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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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答案
陳玉連楚子瑜的一點兒撒嬌都受不了, 怎麽見得這麽可憐的模樣，又心疼又心軟，急得直接站了起來, 卻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沒有偏心他的，真沒有。”陳玉解釋道, 卻還覺得這樣不夠有說服力，小心翼翼地彎下.身子抱住面前看上去脆弱又可憐的人，輕輕拍著後背安撫著。
低聲細語道：“我向著你的, 我一直都只向著你的。”
陳玉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不知道要怎麽才能夠讓人相信, 他都恨不得把心都給掏出來，給人看一看，裏面全都刻著楚子瑜的名字。
但他又害怕被看到，害怕楚子瑜看到那顆偏執醜陋的心，害怕把人嚇走。
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心剖開了一點點, 懷著些自私的小心思，將快要按捺不住的愛意悄悄表露.出來。
“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了，怎麽會不向著你呢。”
陳玉說完這話, 心臟跳得都快飛出胸腔, 他借著機會說出了壓抑在心中的情意, 卻並不會被人認為是告白。
這樣就好，即使是以會被誤解的方式，他也能借此再好好憋一段時間。
只是他話剛說完, 就感覺懷裏的人身形微微一頓, 可把陳玉嚇得半死, 跳動的心瞬間被埋進了寒冰之下，讓他後悔起自己那點小聰明。
得想個辦法找補一下。
陳玉太害怕楚子瑜會因此疏遠他了, 正想著要怎麽才能把話圓回來，懷裏的人微微後退，擡起臉看向他。
那雙眼睛裏夾雜的情緒很覆雜，陳玉不怎麽看得懂，他心煩意亂的，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不敢表露出來分毫。
楚子瑜認真地看著他，目光中似乎帶著一絲苦澀，就連那笑容都有些勉強。
果然是在因為自己說的“喜歡”二字而感到負擔吧。
陳玉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什麽東西紮了似的，冰冷的疼痛讓他有些緩不過來，也讓他無法思考。
他聽見楚子瑜問他：“哥，你說的喜歡，是哪種喜歡？”
果然。
楚子瑜又不蠢，怎麽會聽不出來他話中隱藏的意思呢？
只是陳玉不敢再像剛才那樣大膽了，他怕了。
“你說還能是什麽。”陳玉捧起那張臉，努力讓自己的笑意看上去自然一些，他輕輕搓著楚子瑜的面頰，試圖讓氣氛變得輕松，“我當然是把你當最寶貝的弟弟了。”
說謊。
陳玉在心裏否定自己。
他看見楚子瑜的眼神裏晃過一絲掙紮，最後變為了釋然。
只是他還來不及仔細觀察，楚子瑜就重新低下了頭，把臉埋回他懷裏，緊緊地環著他的腰身，像是生怕失去什麽似的，用力地緊抱著他。
這樣的依賴陳玉從小到大見過無數次，他松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心酸。
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他真的能等到楚子瑜也改變的那一天嗎？還是會永遠這樣下去，即使是有一點苗頭，都會被質問。
陳玉也很難過，他拍了拍楚子瑜的後背，低頭將臉貼在人頭頂。
你要什麽時候才能喜歡我呢。
。
摩天輪緩緩地轉動，快要爬上最高峰了，楚子瑜也沒撒開手。一如小時候那般粘人。
不過現在的楚子瑜也會替他著想了，按在他後腰的手往自己那方撥了撥，陳玉就著面對面的姿勢，就坐到了楚子瑜的腿上。
不是，為什麽，怎麽就變這樣了。
楚子瑜依舊把他當個大抱枕，埋在他肩頭搭著腦袋，也不說話。陳玉擔心他，搭話道：“快到最高點了，外面風景還挺好的，你要不要看看。”
楚子瑜點點頭，頭發摩挲在耳側和脖頸，讓陳玉癢得不禁縮了縮脖子。但這樣的動作在懷裏的人看來更像是親昵，楚子瑜沒擡頭，就著這個姿勢轉過臉，依舊搭在他肩頭，看向了窗外。
景色確實挺好的。
天空雖然因為夜晚的到來而變得漆黑，但地上的霓虹卻亮如白晝，彩色的光芒成片成片地亮著，時而有光芒閃爍、流動。
像是開滿星星的白晝。
楚子瑜那粘人勁兒犯了，直到快要下去之前，都一直這麽貼著他。陳玉都害怕這樣下去他們會不會坐第二圈。
“走了，該下去了。”他坐在楚子瑜腿上，姿勢其實有些別扭，說完站起來，這才發現腿都麻了，差點沒摔地上去。
楚子瑜一把將他撈起來，放到旁邊的座位上，整個人也恢覆了往常的狀態，單膝跪在他身前，給他捏著腿。
“哪裏麻了？我給你捏一下。”
“沒、沒事，不用。”陳玉看著楚子瑜這模樣，臉又快燒起來。
這家夥怎麽說變小孩兒就變小孩兒，說成熟就瞬間成熟的，無縫切換得也太熟練了吧。
“要的，不然等下下去摔倒怎麽辦。”楚子瑜說著，就在他的腿上捏捏找找起來。
陳玉：！！！！！
救命！
他快被捏得癢死了，兩只手慌亂地抓過去：“你、你別亂捏！”
楚子瑜擡頭，看向他笑：“哥自己不和我說是哪兒不舒服的。”
陳玉紅著一張臉，往自己的腿上指了指：“這邊。”
被人牽著鼻子走，完全忘記了他自己可以給自己捏。
那塊肉因為長時間被壓著，供血不住，又麻又疼，捏上去還隱約帶著癢意，難受勁直沖天靈蓋。
楚子瑜知道他不舒服，把他的手搭到自己手臂上：“疼就掐我，忍忍就好了。”
陳玉怎麽忍得下心掐，他連用點兒力都舍不得，按在人手臂上輕輕推了推：“我掐你做……”
話到一半，被捏得又癢又麻，差點兒沒破音。
好在下車之前，陳玉總算是緩過來了。
謝正則他們在下面等他和楚子瑜下車，見二人手牽著手下來，對著這邊吹了個口哨。
陳玉慌慌張張想松開牽著的手，卻被楚子瑜握得更緊了。
哦，他忘記了這下面還有一個許遷。
就是對上謝正則揶揄的眼神感覺有些頂不住。
不過因為有外人在，謝正則的調侃終究沒說出口：“走吧，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出去集合。”
“嗯。”
他們去找另外幾個人匯合的時候，陸端還在那排著隊，打算玩最後一個項目。
不過好在隊伍快排到了，幾個人就在廣場上休息，等陸端他們坐完下來。
大概是今天晚上排隊花了太多時間和精力，許遷的幾個室友在游樂園結束之後都沒力氣去再吃一頓了，一個個的只想原地躺下，甚至連澡可能都懶得洗。
今天從中午到晚上都玩得很盡興，分別的時候熱熱鬧鬧的，直接約起了下一次。
陳玉他們回宿舍樓的時候，都已經過門禁時間了。不過謝正則有認識的人，沒多會兒就有個男生下來給他們開門，都沒驚動宿管阿姨。
幾人道完謝，回到宿舍，全部在座位上攤著回血。
玩的時候確實挺快樂的，但結束之後也是真的，累到連擡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四個人紛紛在椅子上躺屍，陸端那電競椅躺著最舒服，即使是夜貓子的生物鐘都沒擋住他的睡意。
陳玉也有點兒困，但總要排隊去洗澡，他剛掙紮著要起身，謝正則就八卦地挪動椅子朝他這邊湊了湊。
“哎，玉崽，今天晚上我可看見你們倆在摩天輪裏抱了一晚上，怎麽，楚子瑜終於向你告白了？”
陳玉當場嚇得連睡意都沒有了。
游樂園的摩天輪為了方便游客觀光，四周都裝了大面積的窗戶，再加上謝正則他們那輛車在陳玉他們前面，起碼上行的時候基本上對他們那個包廂裏的人是一覽無餘的。
陳玉心中飛過一片密密麻麻的“臥槽”，半天沒找回聲音。
“沒、沒有。”楚子瑜結結巴巴地說道，“不是你、想的，就是單純，呃……”
陳玉自己說著都覺得找不著圓回來的借口。
什麽人在摩天輪裏抱了半個小時還說他們什麽都沒有的？！
但是他們真的就什麽都沒有啊……
陳玉想著還有些委屈。
“啊？”謝正則也懵了，“不是，你們……”
“嘖。”李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來，“隔那麽遠你能看清什麽，別在那兒瞎編。”
陳玉知道謝正則肯定是沒說謊的，但十分感激李瑉遞來的這個臺階，他當即就順桿兒下。
“什麽都沒有！真的。”
謝正則有些無語：“那就是我看錯了吧。不過……”
謝正則還想說什麽，被李瑉打斷了。
“你要是精力這麽好就去把澡洗了，等下要是敢大半夜吹頭發你看我削不削你。”
“嘶。”謝正則搓搓手臂跳起來，飛快跑去洗漱了。
陳玉感激地看了李瑉一眼。
“收拾一下早點休息吧。”李瑉對他淡淡說道。
“嗯。”陳玉重新靠回了椅子上，他知道謝正則那家夥早就看出來什麽了，只是一直沒說，今天看到他和楚子瑜上摩天輪，之後下來又一直牽著手，可能才誤會的……
但想想也覺得蠻可笑的。
在其他人眼裏，他和楚子瑜兩個的關系已經親密到會被誤會成情侶了，但真實的情況卻是，楚子瑜從來沒逾矩過半點。
關系好也不過是類似於親情。
人類是自私的，除了愛情，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感情，或多或少都會有占有欲。
會希望得到等價的感情，就像關系最好的朋友要是和另一個人，也會因此吃醋。父母對子女的愛，要是被其他小孩分走，孩子也會鬧脾氣。
這種自私是人性天生就攜帶的，如果沒有獨占欲，那只能是因為感情不夠深。
陳玉覺得，楚子瑜對他就是這種。
因此他和其他人關系好，楚子瑜才會“吃醋”。這點陳玉以前也有過，還是在他發現自己喜歡楚子瑜之前。
他和楚子瑜的關系最好，楚子瑜也會把自己的朋友介紹給他。一群人出去玩的時候，楚子瑜必須和他最好，不然他也會難過傷心。
這點他們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只是陳玉現在在原有的感情上多了另一種不能宣之於口的暗戀，會比單純的來自友情、親情的醋意更加濃烈。
陳玉一直都清楚，楚子瑜只把他當成親哥哥一般的存在。
要怪只能怪自己，明明喜歡上了對方，卻貪戀著現狀，不敢告白，生怕連朋友都沒得做。
兩年前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和楚子瑜冷戰了整整兩年。
其實……也算不上冷戰，只能算他單方面生自己的氣，不敢去面對楚子瑜。
從最開始的逃避，到後面錯過了最佳的道歉時機而漸行漸遠。
在聽到楚子瑜的母親建議他可以就讀楚子瑜的大學的時候，陳玉翻了好久的往年分數線，收到錄取通知書之前不知道忐忑了多久。
他想要和楚子瑜回到從前，卻害怕面對楚子瑜。
開學的時候，和兩年不見而陌生的人再次重逢，陳玉卻膽怯得連話都不敢和人說。
他一直擔心兩年前的事情會讓楚子瑜從此和他形同陌路，但楚子瑜並未疏遠他。
楚子瑜給他打掃宿舍，置辦開學所需的生活用品，幫他打通宿舍關系。心無芥蒂地一直在幫助著他。
或許是這兩年的自閉，讓陳玉遠離人世溫暖太久了，才一不小心，讓那從未改變的關心在他的心底變了質。
他渴望把這樣的溫暖私藏起來。
可楚子瑜不屬於他。
陳玉覺得有些累，趴在了桌子上，有點兒想哭。
他也不想變成這樣，暗戀真的很辛苦，尤其是要面對那樣的溫柔，卻只能將自己排除在界限外。
身側傳來板凳挪動的聲音，李瑉拉著椅子坐到了他旁邊來。
“玉崽，你還好嗎？”
李瑉的關心讓陳玉徹底憋不住了。
心底的委屈像是要全部湧出來一樣，被淚水全部帶了出來。
陳玉吸了吸鼻子，扯了張紙擦這臉，被李瑉拍了拍後背。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情緒才稍微穩定下來一些。
“要不你和我說說吧，我會給你保密的。”
對於李瑉的話，陳玉從來不會懷疑。
他知道李瑉是個怎樣的人，包括謝正則，他的室友對他很好。他們知道他臉皮薄，以前即使看破，也從沒有說穿。
只是今天在摩天輪上發生的事情，大概是讓謝正則誤會了。
陳玉沒有生謝正則的氣，因為當時太尷尬了不知道該怎麽辦，才想要敷衍。但李瑉給了他臺階下，還過來關心他。
陳玉真的很慶幸自己能遇到這樣一群室友。
他想著，眼淚又要往下掉。
李瑉給他遞了張紙。
“沒事，緩緩再說。”
陳玉點點頭，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
他緩了好一會兒，也沒摸出個頭緒，只能老老實實和李瑉說，自己不知道該先說什麽好。
“嗯……都可以？”李瑉想了想，可能是覺得直接問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不太好，畢竟陳玉現在看上去挺難過的，於是打算從別的地方開始入手。
“你之前好像說，你們是一起長大的？”
“嗯……”陳玉乖乖點頭，“我媽媽和他媽媽讀書期間就是同學，後面更是房子都買到了一起，就住同一棟樓兩對面，從他出生開始，我們就在一起生活了。”
李瑉看上去有些意外，他單是知道兩個人關系好，卻不知道竟然有這麽好。
“楚子瑜比你小嗎？”
“小了不到兩歲。”陳玉說，“我高中的時候……休學又覆讀了一年，正好就和他一屆了。”
李瑉：“……”
李瑉沈默了一下：“那你今年二十了？”
“嗯。”陳玉點頭。
突然被年齡沖擊到了的李瑉緩了緩，大概是沒想到宿舍裏看上去最乖、最需要照顧的那個，竟然是他們宿舍裏年紀最長的。
不過這都不重要。
“那你覆讀沒和楚子瑜一個班嗎？”李瑉試著從一些瑣事上面和陳玉聊聊，看看能不能把陳玉從悲傷的情緒中拉出來。
“沒有。”陳玉搖頭，“楚子瑜他們班是尖子班，不收覆讀生，而且普通高三的讀書氛圍……不太適合我，所以我覆學後是去的覆讀學校直接讀的高三。”
覆讀學校的學生都是覆讀生，比起普通的高三學生更帶了幾分學習上的沖勁，他們不是沒考上大學，而是想要去更好的地方，因此只會專心自己的學業，不會去在意周圍的人和事，正好適合那段時間完全無法與人相處的陳玉。
“那你高中休學的時候，是因為生病了？”
陳玉點點頭，但又不太好意思細說。李瑉看出來了，沒有過深地詢問。
“不過，有一點我有些好奇。”李瑉給陳玉遞了杯水，“開學軍訓那會兒，楚子瑜沒事就往咱們宿舍跑，又是打掃衛生又是采買東西的，當時我還覺得你們關系特別好，但我記得，你剛來的時候，好像和他……有點生疏？”
這算是李瑉疑惑了很久的一個點，之前因為不是太熟，就一直沒詢問，等後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關系好到睡一張床了，自然也就沒再詢問。
陳玉喝了半杯水，緩過來了一些，但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把兩年前的事情說出來。
那些都已經過去了，而且那段回憶也像是一道剛剛愈合結痂的疤，雖然輕輕的觸碰不會痛，但血痂掀開，下面的皮膚還沒長好，依舊是鮮血淋漓的。
陳玉現在雖然不會再被那段時間的記憶傷害，因為他有這樣一群室友，他已經不會再害怕面對那樣的事情了。
但他依舊不願去面對那段最痛苦的時光。
“之前……”陳玉想了個委婉的說法，“我……算是單方面吧，和楚子瑜鬧了一些不愉快。”
其實對於當年的事情，陳玉對楚子瑜至今都是心懷愧疚的，但即使那樣，楚子瑜也從來沒和他疏離過，倒是他變成了膽小鬼。
“自從那次之後，我就有點回避楚子瑜，差不多兩年都沒和他接觸過。”
那段時間陳玉病得最重的時候，有時會連和父母見面都會給自己造成壓力。雖然大多都是自己給自己的壓力。
陳玉不願意面對自己的病，又覺得自己是在給父母添麻煩，一邊恨自己為什麽會發病，一邊又覺得對不起父母，他不僅逃避外界的一切，甚至連最親近的人都不敢面對。
因此在家休學治療的那一年，陳玉除了父母和醫生，都沒見過其他任何人。
後面他的狀態控制住了，才去讀了覆讀學校，因為兩個人不在一個學校，陳玉也依舊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楚子瑜，兩個人整整兩年都沒見過面。
但那麽多年的感情，怎麽是能輕松就放下的呢。
陳玉花掉了全部的勇氣，才報到了楚子瑜一個學校。在暑假時幾乎每天都會到心理治療室去報到，努力克服心理壓力，把自己變成個“正常人”。
起碼表面正常。
如果他再拖下去，就不能和楚子瑜一屆了，到時候只會和楚子瑜更加遙遠。
因此即使是軍訓結束，都開學好幾天了，連休學手續都辦到了一半，陳玉還是成功地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礙，到學校來報到了。
只是那時候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和楚子瑜相處了，也害怕楚子瑜因為兩年前的事情討厭他……所以一開始看上去才顯得兩個人有些一頭熱。
但楚子瑜像小時候那樣，一喊他哥，他就投降了。
他本以為自己和楚子瑜會回到以前，誰能想到多年的親情莫名其妙就變質了。
陳玉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上的楚子瑜。
他把這兩年發生的事情隱去了大部分，和李瑉說了說。
李瑉安安靜靜地聽他說完，淺淺嘆了口氣。
“玉崽，你有沒有想過……就是，你喜歡他這件事，或許不是你的一廂情願呢？”
李瑉的話音剛落，謝正則就洗完澡出來了，正拿著浴巾在那一根一根給他的寶貝頭發吸水擦幹。
謝正則看到他們這架勢，就走過來，坐到了兩張床下書桌連接的欄桿上，眼睛裏沒有八卦，更多的是關心。
李瑉看了看陳玉，見陳玉沒反對，才繼續問。
“其實我個人覺得，你可能對楚子瑜對你的感情稍稍有一點誤解。或者你和我說說，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經過了前面的對話，陳玉現在已經冷靜多了，雖然依舊有點兒不好意思，但還是陸陸續續地把晚上的事情簡單覆述了遍。
但他也是第一次在人前說這些話，除開心理活動沒敢說，就連他抱了抱楚子瑜都說不出口，反正他們都已經看到了。
李瑉雖然不是情場老手，但沒見過豬跑還沒吃過豬肉麽，誰還不能當個理論上的感情大師了。
“玉崽啊，就我個人覺得，以楚子瑜的情商來說，是能把握好友情和愛情之間的度的。你也沒見他對其他朋友有對你這麽好吧？”
這點陳玉當然知道，但他和楚子瑜一起長大的，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是其他人沒法比的，肯定是會對他更好啊，他以前也是對楚子瑜最好最特別的。
見和陳玉說不通，李瑉瞪了還在那一根根數頭發的謝正則。
謝正則清了下嗓子：“玉崽，其實有一點你說的沒錯，你們倆確實因為感情更深，所以他更偏心你。但感情再好，楚子瑜也不可能分不清對朋友和對喜歡的人吧。”
在這方面，謝正則的經驗似乎豐富很多：“對朋友和對愛人是不一樣的，你可以大膽地對朋友開玩笑、吵架、發脾氣，但這些都不會傷害你們之間的感情。而對喜歡的人，就會變得畏手畏腳，會壓抑自己內心的感情，會擔心自己吃醋讓對方厭惡自己，你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陳玉聽到謝正則的分析，感覺自己之前那些小心思好像都被扒光了。
“所以啊，你可以對比一下，你以前和你現在對楚子瑜的態度，是不是從放肆變成克制了？”
陳玉：“……”
有種一語驚醒夢中人的感覺。
“那你再看看楚子瑜，他多麽膽子大的一個人啊，人際關系處理得多圓滑，為什麽偏偏對你格外的小心翼翼？那可不是像和朋友、親人那樣，仗著關系好就為所欲為，像不像是因為喜歡你，對你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都要深思熟慮會不會被你討厭？”
陳玉被說得滿臉通紅。
謝正則的話通透是通透，但就是有點兒太直白了。
而且陳玉簡直都快被謝正則給說服了。
見他紅著臉陷入了回憶之中，謝正則也就點到為止，不過多地幹涉：“你自己下去好好想想吧，這些事我們再怎麽跟你說，也不如你自己去發現來得可信。”
陳玉點點頭，稀裏糊塗地被李瑉塞進浴室洗漱了。
他一直都在思考回憶著最近和楚子瑜相處的點點滴滴，越想越覺得，好像真的像謝正則說的那樣。
楚子瑜說的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總能進到他心坎兒裏，以至於他都來不及驚醒，就徹底迷失在了溫柔鄉裏。
但陳玉還是有點兒害怕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畢竟謝正則的說法也不能代表全部，萬一楚子瑜真的就是因為情商夠高才能事事都讓他舒心呢？
陳玉躺在床上，感覺自己今天晚上可能會失眠。一想起有關楚子瑜的事情，他就心如亂麻，連半點睡意都不見了。
他回憶著，又想起來在摩天輪上的事情。
楚子瑜說他總是在意許遷，視線也經常落在許遷身上。如果不是因為楚子瑜一直看著自己，又怎麽知道他在看著誰呢？
陳玉的耳朵紅起來。
他又想起來，楚子瑜說害怕他推開他，楚子瑜讓他向著他時，那雙眼睛裏當時被他忽視了的某些情緒。
竹馬打不過天降這句話一般可是用在愛情戰爭上面的！
大概是在摩天輪上的時候，陳玉先入為主地陷入了自證的思維裏，一直想著要怎麽才能把這份感情劃清界限，才沒註意到，當時的楚子瑜，看向他的時候，眼睛裏的欲.念。
那時候的楚子瑜想看到他什麽反應呢？想得到一個怎樣的答案呢？
以及，為什麽他說他最喜歡的人就是他時，楚子瑜不尋常的反應。
陳玉剛才沒好意思開口和謝正則他們說，自己和楚子瑜說了自己最喜歡對方的那句話。
那時楚子瑜還追問他，是哪種喜歡。
……
等等。
等等等等等等。
陳玉快要轉出火的CPU好像終於正常工作一回了。
楚子瑜問他是哪種喜歡時的眼神，如今回想起來，好像並不是質問，而是……
某種已經預想好答案的詢問。
那時楚子瑜那麽認真地看著他，目光裏帶著的分明是滿滿的愛意，此前的那些話更像是某種委婉的告白，等他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就能表明彼此的心意。
他們之間的感情太深了，楚子瑜用這樣委婉的告白，即使是被拒絕，兩個人今後也還能回到原本的位置。
但陳玉當時的回答是。
當然是把你當最寶貝的弟弟了。
陳玉：“……”
他是不是一不小心把楚子瑜給婉拒了。
………………
後面楚子瑜也不是在和他黏糊，純粹是被拒絕之後太難過了。
一切因為當時的慌亂而忽視掉的違和感終於找到了答案。
楚子瑜好像，真的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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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連楚子瑜的一點兒撒嬌都受不了, 怎麽見得這麽可憐的模樣，又心疼又心軟，急得直接站了起來, 卻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沒有偏心他的，真沒有。”陳玉解釋道, 卻還覺得這樣不夠有說服力，小心翼翼地彎下.身子抱住面前看上去脆弱又可憐的人，輕輕拍著後背安撫著。
低聲細語道：“我向著你的, 我一直都只向著你的。”
陳玉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不知道要怎麽才能夠讓人相信, 他都恨不得把心都給掏出來，給人看一看，裏面全都刻著楚子瑜的名字。
但他又害怕被看到，害怕楚子瑜看到那顆偏執醜陋的心，害怕把人嚇走。
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心剖開了一點點, 懷著些自私的小心思，將快要按捺不住的愛意悄悄表露.出來。
“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了，怎麽會不向著你呢。”
陳玉說完這話, 心臟跳得都快飛出胸腔, 他借著機會說出了壓抑在心中的情意, 卻並不會被人認為是告白。
這樣就好，即使是以會被誤解的方式，他也能借此再好好憋一段時間。
只是他話剛說完, 就感覺懷裏的人身形微微一頓, 可把陳玉嚇得半死, 跳動的心瞬間被埋進了寒冰之下，讓他後悔起自己那點小聰明。
得想個辦法找補一下。
陳玉太害怕楚子瑜會因此疏遠他了, 正想著要怎麽才能把話圓回來，懷裏的人微微後退，擡起臉看向他。
那雙眼睛裏夾雜的情緒很覆雜，陳玉不怎麽看得懂，他心煩意亂的，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不敢表露出來分毫。
楚子瑜認真地看著他，目光中似乎帶著一絲苦澀，就連那笑容都有些勉強。
果然是在因為自己說的“喜歡”二字而感到負擔吧。
陳玉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什麽東西紮了似的，冰冷的疼痛讓他有些緩不過來，也讓他無法思考。
他聽見楚子瑜問他：“哥，你說的喜歡，是哪種喜歡？”
果然。
楚子瑜又不蠢，怎麽會聽不出來他話中隱藏的意思呢？
只是陳玉不敢再像剛才那樣大膽了，他怕了。
“你說還能是什麽。”陳玉捧起那張臉，努力讓自己的笑意看上去自然一些，他輕輕搓著楚子瑜的面頰，試圖讓氣氛變得輕松，“我當然是把你當最寶貝的弟弟了。”
說謊。
陳玉在心裏否定自己。
他看見楚子瑜的眼神裏晃過一絲掙紮，最後變為了釋然。
只是他還來不及仔細觀察，楚子瑜就重新低下了頭，把臉埋回他懷裏，緊緊地環著他的腰身，像是生怕失去什麽似的，用力地緊抱著他。
這樣的依賴陳玉從小到大見過無數次，他松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心酸。
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他真的能等到楚子瑜也改變的那一天嗎？還是會永遠這樣下去，即使是有一點苗頭，都會被質問。
陳玉也很難過，他拍了拍楚子瑜的後背，低頭將臉貼在人頭頂。
你要什麽時候才能喜歡我呢。
。
摩天輪緩緩地轉動，快要爬上最高峰了，楚子瑜也沒撒開手。一如小時候那般粘人。
不過現在的楚子瑜也會替他著想了，按在他後腰的手往自己那方撥了撥，陳玉就著面對面的姿勢，就坐到了楚子瑜的腿上。
不是，為什麽，怎麽就變這樣了。
楚子瑜依舊把他當個大抱枕，埋在他肩頭搭著腦袋，也不說話。陳玉擔心他，搭話道：“快到最高點了，外面風景還挺好的，你要不要看看。”
楚子瑜點點頭，頭發摩挲在耳側和脖頸，讓陳玉癢得不禁縮了縮脖子。但這樣的動作在懷裏的人看來更像是親昵，楚子瑜沒擡頭，就著這個姿勢轉過臉，依舊搭在他肩頭，看向了窗外。
景色確實挺好的。
天空雖然因為夜晚的到來而變得漆黑，但地上的霓虹卻亮如白晝，彩色的光芒成片成片地亮著，時而有光芒閃爍、流動。
像是開滿星星的白晝。
楚子瑜那粘人勁兒犯了，直到快要下去之前，都一直這麽貼著他。陳玉都害怕這樣下去他們會不會坐第二圈。
“走了，該下去了。”他坐在楚子瑜腿上，姿勢其實有些別扭，說完站起來，這才發現腿都麻了，差點沒摔地上去。
楚子瑜一把將他撈起來，放到旁邊的座位上，整個人也恢覆了往常的狀態，單膝跪在他身前，給他捏著腿。
“哪裏麻了？我給你捏一下。”
“沒、沒事，不用。”陳玉看著楚子瑜這模樣，臉又快燒起來。
這家夥怎麽說變小孩兒就變小孩兒，說成熟就瞬間成熟的，無縫切換得也太熟練了吧。
“要的，不然等下下去摔倒怎麽辦。”楚子瑜說著，就在他的腿上捏捏找找起來。
陳玉：！！！！！
救命！
他快被捏得癢死了，兩只手慌亂地抓過去：“你、你別亂捏！”
楚子瑜擡頭，看向他笑：“哥自己不和我說是哪兒不舒服的。”
陳玉紅著一張臉，往自己的腿上指了指：“這邊。”
被人牽著鼻子走，完全忘記了他自己可以給自己捏。
那塊肉因為長時間被壓著，供血不住，又麻又疼，捏上去還隱約帶著癢意，難受勁直沖天靈蓋。
楚子瑜知道他不舒服，把他的手搭到自己手臂上：“疼就掐我，忍忍就好了。”
陳玉怎麽忍得下心掐，他連用點兒力都舍不得，按在人手臂上輕輕推了推：“我掐你做……”
話到一半，被捏得又癢又麻，差點兒沒破音。
好在下車之前，陳玉總算是緩過來了。
謝正則他們在下面等他和楚子瑜下車，見二人手牽著手下來，對著這邊吹了個口哨。
陳玉慌慌張張想松開牽著的手，卻被楚子瑜握得更緊了。
哦，他忘記了這下面還有一個許遷。
就是對上謝正則揶揄的眼神感覺有些頂不住。
不過因為有外人在，謝正則的調侃終究沒說出口：“走吧，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出去集合。”
“嗯。”
他們去找另外幾個人匯合的時候，陸端還在那排著隊，打算玩最後一個項目。
不過好在隊伍快排到了，幾個人就在廣場上休息，等陸端他們坐完下來。
大概是今天晚上排隊花了太多時間和精力，許遷的幾個室友在游樂園結束之後都沒力氣去再吃一頓了，一個個的只想原地躺下，甚至連澡可能都懶得洗。
今天從中午到晚上都玩得很盡興，分別的時候熱熱鬧鬧的，直接約起了下一次。
陳玉他們回宿舍樓的時候，都已經過門禁時間了。不過謝正則有認識的人，沒多會兒就有個男生下來給他們開門，都沒驚動宿管阿姨。
幾人道完謝，回到宿舍，全部在座位上攤著回血。
玩的時候確實挺快樂的，但結束之後也是真的，累到連擡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四個人紛紛在椅子上躺屍，陸端那電競椅躺著最舒服，即使是夜貓子的生物鐘都沒擋住他的睡意。
陳玉也有點兒困，但總要排隊去洗澡，他剛掙紮著要起身，謝正則就八卦地挪動椅子朝他這邊湊了湊。
“哎，玉崽，今天晚上我可看見你們倆在摩天輪裏抱了一晚上，怎麽，楚子瑜終於向你告白了？”
陳玉當場嚇得連睡意都沒有了。
游樂園的摩天輪為了方便游客觀光，四周都裝了大面積的窗戶，再加上謝正則他們那輛車在陳玉他們前面，起碼上行的時候基本上對他們那個包廂裏的人是一覽無餘的。
陳玉心中飛過一片密密麻麻的“臥槽”，半天沒找回聲音。
“沒、沒有。”楚子瑜結結巴巴地說道，“不是你、想的，就是單純，呃……”
陳玉自己說著都覺得找不著圓回來的借口。
什麽人在摩天輪裏抱了半個小時還說他們什麽都沒有的？！
但是他們真的就什麽都沒有啊……
陳玉想著還有些委屈。
“啊？”謝正則也懵了，“不是，你們……”
“嘖。”李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來，“隔那麽遠你能看清什麽，別在那兒瞎編。”
陳玉知道謝正則肯定是沒說謊的，但十分感激李瑉遞來的這個臺階，他當即就順桿兒下。
“什麽都沒有！真的。”
謝正則有些無語：“那就是我看錯了吧。不過……”
謝正則還想說什麽，被李瑉打斷了。
“你要是精力這麽好就去把澡洗了，等下要是敢大半夜吹頭發你看我削不削你。”
“嘶。”謝正則搓搓手臂跳起來，飛快跑去洗漱了。
陳玉感激地看了李瑉一眼。
“收拾一下早點休息吧。”李瑉對他淡淡說道。
“嗯。”陳玉重新靠回了椅子上，他知道謝正則那家夥早就看出來什麽了，只是一直沒說，今天看到他和楚子瑜上摩天輪，之後下來又一直牽著手，可能才誤會的……
但想想也覺得蠻可笑的。
在其他人眼裏，他和楚子瑜兩個的關系已經親密到會被誤會成情侶了，但真實的情況卻是，楚子瑜從來沒逾矩過半點。
關系好也不過是類似於親情。
人類是自私的，除了愛情，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感情，或多或少都會有占有欲。
會希望得到等價的感情，就像關系最好的朋友要是和另一個人，也會因此吃醋。父母對子女的愛，要是被其他小孩分走，孩子也會鬧脾氣。
這種自私是人性天生就攜帶的，如果沒有獨占欲，那只能是因為感情不夠深。
陳玉覺得，楚子瑜對他就是這種。
因此他和其他人關系好，楚子瑜才會“吃醋”。這點陳玉以前也有過，還是在他發現自己喜歡楚子瑜之前。
他和楚子瑜的關系最好，楚子瑜也會把自己的朋友介紹給他。一群人出去玩的時候，楚子瑜必須和他最好，不然他也會難過傷心。
這點他們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只是陳玉現在在原有的感情上多了另一種不能宣之於口的暗戀，會比單純的來自友情、親情的醋意更加濃烈。
陳玉一直都清楚，楚子瑜只把他當成親哥哥一般的存在。
要怪只能怪自己，明明喜歡上了對方，卻貪戀著現狀，不敢告白，生怕連朋友都沒得做。
兩年前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和楚子瑜冷戰了整整兩年。
其實……也算不上冷戰，只能算他單方面生自己的氣，不敢去面對楚子瑜。
從最開始的逃避，到後面錯過了最佳的道歉時機而漸行漸遠。
在聽到楚子瑜的母親建議他可以就讀楚子瑜的大學的時候，陳玉翻了好久的往年分數線，收到錄取通知書之前不知道忐忑了多久。
他想要和楚子瑜回到從前，卻害怕面對楚子瑜。
開學的時候，和兩年不見而陌生的人再次重逢，陳玉卻膽怯得連話都不敢和人說。
他一直擔心兩年前的事情會讓楚子瑜從此和他形同陌路，但楚子瑜並未疏遠他。
楚子瑜給他打掃宿舍，置辦開學所需的生活用品，幫他打通宿舍關系。心無芥蒂地一直在幫助著他。
或許是這兩年的自閉，讓陳玉遠離人世溫暖太久了，才一不小心，讓那從未改變的關心在他的心底變了質。
他渴望把這樣的溫暖私藏起來。
可楚子瑜不屬於他。
陳玉覺得有些累，趴在了桌子上，有點兒想哭。
他也不想變成這樣，暗戀真的很辛苦，尤其是要面對那樣的溫柔，卻只能將自己排除在界限外。
身側傳來板凳挪動的聲音，李瑉拉著椅子坐到了他旁邊來。
“玉崽，你還好嗎？”
李瑉的關心讓陳玉徹底憋不住了。
心底的委屈像是要全部湧出來一樣，被淚水全部帶了出來。
陳玉吸了吸鼻子，扯了張紙擦這臉，被李瑉拍了拍後背。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情緒才稍微穩定下來一些。
“要不你和我說說吧，我會給你保密的。”
對於李瑉的話，陳玉從來不會懷疑。
他知道李瑉是個怎樣的人，包括謝正則，他的室友對他很好。他們知道他臉皮薄，以前即使看破，也從沒有說穿。
只是今天在摩天輪上發生的事情，大概是讓謝正則誤會了。
陳玉沒有生謝正則的氣，因為當時太尷尬了不知道該怎麽辦，才想要敷衍。但李瑉給了他臺階下，還過來關心他。
陳玉真的很慶幸自己能遇到這樣一群室友。
他想著，眼淚又要往下掉。
李瑉給他遞了張紙。
“沒事，緩緩再說。”
陳玉點點頭，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
他緩了好一會兒，也沒摸出個頭緒，只能老老實實和李瑉說，自己不知道該先說什麽好。
“嗯……都可以？”李瑉想了想，可能是覺得直接問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不太好，畢竟陳玉現在看上去挺難過的，於是打算從別的地方開始入手。
“你之前好像說，你們是一起長大的？”
“嗯……”陳玉乖乖點頭，“我媽媽和他媽媽讀書期間就是同學，後面更是房子都買到了一起，就住同一棟樓兩對面，從他出生開始，我們就在一起生活了。”
李瑉看上去有些意外，他單是知道兩個人關系好，卻不知道竟然有這麽好。
“楚子瑜比你小嗎？”
“小了不到兩歲。”陳玉說，“我高中的時候……休學又覆讀了一年，正好就和他一屆了。”
李瑉：“……”
李瑉沈默了一下：“那你今年二十了？”
“嗯。”陳玉點頭。
突然被年齡沖擊到了的李瑉緩了緩，大概是沒想到宿舍裏看上去最乖、最需要照顧的那個，竟然是他們宿舍裏年紀最長的。
不過這都不重要。
“那你覆讀沒和楚子瑜一個班嗎？”李瑉試著從一些瑣事上面和陳玉聊聊，看看能不能把陳玉從悲傷的情緒中拉出來。
“沒有。”陳玉搖頭，“楚子瑜他們班是尖子班，不收覆讀生，而且普通高三的讀書氛圍……不太適合我，所以我覆學後是去的覆讀學校直接讀的高三。”
覆讀學校的學生都是覆讀生，比起普通的高三學生更帶了幾分學習上的沖勁，他們不是沒考上大學，而是想要去更好的地方，因此只會專心自己的學業，不會去在意周圍的人和事，正好適合那段時間完全無法與人相處的陳玉。
“那你高中休學的時候，是因為生病了？”
陳玉點點頭，但又不太好意思細說。李瑉看出來了，沒有過深地詢問。
“不過，有一點我有些好奇。”李瑉給陳玉遞了杯水，“開學軍訓那會兒，楚子瑜沒事就往咱們宿舍跑，又是打掃衛生又是采買東西的，當時我還覺得你們關系特別好，但我記得，你剛來的時候，好像和他……有點生疏？”
這算是李瑉疑惑了很久的一個點，之前因為不是太熟，就一直沒詢問，等後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關系好到睡一張床了，自然也就沒再詢問。
陳玉喝了半杯水，緩過來了一些，但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把兩年前的事情說出來。
那些都已經過去了，而且那段回憶也像是一道剛剛愈合結痂的疤，雖然輕輕的觸碰不會痛，但血痂掀開，下面的皮膚還沒長好，依舊是鮮血淋漓的。
陳玉現在雖然不會再被那段時間的記憶傷害，因為他有這樣一群室友，他已經不會再害怕面對那樣的事情了。
但他依舊不願去面對那段最痛苦的時光。
“之前……”陳玉想了個委婉的說法，“我……算是單方面吧，和楚子瑜鬧了一些不愉快。”
其實對於當年的事情，陳玉對楚子瑜至今都是心懷愧疚的，但即使那樣，楚子瑜也從來沒和他疏離過，倒是他變成了膽小鬼。
“自從那次之後，我就有點回避楚子瑜，差不多兩年都沒和他接觸過。”
那段時間陳玉病得最重的時候，有時會連和父母見面都會給自己造成壓力。雖然大多都是自己給自己的壓力。
陳玉不願意面對自己的病，又覺得自己是在給父母添麻煩，一邊恨自己為什麽會發病，一邊又覺得對不起父母，他不僅逃避外界的一切，甚至連最親近的人都不敢面對。
因此在家休學治療的那一年，陳玉除了父母和醫生，都沒見過其他任何人。
後面他的狀態控制住了，才去讀了覆讀學校，因為兩個人不在一個學校，陳玉也依舊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楚子瑜，兩個人整整兩年都沒見過面。
但那麽多年的感情，怎麽是能輕松就放下的呢。
陳玉花掉了全部的勇氣，才報到了楚子瑜一個學校。在暑假時幾乎每天都會到心理治療室去報到，努力克服心理壓力，把自己變成個“正常人”。
起碼表面正常。
如果他再拖下去，就不能和楚子瑜一屆了，到時候只會和楚子瑜更加遙遠。
因此即使是軍訓結束，都開學好幾天了，連休學手續都辦到了一半，陳玉還是成功地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礙，到學校來報到了。
只是那時候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和楚子瑜相處了，也害怕楚子瑜因為兩年前的事情討厭他……所以一開始看上去才顯得兩個人有些一頭熱。
但楚子瑜像小時候那樣，一喊他哥，他就投降了。
他本以為自己和楚子瑜會回到以前，誰能想到多年的親情莫名其妙就變質了。
陳玉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上的楚子瑜。
他把這兩年發生的事情隱去了大部分，和李瑉說了說。
李瑉安安靜靜地聽他說完，淺淺嘆了口氣。
“玉崽，你有沒有想過……就是，你喜歡他這件事，或許不是你的一廂情願呢？”
李瑉的話音剛落，謝正則就洗完澡出來了，正拿著浴巾在那一根一根給他的寶貝頭發吸水擦幹。
謝正則看到他們這架勢，就走過來，坐到了兩張床下書桌連接的欄桿上，眼睛裏沒有八卦，更多的是關心。
李瑉看了看陳玉，見陳玉沒反對，才繼續問。
“其實我個人覺得，你可能對楚子瑜對你的感情稍稍有一點誤解。或者你和我說說，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經過了前面的對話，陳玉現在已經冷靜多了，雖然依舊有點兒不好意思，但還是陸陸續續地把晚上的事情簡單覆述了遍。
但他也是第一次在人前說這些話，除開心理活動沒敢說，就連他抱了抱楚子瑜都說不出口，反正他們都已經看到了。
李瑉雖然不是情場老手，但沒見過豬跑還沒吃過豬肉麽，誰還不能當個理論上的感情大師了。
“玉崽啊，就我個人覺得，以楚子瑜的情商來說，是能把握好友情和愛情之間的度的。你也沒見他對其他朋友有對你這麽好吧？”
這點陳玉當然知道，但他和楚子瑜一起長大的，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是其他人沒法比的，肯定是會對他更好啊，他以前也是對楚子瑜最好最特別的。
見和陳玉說不通，李瑉瞪了還在那一根根數頭發的謝正則。
謝正則清了下嗓子：“玉崽，其實有一點你說的沒錯，你們倆確實因為感情更深，所以他更偏心你。但感情再好，楚子瑜也不可能分不清對朋友和對喜歡的人吧。”
在這方面，謝正則的經驗似乎豐富很多：“對朋友和對愛人是不一樣的，你可以大膽地對朋友開玩笑、吵架、發脾氣，但這些都不會傷害你們之間的感情。而對喜歡的人，就會變得畏手畏腳，會壓抑自己內心的感情，會擔心自己吃醋讓對方厭惡自己，你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陳玉聽到謝正則的分析，感覺自己之前那些小心思好像都被扒光了。
“所以啊，你可以對比一下，你以前和你現在對楚子瑜的態度，是不是從放肆變成克制了？”
陳玉：“……”
有種一語驚醒夢中人的感覺。
“那你再看看楚子瑜，他多麽膽子大的一個人啊，人際關系處理得多圓滑，為什麽偏偏對你格外的小心翼翼？那可不是像和朋友、親人那樣，仗著關系好就為所欲為，像不像是因為喜歡你，對你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都要深思熟慮會不會被你討厭？”
陳玉被說得滿臉通紅。
謝正則的話通透是通透，但就是有點兒太直白了。
而且陳玉簡直都快被謝正則給說服了。
見他紅著臉陷入了回憶之中，謝正則也就點到為止，不過多地幹涉：“你自己下去好好想想吧，這些事我們再怎麽跟你說，也不如你自己去發現來得可信。”
陳玉點點頭，稀裏糊塗地被李瑉塞進浴室洗漱了。
他一直都在思考回憶著最近和楚子瑜相處的點點滴滴，越想越覺得，好像真的像謝正則說的那樣。
楚子瑜說的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總能進到他心坎兒裏，以至於他都來不及驚醒，就徹底迷失在了溫柔鄉裏。
但陳玉還是有點兒害怕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畢竟謝正則的說法也不能代表全部，萬一楚子瑜真的就是因為情商夠高才能事事都讓他舒心呢？
陳玉躺在床上，感覺自己今天晚上可能會失眠。一想起有關楚子瑜的事情，他就心如亂麻，連半點睡意都不見了。
他回憶著，又想起來在摩天輪上的事情。
楚子瑜說他總是在意許遷，視線也經常落在許遷身上。如果不是因為楚子瑜一直看著自己，又怎麽知道他在看著誰呢？
陳玉的耳朵紅起來。
他又想起來，楚子瑜說害怕他推開他，楚子瑜讓他向著他時，那雙眼睛裏當時被他忽視了的某些情緒。
竹馬打不過天降這句話一般可是用在愛情戰爭上面的！
大概是在摩天輪上的時候，陳玉先入為主地陷入了自證的思維裏，一直想著要怎麽才能把這份感情劃清界限，才沒註意到，當時的楚子瑜，看向他的時候，眼睛裏的欲.念。
那時候的楚子瑜想看到他什麽反應呢？想得到一個怎樣的答案呢？
以及，為什麽他說他最喜歡的人就是他時，楚子瑜不尋常的反應。
陳玉剛才沒好意思開口和謝正則他們說，自己和楚子瑜說了自己最喜歡對方的那句話。
那時楚子瑜還追問他，是哪種喜歡。
……
等等。
等等等等等等。
陳玉快要轉出火的CPU好像終於正常工作一回了。
楚子瑜問他是哪種喜歡時的眼神，如今回想起來，好像並不是質問，而是……
某種已經預想好答案的詢問。
那時楚子瑜那麽認真地看著他，目光裏帶著的分明是滿滿的愛意，此前的那些話更像是某種委婉的告白，等他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就能表明彼此的心意。
他們之間的感情太深了，楚子瑜用這樣委婉的告白，即使是被拒絕，兩個人今後也還能回到原本的位置。
但陳玉當時的回答是。
當然是把你當最寶貝的弟弟了。
陳玉：“……”
他是不是一不小心把楚子瑜給婉拒了。
………………
後面楚子瑜也不是在和他黏糊，純粹是被拒絕之後太難過了。
一切因為當時的慌亂而忽視掉的違和感終於找到了答案。
楚子瑜好像，真的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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