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十年前的坑文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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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坑文18
邱師弟每次嫉惡如仇的時候, 說話就不自覺變得十分毒舌。
龍曉曉前段時間在門派裏面待遇雖然不好，可好歹身上還帶著女主光環，從來沒有人當面給過她難看。
現在邱師弟一頓數落, 她整個人都好像蒙住了。
那邊葉錦和三師姐暫時還沒有從玉器店裏出來, 燈籠在頭上晃動，一圈圈紅色的光芒落下來, 灑在邱師弟的臉上。
稚氣未脫的少年臉，這會兒猶帶著憤怒, 皺緊了眉, 有些嫌惡地看著她。
她並不認為剛才邱師弟的那段話說對了, 那段話完全就是在醜化她誣蔑她！
可是明明是不符合實際的一段話，卻讓她這會兒連頭都有些擡不起來的感觸。目光躲躲閃閃的，始終不敢去看邱師弟的眼睛。
“我沒有……”龍曉曉垂下頭, 眼裏淚光閃閃，咬了下嘴唇，聲音有如蚊蚋，“我沒那樣想……”
這會兒她迫切地想要給自己的行為一個合理的理由, 忍不住小聲說道：“……我只是作為一個女人，害怕受傷而已……你也知道，葉錦他, 他那個拈花惹草的性格……”
邱師弟表情冷漠：“你害怕受傷，你就有正當理由去傷害別人了？六師兄為人你既然信不過，為何又要盯著他不放？你要果真有你說得這麽清白無辜，早就該管住自己劃清界限了！”
說到這裏, 還覺得不夠，又忍不住問：“六師兄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可有和別的女孩子亂來過？有沒有和別的女孩保持過距離？那你呢？你有沒有和別的男人暧昧不清？”
葉錦沒有。
可是她……
可是她是有原因的啊！
她不想讓上官哥哥傷心的啊！上官哥哥對她那麽好，難不成她就那樣看著上官哥哥難過嗎？
龍曉曉心虛地別過眼睛，張了張嘴：“我……”
邱師弟立刻打斷她：“六師兄有沒有，我不知道。若是有，我也會譴責他的！但是你確實有！和上官鳳舞糾纏不清，就你這個樣子，也好意思說害怕受傷？真正享受眾多異□□慕的人到底是誰！”
他字字擲地有聲，臉上橫看豎看寫著兩個大字——“正直”。
說起龍曉曉喜歡和男人調笑玩暧昧這件事，他恨不得把之前的苦水一起吐出來。
“還有，龍姑娘，我並不認為我倆很熟。你成日那樣叫喚我，你不嫌丟臉，我還嫌洗不清呢！得虧我認識你，才知道你是巫山派的弟子，不然我真以為自己是在和花樓的姑娘接觸！請你以後好好的將我稱呼為邱師兄，可好？”
龍曉曉滿肚子都是不高興。
別的穿越女到了古代，總是會讓別人在自己名字前面親切地帶上一個“小”。
別人也會給古代的帥哥起點昵稱……怎麽偏偏到了自己這裏，這種行為就被當成是怪物了呢？
還沒從葉錦給她的打擊裏面走出來，現在邱師弟嘰嘰呱呱一頓，她覺得所有的話都變成了手指，戳著她的脊梁骨，讓她羞愧不已。
“我只是覺得，這樣稱呼人，能夠表示我們關系親近……在我家鄉那邊，都是這樣稱呼別人的……”
“第一，我們關系並不親近，還請龍姑娘自重，不要這般汙我清白！”
邱師弟擰著眉，想也不想回過去。
親近……這個詞也是隨便都能和什麽人用的麽！
他又說道：“第二，不知道龍姑娘家鄉可有一句話，叫入鄉隨俗？”
龍曉曉不說話了。
邱師弟只覺得倒胃口到了極點，也不想陪著她繼續往下面逛下去了，轉身就往回走。
魔教的分舵在這個地方，自己作為正派人士，稍不小心，勢必會被魔教的人給盯上。
龍曉曉不敢亂發脾氣，趕緊跟在了邱師弟的身後。
她手指無助地勾在一起，睫毛上下扇動，眼睛裏面又是茫然又是不甘。
邱師弟心裏還有想著的東西沒有說完，要是一開口，恐怕就忍不住想要滔滔不絕將肚子裏面的譴責給傾倒出來。
他只能閉緊了嘴，一言不發。
——這個女人倒果真和上官鳳舞是一對。
給自己的行為美曰其名稱之為有苦衷，可是仔細想想，明明是他們自己把事情引導到了一個不好的走向上面，把所有人的生活都弄得一團糟，然後，他們自己成為了最大的受益者，卻還堅持不懈露出天真無辜的表情。
書院的夫子常說吾日三省吾身，這種人，怕不是連這句話都沒有聽過？
一直回到山莊裏面，要分別的時候，邱師弟才冷冰冰憋出來一句話：“你還欠著我的錢，別忘記還給我。”
說罷，不再搭理她，轉身就走。
夜風蕭瑟，清冷落在身上，蟲鳴抑揚頓挫地在身邊環繞，仿佛是一聲聲嘲笑，此起彼伏。
龍曉曉呆呆看了邱師弟的背影半天，鼻子抽了抽，拖著無力的雙腿走了兩步，然後猛地蹲下，實在是憋不住，大聲哭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月光一層比一層涼。
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有個清淡的女聲在上面響起——說話的方式有點像是三師姐，可是音色又完全不一樣。
那人問她：“你怎麽了？”
龍曉曉只是哭。
那人似乎有點擔心：“別哭別哭。”
勸了她兩聲，又上下撫摸著她的背部。
“我想回家……”她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從哭泣中哽咽出來斷斷續續的一句話，“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媽媽了……我想我家名叫托尼的狗狗……我想回家……”
風悠悠拂過，樹葉像是要融入風中一般一齊露出葉子的背面。
月光被過濾下來，依稀能看見站著的人的輪廓。
一張姣好的面孔，因為長時間虛弱，皮膚變得透明，仿佛能看見表皮下面那細微的血管。
——王靜姝。
王靜姝安安靜靜站了一會兒，在龍曉曉哭聲變大的時候，才嘆息了一聲：“先回去吧，別在這裏哭。”
龍曉曉安靜了兩天。
好幾次在看見葉錦的時候，她都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奈何葉錦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過，饒是龍曉曉拼命想要創造機會，也壓根接近不了對方。
她和王靜姝住在同一個院子裏面。
此前在門派裏面的時候，不少人都懷疑龍曉曉是魔教的奸細，她因為這個還難受了很久，可是又想不出來任何辦法能夠自證清白。
王靜姝作為前任魔教中人，待遇和她差不多，也活在別人的懷疑之中。
龍曉曉因此對她產生出來不少同病相憐的感情。
不過王靜姝也有和她不一樣的地方。
知道葉錦等人要去水牢救人之後，她憑著以前被關押在那裏的記憶，畫了個水牢大概的結構圖出來，把自己能記住的機關都一一標註了出來。
然後，將結構圖交給幾人，一起討論著要怎麽闖進水牢。
——當然，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龍曉曉並不在場。
她身上的嫌疑尚且沒有洗刷幹凈，大家在討論魔教相關問題的時候，總是會刻意避開她。
王靜姝一臉凝重之色：“這裏面大概會有三個左右的精英，武功極深，還有十餘名守衛。若是武功不夠，我並不建議去水牢，這不是靠人數就能取勝的事情，反而可能會造成白白的犧牲。”
說話的時候，她擡頭依次看了周圍人的臉。
雖說她算是半個魔教中人，但是邱師弟對她態度還算是好：“你說的精英，大概有多厲害？一個人可能對付？”
“大概我們兩個人能勉強打贏一個人。”
她說著，看了千緋一眼：“就是不知道程姑娘……”
雖然千緋已經盡可能努力地學過了武功了，可整個巫山派的弟子，一開始的基礎就沒有打好，內功支撐不起來，不用別的手段的話，她大概是面前眾人當中最弱的一個。
不過最關鍵就是——她有別的手段。
而且還不少。
“我沒關系。”千緋立刻說道，“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是對付守衛，還有自保，我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王靜姝不敢妄自下決定，只能把目光投向一邊的葉錦。
葉錦才是拿主意的人，他要是同意了，別人也說不上什麽話。
葉錦笑笑：“只管對她放心。”
王靜姝點點頭，又說：“守衛還不是最大的問題，我之前和你們說過的，機關暗器，才是這裏面最大的威脅。我只能標註出來十餘處的暗器，可是實際的數目遠超我觀察到的數目。”
這回說話的是邱師弟：“有葉師兄在，機關一類的，倒是不必擔心。”
千緋擡頭看他一眼。
葉錦苦笑：“以前我貪玩，師父就喜歡搞些這個，變著花樣的布置陣法和暗器，試圖把我困在門派裏面，不讓我偷偷出去。”
“結果六師兄不僅出去了，”邱師弟一臉嚴肅地說道，“還把我們安然無恙地一起帶出去了。”
原來這人從小就不安分，她抿抿嘴角。
“師父不揍你？”
“揍。”邱師弟一臉郁悶：“師父追不上六師兄，只能拿我們撒氣了。”
“若是機關能夠全部解決，問題應該不大。”
王靜姝也跟著微微一笑，半晌後面色一肅：“水牢中有個人，叫洪拓，右眼下面有道傷疤。這人讓我來殺！”
那人便是折磨她弟弟死掉的罪魁禍首了。
邱師弟略一點頭：“好。”
十年前的坑文19
到了約定的時間，萬劍山莊的人和千緋這邊一行人分成兩邊，各自動了手。
人走了幾乎一大半，整個山莊裏面留下來的，除了兩個稍微厲害一點的護莊弟子，就只有一群學藝不精的廢柴了。
龍曉曉就夾雜在這群文不成武不就的人當中。
她性格活潑，是個閑不住的對象，呆在院子裏面無所事事，就連王靜姝都跟著別人一起行動了，最後實在是閑得無聊，她只能想著出去玩玩。
去分舵看看熱鬧，興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自己來到古代這麽長時間，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大場面呢！
說動就動！
她換上了一直以來沒什麽機會穿的男裝，就想要溜到魔教分舵去看熱鬧。
不過，還不等她腳邁出院子，就被不知道什麽地方冒出來的人攔住了。
“龍姑娘要去何處？”
“我出去逛逛！”龍曉曉大大咧咧說道。
“今日紛爭難料，還請姑娘留在院子裏面等候。”
對面拿出鐵面無私的態度，攔著手，根本不肯讓開。
龍曉曉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擺動著：“拜托拜托，護衛大哥，你們行行好嘛！我留在院子裏面都要長蘑菇了，我就出去一下下！拜托！”
“不行。”
對方聲音又冷又硬。
“切！沒勁！”龍曉曉撅了撅嘴，甩甩袖子。緊接著，眼珠子又是一轉。
——你們堵在門口不讓我走，我還不知道翻墻走麽！翻墻，裝仆人，看我十八般武藝！
小說畢竟是小說。
當沒有作者約束世界，一切都能夠自由發展的時候，這個世界就變成了“現實”。
把小說裏面女主角的裝男人、裝丫鬟、撒歡翻墻、裝可憐各種伎倆全部用過一次之後，非但沒有順利跑出去，還被牢牢看守了起來。
最後一次被拎回來的時候，終於有人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龍姑娘這樣急切，可是趕著去給魔教通風報信？”
“我通什麽風報什麽信？”龍曉曉指指自己鼻子，一臉莫名其妙。
那人不屑地嗤了一聲：“據我所知，龍姑娘和魔教之間頗有些淵源，曾經差一點就嫁給了魔教人士，是也不是？”
“你少胡說！”
私奔和成親不是同一個概念，龍曉曉差點跳起來，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對方鼻子：“我未來的夫君是正道人士！是天極派赫赫有名的年輕弟子，才不是什麽魔教弟子！”
對方壓根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滿臉都是不信任。
龍曉曉氣極，擰著腰一轉：“不出去就不出氣，幹嘛還故意冤枉好人！”
她只能留在院子裏面發黴。
因為她不懂事的行為，山莊多派了五六個弟子一直盯著她的院子。
這仿佛是被監視的感覺讓她很不好受，等過了一天，看到他們臉上絲毫沒有懈怠的防備和嫌惡之時，有如醍醐灌頂，某個想法突然啪嚓冒了出來——
這根本就不像是對待普通的、有點兒“調皮”的同伴的態度。
他們的表情看起來，根本就是拿她當成魔教的奸細在對待的！
這個想法讓龍曉曉一瞬間渾身僵硬！
她以為過去種種，在門派裏面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從坐上馬車和其他三人離開天極派開始，她就洗清了冤屈。
就是因為洗清了冤屈，所以才會被派來和葉錦他們在一起的不是麽……
龍曉曉越想越不是滋味。
不，不是。
就算被派來和葉錦他們在一起，他們還是有事情全都避著她，從來不會當面談論要事……她完全搞反了，不是因為信任她，才把她丟過來。是因為懷疑她，才把她丟過來的！
所有的人——包括葉錦在內，都只是在監視她而已！
這個想法對於她來說有點過於打擊，剛剛在心裏冒出來，就趕緊被她推翻下去。
她來回在屋子裏面踱著步子，怎麽都不敢相信這個想法。
別人不知道自己，葉錦好歹是知道的吧？
葉錦總歸是能夠相信自己的吧？
可是想到這一點的時候，邱師弟的聲音又好像炸響起來：“你做的那些破事，值得別人信任你麽？”
想法和聲音就像是夏日的油蟬，在腦袋裏面瘋狂嘶鳴，一陣一陣翻湧。最後讓她跌坐在床榻上，呆呆的，內心遲遲反應不過來，只覺得仿佛吞下了一塊玄冰，腹中湧出絲絲寒氣。
這一戰，一共是三天。
到底第三日晚上的時候，總算是收到了捷報，他們順利將蓉城的分舵給攻了下來！
舵主被俘虜，如今被關押了起來。
魔教其他人或死或傷，沒有一個人順利逃掉的。
而此前被關押在水牢中的老莊主，以及數位弟子都被順利救出來，同時被救出來的，居然還有峨眉派及唐門的幾名弟子！
因為這場勝利，晚上萬劍山莊整個都沈浸在歡喜的氣氛之中，大擺宴席，恭賀勝利。
龍曉曉總算是被放了出來，跟著一起參加宴席。
莊主高興，勸了不少酒，別人興致都高，唯獨她冷著一張臉。
王靜姝和其他三個人在一起，她臉上也滿是喜悅之意，正和三師姐說著話，一向冷淡的三師姐，難得露出了笑意。
看起來王靜姝已經完全洗清了嫌疑，融入了他們當中。
龍曉曉覺得自己很冷，心臟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灌進來酸楚痛苦的烈風，從心臟處擴散，甚至連牙根都在叫囂著冰冷。
等到宴席散開，要回去的時候，她突然轉過身，問道：“你們不信任我是嗎？”
這句話說出來有些艱難，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為什麽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一開始，她手上明明都是好牌的！
在醫術聞名的巫山派當小師妹，享受著眾位師姐的愛護。
得以到天極派修行，若是她想，學點武功也是沒關系的。
天極派的師叔說她根骨極好，若是修煉武功，必成大器。
她人緣好，周圍的人都喜歡她。
還有葉錦和上官鳳舞兩個大帥哥陪著她……
所有事情的一開始，明明都是最好的，但是為什麽，突然就失控了呢！
為什麽走向就變得越來越悲慘了呢！
沒有人回答龍曉曉的問題。
龍曉曉也不願意聽到他們的回答，她就是生氣，忍不住指向一邊的王靜姝——
“你們明明信任一個曾經是魔教中人的人，帶著魔教的人去水牢，都不願意相信我是嗎？”
她滿臉委屈，倔強地看著他們。
片刻後，千緋回答了她。
“這和信任沒有關系，只是因為你沒有能力而已。”
“你們怎麽都有道理！”龍曉曉往後退了一步。
“我討厭你們！”
她說著，甩了甩袖子，轉身就跑！
王靜姝臉上露出幾分猶豫，過了片刻，還是嘆了口氣：“我去勸勸她。”
龍曉曉是朝著院子的方向跑過去的，本來也是王靜姝回去的路線，根本費不了太多功夫，就能將人給找到。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龍曉曉是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這一回長進了一點，坐在石桌邊哭，傷心欲絕。
從淚眼迷蒙之中看到王靜姝的身影之後，她哭泣的聲音更大了幾分。
王靜姝也不安慰，坐在她身邊，一言不發。
等龍曉曉哭夠了，發現對方是真不打算說話之後，她只能自己洩氣挑了句洩氣話，抽抽搭搭和她說道：“靜姝，你知道麽，我真的很羨慕你們，會武功的會武功，會醫術的會醫術……要是我也能像你們一樣有用，可能三師姐也不會那麽看不起我……”
從以前開始，三師姐就時常會對她露出不滿的神色來。
像個刻板的中年女老師，只有無窮的嚴苛和譴責。
她擦了擦眼睛：“我總覺得，我就是個廢人……”
“你可以不當廢人的。”
王靜姝聲音清淡，隨著夜風散開。
龍曉曉搖搖頭：“我什麽都不會，醫術沒有三師姐好，武功也不如你……我……我……”說到這裏，她又嚶嚶哭了起來。
王靜姝視線飄遠了些，沈默一會兒，突然道：“其實，這和以前上學一個道理。如果不是天賦異稟，就好好努力、認真學習，只要智商在平均線上，總歸是能夠考上一個好大學的。明明沒有天賦，還成日游手好閑，醫術也好，武功也好，不會平白無故就降到你身上的。”
龍曉曉一楞。
王靜姝接著道：“你所嫉妒的一切，不都是別人咬著牙用汗水換來的，沒有什麽能力是大風就能刮來的。”
龍曉曉張了張嘴：“你……”
她震驚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王靜姝收回視線：“我和你一樣，不過，我大概比你來得早一點兒。我穿越到了十一歲的孩子身上。當時習武已經晚了，但是考慮到未來，我咬著牙挺過來了。”
“別人練習六個小時，我就練習八個小時十個小時。雖然到現在為止，我也資質平平稱不上高手，可我好歹能在戰場上派上用場，對付個把魔教的人不在話下。”
王靜姝看著瞠目結舌的龍曉曉：“你剛才說到醫術，你們三師姐，難不成天生就會醫術的麽？我同程姑娘接觸不多，卻也知道，有空閑的時候，她都在看醫書。她這些努力，你可看在眼睛裏面了？”
“總是羨慕別人這樣，羨慕別人那樣，還不如把羨慕的時間都用來學點什麽。”
龍曉曉收了眼淚，撇了撇嘴。
王靜姝看見她表情便猜到了她心思，嘆了口氣：“你是不是覺得，你總比古代的女孩子高一等？”她頓了一下，“這話可能你不喜歡，但是，實話是，沒有一點能力的我們比不上古代的閨秀。”
“為什麽？”龍曉曉不服氣了。
“時代背景就是這樣。”王靜姝心平氣和道，“別人會女紅，會撫琴，會畫畫。你會嗎？別人知書達理，談吐優雅從容，你能嗎？”
龍曉曉翻了個白眼：“切，老土！”
王靜姝笑笑：“你瞧，你覺得老土，可這才是現實。你覺得你活潑開朗，前衛自由，可在古代，你這就是行為放浪，品行不端。”
她說著，搖搖頭：“你那點不上不下的小聰明，頂多能讓別人一時覺得新奇，大多數時候，別人只會覺得你異想天開。沒有古人喜歡的性格，沒有生存手段，最好的辦法，就是靜下心來學點東西。等離開師門獨立出來的時候，才活得下去。”
她看她一眼：“是金子總會發光。這話可能很殘忍，如果本身就是沙子的話，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古代，都只會是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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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師弟每次嫉惡如仇的時候, 說話就不自覺變得十分毒舌。
龍曉曉前段時間在門派裏面待遇雖然不好，可好歹身上還帶著女主光環，從來沒有人當面給過她難看。
現在邱師弟一頓數落, 她整個人都好像蒙住了。
那邊葉錦和三師姐暫時還沒有從玉器店裏出來, 燈籠在頭上晃動，一圈圈紅色的光芒落下來, 灑在邱師弟的臉上。
稚氣未脫的少年臉，這會兒猶帶著憤怒, 皺緊了眉, 有些嫌惡地看著她。
她並不認為剛才邱師弟的那段話說對了, 那段話完全就是在醜化她誣蔑她！
可是明明是不符合實際的一段話，卻讓她這會兒連頭都有些擡不起來的感觸。目光躲躲閃閃的，始終不敢去看邱師弟的眼睛。
“我沒有……”龍曉曉垂下頭, 眼裏淚光閃閃，咬了下嘴唇，聲音有如蚊蚋，“我沒那樣想……”
這會兒她迫切地想要給自己的行為一個合理的理由, 忍不住小聲說道：“……我只是作為一個女人，害怕受傷而已……你也知道，葉錦他, 他那個拈花惹草的性格……”
邱師弟表情冷漠：“你害怕受傷，你就有正當理由去傷害別人了？六師兄為人你既然信不過，為何又要盯著他不放？你要果真有你說得這麽清白無辜，早就該管住自己劃清界限了！”
說到這裏, 還覺得不夠，又忍不住問：“六師兄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可有和別的女孩子亂來過？有沒有和別的女孩保持過距離？那你呢？你有沒有和別的男人暧昧不清？”
葉錦沒有。
可是她……
可是她是有原因的啊！
她不想讓上官哥哥傷心的啊！上官哥哥對她那麽好，難不成她就那樣看著上官哥哥難過嗎？
龍曉曉心虛地別過眼睛，張了張嘴：“我……”
邱師弟立刻打斷她：“六師兄有沒有，我不知道。若是有，我也會譴責他的！但是你確實有！和上官鳳舞糾纏不清，就你這個樣子，也好意思說害怕受傷？真正享受眾多異□□慕的人到底是誰！”
他字字擲地有聲，臉上橫看豎看寫著兩個大字——“正直”。
說起龍曉曉喜歡和男人調笑玩暧昧這件事，他恨不得把之前的苦水一起吐出來。
“還有，龍姑娘，我並不認為我倆很熟。你成日那樣叫喚我，你不嫌丟臉，我還嫌洗不清呢！得虧我認識你，才知道你是巫山派的弟子，不然我真以為自己是在和花樓的姑娘接觸！請你以後好好的將我稱呼為邱師兄，可好？”
龍曉曉滿肚子都是不高興。
別的穿越女到了古代，總是會讓別人在自己名字前面親切地帶上一個“小”。
別人也會給古代的帥哥起點昵稱……怎麽偏偏到了自己這裏，這種行為就被當成是怪物了呢？
還沒從葉錦給她的打擊裏面走出來，現在邱師弟嘰嘰呱呱一頓，她覺得所有的話都變成了手指，戳著她的脊梁骨，讓她羞愧不已。
“我只是覺得，這樣稱呼人，能夠表示我們關系親近……在我家鄉那邊，都是這樣稱呼別人的……”
“第一，我們關系並不親近，還請龍姑娘自重，不要這般汙我清白！”
邱師弟擰著眉，想也不想回過去。
親近……這個詞也是隨便都能和什麽人用的麽！
他又說道：“第二，不知道龍姑娘家鄉可有一句話，叫入鄉隨俗？”
龍曉曉不說話了。
邱師弟只覺得倒胃口到了極點，也不想陪著她繼續往下面逛下去了，轉身就往回走。
魔教的分舵在這個地方，自己作為正派人士，稍不小心，勢必會被魔教的人給盯上。
龍曉曉不敢亂發脾氣，趕緊跟在了邱師弟的身後。
她手指無助地勾在一起，睫毛上下扇動，眼睛裏面又是茫然又是不甘。
邱師弟心裏還有想著的東西沒有說完，要是一開口，恐怕就忍不住想要滔滔不絕將肚子裏面的譴責給傾倒出來。
他只能閉緊了嘴，一言不發。
——這個女人倒果真和上官鳳舞是一對。
給自己的行為美曰其名稱之為有苦衷，可是仔細想想，明明是他們自己把事情引導到了一個不好的走向上面，把所有人的生活都弄得一團糟，然後，他們自己成為了最大的受益者，卻還堅持不懈露出天真無辜的表情。
書院的夫子常說吾日三省吾身，這種人，怕不是連這句話都沒有聽過？
一直回到山莊裏面，要分別的時候，邱師弟才冷冰冰憋出來一句話：“你還欠著我的錢，別忘記還給我。”
說罷，不再搭理她，轉身就走。
夜風蕭瑟，清冷落在身上，蟲鳴抑揚頓挫地在身邊環繞，仿佛是一聲聲嘲笑，此起彼伏。
龍曉曉呆呆看了邱師弟的背影半天，鼻子抽了抽，拖著無力的雙腿走了兩步，然後猛地蹲下，實在是憋不住，大聲哭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月光一層比一層涼。
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有個清淡的女聲在上面響起——說話的方式有點像是三師姐，可是音色又完全不一樣。
那人問她：“你怎麽了？”
龍曉曉只是哭。
那人似乎有點擔心：“別哭別哭。”
勸了她兩聲，又上下撫摸著她的背部。
“我想回家……”她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從哭泣中哽咽出來斷斷續續的一句話，“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媽媽了……我想我家名叫托尼的狗狗……我想回家……”
風悠悠拂過，樹葉像是要融入風中一般一齊露出葉子的背面。
月光被過濾下來，依稀能看見站著的人的輪廓。
一張姣好的面孔，因為長時間虛弱，皮膚變得透明，仿佛能看見表皮下面那細微的血管。
——王靜姝。
王靜姝安安靜靜站了一會兒，在龍曉曉哭聲變大的時候，才嘆息了一聲：“先回去吧，別在這裏哭。”
龍曉曉安靜了兩天。
好幾次在看見葉錦的時候，她都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奈何葉錦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過，饒是龍曉曉拼命想要創造機會，也壓根接近不了對方。
她和王靜姝住在同一個院子裏面。
此前在門派裏面的時候，不少人都懷疑龍曉曉是魔教的奸細，她因為這個還難受了很久，可是又想不出來任何辦法能夠自證清白。
王靜姝作為前任魔教中人，待遇和她差不多，也活在別人的懷疑之中。
龍曉曉因此對她產生出來不少同病相憐的感情。
不過王靜姝也有和她不一樣的地方。
知道葉錦等人要去水牢救人之後，她憑著以前被關押在那裏的記憶，畫了個水牢大概的結構圖出來，把自己能記住的機關都一一標註了出來。
然後，將結構圖交給幾人，一起討論著要怎麽闖進水牢。
——當然，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龍曉曉並不在場。
她身上的嫌疑尚且沒有洗刷幹凈，大家在討論魔教相關問題的時候，總是會刻意避開她。
王靜姝一臉凝重之色：“這裏面大概會有三個左右的精英，武功極深，還有十餘名守衛。若是武功不夠，我並不建議去水牢，這不是靠人數就能取勝的事情，反而可能會造成白白的犧牲。”
說話的時候，她擡頭依次看了周圍人的臉。
雖說她算是半個魔教中人，但是邱師弟對她態度還算是好：“你說的精英，大概有多厲害？一個人可能對付？”
“大概我們兩個人能勉強打贏一個人。”
她說著，看了千緋一眼：“就是不知道程姑娘……”
雖然千緋已經盡可能努力地學過了武功了，可整個巫山派的弟子，一開始的基礎就沒有打好，內功支撐不起來，不用別的手段的話，她大概是面前眾人當中最弱的一個。
不過最關鍵就是——她有別的手段。
而且還不少。
“我沒關系。”千緋立刻說道，“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是對付守衛，還有自保，我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王靜姝不敢妄自下決定，只能把目光投向一邊的葉錦。
葉錦才是拿主意的人，他要是同意了，別人也說不上什麽話。
葉錦笑笑：“只管對她放心。”
王靜姝點點頭，又說：“守衛還不是最大的問題，我之前和你們說過的，機關暗器，才是這裏面最大的威脅。我只能標註出來十餘處的暗器，可是實際的數目遠超我觀察到的數目。”
這回說話的是邱師弟：“有葉師兄在，機關一類的，倒是不必擔心。”
千緋擡頭看他一眼。
葉錦苦笑：“以前我貪玩，師父就喜歡搞些這個，變著花樣的布置陣法和暗器，試圖把我困在門派裏面，不讓我偷偷出去。”
“結果六師兄不僅出去了，”邱師弟一臉嚴肅地說道，“還把我們安然無恙地一起帶出去了。”
原來這人從小就不安分，她抿抿嘴角。
“師父不揍你？”
“揍。”邱師弟一臉郁悶：“師父追不上六師兄，只能拿我們撒氣了。”
“若是機關能夠全部解決，問題應該不大。”
王靜姝也跟著微微一笑，半晌後面色一肅：“水牢中有個人，叫洪拓，右眼下面有道傷疤。這人讓我來殺！”
那人便是折磨她弟弟死掉的罪魁禍首了。
邱師弟略一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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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約定的時間，萬劍山莊的人和千緋這邊一行人分成兩邊，各自動了手。
人走了幾乎一大半，整個山莊裏面留下來的，除了兩個稍微厲害一點的護莊弟子，就只有一群學藝不精的廢柴了。
龍曉曉就夾雜在這群文不成武不就的人當中。
她性格活潑，是個閑不住的對象，呆在院子裏面無所事事，就連王靜姝都跟著別人一起行動了，最後實在是閑得無聊，她只能想著出去玩玩。
去分舵看看熱鬧，興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自己來到古代這麽長時間，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大場面呢！
說動就動！
她換上了一直以來沒什麽機會穿的男裝，就想要溜到魔教分舵去看熱鬧。
不過，還不等她腳邁出院子，就被不知道什麽地方冒出來的人攔住了。
“龍姑娘要去何處？”
“我出去逛逛！”龍曉曉大大咧咧說道。
“今日紛爭難料，還請姑娘留在院子裏面等候。”
對面拿出鐵面無私的態度，攔著手，根本不肯讓開。
龍曉曉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擺動著：“拜托拜托，護衛大哥，你們行行好嘛！我留在院子裏面都要長蘑菇了，我就出去一下下！拜托！”
“不行。”
對方聲音又冷又硬。
“切！沒勁！”龍曉曉撅了撅嘴，甩甩袖子。緊接著，眼珠子又是一轉。
——你們堵在門口不讓我走，我還不知道翻墻走麽！翻墻，裝仆人，看我十八般武藝！
小說畢竟是小說。
當沒有作者約束世界，一切都能夠自由發展的時候，這個世界就變成了“現實”。
把小說裏面女主角的裝男人、裝丫鬟、撒歡翻墻、裝可憐各種伎倆全部用過一次之後，非但沒有順利跑出去，還被牢牢看守了起來。
最後一次被拎回來的時候，終於有人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龍姑娘這樣急切，可是趕著去給魔教通風報信？”
“我通什麽風報什麽信？”龍曉曉指指自己鼻子，一臉莫名其妙。
那人不屑地嗤了一聲：“據我所知，龍姑娘和魔教之間頗有些淵源，曾經差一點就嫁給了魔教人士，是也不是？”
“你少胡說！”
私奔和成親不是同一個概念，龍曉曉差點跳起來，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對方鼻子：“我未來的夫君是正道人士！是天極派赫赫有名的年輕弟子，才不是什麽魔教弟子！”
對方壓根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滿臉都是不信任。
龍曉曉氣極，擰著腰一轉：“不出去就不出氣，幹嘛還故意冤枉好人！”
她只能留在院子裏面發黴。
因為她不懂事的行為，山莊多派了五六個弟子一直盯著她的院子。
這仿佛是被監視的感覺讓她很不好受，等過了一天，看到他們臉上絲毫沒有懈怠的防備和嫌惡之時，有如醍醐灌頂，某個想法突然啪嚓冒了出來——
這根本就不像是對待普通的、有點兒“調皮”的同伴的態度。
他們的表情看起來，根本就是拿她當成魔教的奸細在對待的！
這個想法讓龍曉曉一瞬間渾身僵硬！
她以為過去種種，在門派裏面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從坐上馬車和其他三人離開天極派開始，她就洗清了冤屈。
就是因為洗清了冤屈，所以才會被派來和葉錦他們在一起的不是麽……
龍曉曉越想越不是滋味。
不，不是。
就算被派來和葉錦他們在一起，他們還是有事情全都避著她，從來不會當面談論要事……她完全搞反了，不是因為信任她，才把她丟過來。是因為懷疑她，才把她丟過來的！
所有的人——包括葉錦在內，都只是在監視她而已！
這個想法對於她來說有點過於打擊，剛剛在心裏冒出來，就趕緊被她推翻下去。
她來回在屋子裏面踱著步子，怎麽都不敢相信這個想法。
別人不知道自己，葉錦好歹是知道的吧？
葉錦總歸是能夠相信自己的吧？
可是想到這一點的時候，邱師弟的聲音又好像炸響起來：“你做的那些破事，值得別人信任你麽？”
想法和聲音就像是夏日的油蟬，在腦袋裏面瘋狂嘶鳴，一陣一陣翻湧。最後讓她跌坐在床榻上，呆呆的，內心遲遲反應不過來，只覺得仿佛吞下了一塊玄冰，腹中湧出絲絲寒氣。
這一戰，一共是三天。
到底第三日晚上的時候，總算是收到了捷報，他們順利將蓉城的分舵給攻了下來！
舵主被俘虜，如今被關押了起來。
魔教其他人或死或傷，沒有一個人順利逃掉的。
而此前被關押在水牢中的老莊主，以及數位弟子都被順利救出來，同時被救出來的，居然還有峨眉派及唐門的幾名弟子！
因為這場勝利，晚上萬劍山莊整個都沈浸在歡喜的氣氛之中，大擺宴席，恭賀勝利。
龍曉曉總算是被放了出來，跟著一起參加宴席。
莊主高興，勸了不少酒，別人興致都高，唯獨她冷著一張臉。
王靜姝和其他三個人在一起，她臉上也滿是喜悅之意，正和三師姐說著話，一向冷淡的三師姐，難得露出了笑意。
看起來王靜姝已經完全洗清了嫌疑，融入了他們當中。
龍曉曉覺得自己很冷，心臟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灌進來酸楚痛苦的烈風，從心臟處擴散，甚至連牙根都在叫囂著冰冷。
等到宴席散開，要回去的時候，她突然轉過身，問道：“你們不信任我是嗎？”
這句話說出來有些艱難，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為什麽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一開始，她手上明明都是好牌的！
在醫術聞名的巫山派當小師妹，享受著眾位師姐的愛護。
得以到天極派修行，若是她想，學點武功也是沒關系的。
天極派的師叔說她根骨極好，若是修煉武功，必成大器。
她人緣好，周圍的人都喜歡她。
還有葉錦和上官鳳舞兩個大帥哥陪著她……
所有事情的一開始，明明都是最好的，但是為什麽，突然就失控了呢！
為什麽走向就變得越來越悲慘了呢！
沒有人回答龍曉曉的問題。
龍曉曉也不願意聽到他們的回答，她就是生氣，忍不住指向一邊的王靜姝——
“你們明明信任一個曾經是魔教中人的人，帶著魔教的人去水牢，都不願意相信我是嗎？”
她滿臉委屈，倔強地看著他們。
片刻後，千緋回答了她。
“這和信任沒有關系，只是因為你沒有能力而已。”
“你們怎麽都有道理！”龍曉曉往後退了一步。
“我討厭你們！”
她說著，甩了甩袖子，轉身就跑！
王靜姝臉上露出幾分猶豫，過了片刻，還是嘆了口氣：“我去勸勸她。”
龍曉曉是朝著院子的方向跑過去的，本來也是王靜姝回去的路線，根本費不了太多功夫，就能將人給找到。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龍曉曉是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這一回長進了一點，坐在石桌邊哭，傷心欲絕。
從淚眼迷蒙之中看到王靜姝的身影之後，她哭泣的聲音更大了幾分。
王靜姝也不安慰，坐在她身邊，一言不發。
等龍曉曉哭夠了，發現對方是真不打算說話之後，她只能自己洩氣挑了句洩氣話，抽抽搭搭和她說道：“靜姝，你知道麽，我真的很羨慕你們，會武功的會武功，會醫術的會醫術……要是我也能像你們一樣有用，可能三師姐也不會那麽看不起我……”
從以前開始，三師姐就時常會對她露出不滿的神色來。
像個刻板的中年女老師，只有無窮的嚴苛和譴責。
她擦了擦眼睛：“我總覺得，我就是個廢人……”
“你可以不當廢人的。”
王靜姝聲音清淡，隨著夜風散開。
龍曉曉搖搖頭：“我什麽都不會，醫術沒有三師姐好，武功也不如你……我……我……”說到這裏，她又嚶嚶哭了起來。
王靜姝視線飄遠了些，沈默一會兒，突然道：“其實，這和以前上學一個道理。如果不是天賦異稟，就好好努力、認真學習，只要智商在平均線上，總歸是能夠考上一個好大學的。明明沒有天賦，還成日游手好閑，醫術也好，武功也好，不會平白無故就降到你身上的。”
龍曉曉一楞。
王靜姝接著道：“你所嫉妒的一切，不都是別人咬著牙用汗水換來的，沒有什麽能力是大風就能刮來的。”
龍曉曉張了張嘴：“你……”
她震驚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王靜姝收回視線：“我和你一樣，不過，我大概比你來得早一點兒。我穿越到了十一歲的孩子身上。當時習武已經晚了，但是考慮到未來，我咬著牙挺過來了。”
“別人練習六個小時，我就練習八個小時十個小時。雖然到現在為止，我也資質平平稱不上高手，可我好歹能在戰場上派上用場，對付個把魔教的人不在話下。”
王靜姝看著瞠目結舌的龍曉曉：“你剛才說到醫術，你們三師姐，難不成天生就會醫術的麽？我同程姑娘接觸不多，卻也知道，有空閑的時候，她都在看醫書。她這些努力，你可看在眼睛裏面了？”
“總是羨慕別人這樣，羨慕別人那樣，還不如把羨慕的時間都用來學點什麽。”
龍曉曉收了眼淚，撇了撇嘴。
王靜姝看見她表情便猜到了她心思，嘆了口氣：“你是不是覺得，你總比古代的女孩子高一等？”她頓了一下，“這話可能你不喜歡，但是，實話是，沒有一點能力的我們比不上古代的閨秀。”
“為什麽？”龍曉曉不服氣了。
“時代背景就是這樣。”王靜姝心平氣和道，“別人會女紅，會撫琴，會畫畫。你會嗎？別人知書達理，談吐優雅從容，你能嗎？”
龍曉曉翻了個白眼：“切，老土！”
王靜姝笑笑：“你瞧，你覺得老土，可這才是現實。你覺得你活潑開朗，前衛自由，可在古代，你這就是行為放浪，品行不端。”
她說著，搖搖頭：“你那點不上不下的小聰明，頂多能讓別人一時覺得新奇，大多數時候，別人只會覺得你異想天開。沒有古人喜歡的性格，沒有生存手段，最好的辦法，就是靜下心來學點東西。等離開師門獨立出來的時候，才活得下去。”
她看她一眼：“是金子總會發光。這話可能很殘忍，如果本身就是沙子的話，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古代，都只會是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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