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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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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契

四下空氣都凝固了一瞬。

驚花夫人輕蔑一笑:“怎麽,你還不服?”

誒我這暴脾氣!

“穩住穩住!”器靈趕緊力挽狂瀾,“看她身上應該有些秘密,咱把瓜吃完再打。”

宋傲天:她扇我!

器靈還沒說話,那瘋瘋癲癲的驚花夫人好像又恢覆正常了。

她紅色長袍一撩,大刀闊斧地倚在那張石床上,枯黃的長發拖至地面上,一根纖細的手指勾起胸前的頭發把玩著,那鮮紅的指甲襯得她的臉更白了。

像鬼。

“不過,很快,你的罪孽就可以償還了。”

宋杳杳割捆妖索的手一頓,她瓜達狂響:“比如?”

驚花夫人怒目圓瞪:“本夫人憑什麽告訴你!”

宋杳杳:“哦。”

宋杳杳繼續割她的繩子。

驚花夫人一口氣不上不下:“你怎麽不問本夫人為何?!”

宋杳杳一邊割,一邊配合道:“為何?”

驚花夫人冷哼一聲:“你也配知道!”

宋杳杳:“……”

神經。

她可算明白了,她越不搭理她,她越得勁。

她一搭理她,她就開始高貴冷艷。

見宋杳杳不理她了,驚花夫人又開始渾身不舒服了。

她忽然走過來,驀地擡手死死掐著宋杳杳的脖子,看著她的臉逐漸變得鐵青,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愉悅的快感。

感受著指尖觸感的細膩,驚花夫人臉上的笑漸漸消失。

宋杳杳可算知道,什麽叫翻臉比翻書還快了。

“這張臉,真是讓本夫人生厭。”

長長的指甲都要陷進宋杳杳的皮肉裏了,宋杳杳疼得直抽氣。

“待本夫人的計劃完成,本夫人就扒了你這張皮,做成燈籠,日日掛在床頭上。”

細嫩的脖頸被劃破,頓時滲出血珠來!

就在宋杳杳即將窒息之際,驚花夫人松開手。

“咳咳咳——!”

她似乎特別喜歡看宋杳杳痛苦的模樣,此刻看著她痛苦喘|息,心底的愉悅都要爬上眉梢了。

宋杳杳大腦缺血,眼前泛起無數黑點,腦瓜子裏也只剩下嗡嗡的聲音,胸前劇烈起伏著。

她好一會兒才穩住氣息,擡頭看向驚花夫人,咧嘴一笑:“我死了你還惦記我?你就這麽愛我?”

“啪——!”

又是一巴掌。

“不要臉的賤人!”

宋杳杳:臥槽這波!

她不行了!

忍不了了!!

士可殺不可辱!!!

安靜的山洞裏,徒然響起一連串劈裏啪啦的聲音!

那根原本死死捆住宋杳杳的捆妖索,應聲而斷!

片刻後——

宋杳杳大刀闊斧坐在石床上,泛黃的狐皮被她嫌棄地掀到一旁,整個人就是大寫的囂張,手裏還把玩著一條粗壯的鞭子。

那鞭子名喚九節鞭,鞭如其名共有九節,每一節上都有鋒利的倒鱗,若是往人身上一抽,指不定得扒下一層皮肉。

這還是臨走前二師兄送她的。

一朝風水流轉,宋杳杳看著被捆妖索綁在樹幹上的驚花夫人,道:“你是自己說呢,還是本姑娘親自動手?”

驚花夫人還沈浸在震驚中:“你、你怎麽……”

“你是問,你的毒花怎麽沒起作用是吧?”

看驚花夫人呆楞的表情,宋杳杳輕笑:“我迷霧荊棘都闖進來了,還怕你這毒花?”

驚花夫人死死盯著宋杳杳,眼底滿是恨意:“你果然和那個賤人一樣,陰險狡詐!”

器靈:“你成替身了。”

宋杳杳:就沖這兩巴掌,今天我也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你的計劃是什麽?”

驚花夫人咬牙切齒:“本夫人憑什麽告訴你!”

宋杳杳咧嘴一笑。

“不說?”

驚花夫人依舊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宋杳杳不急不緩擡手,五指朝空氣一抓,只聽一聲細微的電流聲。

幾乎同時的,那原本還嘴硬的驚花夫人,頓時被電得面容扭曲翻白眼,整個身子止不住抽搐著。

旁邊的小男孩嚇壞了,一把撲倒驚花夫人腳下哭喊:“母親!母親!”

“現在可以說了嗎?”

“做夢!”

“滋滋——!”

“說不說!”

“休……”

“滋滋——!”

幾個回合下來,驚花夫人被電了個透。

她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她一邊重重喘著氣,一邊斜睨宋杳杳一眼:“你……以為……本……”

宋杳杳面無表情甩了甩手中的九節鞭。

“你要問什麽!”

話音剛落,宋杳杳的臉上頓時掛上明媚純良的笑容。

驚花夫人:“……”

宋杳杳托腮看著綁在樹幹上的驚花夫人,若有所思。

這個女人對她擒而不殺,還把她當成了別人。

妖族皇室。

還是個夫人。

“你和妖尊有仇?”宋杳杳突然問。

驚花夫人臉色微僵,她大大方方承認:“是又如何。”

“若不是他,本夫人何至於此!”

宋杳杳低頭,手指輕輕撫過九節鞭的鱗片,又問:“你的計劃是什麽?”

四下忽然響起一陣陰森森的笑。

驚花夫人得意地看向宋杳杳:“將死之人,知道這麽多有什麽用?”

“這些年,你過得很辛苦吧?”

驚花夫人臉上的笑凝固了一瞬:“與你何幹!”

“你身為皇室寵妃,又為妖尊誕下了子嗣,本該在妖王宮裏榮寵加身接受萬妖朝拜,這些年,卻一直生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禁地裏,過得瘋瘋癲癲,只能以草為食……而那些你恨的人,卻在外面過得逍遙快活,你安心麽?”

“驚 花夫人。”

“住口!”

宋杳杳的聲音戛然而止。

似是觸及塵封的記憶,眼前的女人面目猙獰,她似乎頭疾又犯了,掙紮著痛苦地低吼著,在擡眼時,眼底滿是紅血絲,連嘴唇也被咬破了,正瘋狂往外滲血。

宋杳杳見狀,知道她猜對了。

三界秘聞中記載,現任妖尊曾有一位十分寵愛的夫人,名喚“驚花”。

卻在幾年前,為妖尊誕下一子後,神秘失蹤。

而妖界中,關於她的一切也都消失了。

“是她該死!還有那個孽種!他們就算魂飛魄散,也難消本夫人心頭之恨!”

原來,驚花本是妖尊歸硯最寵愛的夫人,直到昭煦出現之前,一直是妖王宮聖寵的存在。

昭煦的出現,奪走了本該屬於她的專寵。

昭煦本是妖尊兄長歸昇的發妻,歸昇戰死後,妖尊以安撫為由,將昭煦接進了妖王宮,沒多久便封了夫人。

不僅如此,她腹中孩子一出生,妖尊就力排眾議,破例將他封為少君。

昭煦夫人身子不好,生下長子之後,更是郁郁寡歡,妖尊便每日變著法子給她送禮物,逗她開心。

驚花怨恨這個奪走丈夫寵愛還裝腔作勢的女人,屢次想要除掉她,卻始終被她逃過一劫。

長此以往,昭煦也對她謹慎許多,驚花根本無從下手。

於是,她便想到利用昭煦之子。她知道昭煦最疼愛歸雲倦,於是對年幼的歸雲倦下手。

昭煦謹慎,凡是接觸的東西,都由內官親自檢驗之後,才會送到她的手裏。

但她唯獨對兒子毫不設防。

驚花是鳶尾花妖一族,擅長研制毒花,而昭煦喜愛蝴蝶,妖界盡知。

她日覆一日以毒花粉餵養蝴蝶,又設計找了人將這只蝴蝶送到歸雲倦手中,蝴蝶成功送到了昭煦的宮裏。

終於有一天,蝴蝶發了狂,咬破了昭煦的手指。

蝶妖沾了昭煦的血,身形驟然變大破碎,隨即爆發出無數帶有劇毒的蝴蝶。

昭煦,死在了漫天蝴蝶之中。

蝶妖身死,魂飛魄散,死無對證。

歸雲倦被扣上弒母之罪,自此飽受妖族唾棄,哪怕後來真相澄清之後,也有許多妖族不相信。

再後來,便是歸雲倦得知當年母親之死是驚花夫人的手筆,於是滿身煞氣殺到了驚花的宮殿。

妖尊出面攔下了他,安撫說定會給他一個交代。

後來被歸雲倦發現,妖尊秘密將驚花夫人送至別處避世。

原來竟是想大事化了,此事被歸雲倦知道。

沒過多久,榮寵一方的驚花夫人便神秘消失了……

“他若真的愛我,就應該把那個孽種殺了!剁成肉泥,給我的花妖作養分!”

提及往事,驚花夫人癲狂不已,她一面笑,一面哭,山洞裏全是她的鬼哭狼嚎,都把旁邊的小男孩都嚇住了。

驚花夫人恍惚中,低頭看著腳邊那個小小身影,她神情怔楞,身子忍不住向前傾斜。

“磊兒……我的磊兒……”

宋杳杳一時間腦子裏信息爆炸多,她理了理,忽然說:“所以,是歸雲倦把你丟進這裏的?”

磊兒已經躡手躡腳爬向驚花夫人,安安靜靜跪在她腳邊。

驚花夫人的目光從磊兒身上移開,她目光怨毒地看向宋杳杳,又似透過宋杳杳看著另一個人。

“若非本夫人當年手下留情,這個孽種早該隨那個賤人一起下地獄!”

宋杳杳皺眉:“聽你所說,昭煦夫人並非自願入妖王宮,且誕下子嗣後一直郁郁寡歡,由此看來她與你爭寵的事就不成立,而你卻為了心中的嫉妒殺了她,甚至嫁禍給一個孩子……你難道不覺得心中有愧麽?”

驚花夫人笑得猙獰:“愧?”

她猖狂大笑,笑得險些斷了氣去。

“本夫人只恨當年沒有一起弄死那個孽種!”

宋杳杳皺眉,掏了掏耳朵。

驚花夫人一口一個“賤人孽種”的,她實在聽不下去了。

她沒有忘記正事,小阿啾和老婆婆還等著她呢!

雖然那張字條上只說老婆婆被抓來了這裏,不過以歸執宿的腦子,大概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管他打的什麽壞主意,禁地危險,她還是先找到阿啾和老婆婆再說。

見驚花夫人被綁在樹上動不了,宋杳杳也懶得管她了,徑直走出了山洞,任憑驚花夫人的叫罵響在身後。

山洞外面,是一片黑樹林,妖界特有的暗紫色天幕為這片森林平添幾分詭異之感。

“阿筆,你能感知到阿啾在哪兒嗎?”

器靈沈默了一會兒,說:“吾的神力受此地影響,有些不穩,你往西而去看看。”

宋杳杳點點頭,隨即迅速往西邊掠去。

此時,妖族禁地外,眾妖聚集。

大巫師神色凝重:“回稟尊上,裂縫已經關閉,此刻,怕是進不去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那磅礴的威壓便當頭罩下,強悍的壓制讓他骨頭都在打顫。

“本尊命令你無論如何,都得給本尊打開它。”

“……是。”

宋杳杳驀然睜開眼!

方才一陣眩暈襲來,她來不及阻擋便暈了過去。

她看著鵝黃色的床幔,心中感覺頗為熟悉,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

她這是……出禁地了?

宋杳杳掐了一下自己。

“嘶!”

真疼!

“杳杳,你醒啦!”

一陣腳步聲,宋杳杳下意識看去。

只見三師兄晉杏魚披著一身曳地白袍,腳步飛快朝她走來,然後一屁股坐在床邊,嘴裏嘚啵嘚啵的:“我跟你說,那個雜碎又來明德峰了,這一天三次也不嫌煩!誒你說他怎麽就沒有一絲自知之明呢,咱上極宗是什麽地方,憑他們長臨宗也配來高攀?笑死!”

晉杏魚說著說著,發現宋杳杳情緒不對,連忙剎住車,歉聲道,“哎喲!你看三師兄這張嘴,杳杳你別介意哈……那個,師兄知道,你還對那個人不死心,不過他當初退婚退得那麽幹脆,顯然是個人渣,你若喜歡這款的,三師兄以後多帶你出去找找,憑咱們第一宗門的實力,要什麽男人沒有是不是?”

宋杳杳回過神,笑著挽著晉杏魚的手,道:“三師兄對我最好了!”

“就三師兄好?大師兄呢?”

上官意一臉笑意靠在轉角處,受傷道,“看來小師妹眼裏只有三師兄呢,那大師兄這個顯眼包還是走了算了……”

“誒。”宋杳杳連忙叫住他:“沒想到有一天,大師兄也使小孩子脾氣。”

上官意也不逗她了,開門見山道:“今日掌門生辰,你卻睡到日上三竿,其他宗門都送了好些新奇玩意過來,師兄帶你去瞧瞧?”

宋杳杳:“好啊好啊。”

幾人出門沒多久,便碰到了葉君闊。

葉君闊剛上前一步,上官意便率先擋在宋杳杳和葉君闊之間。

“送禮請去前殿。”

葉君闊的目光越過上官意和晉杏魚,靜靜看著宋杳杳,落寞的眼眸仿佛在一瞬間有了光。

“杳杳,你終於肯見我了……”

宋杳杳不知為何,每次看到葉君闊這張臉就氣不打一處來,許是因為悔婚一事,讓原身傷心過渡而香消玉殞。

她毫不客氣道:“見到了,然後呢?”

葉君闊低下頭,指尖死死揪著衣擺,清瘦的骨節都泛了白:“我自知配不上你……”

配不上。

又是配不上!

昔日退婚時他長臨宗便一遍遍地說,她一介廢靈根,配不上他這個天之驕子!

甚至因此逼死了原身!

如今呢?

一句風水流轉的“配不上”,就可以輕易揭去過往了?

心底徒然滋生一股怨恨和戾氣,勢不可擋地湧入她的腦海。

宋杳杳知道,那是原身的遺留下來的。

“那你還來做什麽?”她冷漠道。

上官意和晉杏魚以保護者的姿態,護在宋杳杳面前。

葉君闊目光癡狂地落在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上,他試探地上前一步,見上官意二人兇神惡煞,他只好止步,輕聲道:“我已離開長臨宗,杳杳,再也沒有人能阻止我們了。”

說著,他忽然並指,插進心口,從心臟抽出一滴心頭血,鮮血順著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如水般留下。

隨即,葉君闊的掌心凝出一個血色法契。

宋杳杳涉獵極廣,當即便認出,那是一個主仆血契。

通常簽訂主仆契約的,多數是修士與妖獸之間。

而修士與修士之間的契約,除非一方以心頭血入陣,甘願為仆……

宋杳杳目光覆雜。

葉君闊一手托著法契,看向宋杳杳,神情繾綣。

“杳杳,讓我留下好嗎,無論你要做什麽,都可以……”

宋杳杳目光從血契上移開,她靜靜看著葉君闊,忽然咧嘴一笑。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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