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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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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12

倘若李朝暮此時問一句“師父,雙修嗎”,謝漆燈定然說不出拒絕的話。

可惜她不會讀心,她若知曉他此時的想法,說什麽也要抓住這次的機會。

借夠靈力後她便乖乖從塌上下來準備回去,邁開步子時被什麽東西扯了一下,回頭發現她的頭發不知怎麽和謝漆燈的糾纏到了一塊兒。

她腦海忽然浮現方才被謝漆燈扣著五指時手背的觸感,發絲被她的手壓住,她的手有多不老實才會把兩縷頭發揉成這麽一團亂糟糟的?

李朝暮後知後覺地有點不好意思,脖子也浮現淡淡的緋色,迅速瞥了眼謝漆燈,見他也在打量那兩縷長發,悄悄退回去。

費了點功夫才將纏在一塊兒的長發分開,李朝暮松了口氣,胸口殘留的悸動久久未散。

“李朝暮。”

她快要走出門時身後傳來謝漆燈平靜的聲音,李朝暮轉回身。

謝漆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薄唇輕動:“你是不是忘了說什麽。”

李朝暮迷茫,她忘了說什麽?有什麽一定要說的嗎?

她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彎腰沖他鞠了個誠意十足的躬:“謝謝師父借我靈力。”

對面許久沒有動靜,她再擡頭時,他已經重新躺回塌上,背對著她,白發紅衣的身影略顯陰郁。

李朝暮一頭霧水地退了出去,順手帶上門。

後半程的試驗最終還是失敗了,不過這在李朝暮的預料之中,接下來幾日她陸續拿剩下的邪魔做試驗,總是差臨門一步。

大約每兩次試驗她就得問謝漆燈借一次靈力,他沒有拒絕,只讓她自己主動去拿靈力,最後一次試驗時,李朝暮跑了次神,算了算她和謝漆燈接吻的次數……總覺得兩人好像都習慣了這件事。

不過越往後她也漸漸發現了,每次借靈力時,謝漆燈總是在最後退出時才給她渡靈力,前面他都是單純地在親吻她,李朝暮想到這心口便是一顫。

也是碰巧,這次出神導致她手抖,最後一次試驗竟然陰差陽錯地成功了,她將邪魔成功渡化成靈力引入了自己體內。

她太高興了,連夜撲過去找謝漆燈,沒註意到他正在沐浴,中間也沒隔什麽屏風,她就這麽直直地看見了謝漆燈的上身。

脖子以下,胸口以上,滿是恐怖的傷痕,她曾見過的,只是那次他渾身是血,傷痕便都隱在血跡中,只能隱約瞧出那是傷。

今日卻看了個清清楚楚,毫無遮掩,白皙如玉的頸與斑駁恐怖的胸口,這其中的差異感就像人類的頭與骷髏的身體拼接在一起,詭異而又懾人。

她只來得及看一眼,謝漆燈反應極大,好些日子不曾發瘋的他竟一瞬爆發漫天的怒意,黑色眸中顯出濃濃的瘋癲,兩扇門當著她的面啪一聲用力摔上。

李朝暮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推了一把自己,被迫退出門,她沒站穩,踉蹌了兩下,不小心在臺階上崴了一下,半跌坐在地,滿腦子都是謝漆燈方才癲瘋的模樣。

仿佛一夜之間回到三個月前,初遇他的那天。

這時李朝暮才恍然發覺,原來她和謝漆燈認識已經三個月了。

之後連續三天,她都沒見過謝漆燈,晚上睡覺時也沒有那股沁骨的寒意。

邪魔的試驗已經完成,她的靈力也耗盡了,天氣越來越冷,晚間她獨自一人裹著被子縮在床的一角,半夜時分忽然打起了哆嗦。

汙魂珠竟然在這個時候發作。

前幾次發作她都會特地避開謝漆燈,回來就說最近天冷患了風寒,謝漆燈不懂醫術,從未懷疑過她,今日倒是方便她了,不用特地避開謝漆燈。

反正他人不在這裏。

李朝暮明顯能感覺到汙魂珠帶來的痛苦與日俱增,一次比一次痛,這次甚至還帶了寒意,骨頭縫裏宛如生了千年寒冰,筋脈與血液都被凍結,她又痛又冷,恨不能立刻死去。

她死死咬著嘴唇,額頭抵著冰冷的墻壁,痛的連續撞了兩次墻,額頭的痛比起靈魂的痛完全是小巫見大巫,無濟於事。

李朝暮痛得幾乎要失去知覺,她甚至懷疑這次是不是會被痛死,可又覺得不甘心,她還沒有殺了陸兮音和陸川,她絕對不能就這麽死了。

心裏憑借這個念頭死死支撐,到最後她真的快要撐不住,睫毛結了冰,腦海閃過謝漆燈的面容,以及他那晚留下的最後一面。

他不是識海會痛嗎?若是她真被痛死了,他的識海以後就再也沒人替他修覆了,那他會不會又變成上輩子那樣,孤寂而又瘋癲?

李朝暮的意識漸漸潰散,徹底昏迷前她感到身體傳來一陣陌生的熱度,溫暖的熱意熏得她更加昏昏欲睡。

耳畔傳來男人低低的聲音。

“李朝暮。”

她張口想回應,嘴唇也結了冰,沒辦法張開口,只能在心裏不停地回應:我在,我在這裏,李朝暮在這裏。

“李朝暮。”他又喚了聲。

她無法回應,隨後感到耳根傳來溫熱,接著是額頭。

她的意識好似單獨被剝離出來,模糊之中聽見他說:“要雙修嗎?”

這才是她最大的執念,哪怕是昏迷,她也要扯開嗓子大聲說:“要!”

開口的聲音卻低得幾不可聞,她都聽不見,謝漆燈聽見了,他真是又氣又笑,看著她這幅副狼狽的模樣,神色又沈了下去。

他額頭緊貼她的,下一刻,炙熱的神識便進入她的識海。

李朝暮的識海變了,之前還是片枯草地和一輪夕陽,今日卻變成一片黑暗,腳下結了冰,枯草被冰困住,她的神識虛弱地藏在某處,哪怕發覺他的神識靠近也沒有力氣逃跑。

謝漆燈的神識輕而易舉便將她的神識抓進懷中,他的神識與他本人不一樣,炙熱且溫柔,這讓李朝暮舒服不已,伸展著蜷縮的四肢親昵地攀住他的身體,潛意識將他當做最親密的愛人。

“李朝暮。”他在她耳邊輕聲說話。

她迷糊中應他。

謝漆燈擡手輕撫她逐漸凝聚的神識後背,指尖壓在她柔軟的腰間,蠱惑似的道:“和我雙修。”

他不是在征詢她的意見,而是一定要和她雙修,她的神識太虛弱了,這個時候給她渡靈力反倒是一種刺激,很容易讓她神識崩潰,只能進行神識雙修。

李朝暮饞他很久了,也不管他什麽意思,哪怕她的神識現在還很虛弱,聽見“雙修”兩個字立刻就打起了精神,像將死之人的回光返照,捧住他的臉就親了下去。

“雙修。”她執著地重覆,“我要和你雙修。”

她親的毫無章法,明明都接過不少次吻了,她的神識還是這麽笨。

謝漆燈只好將她放在地上,寒冰融化,他在她周身落下一個帶有溫度的結界,溫暖她的身體,吻隨之落下。

神識是自由的,隨心化形,李朝暮被親的很舒服,識海裏的冰也漸漸開始融化,她變得肆意起來,褪去人身,變成一陣風,一片葉子,一株草。

每一次都能被謝漆燈準確地揪出來,她化成風他便也化成風,將她死死糾纏,在風中,在雪中,在一切他們所能觸及到的角落。

冰原融化,枯草重生,遍地繁花。

一盞紅色的燭燈出現在角落,靜靜地散發著微弱的光芒,誰也沒有察覺。

李朝暮最終被謝漆燈壓進花叢,神識染了滿身的花香。

翌日,李朝暮睜開眼睛時渾身輕盈舒爽,體內靈力充沛,甚至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昨晚迷糊中發生的事慢慢回到她腦海,識海裏發生的事她清楚地記得,雖然那只是神識而不是真正的身體,但被謝漆燈占有的滿足感始終縈繞在她心中。

李朝暮呆呆望著帷幔,一時之間有點不敢看身旁的人。

她和謝漆燈雙修了。

她竟然真的和謝漆燈雙修了。

李朝暮能感覺到身體被謝漆燈擁在懷中,他的身體一向是冷的,此時卻反常地散發著淡淡的暖意,顯然是為了讓她舒服點而特地用修為維持的。

李朝暮渾身僵硬,好不容易緩過神,打算悄悄起床先出門喘口氣,爬起一半的身體被人用力拽回去,跌在他懷中。

謝漆燈剛睡醒,聲音還有點啞,見她得手後就要跑的樣子,狠意發作,掐著她的腰幾乎要將她攔腰折斷。

“李朝暮,得了手就想跑?”

李朝暮被他說的滿臉羞愧,趕緊解釋:“我沒想跑,我就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想看看是不是夢。”

謝漆燈冷笑:“自然是夢。”

李朝暮“啊”了聲,遲鈍道:“神交……好像確實可以算夢。”

謝漆燈盯著她看了許久,確定她沒有要跑的意思,這才松開手,任由她從裏面爬出去,在她下床穿鞋時,他不緊不慢地開口。

“昨夜是怎麽回事。”

李朝暮知道這事兒肯定瞞不過去,更何況他都犧牲這麽大了,若是說假話那確實太缺德,只好將一切都告訴他,當然,重生這事兒她沒說。

聽她說完後,謝漆燈都氣笑了:“李朝暮,你可真聰明。”

竟然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報仇。

李朝暮眨巴眼:“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確實挺聰明。”

謝漆燈冷笑:“聰明到昨晚險些死了?若非我及時趕回來,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

李朝暮自覺這事兒是她的責任,她自己造的孽最後還靠謝漆燈犧牲他的身體才……她越想越愧疚,坐在床邊,很負責任道:“師父,你放心,我會負責的。”

謝漆燈:“……你說什麽?”

李朝暮道:“我會負責的,我占有了師父的第一次,當然……”

話沒說完,她被謝漆燈用封言訣封了嘴,他氣得額角青筋都在跳,手指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幹脆給封言訣又加了一道限制,讓她一天都說不出話。

李朝暮不敢繼續待下去,提著裙子就跑了,去她的“實驗室”,後背缺乏安全感似的死死抵住門。

在謝漆燈看不見的地方,她悄悄擡手捂住胸口,滿臉通紅。

差點就暴露了,她好像有點喜歡上他的秘密。

李朝暮花了點時間才讓自己平靜地消化掉“我喜歡謝漆燈”這件事,等她再次走出這扇門時,整個人已經恢覆平時的隨性。

謝漆燈不在屋子裏,李朝暮四處看了一圈,走兩步喊一聲:“師父?”

抓起個花盆也要喊一聲:“師父?”

謝漆燈無聲無息出現在她身後,盯著她手裏的花盆,冷嘲熱諷:“你是怎麽想的,以為我會藏進花盆裏?”

李朝暮放下花盆,眨巴眨巴眼,表情有點可憐:“師父,我好像要突破了。”

她從沒突破過,不知道這次突破會變成什麽樣,她得問問謝漆燈,境界突破時有沒有什麽危險。

謝漆燈倒是沒說什麽,瞥她兩眼,抓起她手腕探了探脈,眉間輕蹙,又扣住她後頸將人拖過來,額頭貼著額頭。

眉心閃現細微的紅色魔紋,李朝暮還沒感受多少他的體溫,他便松開了手,神情詭異地打量著她。

李朝暮有點忐忑:“怎麽了怎麽了?是不是會很危險?”

謝漆燈隨手順了順她的毛:“不會。”

而後又神經質地笑起來。

“李朝暮。”他用力扯了下她的臉,俯首到她眼前,容顏俊美,“和我雙修一次,你知道你占了多大的便宜麽?”

李朝暮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她突破了,而且一次性沖擊煉氣、築基,直入金丹。

甚至隱隱到了金丹三境,只差一點兒,她便能進入下一個境界。

李朝暮驚呆了,萬萬沒想到只是和謝漆燈神交那麽一次,修為就會有這麽大的長進。

那要是多來幾次,豈不是直入化神?

謝漆燈對於她的興奮置若罔聞:“以你目前的情況,只能停在金丹三境。”

兜頭一盆冷水,李朝暮的興奮瞬間退卻,遲疑道:“再雙修一次也沒用嗎?”

謝漆燈:“……你把我當爐鼎?”

李朝暮瞅著他那臉色,連忙安撫,好聲好語道:“沒沒沒,我就是覺得和師父雙修的感覺很不錯,嗯……”

說得她自己都有點臉紅,謝漆燈卻不為所動,將她的手撥過去,兀自拿了本書打發時間:“你沒有魂根,金丹三境已是極限,若是再雙修,你的身體承受不住我的靈力,屆時只會爆體而亡。容器無法承載太多容物,你該懂這個道理。”

李朝暮其實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可前提是她若不曾擁有,便不會太貪心。

她明明可以有修煉的機會,甚至可以修到化神境,如今哪怕費盡力氣終於得到修煉的機會,結果卻只能一輩子停留在金丹三境。

這對她而言不是贈予,是殘忍。

沒有玉魂根,她什麽也不是。

李朝暮陷入了沈默,望著房間的一角開始發呆。

謝漆燈久久沒聽見她說話,回眸看了一眼。

李朝暮很安靜,坐在椅子上,像個沒有人氣的木偶娃娃,明明剛剛才因為連續突破好幾階而興奮,現在卻變得死氣沈沈。

謝漆燈將書合上,從她身後走過,語氣不輕不重道:“不過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李朝暮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追著他問還有什麽辦法,謝漆燈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自從進入金丹三境,李朝暮便能夠自由吸收靈力,無需謝漆燈的救濟,她整日沈迷修煉和拿邪魔做試驗,連續好幾天沒有出門。

謝漆燈忍無可忍把她從房間揪出來丟進溫泉,冷聲道:“洗幹凈。”

李朝暮蓬頭垢面不吃不喝好幾天,被丟進溫泉後咕嚕嚕嗆了幾口水,她扒拉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水面冒出個頭,雙眼無神地望著謝漆燈紅色的衣擺。

“師父,我還差一點就能……”

謝漆燈一只手按著她腦袋,一只手往她頭頂澆水,打斷道:“洗幹凈隨我出門。”

李朝暮撲騰著掙紮了一會:“出門幹什麽?”

謝漆燈道:“替你報仇。”

李朝暮動作頓住,睫毛被水打濕,眼神澄澈地看著他:“你不先給你自己報仇嗎?”

他被封印在墮魔淵三百年,出來後沒有立刻回去報仇,反而帶著她在這僻靜無人的小地方隨她修煉,如今說要報仇,卻是為她。

謝漆燈掌心呼嚕了一下她的臉,把她臉上、額頭蹭到的灰塵全部抹幹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兀自道:“你體內的汙魂珠最多明日便該發作,與我神識雙修確實能抑制你的汙魂珠,但這並非長久之計,你的身體沒有玉魂根,承受不了我的靈力,你我最多只能再做兩次。”

不知是溫泉太熱,還是他的話太過直白,李朝暮的臉騰地紅了起來,連帶著脖子往下也跟著一並泛起緋色。

謝漆燈正在給她擦臉,擦著擦著忽然發現她的脖子和耳朵都變紅了,若有所思地擡起眼睫,發現她眼神略微躲閃。

李朝暮竟然害羞了。

雙修前她總是面不改色地調侃他,雙修後居然還會對著他臉紅?

謝漆燈竟然感到些許稀奇,兩指下移捏住她下頜將她的臉轉回來,似笑非笑道:“李朝暮,你在害羞?”

李朝暮臉更紅了,她磕磕絆絆否認道:“是溫泉、溫泉太熱了!”

謝漆燈置若罔聞,紅色衣擺與白色長發安靜地垂在溫泉邊,溫泉中騰起的白霧熏在他們之間,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些黏糊。

李朝暮睫毛輕輕顫動,抖下一滴水珠,落在臉頰,有點涼。

她默默往水下縮了縮。

謝漆燈眸光溫柔地落在她紅彤彤的臉上,低低笑了聲:“原來你也只是嘴上大膽。”

李朝暮咬咬牙,不服氣地伸出手抓著他的手直接把他拖進溫泉。

噗通一聲,水花濺了大片,李朝暮沒得到什麽好,反而被他箍著腰壓在岸邊。

謝漆燈眸色幽幽地凝視著她,臉頰和鬢發都沾了水,紅色長袍蔓延在水中,攀繞在她身側,像血那樣鮮艷熱烈。

李朝暮胸口悸動不已,黑色瞳孔中只有他一個人。

謝漆燈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睛,雙手掐在她纖細的腰間,濕潤的布料將一切都勾勒得歷歷鮮明,手中的觸感柔軟誘人。

她細細地呼吸著,眼中出現一絲迷惘。

謝漆燈挨在她耳邊,輕聲道:“李朝暮,對現在的你而言,頻繁和我雙修並非好事,你別招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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