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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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江言看著那三人“鬼鬼祟祟”地走出來山海居, 因為山海居主人不在這個畫面裏。所以她沒有被“關在”那身體裏，而是站在他們旁邊看了起來。
只是她也很疑惑這三人這麽晚背著山海居主人出來是為了什麽。
“她睡下了嗎”
玄站在山海居大門外，腦袋往裏探望了一會兒, 確定了山海居主人的房間裏沒有一點燈光了才松了一口氣。
他把門關好，看著門外一左一右站著的兩人臉上：“說吧，咱們怎麽辦”
“阻止她。”
說話的是小明，此時她長劍在手, 目光灼灼，好似只要剩下兩人一點頭，她就立馬能行動起來。
玄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平時不是她要把天捅破了, 你也說那是天不對嗎”
他們幾個都知道，如果要論誰最能精準執行江言的命令, 那肯定非眼前的小明莫屬了。
可是這次連她都在得知江言決定後“反水”。
他話裏帶著幾分揶揄, 不過臉上卻隱約帶著一絲認同。
小明看他一眼, 沒有說話。
兩人算是達成了共識，轉頭看向一旁一直一言不發的另一個人。
此時的陶五正在看著遠方山海居外的夜色，好似是在發呆, 玄一下就來了氣：“都什麽時候你還惦記著看這些花花草草，要不你再回去鋤點地”
聞言陶五轉頭，只問了一句：“你們覺得我們攔得住她”
“……”
玄下意識撓了撓臉頰。
對啊, 他怎麽就忘了江言是個犟疙瘩呢！她決定的事情可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啊。
小明冷淡開口：“我們可以用武力……”
“”
玄立馬一臉崇敬地看向小明：“對啊！長明說得對啊！她一個修功德的, 打不過我們，咱們把她綁起來, 帶走，去哪裏都好, 妖界，修真界, 或者你的地盤！等這裏戰事結束，我們再陪她出來搶救那些幸存文物不就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激動地轉起了圈，只覺得自己找到了好辦法。
而陶五依舊冷淡地看著他：“你們想勉強她”
這話一出，小明和玄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小明手握自己的本命劍道：“那你有什麽辦法”
玄也附和道：“對啊！你有什麽好辦法！都到這時候了你也別賣關子了，她這麽摳門的都要買地建什麽破博物館了！她這次肯定下決心了啊！”
陶五略微沈默了一下，然後說道：“讓她去做。”
他話音未落，就聽玄哥大喊一聲：“你瘋了”
只是剛喊了兩個字他就捂住嘴，然後九條尾巴顯現，稍稍一晃蕩尾巴下了一個隔音結界。
小明也一臉嚴肅：“你難道不知道她這麽做的後果”
“就是！會死的！江言會死的！”
玄的九條尾巴還沒有收回去，他一邊晃著尾巴一邊來回踱步，嘴裏碎碎念：“她要是死了……怎麽辦”
說著他化出原形，只是那原形比江言平時抱著的大小來得要大上好多，他的頭都有一人來寬。
黑貓居高臨下地看著陶五，一雙金色豎瞳在黑暗裏顯得格外亮：“我不允許。”
陶五瞥他一眼，然後說：“你覺得她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樣”
“她是最怕疼的，也最怕死的。”
說這話的時候陶五臉上帶了一絲明顯的溫柔神色：“就因為她知道還能做這種決定，才說明……她下定決心了。”
“就像她當初要救我們一樣。”
“……”
這句話仿佛一句開關一樣，一下就戳破了黑貓剛才的氣焰，他以肉眼可念的速度迅速縮小成了一只小貓。
他蜷縮在地上，抖著胡子：“那就讓我們這樣看著她死嗎”
小明收了劍說道：“所以，你是有其他辦法嗎”
陶五答：“沒有。”
“那你……”
小明重新握住了劍，她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就見山海居的大門被輕輕推開了。
山海居主人從裏面探出頭來一臉驚訝地看著他們：“你們這大晚上的背著我說什麽呢”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三人立馬“齊聲”答道——
陶五：“賞月。”
小明：“比劍。”
玄：“……吃，吃點夜宵。”
“”
山海居主人聽著這三個風馬牛不相及的答案嘴角一抽，她正想拆穿他們就聽陶五道：“我做了一點紅豆湯，加的是新釀的桂花蜜，喝嗎”
她立馬沒出息地答：“喝！”
夜裏，明月如燈，山海居小院裏四人圍坐在石桌前，一人捧著一碗加了碎冰的紅豆湯。
因為沒有點燈，看不太清彼此的神情，只能看到山海居主人那雙明亮雙眸。
她似乎是心情極好，喝了兩口紅豆湯之後就開始絮絮叨叨：“等咱們博物館建好了，就先給咱們家那些文物優先住宿權，讓他們先住進去，一人一間大房子，再也不用聽他們抱怨咱們這兒地方小，他們只能原形了！”
“廚房和菜地肯定要有，得比現在大，最好內院還有一個大池塘，都分給陶五，你不是很早就想養點你那些小弟了嗎養！想養多少養多少！”
“還要有大院子，這樣咱們家小明也好練劍，靈氣也得充足，方便小明突破，之前我淘來那個上古聚靈陣這次就給用上，不就是一點靈石嗎咱們家用得起！”
“至於玄哥……屋頂，窗沿什麽的都給你定做專屬小窩，讓你隨時可以變原形曬太陽。”
“還得有點奇花異草，剩下的房子嘛……就空著，來一個新文物就讓他自己選一間來住。”
“至於這個館長人選嘛，到時候你們來選，你們可別欺負人家。”
“而且啊，我還準備留下個法器，裏面將我一生所學傾囊相授，就讓那館長學起來，到時候可不就……”
聽到這裏，玄哥重重地把手裏的紅豆湯放到了桌上，瓷碗和石桌敲打出清脆聲響。
“我不要什麽館長。”
小明也放了碗，她正想開口說什麽，就見陶五把一碟精致的糕點放到了桌上。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像對你這樣對那個館長。”
他話音未落，就見玄和小明的目光如同利劍一樣向他刺來，他仿若未見，而山海居主人卻樂開了花。
“這就好！”
山海居主人眉眼含笑，她先是看向了玄，輕聲喚道：“玄哥。”
“……”
玄扭頭哼了一聲，就聽她繼續說：“到時候你就當咱們博物館的鎮館神獸怎麽樣多威風啊。”
“誰要當這種東西，你讓旁邊那條醜龍當好了，他看起來願意極了。”
玄陰陽怪氣一句。
山海居主人難得沒有懟回去，而是看向了小明：“你就當咱們保護館的保護人，誰來鬧事你就讓他們見識一下你的長明劍法！”
“……”
小明沒有回答，而陶五主動接了話：“我自然還是廚子。”
山海居主人用力點頭：“對！到時候你就用你的廚藝給那些來咱們博物館人一點小小的震撼！”
這時，小明終於忍不住開口：“我不同意您的決定。”
“沒有什麽比你的姓名更重要，那些文物本來就該隨著興衰更替終結，這是他們的命運。”
“虛假”的平靜被這一席話徹底扯碎，江言看著他們，也差不多明白了什麽。
山海居主人也收斂了笑意：“那你又怎麽知道這不是我的命運呢”
“我保護這些文物，他們給我功德，我靠著這些功德過著逍遙日子，而現在……”
“神州沈陸，我們不能出手幹涉歷史的發展，我卻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文物因此而徹底消失。”
“凡人如過雲樓顧家尚且能以血肉之軀保護那一切，而如他們一般的人，不勝枚舉。”
“他們生命短暫，卻依舊不畏生死，我又如何不能”
說著她偏過頭，笑得格外燦爛：“我也沒有那麽偉大，我只是不想自己後悔而已。”
“硬要說的話，我不過是圖個自己心安罷了，這些功德緣何而來，便該為何而去。”
“這本就是我該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黑夜獨有的安靜所致，她話說得明明很輕，卻擲地有聲。
小明和玄久久未言，唯有陶五起身又切了一點水果放到桌上。
他道：“棲霞的蘋果，平安順遂。”
說著他也不管那兩只的沈默，直接一人塞了一塊到他們手中。
這時，玄才幽幽地說：“這時候明明該吃月餅，團團圓圓。”
他說著最平常的話，只是語調裏卻帶上了幾分哽咽。
而小明只是張口咬了一口蘋果，清脆的聲音響起，是她無聲的回答。
山海居主人立馬笑了，趕緊道：“那就明天讓陶五做月餅，鹹的甜的都來一點，我愛吃鮮肉月餅……”
“胡說，蓮蓉蛋黃才是天下第一！”
玄低聲“嚷”道。
小明開口：“五仁。”
“……”
玄和山海居主人立馬用詫異目光看她，然後山海居主人道：“你是不是辟谷久了……”
玄接著話頭繼續：“所以失去了味覺”
回答他的是一聲淩然劍鳴之聲。
陶五看著三人如平日一般說笑，臉上露出了一絲真切的笑容。
等山海居主人“吃飽喝足”，準備再次進去睡回籠覺，她對著三人揮了揮手，玄也就跟著要回自己房間。
可是他剛走兩步就發現身後那兩人沒動，他轉頭看了一眼，就見陶五下了結界。
“”
玄一臉懵地看著他們。
這時小明才開口：“你以為我們這裏面誰最在意……”
“啊”
玄看著一旁正在收碗的陶五，就聽他道：“我確實說了我會支持他的一切決定，但是這裏面可不包括讓她送命。”
“啊”
玄覺得自己受到了沖擊。
他一時沒有明白陶五在打什麽啞謎，直接道：“說要我們答應的是你，現在你又不答應了”
這條龍鐵定是有點什麽毛病。
陶五：“誰說我反悔了”
小明：“他確實沒有反悔。”
“……”
什麽意思！
玄覺得自己的頭都要和自己的尾巴一樣數量了。
小明好心解釋道：“他確實支持她要用自己所有功德換一個大因果的事。”
“……”
玄咬牙切齒：“那還說什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她一介凡人能茍命這麽久就是靠那些功德，沒了她就沒了！這不還是要命的事嗎”
“所以，我要保住她的命。”
陶五收好桌子才悠然道。
“什麽意思怎麽長明你好像也知道”
這打什麽啞謎呢合著就他不知道
小明答：“剛才我們也試圖傳音你，但是你太激動了把傳音關掉了。”
所謂的傳音入密，也就是心眼通是可以單方面切斷，不聽對方接入的。
“……”
玄張了張嘴，最後氣鼓鼓一屁股坐下：“那到底怎麽回事，你們說！”
陶五這才道：“江言要換的因果太大了，她要時間回溯，保那些文物安全，她用盡自己的全部功德堪堪能換下來。”
“這我知道啊，還用你說！”
玄沒好氣答。
“所以，我要幫她補上一點。”
玄立馬跳起來：“……你什麽意思我們三個哪裏來什麽功德啊。”
陶五身為兇獸，造殺孽太多，長明身為修士，奪造化之功，而他……也翻過些錯。
他們可都沒有江言那樣的功德啊，上哪裏去幫她補
去抓幾個有功德的先不說江言願不願意，這樣的功德能不能用都是問題。
陶五指了指自己：“你忘了，我還有龍身。”
“龍族本是祥瑞，得天地造化，本身就是造化之功，雖然我以前……但是也不影響什麽，到時候只要你們幫我，我獻祭自身也能換出點功德來。”
“只要多這一點，就能幫她留一線生機。”
這下玄徹底明白了，陶五這是準備以命換命啊。
他下意識就要搖頭：“這不行，她要是知道了……”
“所以她不會知道。”
陶五繼續道：“就因為這個，我剛才才會演那麽一出，她一向聰明，一般這種連環計其實騙不了她的。”
怪就怪她太信任他們了。
玄楞在當下，所以之前陶五故意激怒他們就是給她看的
而一旁江言也滿臉震驚，一是因為山海居主人的選擇。
原來山海居主人所說的選擇就是犧牲自己那些功德值居然能辦到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
所以那些已經死去的文物可以活到現在，都是因為山海居主人換的這個大因果啊。
而這第二就是沒想到陶五心眼子這麽多！
雖然情有可原，但是……江言在心裏悄悄給他記了一筆。
這時小明開口道：“這種事，被你一條龍搶了風頭，我不願意，我們劍修絕不做第二。”
“獻祭自身換功德這種事，我也能做。”
這話似乎是點醒了玄，他馬上答：“我好歹是九尾靈貓，是大妖！我也不要落後，憑什麽風頭都被你一個人搶走了我不幹。”
陶五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驚訝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化作一聲嘆息：“你們何必呢。”
他似乎還想繼續說什麽，就被小明一句話絕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心思，你房裏寫著什麽，我可見過。”
“……”
一瞬間，陶五的耳根全紅了，幸好是晚上，對面兩人也沒有特意去看。
只是他的沈默還是引來了玄的好奇：“什麽他房裏有什麽你們別和我打啞謎啊。”
“沒什麽！你們要一起就一起吧。”
陶五趕緊打斷他的追問，可這一下玄就更好奇了。
“你突然這麽好說話，我可不信沒什麽，長明你快告訴我。”
小明輕聲一笑，目光有意無意掠過陶五耳朵，然後說：“沒什麽，既然他答應了，我們就商量一下具體的事吧。”
“”
覺得就自己一貓被蒙在鼓裏的玄道：“你們孤立我！”
陶五和小明齊齊點頭。
而江言心裏也閃過一絲怪異，她好像可能也許知道小明在說什麽……
她之前在山海居是去過陶五房間的，裏面藏著的那些書信她還都不小心看過。
之前她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只是現在知道自己就是山海居主人之後，縱然再遲鈍，也懂了。
畢竟他們沒看到，可是她確實真真切切看到陶五那紅透的耳尖的啊！
幸好就在江言覺得有幾分別扭的時候，畫面再次變化了。
這是她頭一次慶幸這破APP不做人。
※
這次江言看到的已經熟悉的南麓山和她的山海博物館了。
只是這時的山海博物館外掛著紅色橫幅，上面寫著：熱烈慶祝山海博物館正式落成。
“……”
她嘴角一抽，正想吐槽，就見不遠處一群乘著各色法器而來的修士停在了山海博物館門口。
其中好幾些江言都認得，都是她見過的。
那些修士一到就拿出各種禮物。
“恭喜山海居主人喬遷之喜，這是吾等小小心意。”
江言一看那些禮物立馬給山海居主人點了一個讚，她再也不嫌棄這橫幅土了，土有什麽，這可是能收一堆大禮啊！
這些高低得是能換一堆靈石的吧不要白不要！
江言心裏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
顯然，山海居主人的想法和她一模一樣，她笑瞇了的眼睛，挨個收了禮物。
只是等禮物拿完她直接開門見山道：“其實今天請大家來還有一件事。”
“……”
那些修士估計也是被山海居主人宰多了，一聽這話立馬變了臉色。
不等他們找借口溜走她馬上一把拉住為首的修士笑意盈盈，可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一般她這麽笑的時候就是有人要倒黴了。
“其實吧，我是想請大家幫我護個法。”
“”
本來還以為她又想從他們這裏坑點什麽的眾修士一楞，為首修士最先回神：“護什麽法”
山海居主人道：“我要以功德之身換一個大因果。”
“……”
這話一出，所有修士面上都是大駭。
為首修士道：“換何種大因果”
江言坦然：“溯洄之術。”
“不行！”
就算他們這些人修士逆天而行，也不敢做這種亂了綱常之事。
而江言卻笑著說：“放心，不會壞你們修行，不是一般的溯洄之術，我只是讓一些文物自身的時光倒流，讓他們得以……覆活，然後用功德護他們周全。”
“這種靈器和其他生靈活物可不同，所以在那一線之間。”
天地開一線，一線生機。
這話一出，修士們的臉上都露出震驚來，他們知道山海居主人修的是功德之身，一身造化讓他們都有些眼饞
可是他們卻沒想到她居然會為一些靈器放棄這一切。
不過如果是因為這個的話，他們來護法確實沒有什麽損失。
但是話雖如此，那些修士的臉上依舊有些猶豫。
山海居主人立馬利誘道：“等我功德一到，這博物館就會成為此世間第一的洞天福地，你們要是在裏面修煉的話……”
她話沒有說完，留足了想象空間。
修士們面面相覷，確實功德之身度化後殘餘靈氣可化頂級福地，對他們來說可是最好的修理之地。
可是那都是傳說……
況且。
“你倒是任何踐諾”
山海居主人眨眼道：“我不在了，我家這些還在啊，到時候你找他們！”
為首修士看了看她身後的三人，又言：“溯洄之術之後，你的存在會被完全抹去，到時候別說他們，這天地萬物都不會記得你了。”
“……”
沒有忽悠成功啊。
山海居主人正想著說點別的繼續忽悠就見陶五開口：“我們可以簽訂契約，這樣，就算我們不記得了，只要契約在，一切還是會順利發生。”
說著他拿出了幾張契約書，江言也認得那些契約書，正是她和那些文物簽訂的那種。
她也曾經給過秦天青。
“……”
山海居主人正皺眉，陶五就繼續道：“這也是為了咱們博物館，不然到時候我們忘了，萬一沒人來陪新館長怎麽辦”
他的話說得格外有道理。
而一旁修士們也陸續點頭。
為首修士道：“既然如此，那吾等願往之。”
他剛說完，陶五小明和玄就直接在契約書上簽了字。
然後陶五把契約書遞到了山海居主人面前，他輕聲道：“對蒼天而永誓，願休憩之相關。”
他們會守著這個博物館，直到她回來。
這後半句他沒有說出口。
而山海居主人看著那契約書，嘆了一口氣摁下了手印，隨著一道金光，山海博物館和山海居幾個字印交疊，金色印記落在契約書上。
契約成立。
修士們見狀道：“既然如此，何時……”
他們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玄瞪了一眼，這不是催著人早死嗎
修士也察覺了這點，立馬閉了嘴，倒是山海居主人大大咧咧道：“就三天之後吧！良辰吉日。”
等送走了這些修士，山海居主人才垮下來臉，她一邊碎碎念“虧了虧了”，一邊看向穿著圍裙正準備回去繼續做飯的陶五。
她出聲叫住了他：“簽什麽契約啊！咱們這次虧大了好吧那些老家夥來這裏修煉以後還怎麽讓凡人來看展覽”
“這些老家夥地盤意識很強的，沒準得把人都給嚇走，這不就留個欄攤子給新館長嗎”
她說著自己的擔憂，卻見陶五笑著說：“只是答應讓他們來而已。”
“”
山海居主人只疑惑了一秒立馬懂了，她一拍手：“對啊！又沒說讓他們什麽時候來，多少人來！”
這到時候可由不得他們來定啊。
想明白了這一點山海居主人又笑瞇了眼問：“今天咱們吃什麽得吃點大餐啊。”
她可是時日無多啊。
陶五也笑著點頭：“當然。”
※
三天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
到日子那天，修士們如約而至，而這次他們也沒有空手而來。
許多修士感念山海居主人這大無私帶來了“重禮”。
“這些是我們能找到所有功德之物，希望能幫上一點小忙。”
修士，與大道爭鋒，卻也需要有慈悲之心。
他們雖然做不到為了一些靈物以身為祭，卻也能理解她的做法。
可是山海居一看這些法寶眼前就是一亮，她挨個收下然後小聲對小明說：“收起來收起來，以後再賣出去換靈石。”
“……”
小明沈默地把這些東西都收好。
寒暄完之後，山海居主人也不多廢話，直接將人都請入了山海博物館。
此時館中那一片蓮池旁正放著一張桌子，桌上布紙筆。
看起來略顯寒酸。
山海居主人一襲白衣，位於蓮池之畔，她將一張宣紙鋪在桌上，隨手一提筆，一縷金光從她指尖直接蔓延到筆尖，隨著她的書寫，她身上金光閃動。
那些金光慢慢從她的身體裏匯入那張宣紙之中，而她的身上卻開始慢慢出現了裂痕。
她宛如是一個肉身瓷器一般在慢慢的碎裂……
而那些裂痕裏，金色光芒大盛。
隨著那些光滿開始變得暗淡，她烏黑的長發開始一寸寸變白。
而這時，一聲龍吟呼嘯而過，陶五化為原形附到山海居主人手裏的那只筆上。
山海居主人的手一頓，她瞪著陶五：“你湊什麽熱鬧”
陶五將筆卷緊：“你有你想保護的，我也有。”
不等山海居主人再多說什麽，一貓一劍也依次而來。
小明依舊不多話，玄卻“嘰嘰喳喳”：“想把我們甩掉沒門！”
話語間，龍鱗燃燒，靈劍融化，而玄的九條尾巴也在一根一根慢慢消失。
他們都在用自己的辦法幫山海居主人。
而山海居主人卻笑了，她眉宇間帶著幾分倨傲：“真以為我沒看出你們這些小九九”
“可以了，夠了，謝謝你們。”
下一秒一陣微風過，陶五他們就被這陣風帶著離開了紙筆。
山海居主人回頭看他們一眼，笑容依舊：“幫我守好家。”
說著，她手裏那支筆“哢嚓”一聲碎成粉末，緊接著她的手指也開始碎裂，而那張宣紙上兩個金色大字已經寫成——
溯洄。
那金色大字上如同有金色液體的在流動，然後迸發出無數光點飛向了山河各處。
山海居主人也在這些光點裏……化作了煙塵。
一旁護法的修士們看著暈過去的三人嘆了一口氣。
“只剩半身龍鱗的龍，融了半把本命劍的劍修，少了三條尾巴的九命靈貓……”
和用自己一身功德只為護那些文物的山海居主人。
他們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誰更傻了。
為首修士道：“趁溯洄之術還未完全生效，做善後吧。”
說著他卻忍不住蔔了一卦，然後笑了：“也算他們沒有這一番沒有白費，還真讓他們補上了一點功德。”
一旁其他修士聽到馬上道：“你的意思是……”
“山海居主人，尚有來時。”
說著他們開始忙碌起來。
而江言在一旁看著傷痕累累的三人，她蹲下身體輕聲對他們說：“別擔心，還會見面的。”
即使那時候他們都忘了彼此。
又過了一會兒，那金光完全散去，江言看著自己的面前的一切都如同坐著特快列車看窗外時一樣，都在倒退。
她知道溯洄之術起效。
在那一片混亂之中，她看到一個個文物走進了那些山海居主人事先給他們準備好的房間。
而這時，APP傳來提示。
【本次閱讀結束，館長將在十秒後彈出。】
她沈默著等待一切結束，卻看到陶五一個人站在不知名的廚房內，他正在熬著什麽，等他打開櫃子拿碗的時候，下意識拿出四個碗，卻又疑惑地放回去三個。
她看到因為修為和記憶損失境界跌落只能成為一個不知名散修的小明在竹林裏練劍。
周圍很安靜，沒有任何人逗她說話。
她看到變回原形的黑貓安靜地站在山海博物館的門口。
天在下雨，而他已經忘了一切，可是他的目光卻堅定地看向外面，好似在等著誰歸來。
幸好……他等到了。
江言想。
※
等她面前重新亮起的時候，她看到面前神雀那張胖乎乎的臉，而在她旁邊還有一個頭上戴著雞冠帽的小女孩。
小女孩牽著神雀的手：“我覺得你要被揍了。”
神雀一臉緊張卻嘴硬：“才不會！他們幹嘛打我小雞能別胡說！”
那個被稱為小雞的小女孩指了指突破結界進來的兩人一貓。
“館長！”
“師父。”
“江言！”
江言回頭就看到他們，心中湧起無限思緒。
幸好……他們都等到她了。
時光回溯，可是他們也終究重新相遇了。
想著江言忍不住就紅了眼眶，下一秒，陶五的手，小明的劍和黑貓的爪子都來到了神雀的脖子前。
神雀立馬舉手投降：“我什麽也沒幹！！”
“……”
江言哭笑不得地說：“她確實沒幹什麽，你們別激動。”
她只是讓她知道了一切而已。
江言走過去看著那戴著雞冠帽的小女孩問道：“你就是雞缸杯吧”
小女孩點頭：“是的。”
真好啊。
溯洄之術果然起效了，他們都好好的，不再是躺在那冰涼的文物之冢裏，而是活生生的站在這裏。
山海居主人最終還是把這些文物都保護了下來。
而她也算沒出虧嘛。
她還活著。
江言看著自家三個員工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好像有點賬要和你們算。”
騙她的賬！可別想就這麽算了。
“”
黑貓和小明面露疑惑，唯有陶五默默移開了目光。
呵，果然他記起來了。
江言正想著，突然手機響了，她看了看發現是林家軒打來。
她一琢磨，自從林館長跟著去修應縣木塔後好像很久沒有聯系她了啊
算下來居然也好幾個月了。
她趕緊接了電話，就聽電話那頭林家軒依舊中氣十足：“小江啊，你什麽時候回來驗收一下啊咱們這邊快完工了。”
這麽快
江言楞了一下，轉念一想，也對，有鐵錘在，就算不用法術，那肯定也不一般施工快很多。
她又問道：“那些學生們怎麽樣了”
一問這個林家軒就打開了話匣子：“小江啊！你這次真是給我們華夏文物修覆圈做大貢獻了！”
“你這山海學院的一期生現在了不得了，除了那論文發到手軟，實踐一個比一個牛，這以後其他修覆項目，我看他們都能行了！”
林家軒一邊說一邊感慨：“以前我還擔心呢，咱們也不是沒技術，主要是技術人才少，現在可不少了喲。”
他也著實沒有想到，短短幾個月這些學生就能脫胎換骨。
江言心想，那可不嗎名師一對一輔導，器修領著開掛，這還學不好他們還真愧對列祖列宗了。
她正準備開口敷衍幾句，突然想到一件事，她趕緊點開了自己的APP。
她打開圓明園修覆項目，就見裏面的進度條居然破五十了。
而在修覆界面下面顯示附和條件的施工人才數量直線攀升。
江言心裏清楚，時機成熟了。
圖紙，她有了，四十景圖時刻準備著。
技術她也有了。
而現在，足夠的人才她也有了。
萬事俱備了。
江言開口道：“林館長，想不想再帶一批生力軍進步啊”
“啊”
林家軒楞了一下馬上說：“當然想啊！小江你又有什麽大項目這次啊，好多高校的研究生們博士生也想加入啊，咱們得一視同仁啊，不能厚此薄彼，怎麽能只帶本科呢……”
他可是打定主意讓言的山海學院多給他們培養點人才的。
江言笑了笑說：“可以，都來。”
人越多越好。
她答應得太快，反而讓林家軒“警覺”起來：“什麽項目要這麽多人難道你發現什麽……大墓了”
雖然這個想法有些離譜，可是林家軒覺得什麽事放江言身上都合理極了。
而江言只是一笑，然後說：“修覆圓明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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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看著那三人“鬼鬼祟祟”地走出來山海居, 因為山海居主人不在這個畫面裏。所以她沒有被“關在”那身體裏，而是站在他們旁邊看了起來。
只是她也很疑惑這三人這麽晚背著山海居主人出來是為了什麽。
“她睡下了嗎”
玄站在山海居大門外，腦袋往裏探望了一會兒, 確定了山海居主人的房間裏沒有一點燈光了才松了一口氣。
他把門關好，看著門外一左一右站著的兩人臉上：“說吧，咱們怎麽辦”
“阻止她。”
說話的是小明，此時她長劍在手, 目光灼灼，好似只要剩下兩人一點頭，她就立馬能行動起來。
玄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平時不是她要把天捅破了, 你也說那是天不對嗎”
他們幾個都知道，如果要論誰最能精準執行江言的命令, 那肯定非眼前的小明莫屬了。
可是這次連她都在得知江言決定後“反水”。
他話裏帶著幾分揶揄, 不過臉上卻隱約帶著一絲認同。
小明看他一眼, 沒有說話。
兩人算是達成了共識，轉頭看向一旁一直一言不發的另一個人。
此時的陶五正在看著遠方山海居外的夜色，好似是在發呆, 玄一下就來了氣：“都什麽時候你還惦記著看這些花花草草，要不你再回去鋤點地”
聞言陶五轉頭，只問了一句：“你們覺得我們攔得住她”
“……”
玄下意識撓了撓臉頰。
對啊, 他怎麽就忘了江言是個犟疙瘩呢！她決定的事情可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啊。
小明冷淡開口：“我們可以用武力……”
“”
玄立馬一臉崇敬地看向小明：“對啊！長明說得對啊！她一個修功德的, 打不過我們，咱們把她綁起來, 帶走，去哪裏都好, 妖界，修真界, 或者你的地盤！等這裏戰事結束，我們再陪她出來搶救那些幸存文物不就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激動地轉起了圈，只覺得自己找到了好辦法。
而陶五依舊冷淡地看著他：“你們想勉強她”
這話一出，小明和玄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小明手握自己的本命劍道：“那你有什麽辦法”
玄也附和道：“對啊！你有什麽好辦法！都到這時候了你也別賣關子了，她這麽摳門的都要買地建什麽破博物館了！她這次肯定下決心了啊！”
陶五略微沈默了一下，然後說道：“讓她去做。”
他話音未落，就聽玄哥大喊一聲：“你瘋了”
只是剛喊了兩個字他就捂住嘴，然後九條尾巴顯現，稍稍一晃蕩尾巴下了一個隔音結界。
小明也一臉嚴肅：“你難道不知道她這麽做的後果”
“就是！會死的！江言會死的！”
玄的九條尾巴還沒有收回去，他一邊晃著尾巴一邊來回踱步，嘴裏碎碎念：“她要是死了……怎麽辦”
說著他化出原形，只是那原形比江言平時抱著的大小來得要大上好多，他的頭都有一人來寬。
黑貓居高臨下地看著陶五，一雙金色豎瞳在黑暗裏顯得格外亮：“我不允許。”
陶五瞥他一眼，然後說：“你覺得她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樣”
“她是最怕疼的，也最怕死的。”
說這話的時候陶五臉上帶了一絲明顯的溫柔神色：“就因為她知道還能做這種決定，才說明……她下定決心了。”
“就像她當初要救我們一樣。”
“……”
這句話仿佛一句開關一樣，一下就戳破了黑貓剛才的氣焰，他以肉眼可念的速度迅速縮小成了一只小貓。
他蜷縮在地上，抖著胡子：“那就讓我們這樣看著她死嗎”
小明收了劍說道：“所以，你是有其他辦法嗎”
陶五答：“沒有。”
“那你……”
小明重新握住了劍，她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就見山海居的大門被輕輕推開了。
山海居主人從裏面探出頭來一臉驚訝地看著他們：“你們這大晚上的背著我說什麽呢”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三人立馬“齊聲”答道——
陶五：“賞月。”
小明：“比劍。”
玄：“……吃，吃點夜宵。”
“”
山海居主人聽著這三個風馬牛不相及的答案嘴角一抽，她正想拆穿他們就聽陶五道：“我做了一點紅豆湯，加的是新釀的桂花蜜，喝嗎”
她立馬沒出息地答：“喝！”
夜裏，明月如燈，山海居小院裏四人圍坐在石桌前，一人捧著一碗加了碎冰的紅豆湯。
因為沒有點燈，看不太清彼此的神情，只能看到山海居主人那雙明亮雙眸。
她似乎是心情極好，喝了兩口紅豆湯之後就開始絮絮叨叨：“等咱們博物館建好了，就先給咱們家那些文物優先住宿權，讓他們先住進去，一人一間大房子，再也不用聽他們抱怨咱們這兒地方小，他們只能原形了！”
“廚房和菜地肯定要有，得比現在大，最好內院還有一個大池塘，都分給陶五，你不是很早就想養點你那些小弟了嗎養！想養多少養多少！”
“還要有大院子，這樣咱們家小明也好練劍，靈氣也得充足，方便小明突破，之前我淘來那個上古聚靈陣這次就給用上，不就是一點靈石嗎咱們家用得起！”
“至於玄哥……屋頂，窗沿什麽的都給你定做專屬小窩，讓你隨時可以變原形曬太陽。”
“還得有點奇花異草，剩下的房子嘛……就空著，來一個新文物就讓他自己選一間來住。”
“至於這個館長人選嘛，到時候你們來選，你們可別欺負人家。”
“而且啊，我還準備留下個法器，裏面將我一生所學傾囊相授，就讓那館長學起來，到時候可不就……”
聽到這裏，玄哥重重地把手裏的紅豆湯放到了桌上，瓷碗和石桌敲打出清脆聲響。
“我不要什麽館長。”
小明也放了碗，她正想開口說什麽，就見陶五把一碟精致的糕點放到了桌上。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像對你這樣對那個館長。”
他話音未落，就見玄和小明的目光如同利劍一樣向他刺來，他仿若未見，而山海居主人卻樂開了花。
“這就好！”
山海居主人眉眼含笑，她先是看向了玄，輕聲喚道：“玄哥。”
“……”
玄扭頭哼了一聲，就聽她繼續說：“到時候你就當咱們博物館的鎮館神獸怎麽樣多威風啊。”
“誰要當這種東西，你讓旁邊那條醜龍當好了，他看起來願意極了。”
玄陰陽怪氣一句。
山海居主人難得沒有懟回去，而是看向了小明：“你就當咱們保護館的保護人，誰來鬧事你就讓他們見識一下你的長明劍法！”
“……”
小明沒有回答，而陶五主動接了話：“我自然還是廚子。”
山海居主人用力點頭：“對！到時候你就用你的廚藝給那些來咱們博物館人一點小小的震撼！”
這時，小明終於忍不住開口：“我不同意您的決定。”
“沒有什麽比你的姓名更重要，那些文物本來就該隨著興衰更替終結，這是他們的命運。”
“虛假”的平靜被這一席話徹底扯碎，江言看著他們，也差不多明白了什麽。
山海居主人也收斂了笑意：“那你又怎麽知道這不是我的命運呢”
“我保護這些文物，他們給我功德，我靠著這些功德過著逍遙日子，而現在……”
“神州沈陸，我們不能出手幹涉歷史的發展，我卻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文物因此而徹底消失。”
“凡人如過雲樓顧家尚且能以血肉之軀保護那一切，而如他們一般的人，不勝枚舉。”
“他們生命短暫，卻依舊不畏生死，我又如何不能”
說著她偏過頭，笑得格外燦爛：“我也沒有那麽偉大，我只是不想自己後悔而已。”
“硬要說的話，我不過是圖個自己心安罷了，這些功德緣何而來，便該為何而去。”
“這本就是我該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黑夜獨有的安靜所致，她話說得明明很輕，卻擲地有聲。
小明和玄久久未言，唯有陶五起身又切了一點水果放到桌上。
他道：“棲霞的蘋果，平安順遂。”
說著他也不管那兩只的沈默，直接一人塞了一塊到他們手中。
這時，玄才幽幽地說：“這時候明明該吃月餅，團團圓圓。”
他說著最平常的話，只是語調裏卻帶上了幾分哽咽。
而小明只是張口咬了一口蘋果，清脆的聲音響起，是她無聲的回答。
山海居主人立馬笑了，趕緊道：“那就明天讓陶五做月餅，鹹的甜的都來一點，我愛吃鮮肉月餅……”
“胡說，蓮蓉蛋黃才是天下第一！”
玄低聲“嚷”道。
小明開口：“五仁。”
“……”
玄和山海居主人立馬用詫異目光看她，然後山海居主人道：“你是不是辟谷久了……”
玄接著話頭繼續：“所以失去了味覺”
回答他的是一聲淩然劍鳴之聲。
陶五看著三人如平日一般說笑，臉上露出了一絲真切的笑容。
等山海居主人“吃飽喝足”，準備再次進去睡回籠覺，她對著三人揮了揮手，玄也就跟著要回自己房間。
可是他剛走兩步就發現身後那兩人沒動，他轉頭看了一眼，就見陶五下了結界。
“”
玄一臉懵地看著他們。
這時小明才開口：“你以為我們這裏面誰最在意……”
“啊”
玄看著一旁正在收碗的陶五，就聽他道：“我確實說了我會支持他的一切決定，但是這裏面可不包括讓她送命。”
“啊”
玄覺得自己受到了沖擊。
他一時沒有明白陶五在打什麽啞謎，直接道：“說要我們答應的是你，現在你又不答應了”
這條龍鐵定是有點什麽毛病。
陶五：“誰說我反悔了”
小明：“他確實沒有反悔。”
“……”
什麽意思！
玄覺得自己的頭都要和自己的尾巴一樣數量了。
小明好心解釋道：“他確實支持她要用自己所有功德換一個大因果的事。”
“……”
玄咬牙切齒：“那還說什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她一介凡人能茍命這麽久就是靠那些功德，沒了她就沒了！這不還是要命的事嗎”
“所以，我要保住她的命。”
陶五收好桌子才悠然道。
“什麽意思怎麽長明你好像也知道”
這打什麽啞謎呢合著就他不知道
小明答：“剛才我們也試圖傳音你，但是你太激動了把傳音關掉了。”
所謂的傳音入密，也就是心眼通是可以單方面切斷，不聽對方接入的。
“……”
玄張了張嘴，最後氣鼓鼓一屁股坐下：“那到底怎麽回事，你們說！”
陶五這才道：“江言要換的因果太大了，她要時間回溯，保那些文物安全，她用盡自己的全部功德堪堪能換下來。”
“這我知道啊，還用你說！”
玄沒好氣答。
“所以，我要幫她補上一點。”
玄立馬跳起來：“……你什麽意思我們三個哪裏來什麽功德啊。”
陶五身為兇獸，造殺孽太多，長明身為修士，奪造化之功，而他……也翻過些錯。
他們可都沒有江言那樣的功德啊，上哪裏去幫她補
去抓幾個有功德的先不說江言願不願意，這樣的功德能不能用都是問題。
陶五指了指自己：“你忘了，我還有龍身。”
“龍族本是祥瑞，得天地造化，本身就是造化之功，雖然我以前……但是也不影響什麽，到時候只要你們幫我，我獻祭自身也能換出點功德來。”
“只要多這一點，就能幫她留一線生機。”
這下玄徹底明白了，陶五這是準備以命換命啊。
他下意識就要搖頭：“這不行，她要是知道了……”
“所以她不會知道。”
陶五繼續道：“就因為這個，我剛才才會演那麽一出，她一向聰明，一般這種連環計其實騙不了她的。”
怪就怪她太信任他們了。
玄楞在當下，所以之前陶五故意激怒他們就是給她看的
而一旁江言也滿臉震驚，一是因為山海居主人的選擇。
原來山海居主人所說的選擇就是犧牲自己那些功德值居然能辦到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
所以那些已經死去的文物可以活到現在，都是因為山海居主人換的這個大因果啊。
而這第二就是沒想到陶五心眼子這麽多！
雖然情有可原，但是……江言在心裏悄悄給他記了一筆。
這時小明開口道：“這種事，被你一條龍搶了風頭，我不願意，我們劍修絕不做第二。”
“獻祭自身換功德這種事，我也能做。”
這話似乎是點醒了玄，他馬上答：“我好歹是九尾靈貓，是大妖！我也不要落後，憑什麽風頭都被你一個人搶走了我不幹。”
陶五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驚訝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化作一聲嘆息：“你們何必呢。”
他似乎還想繼續說什麽，就被小明一句話絕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心思，你房裏寫著什麽，我可見過。”
“……”
一瞬間，陶五的耳根全紅了，幸好是晚上，對面兩人也沒有特意去看。
只是他的沈默還是引來了玄的好奇：“什麽他房裏有什麽你們別和我打啞謎啊。”
“沒什麽！你們要一起就一起吧。”
陶五趕緊打斷他的追問，可這一下玄就更好奇了。
“你突然這麽好說話，我可不信沒什麽，長明你快告訴我。”
小明輕聲一笑，目光有意無意掠過陶五耳朵，然後說：“沒什麽，既然他答應了，我們就商量一下具體的事吧。”
“”
覺得就自己一貓被蒙在鼓裏的玄道：“你們孤立我！”
陶五和小明齊齊點頭。
而江言心裏也閃過一絲怪異，她好像可能也許知道小明在說什麽……
她之前在山海居是去過陶五房間的，裏面藏著的那些書信她還都不小心看過。
之前她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只是現在知道自己就是山海居主人之後，縱然再遲鈍，也懂了。
畢竟他們沒看到，可是她確實真真切切看到陶五那紅透的耳尖的啊！
幸好就在江言覺得有幾分別扭的時候，畫面再次變化了。
這是她頭一次慶幸這破APP不做人。
※
這次江言看到的已經熟悉的南麓山和她的山海博物館了。
只是這時的山海博物館外掛著紅色橫幅，上面寫著：熱烈慶祝山海博物館正式落成。
“……”
她嘴角一抽，正想吐槽，就見不遠處一群乘著各色法器而來的修士停在了山海博物館門口。
其中好幾些江言都認得，都是她見過的。
那些修士一到就拿出各種禮物。
“恭喜山海居主人喬遷之喜，這是吾等小小心意。”
江言一看那些禮物立馬給山海居主人點了一個讚，她再也不嫌棄這橫幅土了，土有什麽，這可是能收一堆大禮啊！
這些高低得是能換一堆靈石的吧不要白不要！
江言心裏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
顯然，山海居主人的想法和她一模一樣，她笑瞇了的眼睛，挨個收了禮物。
只是等禮物拿完她直接開門見山道：“其實今天請大家來還有一件事。”
“……”
那些修士估計也是被山海居主人宰多了，一聽這話立馬變了臉色。
不等他們找借口溜走她馬上一把拉住為首的修士笑意盈盈，可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一般她這麽笑的時候就是有人要倒黴了。
“其實吧，我是想請大家幫我護個法。”
“”
本來還以為她又想從他們這裏坑點什麽的眾修士一楞，為首修士最先回神：“護什麽法”
山海居主人道：“我要以功德之身換一個大因果。”
“……”
這話一出，所有修士面上都是大駭。
為首修士道：“換何種大因果”
江言坦然：“溯洄之術。”
“不行！”
就算他們這些人修士逆天而行，也不敢做這種亂了綱常之事。
而江言卻笑著說：“放心，不會壞你們修行，不是一般的溯洄之術，我只是讓一些文物自身的時光倒流，讓他們得以……覆活，然後用功德護他們周全。”
“這種靈器和其他生靈活物可不同，所以在那一線之間。”
天地開一線，一線生機。
這話一出，修士們的臉上都露出震驚來，他們知道山海居主人修的是功德之身，一身造化讓他們都有些眼饞
可是他們卻沒想到她居然會為一些靈器放棄這一切。
不過如果是因為這個的話，他們來護法確實沒有什麽損失。
但是話雖如此，那些修士的臉上依舊有些猶豫。
山海居主人立馬利誘道：“等我功德一到，這博物館就會成為此世間第一的洞天福地，你們要是在裏面修煉的話……”
她話沒有說完，留足了想象空間。
修士們面面相覷，確實功德之身度化後殘餘靈氣可化頂級福地，對他們來說可是最好的修理之地。
可是那都是傳說……
況且。
“你倒是任何踐諾”
山海居主人眨眼道：“我不在了，我家這些還在啊，到時候你找他們！”
為首修士看了看她身後的三人，又言：“溯洄之術之後，你的存在會被完全抹去，到時候別說他們，這天地萬物都不會記得你了。”
“……”
沒有忽悠成功啊。
山海居主人正想著說點別的繼續忽悠就見陶五開口：“我們可以簽訂契約，這樣，就算我們不記得了，只要契約在，一切還是會順利發生。”
說著他拿出了幾張契約書，江言也認得那些契約書，正是她和那些文物簽訂的那種。
她也曾經給過秦天青。
“……”
山海居主人正皺眉，陶五就繼續道：“這也是為了咱們博物館，不然到時候我們忘了，萬一沒人來陪新館長怎麽辦”
他的話說得格外有道理。
而一旁修士們也陸續點頭。
為首修士道：“既然如此，那吾等願往之。”
他剛說完，陶五小明和玄就直接在契約書上簽了字。
然後陶五把契約書遞到了山海居主人面前，他輕聲道：“對蒼天而永誓，願休憩之相關。”
他們會守著這個博物館，直到她回來。
這後半句他沒有說出口。
而山海居主人看著那契約書，嘆了一口氣摁下了手印，隨著一道金光，山海博物館和山海居幾個字印交疊，金色印記落在契約書上。
契約成立。
修士們見狀道：“既然如此，何時……”
他們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玄瞪了一眼，這不是催著人早死嗎
修士也察覺了這點，立馬閉了嘴，倒是山海居主人大大咧咧道：“就三天之後吧！良辰吉日。”
等送走了這些修士，山海居主人才垮下來臉，她一邊碎碎念“虧了虧了”，一邊看向穿著圍裙正準備回去繼續做飯的陶五。
她出聲叫住了他：“簽什麽契約啊！咱們這次虧大了好吧那些老家夥來這裏修煉以後還怎麽讓凡人來看展覽”
“這些老家夥地盤意識很強的，沒準得把人都給嚇走，這不就留個欄攤子給新館長嗎”
她說著自己的擔憂，卻見陶五笑著說：“只是答應讓他們來而已。”
“”
山海居主人只疑惑了一秒立馬懂了，她一拍手：“對啊！又沒說讓他們什麽時候來，多少人來！”
這到時候可由不得他們來定啊。
想明白了這一點山海居主人又笑瞇了眼問：“今天咱們吃什麽得吃點大餐啊。”
她可是時日無多啊。
陶五也笑著點頭：“當然。”
※
三天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
到日子那天，修士們如約而至，而這次他們也沒有空手而來。
許多修士感念山海居主人這大無私帶來了“重禮”。
“這些是我們能找到所有功德之物，希望能幫上一點小忙。”
修士，與大道爭鋒，卻也需要有慈悲之心。
他們雖然做不到為了一些靈物以身為祭，卻也能理解她的做法。
可是山海居一看這些法寶眼前就是一亮，她挨個收下然後小聲對小明說：“收起來收起來，以後再賣出去換靈石。”
“……”
小明沈默地把這些東西都收好。
寒暄完之後，山海居主人也不多廢話，直接將人都請入了山海博物館。
此時館中那一片蓮池旁正放著一張桌子，桌上布紙筆。
看起來略顯寒酸。
山海居主人一襲白衣，位於蓮池之畔，她將一張宣紙鋪在桌上，隨手一提筆，一縷金光從她指尖直接蔓延到筆尖，隨著她的書寫，她身上金光閃動。
那些金光慢慢從她的身體裏匯入那張宣紙之中，而她的身上卻開始慢慢出現了裂痕。
她宛如是一個肉身瓷器一般在慢慢的碎裂……
而那些裂痕裏，金色光芒大盛。
隨著那些光滿開始變得暗淡，她烏黑的長發開始一寸寸變白。
而這時，一聲龍吟呼嘯而過，陶五化為原形附到山海居主人手裏的那只筆上。
山海居主人的手一頓，她瞪著陶五：“你湊什麽熱鬧”
陶五將筆卷緊：“你有你想保護的，我也有。”
不等山海居主人再多說什麽，一貓一劍也依次而來。
小明依舊不多話，玄卻“嘰嘰喳喳”：“想把我們甩掉沒門！”
話語間，龍鱗燃燒，靈劍融化，而玄的九條尾巴也在一根一根慢慢消失。
他們都在用自己的辦法幫山海居主人。
而山海居主人卻笑了，她眉宇間帶著幾分倨傲：“真以為我沒看出你們這些小九九”
“可以了，夠了，謝謝你們。”
下一秒一陣微風過，陶五他們就被這陣風帶著離開了紙筆。
山海居主人回頭看他們一眼，笑容依舊：“幫我守好家。”
說著，她手裏那支筆“哢嚓”一聲碎成粉末，緊接著她的手指也開始碎裂，而那張宣紙上兩個金色大字已經寫成——
溯洄。
那金色大字上如同有金色液體的在流動，然後迸發出無數光點飛向了山河各處。
山海居主人也在這些光點裏……化作了煙塵。
一旁護法的修士們看著暈過去的三人嘆了一口氣。
“只剩半身龍鱗的龍，融了半把本命劍的劍修，少了三條尾巴的九命靈貓……”
和用自己一身功德只為護那些文物的山海居主人。
他們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誰更傻了。
為首修士道：“趁溯洄之術還未完全生效，做善後吧。”
說著他卻忍不住蔔了一卦，然後笑了：“也算他們沒有這一番沒有白費，還真讓他們補上了一點功德。”
一旁其他修士聽到馬上道：“你的意思是……”
“山海居主人，尚有來時。”
說著他們開始忙碌起來。
而江言在一旁看著傷痕累累的三人，她蹲下身體輕聲對他們說：“別擔心，還會見面的。”
即使那時候他們都忘了彼此。
又過了一會兒，那金光完全散去，江言看著自己的面前的一切都如同坐著特快列車看窗外時一樣，都在倒退。
她知道溯洄之術起效。
在那一片混亂之中，她看到一個個文物走進了那些山海居主人事先給他們準備好的房間。
而這時，APP傳來提示。
【本次閱讀結束，館長將在十秒後彈出。】
她沈默著等待一切結束，卻看到陶五一個人站在不知名的廚房內，他正在熬著什麽，等他打開櫃子拿碗的時候，下意識拿出四個碗，卻又疑惑地放回去三個。
她看到因為修為和記憶損失境界跌落只能成為一個不知名散修的小明在竹林裏練劍。
周圍很安靜，沒有任何人逗她說話。
她看到變回原形的黑貓安靜地站在山海博物館的門口。
天在下雨，而他已經忘了一切，可是他的目光卻堅定地看向外面，好似在等著誰歸來。
幸好……他等到了。
江言想。
※
等她面前重新亮起的時候，她看到面前神雀那張胖乎乎的臉，而在她旁邊還有一個頭上戴著雞冠帽的小女孩。
小女孩牽著神雀的手：“我覺得你要被揍了。”
神雀一臉緊張卻嘴硬：“才不會！他們幹嘛打我小雞能別胡說！”
那個被稱為小雞的小女孩指了指突破結界進來的兩人一貓。
“館長！”
“師父。”
“江言！”
江言回頭就看到他們，心中湧起無限思緒。
幸好……他們都等到她了。
時光回溯，可是他們也終究重新相遇了。
想著江言忍不住就紅了眼眶，下一秒，陶五的手，小明的劍和黑貓的爪子都來到了神雀的脖子前。
神雀立馬舉手投降：“我什麽也沒幹！！”
“……”
江言哭笑不得地說：“她確實沒幹什麽，你們別激動。”
她只是讓她知道了一切而已。
江言走過去看著那戴著雞冠帽的小女孩問道：“你就是雞缸杯吧”
小女孩點頭：“是的。”
真好啊。
溯洄之術果然起效了，他們都好好的，不再是躺在那冰涼的文物之冢裏，而是活生生的站在這裏。
山海居主人最終還是把這些文物都保護了下來。
而她也算沒出虧嘛。
她還活著。
江言看著自家三個員工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好像有點賬要和你們算。”
騙她的賬！可別想就這麽算了。
“”
黑貓和小明面露疑惑，唯有陶五默默移開了目光。
呵，果然他記起來了。
江言正想著，突然手機響了，她看了看發現是林家軒打來。
她一琢磨，自從林館長跟著去修應縣木塔後好像很久沒有聯系她了啊
算下來居然也好幾個月了。
她趕緊接了電話，就聽電話那頭林家軒依舊中氣十足：“小江啊，你什麽時候回來驗收一下啊咱們這邊快完工了。”
這麽快
江言楞了一下，轉念一想，也對，有鐵錘在，就算不用法術，那肯定也不一般施工快很多。
她又問道：“那些學生們怎麽樣了”
一問這個林家軒就打開了話匣子：“小江啊！你這次真是給我們華夏文物修覆圈做大貢獻了！”
“你這山海學院的一期生現在了不得了，除了那論文發到手軟，實踐一個比一個牛，這以後其他修覆項目，我看他們都能行了！”
林家軒一邊說一邊感慨：“以前我還擔心呢，咱們也不是沒技術，主要是技術人才少，現在可不少了喲。”
他也著實沒有想到，短短幾個月這些學生就能脫胎換骨。
江言心想，那可不嗎名師一對一輔導，器修領著開掛，這還學不好他們還真愧對列祖列宗了。
她正準備開口敷衍幾句，突然想到一件事，她趕緊點開了自己的APP。
她打開圓明園修覆項目，就見裏面的進度條居然破五十了。
而在修覆界面下面顯示附和條件的施工人才數量直線攀升。
江言心裏清楚，時機成熟了。
圖紙，她有了，四十景圖時刻準備著。
技術她也有了。
而現在，足夠的人才她也有了。
萬事俱備了。
江言開口道：“林館長，想不想再帶一批生力軍進步啊”
“啊”
林家軒楞了一下馬上說：“當然想啊！小江你又有什麽大項目這次啊，好多高校的研究生們博士生也想加入啊，咱們得一視同仁啊，不能厚此薄彼，怎麽能只帶本科呢……”
他可是打定主意讓言的山海學院多給他們培養點人才的。
江言笑了笑說：“可以，都來。”
人越多越好。
她答應得太快，反而讓林家軒“警覺”起來：“什麽項目要這麽多人難道你發現什麽……大墓了”
雖然這個想法有些離譜，可是林家軒覺得什麽事放江言身上都合理極了。
而江言只是一笑，然後說：“修覆圓明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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