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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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以前的士兵獻上忠誠。
現在的小鬼只想獻出他們的“元帥”。
雖然路德表示這屆“士兵”質量不行，但他也沒得選。
就他現在的狀態，能拉起這隊人馬來，靠的都是許玖玖的面子。
當然，他就是自己感慨兩句。真讓一群小鬼因為他受傷，他也過意不去。
也就是說，哪怕這群小孩不躲，路德也會主動讓他們躲遠一點，免得被波及的。唯一的問題是，他啥都沒說，小孩們就已經自覺準備讓他“犧牲”了，這就多少有點傷感情了吧！
是時候證明自己的實力，展現自己的領袖風範了！
路德和陳琳一樣，身上都是有幾分執拗的。這份不肯認輸的執著也造就了他們。
——現在，他身上那股勁兒又上來了，跟前兩天的頹廢相比，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有點不一樣了。
他帶上了這樣的覺悟：再小的事情，既然決定做了，就要全力以赴。
“玖玖她爸，看來你跟小孩子玩過家家還挺認真的嘛，確實適合你。”有人看到路德帶著一群小孩，沒忍住笑道，“可以考慮封你一個孩子王的稱號。”
在大家的印象中，會跟一群小毛孩玩到一起去的，就不是什麽有出息的成年人。
本來路德給人的印象就是吃軟飯，現在更是有點自甘墮落的意思。
因此，大家對他的態度很不客氣，直接就把人給攔住了。
“不過你帶孩子就回剛才那裏玩吧，這裏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
“你老婆好像有點兒本事，但你也該學點規矩，別越線。我脾氣好，就說你兩句，但換個人來，就直接上手了。”
路德點點頭，“謝謝你的禮貌。作為回報，我也會跟你講道理，盡量不跟你動手。請問一下，這些新垃圾的地盤，該如何瓜分？”
聽到他的聲音的人一楞，然後哄然大笑。
還以為是誤入了這邊，沒想到是真的想要過來搶地盤？
“我以為你只是身體殘廢，沒想到還是個腦殘啊。跟一群小孩玩過家家玩得這麽開心，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處境了是吧？”
有人嘲諷地笑著，直接伸手要來推路德的輪椅：他們也是很忙的，要是老有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過來，會很麻煩，肯定要給他一點教訓認清自己。
許玖玖在一旁緊張地握住了一袋子“彈珠”。
雖然路德說交給他沒問題，但她不知道他的真正實力，對他沒有太大的信心。
小朋友嘴上是讓他去試試，並且表示會躲得遠遠的，後果得由路德自己承擔。實際上她就跟老家長一樣（bushi），要是路德真的吃太大的虧，她也做不到坐視不理。
就在那人的手要碰到路德輪椅的時候，路德驟然出手，將他的手扭了過去。
“啊——”身材健壯的男人發出一聲慘叫。
他沒想到路德這麽個廢人，竟然會有這麽可怕的力量。
男人覺得自己是沒有防備才被路德擰住手，自然不會輕易認輸：輸給一個殘廢，以後他就只能成為跟老弱病殘一檔的拾荒者了。
他眼裏兇光一閃，一腳就朝路德踹了過去。
力氣不錯，可終究只是個坐輪椅的廢人罷了。
他以為自己這一腳可以將路德踢廢，但他根本沒有踢到人。
路德的一條腿控著輪椅轉了下，在男人踢空之後，迅速地順著他的力道一推。男人重心不穩摔倒在地。這裏是垃圾山，不是平穩的路面，他的臉被鋒利的金屬片劃到，又是一聲痛呼。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聽到他殺豬般的嚎叫聲，大家才反應過來。
但男人也是有幾個兄弟的，而且這裏的人當然不想看到莫名其妙的人進來瓜分有價值的垃圾。
於是幾個人一起拎著工具朝路德沖了過來。
沒想到路德單腿站立起來，一手舉起輪椅，嘩啦啦朝他們一排砸了過去。他的下盤極穩，手上的動作都能舞出風響了，他的下半身還能紋絲不動。
一片人倒下後，他又將輪椅塞回自己的屁股下，施施然地坐了下來。
這大概就是給他一個支點，他就可以幹倒一片。
輪椅被他捏著的地方、打砸的地方有部分凹痕，路德就咕噥著說：“玖玖，下回跟你琳琳阿姨說一聲，咱也不能太厚此薄彼了，好歹也給咱用好點的材料。”
如果說許玖玖的小推車是邊角料，那路德的輪椅用的就是邊角料中的邊角料。
為啥路德不自己去說？
因為他對這個家庭地位有著清晰的認識。
與其去自討沒趣，不如讓小朋友去吹吹枕頭風。
許玖玖的眼睛都變成了星星眼，聽到路德的聲音，馬上就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那必須的！”
如果說許玖玖還有一點心理準備的話，那其他人就有點被打懵的感覺了：這是哪裏冒出來的兇獸？
身體變成這樣了，還有這麽可怕的戰鬥力，如果身體還好，那……
路德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幾人，又看了看稍遠一點沒有沖上來，但眼裏露出忌憚的人，“現在，我們有資格加入這邊的拾荒了嗎？”
他出手利落，但沒有下死手。
這種地盤之爭又不是生死決戰，讓他弄死一群拾荒者給自己立威，以他的性格是做不到的：他需要達到目的，但他不喜歡淩虐弱者。
否則，剛才的金屬片該劃破的就不是男人的臉，而是他的喉嚨了。
眾人默然，他們雖然不知道路德的極限在哪裏，但這麽快把好幾個人都給打趴下，明顯是留有餘力。
他們默默給路德讓出了一個位置，然後一人說：“給你挪位置，可以。但這裏的規矩就是，誰掙來的給誰。你可以來這裏，這些小孩回他們的地方。如果每個人都拖家帶口，也不夠分。”
這套規矩是貧民窟這兒最常見的情況，每個人按照自己的能耐吃飯。
偶有例外：有實力斷層，可以提攜家人。
比如有的人在港口認識一些官面上的人，那捎帶一兩個家人，也說得過去。
有的就是這兒的地頭蛇，拉幫聚派，這種隱形的“老大”往往把持一部分區域，這種人把自己家人塞進自個兒的地盤中，也算正常。
撿垃圾當然要有勢力瓜分。
就像許玖玖之前，哪怕是撿最差的垃圾，最開始一個人和有小夥伴一起，體驗是截然不同的。
成年人這邊也一樣：哪怕不形成明顯的勢力，關系好的也會互相照應，免得形單影只被欺負。
就像剛才一窩蜂沖上來要打路德的人一樣。
就路德表現出的這個實力，過不了多久，應該也有拾荒者勢力邀請他加入了。被打的人甚至不敢表露出太明顯的怨憤：跟這種厲害的人打好關系又沒啥壞處。
許玖玖其實有點想跟在路德身邊，所以她就眨巴著眼睛看路德，沒吭聲。她相信爸爸會安排好的。
倒是寸頭他們馬上表態，“叔叔，沒關系的，我們回那邊就好了。等我們長大了，肯定可以撿更好的垃圾的。”
他們本來也沒覺得路德真的能成，就是他執意如此，就沒忍住過來看看熱鬧，順便配合一下他。
沒想到玖玖爸爸真的深藏不露！
他們的爸媽都沒能成功帶飛他們，強求別人爸爸帶飛，這也不現實。這種基本的道理，他們都懂。
再說了，他們這一波完全不虧。叔叔這麽厲害，跟他一起的他們也是面上有光，腰桿子都挺直了。
要是之前那群人再來搶他們蛋糕，他們完全可以囂張地頂回去，“也不看看我們大哥是誰！”
（玖玖：不好意思打斷一下，輩分錯了）
看誰還敢欺負他們！
路德就說：“我們是一個團隊，不是嗎？我不會撿垃圾，術業有專攻，我來守地盤，尋寶得靠你們。”
然後他又擡頭看向了其他人，“我們要占一塊地盤。我保證他們會在範圍內活動。”
有人沒忍住刺了一句，“你瘋了嗎？非要跟一群小屁孩一起玩？”
“真以為你一個人無敵了？”
他們承認他們是看走眼了。但路德既然有實力，還非要跟小孩混到一起去幹嘛？
強者都是跟強者一起玩的，這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方法：可以占據更大的地盤，獲得更大的收益。
反過來說，路德帶著一群小孩，他們能給他帶來什麽好處？這就是一群拖油瓶而已。
別以為他一個人身手不錯就可以為所欲為了，真要犯了眾怒，想辦法把他排擠出去也很簡單。
路德也是明白這個道理，他就赤手空拳一個人，瓜分太大的蛋糕，只會守不住。所以他把話說得很清楚，他只要一部分地盤。
路德聽到諷刺，還挺坦然，“對啊，這不是你們說的嗎，我這個人適合玩過家家，只能當個孩子王了。有時候小孩可比大人有用多了，大人只能送菜，小孩至少可以加油助威。”
大家的臉色不太好看：這是他們之前諷刺他的話，現在被悉數奉還。
路德的風格跟陳琳不太一樣。
陳琳是個把什麽都擺在面上的，毒舌也是明著刻薄。但路德就是很“得體”的人，說話的語氣很溫和，但就是噎死人不償命。
只見他不緊不慢地繼續說：“我不覺得自己無敵，但守個小地盤應該還是可以的。如果你們有意見，還是可以過來試試。”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向前。
“你想要就給你，希望你的這些小孩守得住。”有人陰陽怪氣地說著，大家也就讓出了一部分區域。
往好處想：帶著幾個小孩，就他們的眼光和體力，能撿到好東西嗎？這個不會過日子的蠢貨遲早會後悔！
垃圾山這兒的拾荒，可不是“地上掉了錢，我彎腰就可以撿起來”這麽簡單的事情。
密密麻麻的垃圾山堆疊在這裏，往裏面挖要力氣，翻找值錢的垃圾、篩選分類或是儲存需要眼力和技術。
這些小孩還太嫩了！
可是路德依然面色平靜，哪怕真的沒啥收獲，或者收獲比不上別人，他也不會後悔。
他對撿垃圾又不是情有獨鐘，垃圾撿成什麽樣，對他沒影響。
他搶地盤的初衷就是玖玖和她的小夥伴可以在更好的條件下撿垃圾。既然付出了那麽多勞動，他們值得更好的。
這麽一想，路德還挺感慨的。
他見過聯邦高層中的一些家長溺愛孩子的方式：承包更大的星球度假區、送更酷的私人星艦、安排更好的機甲……
他現在溺愛孩子的方式：別擔心，我讓你去撿更好的垃圾。
他趕緊甩甩頭，將腦海裏的奇怪想法給晃出去：太有渣爹畫面感了。
小孩們不覺得路德是渣爹，他們覺得玖玖爸爸實在太酷、太仗義了！
他做到了他們爸媽都做不到，或者說不會去做的事情。
“叔叔，你是怎麽做到的？可不可以教教我們？”
“叔叔，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呀？”
“叔叔，你真的太厲害了！”
小鬼頭們終於獻上了他們的忠誠，其實跟在軍中的時候一樣，都是路德靠自己的實力贏來的。
路德擺擺手，“接下來還是要看你們自己的本事咯，你們知道的，我不擅長撿垃圾。”
“沒問題，長官！”他們朝他敬了不倫不類的禮，然後熱火朝天地準備開工了。
這回路德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摸魚，但沒人嫌棄這個爸爸不爭氣了，“叔叔，放著我來。”
“對對對，你歇著就好。”
路德口渴了，小孩們遞水的遞水，送飲料的送飲料，打扇的打扇，許玖玖也跟著說：“叔叔……”
大家洗腦一樣喊叔叔，好不容易改口喊爸爸的許玖玖被帶跑了，發現自己喊禿嚕嘴後，她趕緊改回來，“爸爸，這個天好曬，回頭我給你組裝一個棚棚，可以涼快一點。”
許玖玖的動手能力挺強，這種沒啥技術含量的東西，不需要陳琳動手，她上她也行。
路德直接無視了其他拾荒者怪異的眼神，他對現在這種待遇頗為受用，天朗氣清，這樣的好天氣撿撿垃圾也不錯呢。
雖然他現在帶的團隊跟之前的軍團差距極大，但這種“從團隊邊緣人物成為團隊核心人物”的本質是差不多的，這種感覺真的很爽。
還好陳琳不知道路德的心路歷程，不然一定會吐槽：這就是成就感降級。
以前得到全聯邦的認可帶來成就感，現在得到幾個小孩認可就滿足了？
玖玖他們還是要幹正事的，圍著路德吹捧了一通後，就繼續投入到拾荒工作中去了。
以前有些東西許玖玖不敢撿，或是只敢偷偷撿，這回有路德撐腰，她就像一只靈巧的尋寶鼠一樣，把好東西都往自個兒的小推車上扒拉。
寸頭他們有樣學樣，雖然效率沒有許玖玖那麽高，但他們可以給她打配合，同時他們自己不太確定的，就找玖玖掌眼。
然後路德尷尬地發現，他好像又被排擠出了團隊核心。
“玖玖，我覺得以後得讓你當老大。”
“對對對，你是怎麽懂這麽多的？”
許玖玖倒是沒忘記被晾在一邊的路德，那無辜的小表情仿佛在說：我也不想的，是大家非要擡舉我。
路德：……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大家會崇拜武力值超高的路德，但拾荒者真正的看家本事是什麽？那肯定是撿垃圾啊！
所以在大家的認知中，玖玖爸爸比玖玖還是差了一點。
最優秀的拾荒者，不一定是最能打的，但一定是最會撿垃圾的。
你應該沒有聽說過，最厲害的打手成為團隊核心吧？
淪為了打手的路德露出尷尬的微笑：沒關系，我撐得住，時至今日，我什麽大風大浪、大起大落沒經歷過？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打擊到我的了。
等他們收工回去的時候，其他拾荒者也在收工往回走。這兒的消息傳得快，哪怕是沒親眼看到路德大殺四方的，也知道他給一群小屁孩占了位置了。
現在遇上了，難免就要說兩句，“你們的收獲怎樣？難得在這麽好的山頭撿垃圾，收獲不錯吧？”
許玖玖的小推車上蓋著一塊布，別人看不到她的收獲。
“還行、還行。”
她不太習慣將自己的收獲說出來，但她的表情不太能控制住，因為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可能在裏面種了星幣。她已經努力把嘴角往下壓了，但還是上揚的弧度。
因此，她嘴上說著謙虛的話，但還是成功地將嘚瑟的情緒傳達了出去。
“嗤，大人在一邊坐著，小孩在拾荒，能淘到什麽好東西？要我說，這就是浪費垃圾山的資源。”被路德擠占了地盤的人有些不甘心地說。
路德點點頭：“為了避免浪費資源，你應該厲害一點，守住地盤。就是因為你打不過，所以這部分資源只能被我占了。你看看，浪費資源都是你的錯。”
那人被噎得說不出話。
他的眼珠子一轉，落在了許玖玖身上。
他不敢跟路德起正面沖突，但對小朋友動動手腳，讓他們吃點虧總可以的。
路德的輪椅走在前面，後面的許玖玖推著小車子跟在後面。小推車上還裝著東西，許玖玖又是一個矮個子的，所以視野受限。
他偷偷朝許玖玖伸出了腳。
但他不知道的是，許玖玖看不見，小助手可以當她的“眼睛”。就算不一定準確，至少可以讓她長個心眼。而且，它在準確的時候，用處是非常可怕的。
光腦震動了一下，提醒許玖玖。
許玖玖的腳步停了一下，然後，她拉著小推車往後退。
小推車從男人的腳背上碾過去，讓他發出一聲慘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許玖玖手忙腳亂，好像不知道是該把車子往前推還是往後拉，於是，小推車反覆在他腳背上碾過。
“玖玖，小孩子做這種事情不好哦。”路德讓許玖玖把小推車移開。
然後，他自己推著輪椅從男人的腳背上壓過去，用實際行動來做示範：小孩做這種事情不好，但大人做這種事正適合。
許玖玖還要假裝一下“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路德就直接多了，“下次再這麽看不好自己的腳，我不介意讓你變得跟我一樣。”
男人抱著腳，整張臉痛得皺在一起。但路德的威脅很有效，他不敢吱聲，只能吃了這個虧。
路德斷手斷腳還能這麽厲害，可他不行。真的讓他變成這樣的殘廢，那他就是個廢人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周圍的抽氣聲。
剛才許玖玖搞怪，小推車上的那層布就滑下來了，露出了裏面的東西。
處理過的垃圾堆得滿滿當當，乍一眼看去，還有些回收價挺高的材料。這收獲，絕對是拾荒者老手才有的水平了。
如果這是路德的收獲，大家雖有羨慕，但不會太奇怪。可路人也聽到剛才那個男人的話了：路德今天就在摸魚，都是一群小孩在幹活。
其他孩子已經帶著自己的收獲回去了，也就是說，這一推車上的都是許玖玖自己撿來的。
男人的聲音裏充滿了酸味，“這不可能！”
都不需要路德回應，路人就給嗆了回去，“瞎了吧？都擺在眼前的東西了，還有啥好不可能的？”
“這還不擅長拾荒？這孩子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厲害啊玖玖。”
“還想著去他們占的那塊地方撿撿漏，看來是沒什麽剩下的了。”
他們懶得搭理酸雞，一面倒地誇獎起了許玖玖。
如果是以前的許玖玖表現出這樣的天賦，肯定不是啥好事。不說撿來的東西守不住，人大概也會被抓去當苦力。
但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她爸媽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許玖玖有了家，不是那種任人宰割的孤兒了。
有人肯定還是眼熱，但腦子沒問題的，都知道不該明著得罪路德他們，反正說兩句好話又不要錢。
路德心情微妙，大家誇獎許玖玖，他愛聽，但“天生適合撿垃圾”這種話其實跟他的世界觀有點不符，這也能算誇獎？
這種話在他以前看來，不啻於最惡毒的詛咒了吧。
不過他看了看玖玖那張喜氣洋洋的臉，小孩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既然她這麽高興，那就姑且將其認為一種誇讚吧。
路德要帶著玖玖回去，圍觀群眾也就漸漸散了。
玖玖今天可開心了，她一手勾著路德的輪椅，一手拖著推車，腳步輕快得就跟要跳起來一樣。
她一開心，分享欲就會爆棚，今天做過的、要做的事情全都要說一遍，小嘴嘚吧嘚吧的停不下來。
“爸爸，等我們再多收一點垃圾，再拉到回收站去賣吧，多一點出手更劃算。”
“好。”
小朋友念叨著今天的收獲能賺到的錢，計算著還要交的稅，算著算著就把自己繞暈過去了，不過問題不大，大概差不多就行，她信心滿滿地表示，“應該很快就能交完稅啦，咱們一家都會很安全，不會被拉走的！”
路德一直很仔細地聽著她說話，包括她算算術。
聽完之後，他嘴角抽了抽，腦電波跟陳琳達成了一致：果然小孩就要多讀書。
多機靈的小孩，不好好讀書，都會吃虧的。
“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
省得她被坑了錢也不知道。
許玖玖不知道路德的腹誹，她就覺得這是爸爸跟她關系好的體現，歡呼雀躍地喊，“好耶！”
“爸爸。”
“嗯？”
“爸爸。”
“怎麽了？”
“爸爸！”
路德明白了，小朋友沒啥事，就是隨便叫叫。他伸手摸了摸小鬼頭的腦袋，雖然被叫了好多次，但他仍然不厭其煩地回應，“我在。”
“爸爸，我真的好開心呀，我覺得有爸爸真好。遇到壞人欺負可以直接打回去，可以把我的東西拿出來不怕被搶，大家都會喜歡我，我就不用擔心和害怕啦~”
雖然之前玖玖就已經把路德當成了自己的爸爸，但她還是有點兒遲疑的。因為她也想象過爸爸媽媽的模樣，路德之前跟她想象中的形象是有差距的。
但現在，她已經徹底喜歡上這個爸爸了，有爸爸撐腰的感覺真好！
“這就開心了？那玖玖肯定會天天開心的。”路德說。
他有一點感動，甚至有點喜歡這樣的生活了。
許玖玖的圓眼睛笑成了瞇瞇眼，“回去之後我也要跟琳琳阿姨說。”
“對了，現在我跟你琳琳阿姨比起來，誰更重要？”路德突然玩心大起，想要考驗一下。
但是，眾所周知，感情是經不起考驗的。
剛才還在親親熱熱喊爸爸的某個小孩陷入了遲疑，“啊這……”
琳琳阿姨是很好的，但現在爸爸也不錯，不好讓他寒了心。這就讓她有點為難了。
這麽覆雜的感情問題，為什麽要為難她這麽個無辜的小朋友？
路德一臉滄桑，“算了……”
他就不該問這個會自取其辱的問題。
許玖玖看他傷心，趕緊擺手想要解釋。
但她忘記了一件事，他們現在正在走一個大下坡。之前她拉著小推車和輪椅，現在她突然放手，沒有防備的路德和小推車驟然加速。
許玖玖：！
許玖玖毫不猶豫地伸手……拉住了小推車。
人摔一跤也就摔一跤，爸爸像蟑螂獸那樣頑強，問題不大。
但材料摔壞了怎麽辦？小推車摔壞了怎麽辦？
“許玖玖！”差點因為輪椅加速翻車的路德，好懸沒有摔下去。
如果不是他反應快一點，那就是舊傷未愈，再添新傷了。
因為信任許玖玖，路德才沒有自己操控輪椅。結果嘛……
他現在不只是心涼了，還心梗了：試圖跟陳琳“爭寵”的他太天真了，實際上他連這些垃圾都比不過！
許玖玖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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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士兵獻上忠誠。
現在的小鬼只想獻出他們的“元帥”。
雖然路德表示這屆“士兵”質量不行，但他也沒得選。
就他現在的狀態，能拉起這隊人馬來，靠的都是許玖玖的面子。
當然，他就是自己感慨兩句。真讓一群小鬼因為他受傷，他也過意不去。
也就是說，哪怕這群小孩不躲，路德也會主動讓他們躲遠一點，免得被波及的。唯一的問題是，他啥都沒說，小孩們就已經自覺準備讓他“犧牲”了，這就多少有點傷感情了吧！
是時候證明自己的實力，展現自己的領袖風範了！
路德和陳琳一樣，身上都是有幾分執拗的。這份不肯認輸的執著也造就了他們。
——現在，他身上那股勁兒又上來了，跟前兩天的頹廢相比，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有點不一樣了。
他帶上了這樣的覺悟：再小的事情，既然決定做了，就要全力以赴。
“玖玖她爸，看來你跟小孩子玩過家家還挺認真的嘛，確實適合你。”有人看到路德帶著一群小孩，沒忍住笑道，“可以考慮封你一個孩子王的稱號。”
在大家的印象中，會跟一群小毛孩玩到一起去的，就不是什麽有出息的成年人。
本來路德給人的印象就是吃軟飯，現在更是有點自甘墮落的意思。
因此，大家對他的態度很不客氣，直接就把人給攔住了。
“不過你帶孩子就回剛才那裏玩吧，這裏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
“你老婆好像有點兒本事，但你也該學點規矩，別越線。我脾氣好，就說你兩句，但換個人來，就直接上手了。”
路德點點頭，“謝謝你的禮貌。作為回報，我也會跟你講道理，盡量不跟你動手。請問一下，這些新垃圾的地盤，該如何瓜分？”
聽到他的聲音的人一楞，然後哄然大笑。
還以為是誤入了這邊，沒想到是真的想要過來搶地盤？
“我以為你只是身體殘廢，沒想到還是個腦殘啊。跟一群小孩玩過家家玩得這麽開心，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處境了是吧？”
有人嘲諷地笑著，直接伸手要來推路德的輪椅：他們也是很忙的，要是老有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過來，會很麻煩，肯定要給他一點教訓認清自己。
許玖玖在一旁緊張地握住了一袋子“彈珠”。
雖然路德說交給他沒問題，但她不知道他的真正實力，對他沒有太大的信心。
小朋友嘴上是讓他去試試，並且表示會躲得遠遠的，後果得由路德自己承擔。實際上她就跟老家長一樣（bushi），要是路德真的吃太大的虧，她也做不到坐視不理。
就在那人的手要碰到路德輪椅的時候，路德驟然出手，將他的手扭了過去。
“啊——”身材健壯的男人發出一聲慘叫。
他沒想到路德這麽個廢人，竟然會有這麽可怕的力量。
男人覺得自己是沒有防備才被路德擰住手，自然不會輕易認輸：輸給一個殘廢，以後他就只能成為跟老弱病殘一檔的拾荒者了。
他眼裏兇光一閃，一腳就朝路德踹了過去。
力氣不錯，可終究只是個坐輪椅的廢人罷了。
他以為自己這一腳可以將路德踢廢，但他根本沒有踢到人。
路德的一條腿控著輪椅轉了下，在男人踢空之後，迅速地順著他的力道一推。男人重心不穩摔倒在地。這裏是垃圾山，不是平穩的路面，他的臉被鋒利的金屬片劃到，又是一聲痛呼。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聽到他殺豬般的嚎叫聲，大家才反應過來。
但男人也是有幾個兄弟的，而且這裏的人當然不想看到莫名其妙的人進來瓜分有價值的垃圾。
於是幾個人一起拎著工具朝路德沖了過來。
沒想到路德單腿站立起來，一手舉起輪椅，嘩啦啦朝他們一排砸了過去。他的下盤極穩，手上的動作都能舞出風響了，他的下半身還能紋絲不動。
一片人倒下後，他又將輪椅塞回自己的屁股下，施施然地坐了下來。
這大概就是給他一個支點，他就可以幹倒一片。
輪椅被他捏著的地方、打砸的地方有部分凹痕，路德就咕噥著說：“玖玖，下回跟你琳琳阿姨說一聲，咱也不能太厚此薄彼了，好歹也給咱用好點的材料。”
如果說許玖玖的小推車是邊角料，那路德的輪椅用的就是邊角料中的邊角料。
為啥路德不自己去說？
因為他對這個家庭地位有著清晰的認識。
與其去自討沒趣，不如讓小朋友去吹吹枕頭風。
許玖玖的眼睛都變成了星星眼，聽到路德的聲音，馬上就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那必須的！”
如果說許玖玖還有一點心理準備的話，那其他人就有點被打懵的感覺了：這是哪裏冒出來的兇獸？
身體變成這樣了，還有這麽可怕的戰鬥力，如果身體還好，那……
路德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幾人，又看了看稍遠一點沒有沖上來，但眼裏露出忌憚的人，“現在，我們有資格加入這邊的拾荒了嗎？”
他出手利落，但沒有下死手。
這種地盤之爭又不是生死決戰，讓他弄死一群拾荒者給自己立威，以他的性格是做不到的：他需要達到目的，但他不喜歡淩虐弱者。
否則，剛才的金屬片該劃破的就不是男人的臉，而是他的喉嚨了。
眾人默然，他們雖然不知道路德的極限在哪裏，但這麽快把好幾個人都給打趴下，明顯是留有餘力。
他們默默給路德讓出了一個位置，然後一人說：“給你挪位置，可以。但這裏的規矩就是，誰掙來的給誰。你可以來這裏，這些小孩回他們的地方。如果每個人都拖家帶口，也不夠分。”
這套規矩是貧民窟這兒最常見的情況，每個人按照自己的能耐吃飯。
偶有例外：有實力斷層，可以提攜家人。
比如有的人在港口認識一些官面上的人，那捎帶一兩個家人，也說得過去。
有的就是這兒的地頭蛇，拉幫聚派，這種隱形的“老大”往往把持一部分區域，這種人把自己家人塞進自個兒的地盤中，也算正常。
撿垃圾當然要有勢力瓜分。
就像許玖玖之前，哪怕是撿最差的垃圾，最開始一個人和有小夥伴一起，體驗是截然不同的。
成年人這邊也一樣：哪怕不形成明顯的勢力，關系好的也會互相照應，免得形單影只被欺負。
就像剛才一窩蜂沖上來要打路德的人一樣。
就路德表現出的這個實力，過不了多久，應該也有拾荒者勢力邀請他加入了。被打的人甚至不敢表露出太明顯的怨憤：跟這種厲害的人打好關系又沒啥壞處。
許玖玖其實有點想跟在路德身邊，所以她就眨巴著眼睛看路德，沒吭聲。她相信爸爸會安排好的。
倒是寸頭他們馬上表態，“叔叔，沒關系的，我們回那邊就好了。等我們長大了，肯定可以撿更好的垃圾的。”
他們本來也沒覺得路德真的能成，就是他執意如此，就沒忍住過來看看熱鬧，順便配合一下他。
沒想到玖玖爸爸真的深藏不露！
他們的爸媽都沒能成功帶飛他們，強求別人爸爸帶飛，這也不現實。這種基本的道理，他們都懂。
再說了，他們這一波完全不虧。叔叔這麽厲害，跟他一起的他們也是面上有光，腰桿子都挺直了。
要是之前那群人再來搶他們蛋糕，他們完全可以囂張地頂回去，“也不看看我們大哥是誰！”
（玖玖：不好意思打斷一下，輩分錯了）
看誰還敢欺負他們！
路德就說：“我們是一個團隊，不是嗎？我不會撿垃圾，術業有專攻，我來守地盤，尋寶得靠你們。”
然後他又擡頭看向了其他人，“我們要占一塊地盤。我保證他們會在範圍內活動。”
有人沒忍住刺了一句，“你瘋了嗎？非要跟一群小屁孩一起玩？”
“真以為你一個人無敵了？”
他們承認他們是看走眼了。但路德既然有實力，還非要跟小孩混到一起去幹嘛？
強者都是跟強者一起玩的，這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方法：可以占據更大的地盤，獲得更大的收益。
反過來說，路德帶著一群小孩，他們能給他帶來什麽好處？這就是一群拖油瓶而已。
別以為他一個人身手不錯就可以為所欲為了，真要犯了眾怒，想辦法把他排擠出去也很簡單。
路德也是明白這個道理，他就赤手空拳一個人，瓜分太大的蛋糕，只會守不住。所以他把話說得很清楚，他只要一部分地盤。
路德聽到諷刺，還挺坦然，“對啊，這不是你們說的嗎，我這個人適合玩過家家，只能當個孩子王了。有時候小孩可比大人有用多了，大人只能送菜，小孩至少可以加油助威。”
大家的臉色不太好看：這是他們之前諷刺他的話，現在被悉數奉還。
路德的風格跟陳琳不太一樣。
陳琳是個把什麽都擺在面上的，毒舌也是明著刻薄。但路德就是很“得體”的人，說話的語氣很溫和，但就是噎死人不償命。
只見他不緊不慢地繼續說：“我不覺得自己無敵，但守個小地盤應該還是可以的。如果你們有意見，還是可以過來試試。”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向前。
“你想要就給你，希望你的這些小孩守得住。”有人陰陽怪氣地說著，大家也就讓出了一部分區域。
往好處想：帶著幾個小孩，就他們的眼光和體力，能撿到好東西嗎？這個不會過日子的蠢貨遲早會後悔！
垃圾山這兒的拾荒，可不是“地上掉了錢，我彎腰就可以撿起來”這麽簡單的事情。
密密麻麻的垃圾山堆疊在這裏，往裏面挖要力氣，翻找值錢的垃圾、篩選分類或是儲存需要眼力和技術。
這些小孩還太嫩了！
可是路德依然面色平靜，哪怕真的沒啥收獲，或者收獲比不上別人，他也不會後悔。
他對撿垃圾又不是情有獨鐘，垃圾撿成什麽樣，對他沒影響。
他搶地盤的初衷就是玖玖和她的小夥伴可以在更好的條件下撿垃圾。既然付出了那麽多勞動，他們值得更好的。
這麽一想，路德還挺感慨的。
他見過聯邦高層中的一些家長溺愛孩子的方式：承包更大的星球度假區、送更酷的私人星艦、安排更好的機甲……
他現在溺愛孩子的方式：別擔心，我讓你去撿更好的垃圾。
他趕緊甩甩頭，將腦海裏的奇怪想法給晃出去：太有渣爹畫面感了。
小孩們不覺得路德是渣爹，他們覺得玖玖爸爸實在太酷、太仗義了！
他做到了他們爸媽都做不到，或者說不會去做的事情。
“叔叔，你是怎麽做到的？可不可以教教我們？”
“叔叔，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呀？”
“叔叔，你真的太厲害了！”
小鬼頭們終於獻上了他們的忠誠，其實跟在軍中的時候一樣，都是路德靠自己的實力贏來的。
路德擺擺手，“接下來還是要看你們自己的本事咯，你們知道的，我不擅長撿垃圾。”
“沒問題，長官！”他們朝他敬了不倫不類的禮，然後熱火朝天地準備開工了。
這回路德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摸魚，但沒人嫌棄這個爸爸不爭氣了，“叔叔，放著我來。”
“對對對，你歇著就好。”
路德口渴了，小孩們遞水的遞水，送飲料的送飲料，打扇的打扇，許玖玖也跟著說：“叔叔……”
大家洗腦一樣喊叔叔，好不容易改口喊爸爸的許玖玖被帶跑了，發現自己喊禿嚕嘴後，她趕緊改回來，“爸爸，這個天好曬，回頭我給你組裝一個棚棚，可以涼快一點。”
許玖玖的動手能力挺強，這種沒啥技術含量的東西，不需要陳琳動手，她上她也行。
路德直接無視了其他拾荒者怪異的眼神，他對現在這種待遇頗為受用，天朗氣清，這樣的好天氣撿撿垃圾也不錯呢。
雖然他現在帶的團隊跟之前的軍團差距極大，但這種“從團隊邊緣人物成為團隊核心人物”的本質是差不多的，這種感覺真的很爽。
還好陳琳不知道路德的心路歷程，不然一定會吐槽：這就是成就感降級。
以前得到全聯邦的認可帶來成就感，現在得到幾個小孩認可就滿足了？
玖玖他們還是要幹正事的，圍著路德吹捧了一通後，就繼續投入到拾荒工作中去了。
以前有些東西許玖玖不敢撿，或是只敢偷偷撿，這回有路德撐腰，她就像一只靈巧的尋寶鼠一樣，把好東西都往自個兒的小推車上扒拉。
寸頭他們有樣學樣，雖然效率沒有許玖玖那麽高，但他們可以給她打配合，同時他們自己不太確定的，就找玖玖掌眼。
然後路德尷尬地發現，他好像又被排擠出了團隊核心。
“玖玖，我覺得以後得讓你當老大。”
“對對對，你是怎麽懂這麽多的？”
許玖玖倒是沒忘記被晾在一邊的路德，那無辜的小表情仿佛在說：我也不想的，是大家非要擡舉我。
路德：……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大家會崇拜武力值超高的路德，但拾荒者真正的看家本事是什麽？那肯定是撿垃圾啊！
所以在大家的認知中，玖玖爸爸比玖玖還是差了一點。
最優秀的拾荒者，不一定是最能打的，但一定是最會撿垃圾的。
你應該沒有聽說過，最厲害的打手成為團隊核心吧？
淪為了打手的路德露出尷尬的微笑：沒關系，我撐得住，時至今日，我什麽大風大浪、大起大落沒經歷過？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打擊到我的了。
等他們收工回去的時候，其他拾荒者也在收工往回走。這兒的消息傳得快，哪怕是沒親眼看到路德大殺四方的，也知道他給一群小屁孩占了位置了。
現在遇上了，難免就要說兩句，“你們的收獲怎樣？難得在這麽好的山頭撿垃圾，收獲不錯吧？”
許玖玖的小推車上蓋著一塊布，別人看不到她的收獲。
“還行、還行。”
她不太習慣將自己的收獲說出來，但她的表情不太能控制住，因為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可能在裏面種了星幣。她已經努力把嘴角往下壓了，但還是上揚的弧度。
因此，她嘴上說著謙虛的話，但還是成功地將嘚瑟的情緒傳達了出去。
“嗤，大人在一邊坐著，小孩在拾荒，能淘到什麽好東西？要我說，這就是浪費垃圾山的資源。”被路德擠占了地盤的人有些不甘心地說。
路德點點頭：“為了避免浪費資源，你應該厲害一點，守住地盤。就是因為你打不過，所以這部分資源只能被我占了。你看看，浪費資源都是你的錯。”
那人被噎得說不出話。
他的眼珠子一轉，落在了許玖玖身上。
他不敢跟路德起正面沖突，但對小朋友動動手腳，讓他們吃點虧總可以的。
路德的輪椅走在前面，後面的許玖玖推著小車子跟在後面。小推車上還裝著東西，許玖玖又是一個矮個子的，所以視野受限。
他偷偷朝許玖玖伸出了腳。
但他不知道的是，許玖玖看不見，小助手可以當她的“眼睛”。就算不一定準確，至少可以讓她長個心眼。而且，它在準確的時候，用處是非常可怕的。
光腦震動了一下，提醒許玖玖。
許玖玖的腳步停了一下，然後，她拉著小推車往後退。
小推車從男人的腳背上碾過去，讓他發出一聲慘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許玖玖手忙腳亂，好像不知道是該把車子往前推還是往後拉，於是，小推車反覆在他腳背上碾過。
“玖玖，小孩子做這種事情不好哦。”路德讓許玖玖把小推車移開。
然後，他自己推著輪椅從男人的腳背上壓過去，用實際行動來做示範：小孩做這種事情不好，但大人做這種事正適合。
許玖玖還要假裝一下“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路德就直接多了，“下次再這麽看不好自己的腳，我不介意讓你變得跟我一樣。”
男人抱著腳，整張臉痛得皺在一起。但路德的威脅很有效，他不敢吱聲，只能吃了這個虧。
路德斷手斷腳還能這麽厲害，可他不行。真的讓他變成這樣的殘廢，那他就是個廢人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周圍的抽氣聲。
剛才許玖玖搞怪，小推車上的那層布就滑下來了，露出了裏面的東西。
處理過的垃圾堆得滿滿當當，乍一眼看去，還有些回收價挺高的材料。這收獲，絕對是拾荒者老手才有的水平了。
如果這是路德的收獲，大家雖有羨慕，但不會太奇怪。可路人也聽到剛才那個男人的話了：路德今天就在摸魚，都是一群小孩在幹活。
其他孩子已經帶著自己的收獲回去了，也就是說，這一推車上的都是許玖玖自己撿來的。
男人的聲音裏充滿了酸味，“這不可能！”
都不需要路德回應，路人就給嗆了回去，“瞎了吧？都擺在眼前的東西了，還有啥好不可能的？”
“這還不擅長拾荒？這孩子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厲害啊玖玖。”
“還想著去他們占的那塊地方撿撿漏，看來是沒什麽剩下的了。”
他們懶得搭理酸雞，一面倒地誇獎起了許玖玖。
如果是以前的許玖玖表現出這樣的天賦，肯定不是啥好事。不說撿來的東西守不住，人大概也會被抓去當苦力。
但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她爸媽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許玖玖有了家，不是那種任人宰割的孤兒了。
有人肯定還是眼熱，但腦子沒問題的，都知道不該明著得罪路德他們，反正說兩句好話又不要錢。
路德心情微妙，大家誇獎許玖玖，他愛聽，但“天生適合撿垃圾”這種話其實跟他的世界觀有點不符，這也能算誇獎？
這種話在他以前看來，不啻於最惡毒的詛咒了吧。
不過他看了看玖玖那張喜氣洋洋的臉，小孩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既然她這麽高興，那就姑且將其認為一種誇讚吧。
路德要帶著玖玖回去，圍觀群眾也就漸漸散了。
玖玖今天可開心了，她一手勾著路德的輪椅，一手拖著推車，腳步輕快得就跟要跳起來一樣。
她一開心，分享欲就會爆棚，今天做過的、要做的事情全都要說一遍，小嘴嘚吧嘚吧的停不下來。
“爸爸，等我們再多收一點垃圾，再拉到回收站去賣吧，多一點出手更劃算。”
“好。”
小朋友念叨著今天的收獲能賺到的錢，計算著還要交的稅，算著算著就把自己繞暈過去了，不過問題不大，大概差不多就行，她信心滿滿地表示，“應該很快就能交完稅啦，咱們一家都會很安全，不會被拉走的！”
路德一直很仔細地聽著她說話，包括她算算術。
聽完之後，他嘴角抽了抽，腦電波跟陳琳達成了一致：果然小孩就要多讀書。
多機靈的小孩，不好好讀書，都會吃虧的。
“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
省得她被坑了錢也不知道。
許玖玖不知道路德的腹誹，她就覺得這是爸爸跟她關系好的體現，歡呼雀躍地喊，“好耶！”
“爸爸。”
“嗯？”
“爸爸。”
“怎麽了？”
“爸爸！”
路德明白了，小朋友沒啥事，就是隨便叫叫。他伸手摸了摸小鬼頭的腦袋，雖然被叫了好多次，但他仍然不厭其煩地回應，“我在。”
“爸爸，我真的好開心呀，我覺得有爸爸真好。遇到壞人欺負可以直接打回去，可以把我的東西拿出來不怕被搶，大家都會喜歡我，我就不用擔心和害怕啦~”
雖然之前玖玖就已經把路德當成了自己的爸爸，但她還是有點兒遲疑的。因為她也想象過爸爸媽媽的模樣，路德之前跟她想象中的形象是有差距的。
但現在，她已經徹底喜歡上這個爸爸了，有爸爸撐腰的感覺真好！
“這就開心了？那玖玖肯定會天天開心的。”路德說。
他有一點感動，甚至有點喜歡這樣的生活了。
許玖玖的圓眼睛笑成了瞇瞇眼，“回去之後我也要跟琳琳阿姨說。”
“對了，現在我跟你琳琳阿姨比起來，誰更重要？”路德突然玩心大起，想要考驗一下。
但是，眾所周知，感情是經不起考驗的。
剛才還在親親熱熱喊爸爸的某個小孩陷入了遲疑，“啊這……”
琳琳阿姨是很好的，但現在爸爸也不錯，不好讓他寒了心。這就讓她有點為難了。
這麽覆雜的感情問題，為什麽要為難她這麽個無辜的小朋友？
路德一臉滄桑，“算了……”
他就不該問這個會自取其辱的問題。
許玖玖看他傷心，趕緊擺手想要解釋。
但她忘記了一件事，他們現在正在走一個大下坡。之前她拉著小推車和輪椅，現在她突然放手，沒有防備的路德和小推車驟然加速。
許玖玖：！
許玖玖毫不猶豫地伸手……拉住了小推車。
人摔一跤也就摔一跤，爸爸像蟑螂獸那樣頑強，問題不大。
但材料摔壞了怎麽辦？小推車摔壞了怎麽辦？
“許玖玖！”差點因為輪椅加速翻車的路德，好懸沒有摔下去。
如果不是他反應快一點，那就是舊傷未愈，再添新傷了。
因為信任許玖玖，路德才沒有自己操控輪椅。結果嘛……
他現在不只是心涼了，還心梗了：試圖跟陳琳“爭寵”的他太天真了，實際上他連這些垃圾都比不過！
許玖玖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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