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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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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月有餘,陳慧站在林府門口,素白色曲裾深衣,未施半分脂粉,頭上只是一支素銀釵子,臉色倒是紅撲撲地甚是好看。也不知是什麽時候開的胃口,這嘔吐已經停了一個多月,吃得下東西,人就舒服了。

這幾日京城戒嚴,開始查涉及李承恩與劉氏一案的相關人員,原本陳榮越的部下很少有不涉及的,如此一來居然將當初攻入京城的那些人盡數都關了進去。

對於這位林瀚,陳慧居然有些惡趣味,想要來看看他是什麽個形容。如今她混在人群中,看著上了枷鎖的林瀚,哪有平日道貌岸然的樣子?

“聽說這個禦史扒灰!”長發用悄悄卻算不得小聲的話音提及這個話題。

圍觀群眾最喜歡這種帶點兒顏色的話題,立馬問了起來:“大兄弟,你如何得知?”

“我有當差的兄弟,在搜查他們家的時候發現了老不休藏著他兒媳的金蓮鞋。”長發說道:“再說了,也就您不知道!這事兒大半年前京城早就不是秘密了!”

“無恥婦人誤天下!”這位林禦史到這個地步還不忘表示他憂國憂民,他淒苦的叫道:“陳慧,老夫做了鬼也要到閻王殿前告你一狀!”

“哈哈!閻王才不想你講的那些鬼話,他最想聽的是你跟你兒媳的這些年的那些事兒!”長發呵呵大笑道,旁邊的那些百姓都跟著笑。

顧朗對陳慧這個孕婦喜歡亂跑也實在無奈,看完林瀚,陳慧還起了興致說要去瞧瞧京城的市集。不過想著她這幾個月過得如此辛苦,也就不拘著她了,問了長發哪個街坊不那麽嘈雜,長發答百順坊,多是書畫鋪子,雅致且清凈。

陳慧倒是想去拿白菜胡同,不過看顧朗的臉色,明顯是不會讓她去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只能依著他去了百順坊,顧朗本就喜歡書畫,倒是和她一家一家逛下去,也買了幾本書,走到了一家書畫樓,看了掛在店堂裏的那些畫,顧朗覺得有那麽點子意思,陳慧到底是雙身子有些腳酸,就坐那裏喝上一口茶。

顧朗看完了掛著的畫,就開始抽起一幅幅卷軸來看。那老板看著兩人穿著淡素,雖然不是富貴打扮,不過氣質高華,女的明艷,男的端方。身後還跟著兩個人看似仆從,倒是比一般大戶人家的主子還有架勢。就上前來招呼道:“大爺想要什麽樣兒的?”

“看看那些不出名的畫師之作即可!是否有佳品推薦?”顧朗淡笑問,名家之作看多了,倒是讓他想看看那些年輕的人的手筆。

那老板說道:“稍等!”就從裏面抱出一大捆卷軸來,陳慧看見那麽許多就說:“你慢慢看,長發給我到隔壁買包桂花糕來!”

顧朗看她悠閑的吃著茶,也就笑著說:“那你就好好歇歇!”說完一幅一幅的展開來看,見到不好的難免搖頭,見到好的就品評一番,陳慧吃了兩口糕點,也覺得歇息地差不多了。就站到顧朗身邊,看他挑畫。她的字畫底子都是跟著他學了些,去了異世界一心專研其他東西,哪有功夫搞這些,也就丟下了,實在看不出好壞。

顧朗拉開一個畫卷,畫工不算好,裏面樹下坐著個女子懷裏抱著一個大冬瓜用一雙大腳圈著,顧朗臉色頓時變了,疾言厲色問那老板道:“這是哪裏來的?”

陳慧看過來直笑道:“有趣!有趣!”

那老板不明所以,長發和華瑾也湊過來看,轉頭看向老板說:“你這是嫌棄活得命長嗎?這東西都敢收?”

老板被他們唬地一楞,雖然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彎腰問道:“客官,請賜教!”

“這事兒只有顧先生來教教你了!”長發說道,讓他說出來也是沖撞了當今陛下。

顧朗臉色肅殺,閉口不言,生著氣,陳慧看他正在生氣,她呵呵一笑對著那老板說道:“你啊!就是見識少!曾經有一本書上說,某朝開國皇帝的皇後是個大腳女子,那皇帝對那皇後甚是敬重,一年燈節,街上有人掛燈謎,上畫一個女子一雙大腳懷裏抱著個西瓜,暗諷皇後乃是淮西女子大腳。居然讓這皇帝知道,他暴怒,因為不知道是當時誰家掛了燈謎,便誅殺了整條街上凡是掛了燈的,只留下了七戶沒掛燈人家。知道陳家是哪裏人士?是從如臯過來的,那裏是淮東!”

聽著陳慧繪聲繪色的解釋,那個老板一下子嚇地瑟瑟發抖,靜了一靜他跪下對著陳慧和顧朗說:“求恩公不要將這幅畫的事情將出去,老朽一家感激不盡!”

陳慧噗呲一笑道:“快些起來!”

那老板瞧著還是板著臉色顧朗道:“萬求恩公莫要洩露!”

陳慧看著顧朗好笑道:“這下壞了,我不怪這畫裏說我是大腳女子,他卻生氣了,這麽好好一個人兒被說成了大冬瓜!”

這話出來長發也跟著笑道:“主子,您的意思是,故事裏那個皇帝敢情不是為了他的皇後出氣?而是因為那燈謎說他是個圓滾滾的大西瓜?”

顧朗皺著眉頭說道:“作畫之人如此辱你!你居然還打趣?”

“畫的好生傳神,若是等我肚子再大些,就更像了!我出身淮東,那裏可是千年書香之地。我確實一雙天足,要不然你以為那三寸的金蓮能南征北戰?不過說了個事實,有什麽好生氣的?所以我覺得長發說得對,你瞧瞧你生氣成這樣,必然是氣那冬瓜了!”

聽到這裏那老板方才明白店裏來了大人物了,也不敢管真假,只能匍匐在地,陳慧說道:“這畫我買了!走了!走了!咱們再待這裏,人家要嚇死了!”說著就拖著顧朗出了門。

長發走出去之前,扔了塊銀子給那老板,順便對著那老板說道:“你命真大!膽兒也真肥!”

回到宮裏,禦書房金先生已經等在那裏,如今是金大學士了,簡稱金閣老,跟陳慧匯報情況說是李承恩和劉氏一案牽涉的人員已經悉數歸案,證據也確鑿,等待宣判了。

陳慧擺了擺手對他說:“老金啊!無事不可對人言!這個案子是典型的簡單,卻也覆雜的案例!案情清楚明了,證據確鑿!覆雜卻是涉及皇家,量刑出入上,為了免得朕在這裏起作用,導致不必要的偏頗,可以請海川的法學教授前來陪審,並且給出量刑意見。同時也可以請京城的百姓代表來聽審。咱們來一個公開公平的審理,算是我們新朝的開端。”

“免得將來被後人誤解陛下!”金閣老連連稱是。

陳慧卻搖頭道:“這個你放心,後人一定會誤解,並且一定有人歪曲。這很正常!我們要開的是法治清明的先河!”

“陛下英明!”

陳慧又拿出今日買下的那副畫,一如顧朗瞧見這幅畫的模樣,金閣老也是非常生氣道:“陛下是從何處得來的這畫?實在大逆不道!”

“你啊!這算不得什麽事兒!長發,去請顧先生過來,咱們一起聊聊關於君權的事情!”陳慧差遣長發去叫顧朗。

等顧朗進來,陳慧讓他們一起如以前那般坐下,才開始聊起來說:“千百年來,皇權是個神聖的不可侵犯的所在,當然與此同時還有聖人之言,導致了我們的百姓在思想上有很多的禁錮……”陳慧開始講述西方古老的共和制,元老院與國家元首等等。

其實陳慧明白,古典共和並非是普遍意義上的多數的統治,而是依靠多數得勢的幾個人的統治;在這種統治中起領導作用的不是人民,而是那些知道人民具有最大作用的人;這些人經過自己的獨特判斷,可以不與人民商量而以人民的名義行事,把人民踩在腳下,反而要求人們對他們感恩戴德;而且共和政府是唯一要求人民承認它有權任意行事,敢於蔑視人們迄今所尊重的一切,即從最高的道德規範到初淺的公認準則都一概敢於蔑視的政府,以致在這個世界上,只要以人民的名義來實行□□和主事不公,□□也能成為合法的、不公也能變為神聖的。

從研究來看共和制在人類的歷史過程中並沒有比君主制更有優越性,但是在異世界新思維開始發展之後的共和制卻是發揮出了巨大的光芒。

而根據陳慧對於目前的接受度來判斷,其實如異世界的那種君主立憲可能是她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上更具有現實意義的政體。

金閣老與陳慧相處很多年,所以也或多或少聽了她很多年對於君主立憲等等這些思維的叨叨,畢竟陳慧也需要人傾吐心聲,但是看到顧朗居然還能跟陳慧探討,並且說道:“你肚子裏的孩子別想讓他當皇帝,做個擺設的皇帝還不如不當!”一是覺得奇怪,二卻是覺得欣慰,陛下這個奇思怪想極多的人,當真有了個知己。

陳慧最後慨嘆道:“這些我希望能用二十年的時間慢慢去實現!”

一個多月之後,金先生將案子的審判結果遞交了上來,陳慧坐在那裏翻看,李承恩主犯。陳榮越作為開國之君的父親,所以李承恩算一次弒君。劫殺陳慧是兩次弒君。劉氏多了另外一條,僭越稱後。黃坤作為李承恩的從犯,也是弒君之罪,反叛之罪。陳慧翻看下來幾家按照當前的律例都是滅九族,而李承恩與劉氏果然是淩遲之罪。

“陛下懷有身孕,如果為了腹中皇子積福,或許可以遞減一些刑罰!”金閣老看陳慧皺眉,陳慧素來厭惡嚴刑,在軍中雖然需要立威,從來到斬已經是極致。

陳慧擡眼看金先生道:“先生多慮了,你我乃是莫逆。這是公開審理的結果,依照的也是當前的刑律,如果能夠任意的修改刑律。刑律還有何等公信力?只能等這批人處決了之後,再廢除此等酷刑。”魚鱗剮是前朝開國皇帝最喜歡的一招,他登基之後誅殺功臣用的就是滅九族。

金閣老對著陳慧說道:“經過此次的審判,也將當初陛下如何讓先皇進入京城,如何忍讓先皇的事讓百姓知曉,百姓皆讚陛下仁孝!”

陳慧扯著嘴唇輕笑道:“我倒是不信難道真的沒有人想罵罵我的?沒有人就懷疑過,我故意引導事情的發展?先生如此說,倒是有拍馬屁之嫌!”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啊!”金閣老摸著胡須道,陳慧嫌棄地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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