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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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二天天不亮江言就起來了,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自己房間門口小心翼翼開了門，探頭出去見外面一片寂靜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時她的手機振動了幾下，她低頭看了看。
【陶五：早飯我給你帶上, 裝保溫杯裏。】
【小明：確認門口沒人。】
【玄哥：爪。】
很好，計劃通。
江言這才悄咪咪地提溜著自己的行李箱往外跑。
只是她剛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幾聲涼嗖嗖的聲音——
“館長，你要去哪裏啊”
“說好這次帶我們呢”
“還想背著我們偷跑！”
“……”
江言腳步一頓，轉頭就看到自家所有熊文物們在身後站了一排, 她一陣心虛，昨天為了“脫身”她好像確實說過這種話。
可是真要她帶這群熊文物們一起出門，那還是算了！
想到上一次海島度假她的耳朵受到的折磨, 她嘴角微微抖了一下，然後把手裏行李箱捉緊, 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跑, 一邊跑還不忘一邊說：“下次！下次咱們再去度假！”
“等我回來一定給你們帶伴手禮！”
她話音未落, 就已經聽到身後的“咆哮”，不過她不為所動，直接一口氣跑到了門口。
大門外陶五正提著一個小籃子, 和他通身氣質比起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籃子下面黑貓這仰著頭舔著嘴，還試圖伸爪扒拉，可是每次都被陶五精準躲避。
見她來了, 黑貓立馬開口告狀：“他早飯只準備你一個人的！”
陶五不為所動, 笑著對江言道：“小明先下山去開車過來了。”
說著他把餐籃打開一角，江言瞥了一眼, 好家夥，這豐盛程度, 不知道還以為她是去野餐的呢。
她剛想說“要不還是分玄哥一點”，陶五就似預料到一般從裏面拿出一袋小魚幹：“這是他的。”
黑貓瞪圓了一雙眼, 江言忍不住笑出聲。
等到了車上，江言開始享受自己的早飯，不過當然也不只是她一個人吃。
得了一塊肉餅的黑貓嘴角都泛著一點油光，開口問：“我們這次要去的地方你調查了嗎”
江言點頭：“嗯，查了。”
查無此地。
要不是APP上給出了地圖，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麽去呢。
可是偏偏山海居主人說那裏能解答一切。
她都要懷疑這是一場詐騙了。
江言吃了一口土豆餅說道：“反正去了就知道了吧。”
只是她還是覺得沒有那麽簡單。
※
等江言他們根據APP地圖的指引到了所謂的小石潭村的時候恰逢下雨，天也黑了，因為道路的原因，他們的車到了村口就再也進不去了。
而進村需要坐船。
乘船的地方除了江言他們之外沒有一個人，甚至連一盞燈也沒有。
雨聲淅瀝瀝，顯得格外詭異。
江言站在傘下縮了縮身體開口：“你們說這不會……”
鬧鬼吧
她話還未說完，就聽不遠處一盞很亮的燈朝他們照了過來，緊接著一艘小船停在了那裏。
江言又是一哆嗦，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她原本以為這不怕五鬼了就是從此以後站起來了，再也不怕鬼了。
可是現在事實證明，她錯了。
而這時船裏傳出一個模糊的聲音：“進村啊上來吧。”
“……”
江言的腳不聽使喚地就想繼續後退，下雨天，不知名村莊，看不到人的小船，這怎麽看都是鬼片標配啊！
下一秒，那個聲音又道：“船費一人一塊，不接收支付寶和微信啊。”
“……”
聽到這句，江言才緩過勁來。
感謝科技帶來的真實感！
她又回頭看了看自家的三個員工，嗯，底氣更足了。
然後她一把把黑貓抱進懷裏這才上了船。
剛坐進去，就見船頭一個看上去年紀有些大的老人正在戴眼鏡，等他戴好眼鏡才拿了一個小鐵盤遞過來：“先交船票錢。”
江言從懷裏摸了五塊錢放進去，剛想說沒有零錢的話就不用找了，就見老人拿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從裏面點了兩塊錢給江言。
老人找了零這才把那小鐵盤收回去放到邊上，然後就躬身去把發動機給打開。
“……電動的啊”
江言嘴角一抽，這才覺得自己剛才是在自己嚇唬自己。
“不然呢老頭子我也快六十了，哪裏還劃得動啊你們也是，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我要下班了才來。”
老人語氣裏帶著幾分明顯的抱怨，聽得江言有些心虛。
不過她還是敏銳察覺到了老人話裏的意思，這居然還是上班
她立馬問道：“老人家，那村裏是什麽啊”
老人疑惑回答：“你們這些游客這裏有什麽都不知道就來了哦，我懂！那種說走就走的旅行是吧”
說著他一臉了然地從屁股下面抽出幾張紙遞了過來。
江言接過來一看發現上面寫著“小石村游覽圖”。
居然是景區宣傳手冊
江言嘴角一抽，合著她之前東想西想一堆，還以為這會是山海居那樣與世隔絕的地方呢，結果是景區
她又問了一句：“大爺，這裏不是叫小石潭村嗎”
老人答：“再改名了，縣裏規劃景區的時候給改了。”
所以她搜不到原來是因為人家改名了，不叫小石潭村了
她低頭開始看那宣傳手冊，發現上面的景點都很……山寨。
對，就是山寨。
什麽小長城，小故宮，小鼓樓……幾乎是把大半個華夏著名景點都給涵蓋其中了。
似乎是看到她在看手冊，那老人說道：“其實啊，這村裏以前古建築挺多的。”
一聽這話江言來了精神，趕緊問：“都有些什麽古建築啊”
老人沒想到她還要追問，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你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上面有酒店住的。”
說話間，船就靠了岸，神奇的是，一到這裏那雨就停了。
但是周圍卻仿佛籠罩在一層輕薄霧氣裏。
小明先一步下船把江言拉了上去，她剛站定，就聽小明道：“館長，這裏有很濃郁的靈氣。”
江言點了點頭，這說明她沒有來錯地方。
她站在岸邊打量這個所謂的“村子”，其實這裏就是一個人造景區，看得出確實經過不錯的修繕，各方面設施都挺齊全，至少路燈很明亮。
可是……這樣一個景點為什麽他們乘船進來那裏會顯得有些荒涼呢
實在有些怪異了。
不等江言多想，她就看到一個有些胖乎乎的穿著工作制服的女人走了過來。
一見他們那女人臉上就帶上明朗的笑容：“游客！怎麽這麽晚到啊，要住酒店嗎我們現在不用預約！”
江言想了想，然後點頭。
她跟著那女人往酒店方向走，很快就來到了一座園林門口。
這園林江言格外熟悉，不就是她的山海博物館嗎
這一下江言那些疑惑都消散了。
如果說縣裏給出資修個景區那是可能的，但是還要修山海博物館那樣的園林，就不可能了。
所以……這裏面肯定不對。
江言下意識回頭，果然發現自家三個員工都不見了。
她咽了咽口水，這是APP傳來了提示。
【野生展品】
名稱：晉神雀負雛銜魚香爐（神雀）
現主人：無
人形形態：女人
習性：祥瑞化身，格外幸運，熱情好客，香霧可造成幻覺。
狀態：未契約。
“……”
難怪她一路走來都覺得有絲絲縷縷的霧氣，應該就是這熏爐的香霧了。
不是鬼，就好！
江言一下就沒了害怕，直接開口問道：“神雀。”
聽了這個稱呼，那胖乎乎的女人的表情一下就失落了起來，她頗為遺憾地說道：“怎麽這麽快就發現了這和你當初說好的可不一樣。”
“……”
江言按了按自己突突跳的眼角，不用想都知道這個“說好”肯定是山海居主人又來坑她！
她就不懂了，她怎麽那麽致力於自己坑自己
她剛想繼續說話，胖神雀就笑瞇瞇地拉了她手：“我知道你在好奇什麽，不然你自己去看”
江言楞了一下，正想說“看什麽”她的眼前就是一黑，隨後才是APP傳來的提示——
【恭喜館長成功觸發了晉神雀負雛銜魚香爐的執念，十秒之後將開啟閱讀模式。】
“……”
這破APP現在還開始先斬後奏了
江言罵罵咧咧。
“又……晚了一步。”
江言再次睜眼，發現自己正坐在山海居裏，她知道這應該又是山海居主人的記憶。
她又透過這個身體在看這過去的一切。
桌上擺著一本冊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一些文物的名字。
那其中有好多江言熟悉的文物，並且好幾個現在都還在江言的博物館裏。
比如《骷髏幻戲圖》，《洛神賦圖》，覺緣……
可是在這些文物明名字的後面卻寫著一些時間，其中最開始的時間她知道，都差不多是這些文物誕生的時候。
那其他的呢
江言看著每一個文物最後寫的時間幾乎都相差不了多少，然後她又看了看桌面上那個的日歷，年份就是今年。
她目光一跳，心裏湧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不過她希望是她理解錯了。
而就在這時，房間門被打開了，小明從門外走了進來，不知道是不是江言的錯覺，她覺得眼前這個小明身上的氣比平日裏她見到的小明要濃厚很多。
就好似……靈氣更充盈一些的模樣。
小明看著她道：“館長，這是新一批可能會……的名單。”
說話間小明將一張幾乎要完全寫滿的紙放到江言面前。
江言掃了一眼上面的字發現又是一大堆文物的名字。
她心裏的疑惑更甚了。
山海居主人記錄的那些時間究竟是什麽，而小明剛才沒有說完的話又是什麽意思
不等她細想，她就聽到她的身體，也就是現在的山海居主人嘆息了一聲：“我知道了。”
山海居主人把那張紙上的名字一個個謄到了那本冊子上，然後逐個添加上了他們的誕生年份，可是卻沒有繼續寫後面的時間點。
江言心裏那不好的預感更甚了。
等她謄寫好，她放下筆，然後又對小明說：“明天啟程，先把這一批……送去那邊吧。”
她說完，小明點了點頭就走了出去。
而這時山海居主人拿出一張宣紙，借著剛才毛筆上剩的一點未幹的墨寫下來兩個字——
選擇。
江言不知道山海居主人為什麽要寫這個，卻能感受到她字裏的糾結。
江言又一次看了看桌上的日歷，她發現……這個時間正是山海居主人第一次離開蔡季襄的時候。
所以她走後回了山海居那是什麽讓她耽擱了那麽多年都沒有去拿楚帛書
江言滿腦子疑問，恨不得就直接開口問山海居主人了。
可是她知道這不可能。
山海居主人寫完那兩個字也似乎楞了一下，沒過多久她就將那張宣紙揉成團扔了。
而江言看到紙筒裏還堆著好多寫著這兩個字的紙。
到底是什麽選擇讓她這麽糾結
就在這時，山海居大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山海居主人走到門口開了門，就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破舊長衫風塵仆仆的人。
他看起來格外瘦弱，顯得那長衫寬大得一直在進風。
他哆嗦了幾下，卻格外有禮貌地向山海居主人施了一禮：“這裏就是山海居嗎”
山海居主人看著眼前的凡人，先是一楞，然後看向了他的腳下，那破破爛爛的布鞋此時已經不沾地了。
她點了點頭。
她知道，普通人是不可能來到這裏的，能來這裏的人……
得了滿意答案，那人立馬露出笑來，哆哆嗦嗦地從懷裏拿出一枚玉圭來。
那玉圭正面上方有鎦金“禮信”二字，“禮信”二字下方有一小圓孔，玉圭正中下方是鎦金古文“北川王之圭”字樣。
背面上方有鎦金如銅錢大小之圓圈，上下左右各一字（鎦金），中間為鎦金人面獸紋，下方為4排16字鎦金古文，玉圭呈血色。
江言立馬驚訝起來，這在玉圭等級中可是最高的，存世量極少，極具收藏價值，是可遇不可求的精品啊。
那瘦弱男人道：“我聽聞您這裏能保護這些東西，是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裏仿佛有一簇極為微弱的光在閃爍著，充滿了希冀。
江言看到那枚玉圭被拿出的時候，這瘦弱男人身邊多了一個穿著一身紅色禮袍的男人。
那應該就是那玉圭。
玉圭垂著眼，似乎也是在看這瘦弱男人的腳，等他再擡頭時眼底已經有了幾分哀傷。
“這是好東西，我的傳家寶，可是我怕是護不住它了，您能收留它嗎”
瘦弱男人說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山海居主人不同意一般。
而山海居主人卻是把頭一點：“當然，我會幫你保護他的。”
她說的是幫他。
聞言那瘦肉男人眼裏那簇光好似越來越亮，他撫摸著手那塊玉圭，雖然不舍，卻還是遞了過來。
“那就謝謝你了。”
說完，一陣風吹過，江言看到眼前的瘦弱男人頭頂和肩膀上好像有一點光亮閃過，下一秒就消失不見了。
他似乎是變得很輕了，但是姿態也跟著輕松了起來，他嘆了一口氣，又對山海居主人見了一禮，然後轉身走去。
江言看著那背影，卻發現他的腳消失了……
還不等她驚訝，那玉圭輕聲對山海居主人說了一聲“謝謝”。
“
謝謝你了卻我主人最後的願望……”
最後的願望
江言震驚的看著那個慢慢遠去的背影，所以……這個男人已經死了
他的魂魄最後跑來向山海居托孤
這是第一次，江言面對一只真的鬼，她沒有感覺到絲毫害怕。
她看著寫滿不舍的背影，就見山海居主人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火折子點燃了山海居門口掛著的兩盞燈籠。
燈籠的光照亮了那鬼前進的路。
玉圭眼裏含著一點淚：“他餓死了也沒有把我賣給那些人換錢……”
“他明明可以這麽做的，我們這些文物在哪裏不一樣呢”
山海居主人安靜地聽著，江言卻知道她在緊握著手指。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說：“你有一個好主人，他願意在這亂世保全你。”
玉圭笑了：“是啊，我已經比好多都幸運了，起碼還能來這山海居。”
江言默默聽著他們說話，下一秒她面前畫面卻是一轉。
等她再次睜眼就看到他們已經在一艘小船上了，陶五正在船頭劃船。
人形黑貓坐在江言身邊，手裏抱著一袋不知道什麽糕點，順手就遞了過來：“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別哭喪著臉，難看。”
山海居主人擡頭瞪他，不過臉上剛才的沈郁之色確實消除了一些。
江言看著這河面，她知道這應該就是去那個小石潭村的水路。
沒過一會他們就靠了岸，江言這才得以看到真正的小石潭村。
語氣說是村落，不如說這是大型的墓地……
她放眼看去，目光所及之處幾乎都是各種墓碑，只是因為還隔得有些遠，她看不清那些墓碑上都寫著什麽。
她心裏一跳，那股不詳的預感再次升起。
等山海居主人下了船走近那些墓碑，江言才看清，那些碑上寫著都是她在那冊子上看到的文物名字，在名字的右下方寫著他們的生卒年。
生年江言知道，而卒年……也就是她在冊子上看到的另一個時間點。
所以，這些文物死了
江言心裏一驚，怎麽可能呢他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就比如洛神賦圖早上還拉著她衣袖哭唧唧地讓她別走呢！
而且她還馬上要出版自己的第二本言情小說了……
她怎麽可能死呢
江言心裏的疑惑幾乎要凝成實質，而這時山海居主人走到了一片空地旁，她隨意地指了幾個位置：“就這裏吧。”
然後小明就一掐訣，頓時劍光大盛，幾個大坑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山海居主人這才沈默著拿出了幾個包裹，一個包裹鼓鼓囊囊，聽聲音裏面裝的應該是瓷器，另外幾個包裹比較小，看不出裏面是什麽。
她挨個把那些布包放進坑裏，然後小明依次填平。
做完這些之後，陶五用法術豎起了幾塊石碑，而山海居主人這才挨個給那些石碑題字。
每個碑上都是寫著那些文物的名字和生卒年。
而那些名字正是小明給的那張紙上的文物名字……
這一刻江言終於確定了，這所謂的小石潭村，就是一座文物的墓園。
等山海居主人寫完了墓碑，她又拿出了幾支香點燃，也不拜，只是拿著靜靜地等他們燃燒。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似乎是喃喃自語地說：“這幾年死掉的文物比過去好多年都多了啊。”
她聲音很小，可是旁邊三人還是聽到了。
陶五溫聲道：“亂世便是如此。”
山海居主人沒有再回話，只略微點了點頭，然後就接過了陶五事先準備好的糕點開始在每一個墓碑前都放上幾塊。
放好之後她正準備離開就聽到角落裏傳來了一聲“哎喲”。
江言也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看到一個胖乎乎的身影正往自己的衣兜裏不斷地放那些糕點。
而這個身影江言也認得，正是那胖神雀。
“……”
山海居主人顯然也和江言一樣驚訝，就在神雀準備拔腿就跑的時候，她出聲叫住了她：“小胖，你怎麽在這”
“你才是小胖！你全家都是小胖！說了多少遍了！我是朱雀！朱雀不可能胖！”
神雀像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貓，立馬轉身反駁，她鼓著紅蘋果一樣的臉，衣裙上還兜著一堆糕點，卻忘了跑。
等她想起來再跑的時候已經被陶五他們團團圍住。
神雀臉上閃過一絲委屈，頭頂就開始冒煙，只是這煙剛冒兩縷就被山海居主人一口氣給吹散了。
“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給我開幻覺。”
被拆穿了的神雀撅著嘴理直氣壯道：“他們又吃不了這糕點了，去拿走吃兩塊有什麽問題嗎”
“這個是沒問題，但是問題是我好像上次就和你說過了這裏不是活文物該待著的地方吧”
山海居主人滿臉無奈，不過被神雀這麽一鬧，她臉上那點憂傷倒是少了很多，還順手也拿了一塊糕點放嘴邊。
神雀看著自己才到手的糕點又被拿了回去嘴撅更高了：“我也說了我要陪我的小雞的，沒有我陪著她在這裏會寂寞的！”
說著她拍了拍自己旁邊那塊墓碑，江言看了看墓碑上的名字，上面寫著雞首壺。
雞首壺和神雀負雛銜魚香爐一樣，都是在王羲之故居晉代墓葬中發掘。
她們是朋友倒也說得過去。
“而且……我運氣好，我在這裏守著小雞她也會運氣很好的！”
神雀說得信誓旦旦，還捏著圓溜溜的拳頭做發誓狀。
而山海居主人聽著話卻有些哭笑不得：“你還是和我回山海居吧，那裏靈氣充足，能夠保證你長時間化為人形，在這裏等你靈氣不足了現了原形……多危險。”
說到最後山海居主人的臉色也嚴肅起來。
而神雀依舊不為所動：“我運氣好！這種事不會發生的！而且……這裏也危險的話我就更要留下了，要是來了壞蛋我還可以用幻覺把他們趕跑！”
“我可比那些沒用的鎮墓獸管用多了！”
神雀說得理不直氣也壯，山海居主人還想反駁，就聽神雀又道：“況且，現在外面到處是戰亂，你能保護得過來我們每一個嗎你要是能的話，這裏也不會突然多了那麽多……”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陶五用靈力捂住了嘴，她也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直接垂下了眼睛。
山海居主人卻突然笑了：“你說得對。”
“對什麽對！你少聽她胡說！”
一旁人形黑貓有些急了，對著神雀齜牙。
陶五也溫聲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保護下了很多。”
小明也附和道：“沒有您的話，會有更多文消失。”
山海居主人卻搖了搖頭：“可是我不能保護每一個。”
神雀猛地搖頭，陶五看她一眼解除了禁言，她深吸兩口氣趕緊說：“沒有的！我剛胡說的！”
她還想說什麽，就聽山海居主人岔開了話題：“你要留在這裏也可以，正好我想在這裏布結界，你在的話結界也能更安全。”
“結界”
神雀果然被這個新話題吸引了註意力：“山海居那種嗎外人不可能進來這裏那種”
山海居主人點頭：“嗯。”
而她說這話的時候，一旁陶五他們的臉色卻都不太好。
江言把這些反應都看在眼裏。
一無所知的神雀卻馬上高興了起來，她雖然胖，身體卻格外輕盈，跳動兩下還不忘把用裙子兜著的糕點捂好。
“那可太好了！那我以後就住在這裏陪小雞……不，我的意思是幫你看墓，我一定會比那些鎮墓獸靠譜的！”
“我和小雞都謝謝你！”
山海居主人笑著看她激動樣子，終於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掐著那張肉乎乎的臉：“我早就想這麽做了，真軟。”
“”
神雀驚叫一聲，張口欲咬，卻對上山海居主人身後三雙眼睛，只能委委屈屈任了。
而山海居主人揪完她臉之後滿意松手，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地摩挲了幾下手指然後說：“不過，我幫了你，你是不是也要回報我一下啊”
神雀立馬一臉警覺：“果然！他們都說了，你是鐵公雞，老摳門了！”
“你說吧！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她一臉“慷慨就義”的模樣，惹得山海居主人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不是什麽難事，只是想讓你幫我保管一些東西。”
神雀偏著頭：“保管什麽”
江言正想聽個究竟，卻發現自己好像按了靜音一樣，她完全聽不到山海居主人在和神雀說什麽，只能看到神雀的臉上驚訝的表情越來越明顯。
“”
現在這閱讀模式還帶加密的這破APP越來越欠揍了！
江言一邊吐槽一邊試圖讀唇語，可是……她現在在山海居主人身體裏根本看不到她的唇語啊。
坑，實在是太坑了。
等到他們說完，山海居主人回到了船上，那靜音才結束。
陶五坐在山海居主人對面道：“你決定好了嗎”
隨著他的話，小明和玄哥的目光也落在山海居主人身上。
只見她一臉輕松地點頭：“當然了，不過就是一點功德的事情嘛。”
江言聽著這加密通話心裏格外疑惑，山海居主人也有功德
也對，這個APP本來就是根據她來制作的，她有功德很正常，但是問題就是她用這個功德去幹什麽
這時山海居主人又道：“不過在那之前，我還要做一些準備呢，所以沒有那麽快的，你們放心。”
小明開口問：“要做什麽準備”
山海居主人笑著答：“玄哥還記不記得我答應過你們什麽”
人形黑貓沒好氣的答：“那你答應的事情可太多了，每次都摳門賴賬……”
山海居主人嘴角一抽：“這種時候你就不能不拆臺嗎現在是溫情時刻！”
玄哥翻了個白眼開始棒讀：“不記得了，你說說看。”
“……”
山海居主人看向陶五：“以後不給他做魚了。”
“我錯了！”
“呵。”
占了上風的山海居主人這才開口道：“我不是答應過你們要換個寬敞新家嗎還有……不能再故步自封了，與其帶著這些文物隱居，不如讓他們多綻放一下光芒，就像……”
“就像我們那次在國外看到的那個博物館一樣。”
“所以，我們也建一座博物館吧”
江言聽了這話，心裏咯噔一聲。
原來山海博物館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決定建立的嗎
“我希望文物們可以住在裏面，他們不用擔心毀於戰火，也不用擔心別的，他們可以自由的做自己喜歡的，然後讓更多普通人去欣賞他們，去通過他們了解那些歷史，了解他們的故事……”
山海居主人慢悠悠地說著，江言一邊聽一邊想著自家那些熊文物現在過於自由的樣子——
好像山海居主人的願望真的實現了。
就是實現得好像有一點太過於徹底了……那些熊文物何止是自由，簡直是自由過了火！
一想到他們那些“現代”的愛好，江言就忍不住頭疼起來。
所以這些也還是她自找的
“好了，等回去我們就開始選地址吧！”
所以她沒有去拿楚帛書的這些年就是在修山海博物館
不對，還有她寫那個選擇是什麽，還有剛才那禁言的內容。
估計這些才是搞清楚山海居主人做了什麽地關鍵吧。
她正想著，面前畫面又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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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她的手機振動了幾下，她低頭看了看。
【陶五：早飯我給你帶上, 裝保溫杯裏。】
【小明：確認門口沒人。】
【玄哥：爪。】
很好，計劃通。
江言這才悄咪咪地提溜著自己的行李箱往外跑。
只是她剛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幾聲涼嗖嗖的聲音——
“館長，你要去哪裏啊”
“說好這次帶我們呢”
“還想背著我們偷跑！”
“……”
江言腳步一頓，轉頭就看到自家所有熊文物們在身後站了一排, 她一陣心虛，昨天為了“脫身”她好像確實說過這種話。
可是真要她帶這群熊文物們一起出門，那還是算了！
想到上一次海島度假她的耳朵受到的折磨, 她嘴角微微抖了一下，然後把手裏行李箱捉緊, 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跑, 一邊跑還不忘一邊說：“下次！下次咱們再去度假！”
“等我回來一定給你們帶伴手禮！”
她話音未落, 就已經聽到身後的“咆哮”，不過她不為所動，直接一口氣跑到了門口。
大門外陶五正提著一個小籃子, 和他通身氣質比起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籃子下面黑貓這仰著頭舔著嘴，還試圖伸爪扒拉，可是每次都被陶五精準躲避。
見她來了, 黑貓立馬開口告狀：“他早飯只準備你一個人的！”
陶五不為所動, 笑著對江言道：“小明先下山去開車過來了。”
說著他把餐籃打開一角，江言瞥了一眼, 好家夥，這豐盛程度, 不知道還以為她是去野餐的呢。
她剛想說“要不還是分玄哥一點”，陶五就似預料到一般從裏面拿出一袋小魚幹：“這是他的。”
黑貓瞪圓了一雙眼, 江言忍不住笑出聲。
等到了車上，江言開始享受自己的早飯，不過當然也不只是她一個人吃。
得了一塊肉餅的黑貓嘴角都泛著一點油光，開口問：“我們這次要去的地方你調查了嗎”
江言點頭：“嗯，查了。”
查無此地。
要不是APP上給出了地圖，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麽去呢。
可是偏偏山海居主人說那裏能解答一切。
她都要懷疑這是一場詐騙了。
江言吃了一口土豆餅說道：“反正去了就知道了吧。”
只是她還是覺得沒有那麽簡單。
※
等江言他們根據APP地圖的指引到了所謂的小石潭村的時候恰逢下雨，天也黑了，因為道路的原因，他們的車到了村口就再也進不去了。
而進村需要坐船。
乘船的地方除了江言他們之外沒有一個人，甚至連一盞燈也沒有。
雨聲淅瀝瀝，顯得格外詭異。
江言站在傘下縮了縮身體開口：“你們說這不會……”
鬧鬼吧
她話還未說完，就聽不遠處一盞很亮的燈朝他們照了過來，緊接著一艘小船停在了那裏。
江言又是一哆嗦，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她原本以為這不怕五鬼了就是從此以後站起來了，再也不怕鬼了。
可是現在事實證明，她錯了。
而這時船裏傳出一個模糊的聲音：“進村啊上來吧。”
“……”
江言的腳不聽使喚地就想繼續後退，下雨天，不知名村莊，看不到人的小船，這怎麽看都是鬼片標配啊！
下一秒，那個聲音又道：“船費一人一塊，不接收支付寶和微信啊。”
“……”
聽到這句，江言才緩過勁來。
感謝科技帶來的真實感！
她又回頭看了看自家的三個員工，嗯，底氣更足了。
然後她一把把黑貓抱進懷裏這才上了船。
剛坐進去，就見船頭一個看上去年紀有些大的老人正在戴眼鏡，等他戴好眼鏡才拿了一個小鐵盤遞過來：“先交船票錢。”
江言從懷裏摸了五塊錢放進去，剛想說沒有零錢的話就不用找了，就見老人拿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從裏面點了兩塊錢給江言。
老人找了零這才把那小鐵盤收回去放到邊上，然後就躬身去把發動機給打開。
“……電動的啊”
江言嘴角一抽，這才覺得自己剛才是在自己嚇唬自己。
“不然呢老頭子我也快六十了，哪裏還劃得動啊你們也是，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我要下班了才來。”
老人語氣裏帶著幾分明顯的抱怨，聽得江言有些心虛。
不過她還是敏銳察覺到了老人話裏的意思，這居然還是上班
她立馬問道：“老人家，那村裏是什麽啊”
老人疑惑回答：“你們這些游客這裏有什麽都不知道就來了哦，我懂！那種說走就走的旅行是吧”
說著他一臉了然地從屁股下面抽出幾張紙遞了過來。
江言接過來一看發現上面寫著“小石村游覽圖”。
居然是景區宣傳手冊
江言嘴角一抽，合著她之前東想西想一堆，還以為這會是山海居那樣與世隔絕的地方呢，結果是景區
她又問了一句：“大爺，這裏不是叫小石潭村嗎”
老人答：“再改名了，縣裏規劃景區的時候給改了。”
所以她搜不到原來是因為人家改名了，不叫小石潭村了
她低頭開始看那宣傳手冊，發現上面的景點都很……山寨。
對，就是山寨。
什麽小長城，小故宮，小鼓樓……幾乎是把大半個華夏著名景點都給涵蓋其中了。
似乎是看到她在看手冊，那老人說道：“其實啊，這村裏以前古建築挺多的。”
一聽這話江言來了精神，趕緊問：“都有些什麽古建築啊”
老人沒想到她還要追問，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你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上面有酒店住的。”
說話間，船就靠了岸，神奇的是，一到這裏那雨就停了。
但是周圍卻仿佛籠罩在一層輕薄霧氣裏。
小明先一步下船把江言拉了上去，她剛站定，就聽小明道：“館長，這裏有很濃郁的靈氣。”
江言點了點頭，這說明她沒有來錯地方。
她站在岸邊打量這個所謂的“村子”，其實這裏就是一個人造景區，看得出確實經過不錯的修繕，各方面設施都挺齊全，至少路燈很明亮。
可是……這樣一個景點為什麽他們乘船進來那裏會顯得有些荒涼呢
實在有些怪異了。
不等江言多想，她就看到一個有些胖乎乎的穿著工作制服的女人走了過來。
一見他們那女人臉上就帶上明朗的笑容：“游客！怎麽這麽晚到啊，要住酒店嗎我們現在不用預約！”
江言想了想，然後點頭。
她跟著那女人往酒店方向走，很快就來到了一座園林門口。
這園林江言格外熟悉，不就是她的山海博物館嗎
這一下江言那些疑惑都消散了。
如果說縣裏給出資修個景區那是可能的，但是還要修山海博物館那樣的園林，就不可能了。
所以……這裏面肯定不對。
江言下意識回頭，果然發現自家三個員工都不見了。
她咽了咽口水，這是APP傳來了提示。
【野生展品】
名稱：晉神雀負雛銜魚香爐（神雀）
現主人：無
人形形態：女人
習性：祥瑞化身，格外幸運，熱情好客，香霧可造成幻覺。
狀態：未契約。
“……”
難怪她一路走來都覺得有絲絲縷縷的霧氣，應該就是這熏爐的香霧了。
不是鬼，就好！
江言一下就沒了害怕，直接開口問道：“神雀。”
聽了這個稱呼，那胖乎乎的女人的表情一下就失落了起來，她頗為遺憾地說道：“怎麽這麽快就發現了這和你當初說好的可不一樣。”
“……”
江言按了按自己突突跳的眼角，不用想都知道這個“說好”肯定是山海居主人又來坑她！
她就不懂了，她怎麽那麽致力於自己坑自己
她剛想繼續說話，胖神雀就笑瞇瞇地拉了她手：“我知道你在好奇什麽，不然你自己去看”
江言楞了一下，正想說“看什麽”她的眼前就是一黑，隨後才是APP傳來的提示——
【恭喜館長成功觸發了晉神雀負雛銜魚香爐的執念，十秒之後將開啟閱讀模式。】
“……”
這破APP現在還開始先斬後奏了
江言罵罵咧咧。
“又……晚了一步。”
江言再次睜眼，發現自己正坐在山海居裏，她知道這應該又是山海居主人的記憶。
她又透過這個身體在看這過去的一切。
桌上擺著一本冊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一些文物的名字。
那其中有好多江言熟悉的文物，並且好幾個現在都還在江言的博物館裏。
比如《骷髏幻戲圖》，《洛神賦圖》，覺緣……
可是在這些文物明名字的後面卻寫著一些時間，其中最開始的時間她知道，都差不多是這些文物誕生的時候。
那其他的呢
江言看著每一個文物最後寫的時間幾乎都相差不了多少，然後她又看了看桌面上那個的日歷，年份就是今年。
她目光一跳，心裏湧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不過她希望是她理解錯了。
而就在這時，房間門被打開了，小明從門外走了進來，不知道是不是江言的錯覺，她覺得眼前這個小明身上的氣比平日裏她見到的小明要濃厚很多。
就好似……靈氣更充盈一些的模樣。
小明看著她道：“館長，這是新一批可能會……的名單。”
說話間小明將一張幾乎要完全寫滿的紙放到江言面前。
江言掃了一眼上面的字發現又是一大堆文物的名字。
她心裏的疑惑更甚了。
山海居主人記錄的那些時間究竟是什麽，而小明剛才沒有說完的話又是什麽意思
不等她細想，她就聽到她的身體，也就是現在的山海居主人嘆息了一聲：“我知道了。”
山海居主人把那張紙上的名字一個個謄到了那本冊子上，然後逐個添加上了他們的誕生年份，可是卻沒有繼續寫後面的時間點。
江言心裏那不好的預感更甚了。
等她謄寫好，她放下筆，然後又對小明說：“明天啟程，先把這一批……送去那邊吧。”
她說完，小明點了點頭就走了出去。
而這時山海居主人拿出一張宣紙，借著剛才毛筆上剩的一點未幹的墨寫下來兩個字——
選擇。
江言不知道山海居主人為什麽要寫這個，卻能感受到她字裏的糾結。
江言又一次看了看桌上的日歷，她發現……這個時間正是山海居主人第一次離開蔡季襄的時候。
所以她走後回了山海居那是什麽讓她耽擱了那麽多年都沒有去拿楚帛書
江言滿腦子疑問，恨不得就直接開口問山海居主人了。
可是她知道這不可能。
山海居主人寫完那兩個字也似乎楞了一下，沒過多久她就將那張宣紙揉成團扔了。
而江言看到紙筒裏還堆著好多寫著這兩個字的紙。
到底是什麽選擇讓她這麽糾結
就在這時，山海居大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山海居主人走到門口開了門，就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破舊長衫風塵仆仆的人。
他看起來格外瘦弱，顯得那長衫寬大得一直在進風。
他哆嗦了幾下，卻格外有禮貌地向山海居主人施了一禮：“這裏就是山海居嗎”
山海居主人看著眼前的凡人，先是一楞，然後看向了他的腳下，那破破爛爛的布鞋此時已經不沾地了。
她點了點頭。
她知道，普通人是不可能來到這裏的，能來這裏的人……
得了滿意答案，那人立馬露出笑來，哆哆嗦嗦地從懷裏拿出一枚玉圭來。
那玉圭正面上方有鎦金“禮信”二字，“禮信”二字下方有一小圓孔，玉圭正中下方是鎦金古文“北川王之圭”字樣。
背面上方有鎦金如銅錢大小之圓圈，上下左右各一字（鎦金），中間為鎦金人面獸紋，下方為4排16字鎦金古文，玉圭呈血色。
江言立馬驚訝起來，這在玉圭等級中可是最高的，存世量極少，極具收藏價值，是可遇不可求的精品啊。
那瘦弱男人道：“我聽聞您這裏能保護這些東西，是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裏仿佛有一簇極為微弱的光在閃爍著，充滿了希冀。
江言看到那枚玉圭被拿出的時候，這瘦弱男人身邊多了一個穿著一身紅色禮袍的男人。
那應該就是那玉圭。
玉圭垂著眼，似乎也是在看這瘦弱男人的腳，等他再擡頭時眼底已經有了幾分哀傷。
“這是好東西，我的傳家寶，可是我怕是護不住它了，您能收留它嗎”
瘦弱男人說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山海居主人不同意一般。
而山海居主人卻是把頭一點：“當然，我會幫你保護他的。”
她說的是幫他。
聞言那瘦肉男人眼裏那簇光好似越來越亮，他撫摸著手那塊玉圭，雖然不舍，卻還是遞了過來。
“那就謝謝你了。”
說完，一陣風吹過，江言看到眼前的瘦弱男人頭頂和肩膀上好像有一點光亮閃過，下一秒就消失不見了。
他似乎是變得很輕了，但是姿態也跟著輕松了起來，他嘆了一口氣，又對山海居主人見了一禮，然後轉身走去。
江言看著那背影，卻發現他的腳消失了……
還不等她驚訝，那玉圭輕聲對山海居主人說了一聲“謝謝”。
“
謝謝你了卻我主人最後的願望……”
最後的願望
江言震驚的看著那個慢慢遠去的背影，所以……這個男人已經死了
他的魂魄最後跑來向山海居托孤
這是第一次，江言面對一只真的鬼，她沒有感覺到絲毫害怕。
她看著寫滿不舍的背影，就見山海居主人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火折子點燃了山海居門口掛著的兩盞燈籠。
燈籠的光照亮了那鬼前進的路。
玉圭眼裏含著一點淚：“他餓死了也沒有把我賣給那些人換錢……”
“他明明可以這麽做的，我們這些文物在哪裏不一樣呢”
山海居主人安靜地聽著，江言卻知道她在緊握著手指。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說：“你有一個好主人，他願意在這亂世保全你。”
玉圭笑了：“是啊，我已經比好多都幸運了，起碼還能來這山海居。”
江言默默聽著他們說話，下一秒她面前畫面卻是一轉。
等她再次睜眼就看到他們已經在一艘小船上了，陶五正在船頭劃船。
人形黑貓坐在江言身邊，手裏抱著一袋不知道什麽糕點，順手就遞了過來：“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別哭喪著臉，難看。”
山海居主人擡頭瞪他，不過臉上剛才的沈郁之色確實消除了一些。
江言看著這河面，她知道這應該就是去那個小石潭村的水路。
沒過一會他們就靠了岸，江言這才得以看到真正的小石潭村。
語氣說是村落，不如說這是大型的墓地……
她放眼看去，目光所及之處幾乎都是各種墓碑，只是因為還隔得有些遠，她看不清那些墓碑上都寫著什麽。
她心裏一跳，那股不詳的預感再次升起。
等山海居主人下了船走近那些墓碑，江言才看清，那些碑上寫著都是她在那冊子上看到的文物名字，在名字的右下方寫著他們的生卒年。
生年江言知道，而卒年……也就是她在冊子上看到的另一個時間點。
所以，這些文物死了
江言心裏一驚，怎麽可能呢他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就比如洛神賦圖早上還拉著她衣袖哭唧唧地讓她別走呢！
而且她還馬上要出版自己的第二本言情小說了……
她怎麽可能死呢
江言心裏的疑惑幾乎要凝成實質，而這時山海居主人走到了一片空地旁，她隨意地指了幾個位置：“就這裏吧。”
然後小明就一掐訣，頓時劍光大盛，幾個大坑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山海居主人這才沈默著拿出了幾個包裹，一個包裹鼓鼓囊囊，聽聲音裏面裝的應該是瓷器，另外幾個包裹比較小，看不出裏面是什麽。
她挨個把那些布包放進坑裏，然後小明依次填平。
做完這些之後，陶五用法術豎起了幾塊石碑，而山海居主人這才挨個給那些石碑題字。
每個碑上都是寫著那些文物的名字和生卒年。
而那些名字正是小明給的那張紙上的文物名字……
這一刻江言終於確定了，這所謂的小石潭村，就是一座文物的墓園。
等山海居主人寫完了墓碑，她又拿出了幾支香點燃，也不拜，只是拿著靜靜地等他們燃燒。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似乎是喃喃自語地說：“這幾年死掉的文物比過去好多年都多了啊。”
她聲音很小，可是旁邊三人還是聽到了。
陶五溫聲道：“亂世便是如此。”
山海居主人沒有再回話，只略微點了點頭，然後就接過了陶五事先準備好的糕點開始在每一個墓碑前都放上幾塊。
放好之後她正準備離開就聽到角落裏傳來了一聲“哎喲”。
江言也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看到一個胖乎乎的身影正往自己的衣兜裏不斷地放那些糕點。
而這個身影江言也認得，正是那胖神雀。
“……”
山海居主人顯然也和江言一樣驚訝，就在神雀準備拔腿就跑的時候，她出聲叫住了她：“小胖，你怎麽在這”
“你才是小胖！你全家都是小胖！說了多少遍了！我是朱雀！朱雀不可能胖！”
神雀像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貓，立馬轉身反駁，她鼓著紅蘋果一樣的臉，衣裙上還兜著一堆糕點，卻忘了跑。
等她想起來再跑的時候已經被陶五他們團團圍住。
神雀臉上閃過一絲委屈，頭頂就開始冒煙，只是這煙剛冒兩縷就被山海居主人一口氣給吹散了。
“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給我開幻覺。”
被拆穿了的神雀撅著嘴理直氣壯道：“他們又吃不了這糕點了，去拿走吃兩塊有什麽問題嗎”
“這個是沒問題，但是問題是我好像上次就和你說過了這裏不是活文物該待著的地方吧”
山海居主人滿臉無奈，不過被神雀這麽一鬧，她臉上那點憂傷倒是少了很多，還順手也拿了一塊糕點放嘴邊。
神雀看著自己才到手的糕點又被拿了回去嘴撅更高了：“我也說了我要陪我的小雞的，沒有我陪著她在這裏會寂寞的！”
說著她拍了拍自己旁邊那塊墓碑，江言看了看墓碑上的名字，上面寫著雞首壺。
雞首壺和神雀負雛銜魚香爐一樣，都是在王羲之故居晉代墓葬中發掘。
她們是朋友倒也說得過去。
“而且……我運氣好，我在這裏守著小雞她也會運氣很好的！”
神雀說得信誓旦旦，還捏著圓溜溜的拳頭做發誓狀。
而山海居主人聽著話卻有些哭笑不得：“你還是和我回山海居吧，那裏靈氣充足，能夠保證你長時間化為人形，在這裏等你靈氣不足了現了原形……多危險。”
說到最後山海居主人的臉色也嚴肅起來。
而神雀依舊不為所動：“我運氣好！這種事不會發生的！而且……這裏也危險的話我就更要留下了，要是來了壞蛋我還可以用幻覺把他們趕跑！”
“我可比那些沒用的鎮墓獸管用多了！”
神雀說得理不直氣也壯，山海居主人還想反駁，就聽神雀又道：“況且，現在外面到處是戰亂，你能保護得過來我們每一個嗎你要是能的話，這裏也不會突然多了那麽多……”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陶五用靈力捂住了嘴，她也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直接垂下了眼睛。
山海居主人卻突然笑了：“你說得對。”
“對什麽對！你少聽她胡說！”
一旁人形黑貓有些急了，對著神雀齜牙。
陶五也溫聲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保護下了很多。”
小明也附和道：“沒有您的話，會有更多文消失。”
山海居主人卻搖了搖頭：“可是我不能保護每一個。”
神雀猛地搖頭，陶五看她一眼解除了禁言，她深吸兩口氣趕緊說：“沒有的！我剛胡說的！”
她還想說什麽，就聽山海居主人岔開了話題：“你要留在這裏也可以，正好我想在這裏布結界，你在的話結界也能更安全。”
“結界”
神雀果然被這個新話題吸引了註意力：“山海居那種嗎外人不可能進來這裏那種”
山海居主人點頭：“嗯。”
而她說這話的時候，一旁陶五他們的臉色卻都不太好。
江言把這些反應都看在眼裏。
一無所知的神雀卻馬上高興了起來，她雖然胖，身體卻格外輕盈，跳動兩下還不忘把用裙子兜著的糕點捂好。
“那可太好了！那我以後就住在這裏陪小雞……不，我的意思是幫你看墓，我一定會比那些鎮墓獸靠譜的！”
“我和小雞都謝謝你！”
山海居主人笑著看她激動樣子，終於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掐著那張肉乎乎的臉：“我早就想這麽做了，真軟。”
“”
神雀驚叫一聲，張口欲咬，卻對上山海居主人身後三雙眼睛，只能委委屈屈任了。
而山海居主人揪完她臉之後滿意松手，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地摩挲了幾下手指然後說：“不過，我幫了你，你是不是也要回報我一下啊”
神雀立馬一臉警覺：“果然！他們都說了，你是鐵公雞，老摳門了！”
“你說吧！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她一臉“慷慨就義”的模樣，惹得山海居主人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不是什麽難事，只是想讓你幫我保管一些東西。”
神雀偏著頭：“保管什麽”
江言正想聽個究竟，卻發現自己好像按了靜音一樣，她完全聽不到山海居主人在和神雀說什麽，只能看到神雀的臉上驚訝的表情越來越明顯。
“”
現在這閱讀模式還帶加密的這破APP越來越欠揍了！
江言一邊吐槽一邊試圖讀唇語，可是……她現在在山海居主人身體裏根本看不到她的唇語啊。
坑，實在是太坑了。
等到他們說完，山海居主人回到了船上，那靜音才結束。
陶五坐在山海居主人對面道：“你決定好了嗎”
隨著他的話，小明和玄哥的目光也落在山海居主人身上。
只見她一臉輕松地點頭：“當然了，不過就是一點功德的事情嘛。”
江言聽著這加密通話心裏格外疑惑，山海居主人也有功德
也對，這個APP本來就是根據她來制作的，她有功德很正常，但是問題就是她用這個功德去幹什麽
這時山海居主人又道：“不過在那之前，我還要做一些準備呢，所以沒有那麽快的，你們放心。”
小明開口問：“要做什麽準備”
山海居主人笑著答：“玄哥還記不記得我答應過你們什麽”
人形黑貓沒好氣的答：“那你答應的事情可太多了，每次都摳門賴賬……”
山海居主人嘴角一抽：“這種時候你就不能不拆臺嗎現在是溫情時刻！”
玄哥翻了個白眼開始棒讀：“不記得了，你說說看。”
“……”
山海居主人看向陶五：“以後不給他做魚了。”
“我錯了！”
“呵。”
占了上風的山海居主人這才開口道：“我不是答應過你們要換個寬敞新家嗎還有……不能再故步自封了，與其帶著這些文物隱居，不如讓他們多綻放一下光芒，就像……”
“就像我們那次在國外看到的那個博物館一樣。”
“所以，我們也建一座博物館吧”
江言聽了這話，心裏咯噔一聲。
原來山海博物館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決定建立的嗎
“我希望文物們可以住在裏面，他們不用擔心毀於戰火，也不用擔心別的，他們可以自由的做自己喜歡的，然後讓更多普通人去欣賞他們，去通過他們了解那些歷史，了解他們的故事……”
山海居主人慢悠悠地說著，江言一邊聽一邊想著自家那些熊文物現在過於自由的樣子——
好像山海居主人的願望真的實現了。
就是實現得好像有一點太過於徹底了……那些熊文物何止是自由，簡直是自由過了火！
一想到他們那些“現代”的愛好，江言就忍不住頭疼起來。
所以這些也還是她自找的
“好了，等回去我們就開始選地址吧！”
所以她沒有去拿楚帛書的這些年就是在修山海博物館
不對，還有她寫那個選擇是什麽，還有剛才那禁言的內容。
估計這些才是搞清楚山海居主人做了什麽地關鍵吧。
她正想著，面前畫面又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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