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十年前的坑文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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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坑文16
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下來, 隨著風在地面上輕輕晃動，給四周萬物似乎都添上了一分涼意。
時間已經不早了。
既然已經把事情決定好了，她不準備再在這裏觀看龍曉曉和邱師弟兩個人的打打鬧鬧, 坐了一會兒, 便起身要先回去。
站起來的時候，葉錦也自然而然跟著一起起身。
龍曉曉尚且沒從剛才的對話之中回過神來, 只是微微張著嘴，表情木訥地看著他們兩個人的動作。
“葉……”
她很想要開口喊一聲他的名字, 可是喉嚨就好像是被看不見的手給遏制住了, 察覺到葉錦根本一個視線都沒有投向自己之後, 所有的聲音都偃旗息鼓，被吞了回去。
她把原本趴在桌子上面的手臂收了回來，一雙手擰在一起, 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似的。
就算她的目光裏面帶著濃厚的疑惑，可是對面那兩個人看起來也絲毫沒有要解釋他們行為的意思。
三師姐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三師姐喜歡葉錦？
什麽時候的事情？她怎麽不知道？
還有葉錦……葉錦又是怎麽想的？難道他看不出來三師姐的意思？他是在故意氣自己的麽？
這兩個人看起來根本就不配！如果葉錦只是想要找到一個慰藉……又何必非要找到三師姐，這不是糟蹋他自己的麽？
刻意劃出來的界線在這一瞬間消失不見, 龍曉曉視線一路追隨著那兩個人的身影，吸了一口氣，也站起來, 一言不發，扭頭朝著自己的房間走過去。
只有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邱師弟，這會兒眨巴著眼睛，一臉懵逼。
葉錦把千緋送到了院子門口。
這姑娘臉頰下面有點肉肉的, 眼睛偏圓，有點像是小奶狐的眼睛。大概是相處時間長了，葉錦越發覺得，這人的嚴肅，不如說是在虛張聲勢。
就算她盡可能想要做出一副威嚴的樣子，可是側面看過去，臉頰還是一點唬住人的氣勢都沒有。他甚至想要伸手去捏一捏她的臉頰。
眼看著她要走進院子裏面，葉錦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柔軟的發絲在手心裏面像是上好的綢緞，一片順滑。
他微微一下，稍微俯下臉，輕聲道：“緋緋，我很高興。”
千緋看他一眼，不說話。
葉錦莞爾，再次強調了一句：“你能給我機會，我很高興。”
他眸子凝著細碎的光芒，落下來的時候深邃而溫柔。
千緋想了想，突然問道：“為什麽喜歡摸我頭發？”
“嗯？”
葉錦楞了楞，這個話題完全出乎了意料。
她只是定定看著他。
片刻後，他略微皺著眉，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是個極有分寸的人，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很少會對女人做出越界的動作來。就算是和龍曉曉感情親密的時候，也鮮少會有肌膚上面的親昵的行為。
但是千緋不一樣，好像是深深刻在骨子裏的本能，在雲雨之後便陡然發芽。
“我也不知道。”葉錦有些無可奈何，“只是覺得，這樣做你可能會覺得很舒服。”
按照朱雀的說法，人是由三部分組成。
靈魂皮囊和名字。
靈魂是性格，皮相是表象，名字則是約束。
靈魂的變化相當於徹底改變一個人，同時會引起皮相和名字的變化。
而僅僅只是皮相和名字的改變，大多數時候，並不會讓靈魂也發生改變。
她突然笑了起來，對他勾勾手：“你過來。”
葉錦略一挑眉，離她近了些，俯身看著她。
她卻突然踮起腳，唇瓣碰在了他的嘴角，難得軟化的聲音細細飄出來：“明天早些出發，我也想去花燈節看看。”
葉錦身子一僵，怔在原地。
千緋卻已退開兩步：“我回去了。”
說著，轉身要走。
不想，滾燙的體溫猛然靠近了她！還不等她走出兩步，背後便伸來一雙手，將她一圈，按住她的動作，順勢將她整個兒攬進了懷裏！
“先別走！”
葉錦的呼吸從背後落在脖子上，有點兒癢癢的，扣在腰間的手輕輕摩挲著，他懷抱極其溫暖，熨在身後暖洋洋的，彌散出一股慵懶的氣息。
千緋老老實實頓住身子，不再亂動。
木質的香味縈繞在身邊，葉錦的心跳變得有些急促起來，聲音有些暗啞低沈：“就只給我這點兒獎勵？”
手臂收緊了些，她完全貼在他懷裏。葉錦在她肩窩埋下頭：“這可不夠。”
千緋身上敏感，這會兒他發絲拂過，忍不住有點想要笑了。
“葉錦，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是這麽貪心的人？”
“這不叫貪心，這叫合理索取。”
他用輕微的沙啞糾正著她的說法。
千緋一歪頭：“你還想要什麽？”
葉錦並沒有給出回答，照樣抱著她，滿溢著真實而強烈的觸感。
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松開手，目中浮動瀲灩著愉快的碎芒。
“你轉過來。”
她依言照做，剛一轉過身，更為強大的力量壓下來，直直逼著她，讓她忍不住倒退兩步，然後整個人被他抵在門上。
葉錦的氣息落下來，唇瓣立刻被他奪取，唇舌之間的游走一開始還溫柔，後來愈發放肆輕狂，仿佛要把這段時間不安穩的感覺全部掠奪索取走！
她一雙手被他扣住，懸按在頭上，過於親密的接觸讓皮膚逐漸滾燙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有些喘息起來的時候，葉錦才放開手，他氣息也有些不穩。
他略微擡起身子，又覺得還不夠，若有似無廝磨著她的唇瓣。
“緋緋。”
溢出來的聲音帶著還未滿足的沖動，薄薄的吐息撩動著心臟。
千緋沒說話，只拿一雙水潤的眸子看著他。
葉錦又想吻她了。
“等魔教的事情結束了，我會和巫山派老祖宗提親。”
這次回給他的不是拒絕了：“好。”
他微微笑起來：“我等不及了。”
她被葉錦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終於得以脫身。
葉錦臉上不無遺憾，到頭來又忍不住苦笑：“我總覺得還不夠，可索取之後，是更多不夠。如今看來，還是得早些成親才好。”
作為經驗之士，千緋倒是能聽懂他的意思，忍不住瞪他一眼。
“早些休息。”葉錦臉皮厚，不怕她瞪，又摸著她頭發，低聲呢喃著，“早上想吃什麽？”
“馬蹄糕。”
“遵命。”他眉眼俱帶著溫柔的笑意，“明早我來接你，乖乖等我。”
第二天一早，收拾妥當，兩個人就徑直去了郭潮所說的地方。
知道郭潮家裏有個未婚妻之後，葉錦顯然心情很好，眉眼裏都是掩飾不住的愉快。
郭潮的家人住在蓉城北邊的郊外，路上稍微花費了一點時間，不過好歹是順利準確找到了。
到達的時候，門外正有個年老的婦人，帶了藏藍的頭巾，皮膚像是幹枯的樹皮，身材傴僂，在竈臺前面忙活。這人大概是郭潮所說的母親。
上面冒著騰騰白煙，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純樸的香味。
有點像是雞肉的味道。
鍋裏面熬著的興許是雞湯。
見到兩個人進來，郭母立刻露出戒備的神情，松弛的眼皮下面，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們的動作。
等千緋把來意說明之後，她又問了聲：“你是什麽門派的人？什麽身份？”
“巫山派弟子，我姓程。”
郭母戒備的神色立刻松緩了下來。
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子，她和郭潮一樣，搓了搓手，片刻後，又露出一模一樣的緊張之色來。
她帶著兩人走進屋內，一邊結結巴巴解釋道：“偶爾會有人鬼鬼祟祟的，想要打探靜姝的消息。我總覺得那些人居心叵測，難免就警惕了些，唐突了姑娘，實在是抱歉。”
“不礙事。”
王靜姝躺在床上，閉著眼睛。
如此前郭潮所說的那樣，她看起來早就奄奄一息了。印堂發黑，臉色青白，和之前上官鳳舞呈現出來的模樣幾乎一模一樣，整個身體上都籠罩著一股沈沈的死氣。
得虧郭母照顧得好，雖然已經虛弱到了極致，好歹身體機能看起來沒出現什麽大問題，雖然消瘦，也沒到骨瘦如柴的地步。
郭母緊張地看著千緋，就怕姑娘說出來一句不能醫了。
葉錦悠悠問了聲：“雞湯是給王姑娘喝的？”
“是、是。”郭母誠惶誠恐地回答，“我聽說喝雞湯對身體好，就把家裏豬賣了，全買了雞……這病能喝雞湯的麽？”
這家人心眼兒倒是實在。王靜姝尚未和郭潮行嫁娶之禮，郭潮和婆婆卻都拿她當自家人在看待，一家子心腸倒果真是好的。
葉錦抿了抿嘴，又看看千緋。
姑娘以前看上郭潮，怕也是看上了忠厚這一點。
十年前的坑文17
郭母怕正道人士看不慣魔教的人，隔了一會兒，小心翼翼說道：“靜姝她沒做過壞事，她一直在想辦法逃出魔教。”
千緋笑笑：“勞煩夫人稍作等候，我先替王姑娘看看。”
郭母點點頭，老老實實跟著葉錦離開了房間。
王靜姝身上的毒比上官鳳舞嚴重，只勉強還沒有侵蝕到心脈之中。
不過前兩次的發作，也讓身體的負擔過重，內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害。
既然是魔教用來控制人的毒，解藥也只有魔教才有，老實說，這毒三師姐最多只能幫著拖延，不能完全根除。
千緋的藥劑學在這個地方也不頂用，不過這倒是不成問題。
現在先幫著王靜姝拖延一段時間，等把魔教掃蕩幹凈了，若沒找到毒物研制出解藥，大不了就是用術法配合蠱蟲，總歸是能治好的。
王靜姝聰明，盡可能將毒物抑制在身體一處，她想要放毒血就輕松了很多。
催動內力先逼出一部分毒素，再把此前調配出來緩解的藥物給她服用下去，等上一個多時辰，這姑娘就清醒了過來。
“感覺如何？”
她眼珠子稍微動了動，見旁邊坐了個姑娘，又有個公子斜斜倚在案幾邊，似笑非笑的。姑娘她不認識，但那公子在江湖上卻頗具名聲。
她立刻知道發生了什麽，點了點頭：“好多了，多謝程姑娘。”
“先別急著謝我，這毒我並沒有給你解完。”千緋慢慢說道，“我之前的要求，想來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
這些日子她總是昏睡的時間多，清醒的時間少。郭潮讓驛站快馬加鞭送來的信，在清醒的時候已經看過了。
王靜姝冷靜道，“便是你不提出這個，我自個兒也會要求和你們一道討伐魔教！”
她滿臉決絕之色，葉錦淡淡道：“鳳陽五行劍王氏之女，若是活著，該和你差不多大小。”
王靜姝看他一眼。
說到家人，她因為久病顯得沙啞的聲音，變得冰冷：“你沒猜錯，我的確是王家的女兒。”
她點了點頭，瘦削的手握住：“魔教為了奪取我家劍譜，滅我滿門，擄走了我和弟弟，想要逼問出我家劍譜的下落。弟弟不堪受虐，一年前便死在了他們手下……”她聲音哽咽了一下，“我要幫他們報仇！”
“你先好好休息。”
她身上毒沒除幹凈，千緋不怕她使詐，站起身來：“一會兒萬劍山莊的人會來接你，你只管跟著他們走便是。明後日，我還會繼續替你治毒。”
末了，話鋒一轉，又說：“過幾日我們要去分舵救人，還望姑娘能幫忙一二。”
“他們把人都關在水牢的。”王靜姝說了聲，身上沒有力氣，直不起來，“關押的都是對魔教極有用處的人，所以有些厲害的家夥把守在其中。我若是能行動，便同你們一道。”
她聲音頓了一下：“別的我不敢保證，對付魔教的武功，我還是有的。”
“如此甚好。”
王靜姝又說道：“那裏面機關遍布，我在裏面被關了兩年，雖然知道一部分機關的位置，但知道的卻不全，更不知道要怎麽解開。下面很危險，勢必要做好準備。”
說到這裏，她眼睛閉了閉，臉上露出困頓之色。
“等你恢覆了再商討也不遲。”千緋站到葉錦身邊，“我們便先告辭了。”
王靜姝沒了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再次陷入了昏睡。
花燈節雖說是燈節，該是晚上的時候最為熱鬧，但是白天的時候，也有不少古代的活動。看了會兒賽龍舟，又去看了幾場馬球，時間就在閑散中打發了走。
此後再被葉錦帶到食坊轉悠一圈，才剛剛逛了一半，天色就黑了下來。
長街上一盞盞燈火挑亮，墨藍之下橘色的花燈輕輕晃動，順著長街整齊地延伸開來，倒頗有幾分韻味。
三師姐的胃是無底洞，吃了半條街，還是沒有吃飽。
葉錦倒是十分愉快，一邊看她吃，一邊仔細記著什麽東西她喜歡，什麽東西不喜歡。
等人多了的時候，又將她手握在手心，緊緊拽著不放。
對比他倆這會兒的好氣氛，龍曉曉那邊就冷清了很多。
雖然邱師弟跟在她身邊，但是這個人顯然只是為了關照她的安全，一丁點兒遐思都沒有，有時候還忍不住嘆幾口氣，露出一副“我也想去玩，真不想跟著你”的樣子。
“死葉錦，臭葉錦，還真的不和我一起！上官哥哥明明失去的最多，他都沒和我計較，你還偏偏要和我計較！”
“一個大男人，心胸狹隘成這樣。我真不想理你了！要不是看在你配三師姐，顯得你很可憐的份上，我才懶得理你！”
“你就裝吧！到時候假戲真做了，有得你哭！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的！”
她一路沈著臉，嘀咕個不停，不知道是在責備葉錦，還是在勸自己清醒一點。又忍不住想著，要是葉錦真的和三師姐在一起了，三師姐那討人厭的性格，肯定會把他折騰得夠嗆。
他那種無拘無束的性格，落後的古代女還真的是拴不住的！
到時候，三師姐肯定會鬧得雞犬不寧，葉錦肯定會頭疼，會後悔……如果上官哥哥還在的話，自己絕對要挽著上官哥哥的手去看他笑話！
上官哥哥……
穿過傘畫坊，遠遠就聞到一股子香氣，濃郁彌漫在夜空中。
龍曉曉吞了吞口水，把煩人的感情拋之腦後，拉住邱師弟：“邱邱，我們去食坊逛逛！”
邱師弟想去看蹴鞠，扯回自己袖子，忍不住一皺鼻子：“你有錢麽？”
龍曉曉狡黠一笑：“你不是有錢麽？”
“……”
邱師弟護緊了荷包：“別打我的錢的主意！你沒錢逛什麽食坊，找罪受！”
“就當是借我啦！”龍曉曉一撅嘴，“切，小氣！”
邱師弟不信任她：“你還得起嗎？”
“還得起還得起！回去就還你！”回去之後，讓葉錦還！
她拉住邱師弟的手：“走啦走啦！”
周圍的攤販也好，旁邊的酒樓也好，食坊的每一個角落都散發出誘人的氣息。
龍曉曉在小攤旁邊買了傳糖油果子，又買了個裹著肉餡兒的燒餅，緊接著，再眼睛放光地盯著糖畫。
眼看著偷偷攢下來的錢一點點減少，邱師弟滿臉不高興。只是很快，他的註意力就被別的事情給轉移開了。
他用胳膊撞了撞龍曉曉：“你看那邊，是不是程師姐和六師兄？”
葉錦是龍曉曉一根不能碰的神經，她身體反射般的彈了一下，立刻朝著邱師弟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三師姐難得沒把頭發一絲不茍全部束起來，腦袋後面挽了發髻，不過沒有龍曉曉那麽松松垮垮，那發髻也能品味出兩分刻板的認真。只是頭發這麽一變動，原本類似男人的英氣就掃開了一半，倒是讓她那張臉散發出別致的魅力來。
她年紀不小了，十八歲了。顴骨不高，蘋果肌並不飽滿，倒是臉頰側下方看起來有點肉，讓臉上的線條很圓潤。這樣的弧線起伏，就算到了二十七八歲了，看起來也像是個青蔥少女。
就這樣站在葉錦身邊，並沒有龍曉曉以前所想的“不般配”“配不上”，相反，畫面看起來十分和諧，十分養眼。
三師姐正湊攏了和葉錦說著什麽，葉錦微微笑著，神色裏面有著抹不開的溫柔。等她轉過頭開始研究小攤上賣的扇子，葉錦又往她手上塞了一串冰糖葫蘆。
然後，三師姐停下了說話，自然而然吃了起來，像個小倉鼠一樣。
她另一只手被葉錦拉了起來，緊緊扣著，又往旁邊的玉器店裏面走去。
這一瞬間，仿佛冬日裏面一盆冷水披頭澆下來，龍曉曉打了個哆嗦，從頭頂開始滲下絲絲寒意，一直穿透了腳底！
她的臉一瞬間蒼白到了頂點！幾乎瘋狂奔騰的酸澀感一瞬間充斥在整個身體之中！
邱師弟絲毫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嘖嘖兩聲，壞笑起來：“這回去過不了多久，怕就能吃到喜酒了。”
他的話沒有任何惡意，可龍曉曉就覺得是錐子在往心臟裏面紮著，她身子晃了晃，有些六神無主的滋味，眼淚爭先恐後湧上了眼眶。
她嘴唇哆嗦起來：“他知不知道，就算是演戲，這樣對我，也太過分了……”
邱師弟沒聽清楚，揚著尾音“嗯”了一聲。
旁邊傳來小小的嗚咽聲，邱師弟轉過臉，立刻被嚇了一大跳：“龍姑娘，你怎麽了？”
龍曉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長久以來對葉錦的愛念這一刻完全爆發出來！四周人來人往，她在人潮之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邱師弟更無助，想要安慰她，可男女有別，他手也不敢拍上去，只能勉強說著：“你別哭了。”
周圍的人偶爾會投過來奇怪的視線，就好像邱師弟欺負了她似的。
龍曉曉從哭泣中勉強吐出幾個詞來：“葉錦……過分！……”
“六師兄怎麽了？”邱師弟一頭霧水。
龍曉曉一邊哭一邊說道：“上官哥哥一直喜歡我，為了我默默付出……我卻選擇了和葉錦在一起……我辜負了上官哥哥，所以把最重要的東西給了他，這是虧欠他的！我做錯什麽了？……”
她並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問題。
別的小說女主角都能NP，她卻只選擇了一個人發展感情，她比別人做得好多了呀！
龍曉曉捂著臉，眼淚從手指的縫隙中滲出來：“……我都想好了，把最重要的東西給上官哥哥，餘生陪著葉錦度過，以後我的所有都屬於葉錦了……他……他為什麽不理解我？我也不想變成那樣的呀，我不想看到上官哥哥難過……我也不想，讓自己變成偏心的人……”
“……上官哥哥明明那麽可憐……”
她越想越委屈，啜泣中斷斷續續吐了點沒頭沒腦的話，哭泣聲音又大了起來，邱師弟原本寬慰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在龍曉曉哭聲漸漸歇下來的時候，邱師弟才問了聲：“哭完了？”
龍曉曉擦著腮幫子上的眼淚，還時不時抽抽鼻子。
她心痛的都要麻木了，剛才那個畫面，分毫都不敢回憶。只怨葉錦感情不貞，只怨葉錦風流無情。
邱師弟嘆了一口，大概是想要安慰她，總算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指著旁邊的酒樓，緩緩說道：“你看到這個酒樓了麽？”
她不說話，只是隨著他的手指看了一眼。
邱師弟問她：“高不高？”
她點了點頭：“……高。”
邱師弟收回手，背起來，表情冷淡，一努嘴。
“這是蓉城最高的樓，共有七層樓。興許你可以爬到最頂樓看看下面的風景，稍微放松一下，然後，從七樓跳下來。頭部著地大概能讓你清醒一點。”
“……”
他在說什麽？
龍曉曉眼睛還含著熱淚，瞪圓了，怔怔的。
邱師弟冷笑一聲：“你以為你算什麽？就你這樣，還偏心？還不想虧欠？”
“別搞笑了！什麽公平，簡直匪夷所思！”他一甩袖子，早覺得這女孩行為放蕩，剛才一聽，還果真如此，邱師弟慣來嫉惡如仇，毫不留情道，“你不是想要補償他們，你只是貪婪自私，什麽好處都想占盡而已。”
他再強調了一次：“你只是貪婪又自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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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下來, 隨著風在地面上輕輕晃動，給四周萬物似乎都添上了一分涼意。
時間已經不早了。
既然已經把事情決定好了，她不準備再在這裏觀看龍曉曉和邱師弟兩個人的打打鬧鬧, 坐了一會兒, 便起身要先回去。
站起來的時候，葉錦也自然而然跟著一起起身。
龍曉曉尚且沒從剛才的對話之中回過神來, 只是微微張著嘴，表情木訥地看著他們兩個人的動作。
“葉……”
她很想要開口喊一聲他的名字, 可是喉嚨就好像是被看不見的手給遏制住了, 察覺到葉錦根本一個視線都沒有投向自己之後, 所有的聲音都偃旗息鼓，被吞了回去。
她把原本趴在桌子上面的手臂收了回來，一雙手擰在一起, 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似的。
就算她的目光裏面帶著濃厚的疑惑，可是對面那兩個人看起來也絲毫沒有要解釋他們行為的意思。
三師姐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三師姐喜歡葉錦？
什麽時候的事情？她怎麽不知道？
還有葉錦……葉錦又是怎麽想的？難道他看不出來三師姐的意思？他是在故意氣自己的麽？
這兩個人看起來根本就不配！如果葉錦只是想要找到一個慰藉……又何必非要找到三師姐，這不是糟蹋他自己的麽？
刻意劃出來的界線在這一瞬間消失不見, 龍曉曉視線一路追隨著那兩個人的身影，吸了一口氣，也站起來, 一言不發，扭頭朝著自己的房間走過去。
只有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邱師弟，這會兒眨巴著眼睛，一臉懵逼。
葉錦把千緋送到了院子門口。
這姑娘臉頰下面有點肉肉的, 眼睛偏圓，有點像是小奶狐的眼睛。大概是相處時間長了，葉錦越發覺得，這人的嚴肅，不如說是在虛張聲勢。
就算她盡可能想要做出一副威嚴的樣子，可是側面看過去，臉頰還是一點唬住人的氣勢都沒有。他甚至想要伸手去捏一捏她的臉頰。
眼看著她要走進院子裏面，葉錦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柔軟的發絲在手心裏面像是上好的綢緞，一片順滑。
他微微一下，稍微俯下臉，輕聲道：“緋緋，我很高興。”
千緋看他一眼，不說話。
葉錦莞爾，再次強調了一句：“你能給我機會，我很高興。”
他眸子凝著細碎的光芒，落下來的時候深邃而溫柔。
千緋想了想，突然問道：“為什麽喜歡摸我頭發？”
“嗯？”
葉錦楞了楞，這個話題完全出乎了意料。
她只是定定看著他。
片刻後，他略微皺著眉，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是個極有分寸的人，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很少會對女人做出越界的動作來。就算是和龍曉曉感情親密的時候，也鮮少會有肌膚上面的親昵的行為。
但是千緋不一樣，好像是深深刻在骨子裏的本能，在雲雨之後便陡然發芽。
“我也不知道。”葉錦有些無可奈何，“只是覺得，這樣做你可能會覺得很舒服。”
按照朱雀的說法，人是由三部分組成。
靈魂皮囊和名字。
靈魂是性格，皮相是表象，名字則是約束。
靈魂的變化相當於徹底改變一個人，同時會引起皮相和名字的變化。
而僅僅只是皮相和名字的改變，大多數時候，並不會讓靈魂也發生改變。
她突然笑了起來，對他勾勾手：“你過來。”
葉錦略一挑眉，離她近了些，俯身看著她。
她卻突然踮起腳，唇瓣碰在了他的嘴角，難得軟化的聲音細細飄出來：“明天早些出發，我也想去花燈節看看。”
葉錦身子一僵，怔在原地。
千緋卻已退開兩步：“我回去了。”
說著，轉身要走。
不想，滾燙的體溫猛然靠近了她！還不等她走出兩步，背後便伸來一雙手，將她一圈，按住她的動作，順勢將她整個兒攬進了懷裏！
“先別走！”
葉錦的呼吸從背後落在脖子上，有點兒癢癢的，扣在腰間的手輕輕摩挲著，他懷抱極其溫暖，熨在身後暖洋洋的，彌散出一股慵懶的氣息。
千緋老老實實頓住身子，不再亂動。
木質的香味縈繞在身邊，葉錦的心跳變得有些急促起來，聲音有些暗啞低沈：“就只給我這點兒獎勵？”
手臂收緊了些，她完全貼在他懷裏。葉錦在她肩窩埋下頭：“這可不夠。”
千緋身上敏感，這會兒他發絲拂過，忍不住有點想要笑了。
“葉錦，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是這麽貪心的人？”
“這不叫貪心，這叫合理索取。”
他用輕微的沙啞糾正著她的說法。
千緋一歪頭：“你還想要什麽？”
葉錦並沒有給出回答，照樣抱著她，滿溢著真實而強烈的觸感。
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松開手，目中浮動瀲灩著愉快的碎芒。
“你轉過來。”
她依言照做，剛一轉過身，更為強大的力量壓下來，直直逼著她，讓她忍不住倒退兩步，然後整個人被他抵在門上。
葉錦的氣息落下來，唇瓣立刻被他奪取，唇舌之間的游走一開始還溫柔，後來愈發放肆輕狂，仿佛要把這段時間不安穩的感覺全部掠奪索取走！
她一雙手被他扣住，懸按在頭上，過於親密的接觸讓皮膚逐漸滾燙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有些喘息起來的時候，葉錦才放開手，他氣息也有些不穩。
他略微擡起身子，又覺得還不夠，若有似無廝磨著她的唇瓣。
“緋緋。”
溢出來的聲音帶著還未滿足的沖動，薄薄的吐息撩動著心臟。
千緋沒說話，只拿一雙水潤的眸子看著他。
葉錦又想吻她了。
“等魔教的事情結束了，我會和巫山派老祖宗提親。”
這次回給他的不是拒絕了：“好。”
他微微笑起來：“我等不及了。”
她被葉錦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終於得以脫身。
葉錦臉上不無遺憾，到頭來又忍不住苦笑：“我總覺得還不夠，可索取之後，是更多不夠。如今看來，還是得早些成親才好。”
作為經驗之士，千緋倒是能聽懂他的意思，忍不住瞪他一眼。
“早些休息。”葉錦臉皮厚，不怕她瞪，又摸著她頭發，低聲呢喃著，“早上想吃什麽？”
“馬蹄糕。”
“遵命。”他眉眼俱帶著溫柔的笑意，“明早我來接你，乖乖等我。”
第二天一早，收拾妥當，兩個人就徑直去了郭潮所說的地方。
知道郭潮家裏有個未婚妻之後，葉錦顯然心情很好，眉眼裏都是掩飾不住的愉快。
郭潮的家人住在蓉城北邊的郊外，路上稍微花費了一點時間，不過好歹是順利準確找到了。
到達的時候，門外正有個年老的婦人，帶了藏藍的頭巾，皮膚像是幹枯的樹皮，身材傴僂，在竈臺前面忙活。這人大概是郭潮所說的母親。
上面冒著騰騰白煙，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純樸的香味。
有點像是雞肉的味道。
鍋裏面熬著的興許是雞湯。
見到兩個人進來，郭母立刻露出戒備的神情，松弛的眼皮下面，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們的動作。
等千緋把來意說明之後，她又問了聲：“你是什麽門派的人？什麽身份？”
“巫山派弟子，我姓程。”
郭母戒備的神色立刻松緩了下來。
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子，她和郭潮一樣，搓了搓手，片刻後，又露出一模一樣的緊張之色來。
她帶著兩人走進屋內，一邊結結巴巴解釋道：“偶爾會有人鬼鬼祟祟的，想要打探靜姝的消息。我總覺得那些人居心叵測，難免就警惕了些，唐突了姑娘，實在是抱歉。”
“不礙事。”
王靜姝躺在床上，閉著眼睛。
如此前郭潮所說的那樣，她看起來早就奄奄一息了。印堂發黑，臉色青白，和之前上官鳳舞呈現出來的模樣幾乎一模一樣，整個身體上都籠罩著一股沈沈的死氣。
得虧郭母照顧得好，雖然已經虛弱到了極致，好歹身體機能看起來沒出現什麽大問題，雖然消瘦，也沒到骨瘦如柴的地步。
郭母緊張地看著千緋，就怕姑娘說出來一句不能醫了。
葉錦悠悠問了聲：“雞湯是給王姑娘喝的？”
“是、是。”郭母誠惶誠恐地回答，“我聽說喝雞湯對身體好，就把家裏豬賣了，全買了雞……這病能喝雞湯的麽？”
這家人心眼兒倒是實在。王靜姝尚未和郭潮行嫁娶之禮，郭潮和婆婆卻都拿她當自家人在看待，一家子心腸倒果真是好的。
葉錦抿了抿嘴，又看看千緋。
姑娘以前看上郭潮，怕也是看上了忠厚這一點。
十年前的坑文17
郭母怕正道人士看不慣魔教的人，隔了一會兒，小心翼翼說道：“靜姝她沒做過壞事，她一直在想辦法逃出魔教。”
千緋笑笑：“勞煩夫人稍作等候，我先替王姑娘看看。”
郭母點點頭，老老實實跟著葉錦離開了房間。
王靜姝身上的毒比上官鳳舞嚴重，只勉強還沒有侵蝕到心脈之中。
不過前兩次的發作，也讓身體的負擔過重，內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害。
既然是魔教用來控制人的毒，解藥也只有魔教才有，老實說，這毒三師姐最多只能幫著拖延，不能完全根除。
千緋的藥劑學在這個地方也不頂用，不過這倒是不成問題。
現在先幫著王靜姝拖延一段時間，等把魔教掃蕩幹凈了，若沒找到毒物研制出解藥，大不了就是用術法配合蠱蟲，總歸是能治好的。
王靜姝聰明，盡可能將毒物抑制在身體一處，她想要放毒血就輕松了很多。
催動內力先逼出一部分毒素，再把此前調配出來緩解的藥物給她服用下去，等上一個多時辰，這姑娘就清醒了過來。
“感覺如何？”
她眼珠子稍微動了動，見旁邊坐了個姑娘，又有個公子斜斜倚在案幾邊，似笑非笑的。姑娘她不認識，但那公子在江湖上卻頗具名聲。
她立刻知道發生了什麽，點了點頭：“好多了，多謝程姑娘。”
“先別急著謝我，這毒我並沒有給你解完。”千緋慢慢說道，“我之前的要求，想來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
這些日子她總是昏睡的時間多，清醒的時間少。郭潮讓驛站快馬加鞭送來的信，在清醒的時候已經看過了。
王靜姝冷靜道，“便是你不提出這個，我自個兒也會要求和你們一道討伐魔教！”
她滿臉決絕之色，葉錦淡淡道：“鳳陽五行劍王氏之女，若是活著，該和你差不多大小。”
王靜姝看他一眼。
說到家人，她因為久病顯得沙啞的聲音，變得冰冷：“你沒猜錯，我的確是王家的女兒。”
她點了點頭，瘦削的手握住：“魔教為了奪取我家劍譜，滅我滿門，擄走了我和弟弟，想要逼問出我家劍譜的下落。弟弟不堪受虐，一年前便死在了他們手下……”她聲音哽咽了一下，“我要幫他們報仇！”
“你先好好休息。”
她身上毒沒除幹凈，千緋不怕她使詐，站起身來：“一會兒萬劍山莊的人會來接你，你只管跟著他們走便是。明後日，我還會繼續替你治毒。”
末了，話鋒一轉，又說：“過幾日我們要去分舵救人，還望姑娘能幫忙一二。”
“他們把人都關在水牢的。”王靜姝說了聲，身上沒有力氣，直不起來，“關押的都是對魔教極有用處的人，所以有些厲害的家夥把守在其中。我若是能行動，便同你們一道。”
她聲音頓了一下：“別的我不敢保證，對付魔教的武功，我還是有的。”
“如此甚好。”
王靜姝又說道：“那裏面機關遍布，我在裏面被關了兩年，雖然知道一部分機關的位置，但知道的卻不全，更不知道要怎麽解開。下面很危險，勢必要做好準備。”
說到這裏，她眼睛閉了閉，臉上露出困頓之色。
“等你恢覆了再商討也不遲。”千緋站到葉錦身邊，“我們便先告辭了。”
王靜姝沒了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再次陷入了昏睡。
花燈節雖說是燈節，該是晚上的時候最為熱鬧，但是白天的時候，也有不少古代的活動。看了會兒賽龍舟，又去看了幾場馬球，時間就在閑散中打發了走。
此後再被葉錦帶到食坊轉悠一圈，才剛剛逛了一半，天色就黑了下來。
長街上一盞盞燈火挑亮，墨藍之下橘色的花燈輕輕晃動，順著長街整齊地延伸開來，倒頗有幾分韻味。
三師姐的胃是無底洞，吃了半條街，還是沒有吃飽。
葉錦倒是十分愉快，一邊看她吃，一邊仔細記著什麽東西她喜歡，什麽東西不喜歡。
等人多了的時候，又將她手握在手心，緊緊拽著不放。
對比他倆這會兒的好氣氛，龍曉曉那邊就冷清了很多。
雖然邱師弟跟在她身邊，但是這個人顯然只是為了關照她的安全，一丁點兒遐思都沒有，有時候還忍不住嘆幾口氣，露出一副“我也想去玩，真不想跟著你”的樣子。
“死葉錦，臭葉錦，還真的不和我一起！上官哥哥明明失去的最多，他都沒和我計較，你還偏偏要和我計較！”
“一個大男人，心胸狹隘成這樣。我真不想理你了！要不是看在你配三師姐，顯得你很可憐的份上，我才懶得理你！”
“你就裝吧！到時候假戲真做了，有得你哭！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的！”
她一路沈著臉，嘀咕個不停，不知道是在責備葉錦，還是在勸自己清醒一點。又忍不住想著，要是葉錦真的和三師姐在一起了，三師姐那討人厭的性格，肯定會把他折騰得夠嗆。
他那種無拘無束的性格，落後的古代女還真的是拴不住的！
到時候，三師姐肯定會鬧得雞犬不寧，葉錦肯定會頭疼，會後悔……如果上官哥哥還在的話，自己絕對要挽著上官哥哥的手去看他笑話！
上官哥哥……
穿過傘畫坊，遠遠就聞到一股子香氣，濃郁彌漫在夜空中。
龍曉曉吞了吞口水，把煩人的感情拋之腦後，拉住邱師弟：“邱邱，我們去食坊逛逛！”
邱師弟想去看蹴鞠，扯回自己袖子，忍不住一皺鼻子：“你有錢麽？”
龍曉曉狡黠一笑：“你不是有錢麽？”
“……”
邱師弟護緊了荷包：“別打我的錢的主意！你沒錢逛什麽食坊，找罪受！”
“就當是借我啦！”龍曉曉一撅嘴，“切，小氣！”
邱師弟不信任她：“你還得起嗎？”
“還得起還得起！回去就還你！”回去之後，讓葉錦還！
她拉住邱師弟的手：“走啦走啦！”
周圍的攤販也好，旁邊的酒樓也好，食坊的每一個角落都散發出誘人的氣息。
龍曉曉在小攤旁邊買了傳糖油果子，又買了個裹著肉餡兒的燒餅，緊接著，再眼睛放光地盯著糖畫。
眼看著偷偷攢下來的錢一點點減少，邱師弟滿臉不高興。只是很快，他的註意力就被別的事情給轉移開了。
他用胳膊撞了撞龍曉曉：“你看那邊，是不是程師姐和六師兄？”
葉錦是龍曉曉一根不能碰的神經，她身體反射般的彈了一下，立刻朝著邱師弟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三師姐難得沒把頭發一絲不茍全部束起來，腦袋後面挽了發髻，不過沒有龍曉曉那麽松松垮垮，那發髻也能品味出兩分刻板的認真。只是頭發這麽一變動，原本類似男人的英氣就掃開了一半，倒是讓她那張臉散發出別致的魅力來。
她年紀不小了，十八歲了。顴骨不高，蘋果肌並不飽滿，倒是臉頰側下方看起來有點肉，讓臉上的線條很圓潤。這樣的弧線起伏，就算到了二十七八歲了，看起來也像是個青蔥少女。
就這樣站在葉錦身邊，並沒有龍曉曉以前所想的“不般配”“配不上”，相反，畫面看起來十分和諧，十分養眼。
三師姐正湊攏了和葉錦說著什麽，葉錦微微笑著，神色裏面有著抹不開的溫柔。等她轉過頭開始研究小攤上賣的扇子，葉錦又往她手上塞了一串冰糖葫蘆。
然後，三師姐停下了說話，自然而然吃了起來，像個小倉鼠一樣。
她另一只手被葉錦拉了起來，緊緊扣著，又往旁邊的玉器店裏面走去。
這一瞬間，仿佛冬日裏面一盆冷水披頭澆下來，龍曉曉打了個哆嗦，從頭頂開始滲下絲絲寒意，一直穿透了腳底！
她的臉一瞬間蒼白到了頂點！幾乎瘋狂奔騰的酸澀感一瞬間充斥在整個身體之中！
邱師弟絲毫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嘖嘖兩聲，壞笑起來：“這回去過不了多久，怕就能吃到喜酒了。”
他的話沒有任何惡意，可龍曉曉就覺得是錐子在往心臟裏面紮著，她身子晃了晃，有些六神無主的滋味，眼淚爭先恐後湧上了眼眶。
她嘴唇哆嗦起來：“他知不知道，就算是演戲，這樣對我，也太過分了……”
邱師弟沒聽清楚，揚著尾音“嗯”了一聲。
旁邊傳來小小的嗚咽聲，邱師弟轉過臉，立刻被嚇了一大跳：“龍姑娘，你怎麽了？”
龍曉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長久以來對葉錦的愛念這一刻完全爆發出來！四周人來人往，她在人潮之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邱師弟更無助，想要安慰她，可男女有別，他手也不敢拍上去，只能勉強說著：“你別哭了。”
周圍的人偶爾會投過來奇怪的視線，就好像邱師弟欺負了她似的。
龍曉曉從哭泣中勉強吐出幾個詞來：“葉錦……過分！……”
“六師兄怎麽了？”邱師弟一頭霧水。
龍曉曉一邊哭一邊說道：“上官哥哥一直喜歡我，為了我默默付出……我卻選擇了和葉錦在一起……我辜負了上官哥哥，所以把最重要的東西給了他，這是虧欠他的！我做錯什麽了？……”
她並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問題。
別的小說女主角都能NP，她卻只選擇了一個人發展感情，她比別人做得好多了呀！
龍曉曉捂著臉，眼淚從手指的縫隙中滲出來：“……我都想好了，把最重要的東西給上官哥哥，餘生陪著葉錦度過，以後我的所有都屬於葉錦了……他……他為什麽不理解我？我也不想變成那樣的呀，我不想看到上官哥哥難過……我也不想，讓自己變成偏心的人……”
“……上官哥哥明明那麽可憐……”
她越想越委屈，啜泣中斷斷續續吐了點沒頭沒腦的話，哭泣聲音又大了起來，邱師弟原本寬慰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在龍曉曉哭聲漸漸歇下來的時候，邱師弟才問了聲：“哭完了？”
龍曉曉擦著腮幫子上的眼淚，還時不時抽抽鼻子。
她心痛的都要麻木了，剛才那個畫面，分毫都不敢回憶。只怨葉錦感情不貞，只怨葉錦風流無情。
邱師弟嘆了一口，大概是想要安慰她，總算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指著旁邊的酒樓，緩緩說道：“你看到這個酒樓了麽？”
她不說話，只是隨著他的手指看了一眼。
邱師弟問她：“高不高？”
她點了點頭：“……高。”
邱師弟收回手，背起來，表情冷淡，一努嘴。
“這是蓉城最高的樓，共有七層樓。興許你可以爬到最頂樓看看下面的風景，稍微放松一下，然後，從七樓跳下來。頭部著地大概能讓你清醒一點。”
“……”
他在說什麽？
龍曉曉眼睛還含著熱淚，瞪圓了，怔怔的。
邱師弟冷笑一聲：“你以為你算什麽？就你這樣，還偏心？還不想虧欠？”
“別搞笑了！什麽公平，簡直匪夷所思！”他一甩袖子，早覺得這女孩行為放蕩，剛才一聽，還果真如此，邱師弟慣來嫉惡如仇，毫不留情道，“你不是想要補償他們，你只是貪婪自私，什麽好處都想占盡而已。”
他再強調了一次：“你只是貪婪又自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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