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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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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原

許清碩找的律師很靠譜,不費多少功夫就將宋利明這件事解決了。

出乎意料的是,在宋利明的供詞中竟然提到了季安。

自從一年多前在學校那一回,她跟他不歡而散以後,宴知歡就再沒見過他了。

警察提到這個名字時,她一時之間竟然都沒反應過來。

原來季安前幾年對宴北川一直有關註,自然也註意到了宋利明的存在。

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他曾主動提出要給宋利明補償,要求他不要找宴北川的麻煩,字裏行間卻透出他是因為宴知歡才做的這件事。

誰知事與願違。

宋利明因為這打開了思路,覺得傷害宴知歡,才更能報覆到宴北川。

聽完警察的話,宴知歡真是不知該說什麽了。

好在官司贏得很輕松。

也因著這事,宴知歡沒有陪同許清碩去參加程晨的婚禮。

她在幾天之後,又一次搭上了去往馬德裏的飛機。

這回許清碩沒有陪她。

他是真的忙,下周也要啟程前往位於巴塞羅那的HU總院考察。

到機場有些遲了,宴知歡剛過安檢,廣播就開始喊她的名字了。所幸登機口並不遠,她一路過去上了飛機,機艙裏已經塞得滿滿當當了。

叩好安全帶,正準備關手機,一個陌生的號碼突然打了過來。

她看到這個陌生號碼,稍想了一下。

並無印象。

一接起,那邊沈默了一下,緊接著,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透出幾分剛才的沈默都無法過渡掉的尷尬。

“餵,知歡?”

是……季安。

宴知歡恍了下神。

隔了這一年半,她和季安,卻好似比上一回的五年時間還要陌生。

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她的號碼。

季安聽到那邊也沈默,便笑了笑:“對不起啊知歡,宋利明的事我聽說了。要不是我多嘴——”

機艙廣播最後一遍催促乘客關閉手機。

宴知歡只得打斷他:“我知道,不怪你。我在飛機上,先不說了。”

頂著空姐的視線,掛電話,關機,一氣呵成。

到馬德裏有近十二個小時的航程,宴知歡扔開手機,緩緩闔上了眸。

睡夢中,察覺到飛機輕撫著雲層,伴隨著轟鳴巨響,一節一節地落下。

她揉了揉眼睛,透過飛機舷窗,下方一片琳瑯盛景,華燈如炬。

已經到馬德裏了。

宴知歡在飛機上的瞌睡勁兒還沒完全消弭,她下了擺渡車,拖著疲憊的雙腿去大廳取行李。

飛機提前降落,德文還沒聯系她,不知道到了沒到。

倒是許清碩好像有心靈感應似的,算準了時間,問她飛機到馬德裏沒有。

宴知歡回覆了句【剛到】,那邊很快又有消息進來了。

【安分點】

【……】

【我去上班了,註意安全】

【好】

她邊往機場外走,順手切出了和許清碩聊天的畫面,滑下了通話記錄的列表。

手指落在那串陌生的號碼上方,許久。

她的腳步,也不知不覺地慢了些。

罷了,要斷就要斷得幹凈。

她唯一拖泥帶水的,也只有許清碩了。

晚上八點半。

夜色濃了。

一出機場,宴知歡就見穿一身T恤短褲的德文立於夜幕之下,才從車上下來,還沒來得及進機場大門。

德文同時也註意到了她,咧著嘴沖她直招手。

宴知歡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從車子副駕駛的窗戶突然探出個腦袋,朝她揮了下手。

“哈嘍——”

宴知歡本身有點夜盲,那車內也黑漆漆,但一聽到聲音就認出了人,是江浩。

因為之前宋利明的事,她不得不推遲過來馬德裏的時間,江浩倒是大約一周前就已經提前過來處理藝廊的事了,還算是有點老板的樣子。

車前的德文微微一頷首,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便去了後備箱的方向。

宴知歡看了眼江浩:“今天怎麽這麽好心,還抽空來接我?”

江浩挑眉:“你這話說的,是不,也太見外了點。咱倆什麽關系啊,別說到機場接一下你了,就算是你讓我立馬陪你飛到別的地去,咱也是半句話都沒有。”

話裏有話。

宴知歡笑了聲,打開後座車門上了車。

後備箱方向“嘭——”的一聲動靜。

德文放好她的行李,很快坐到了駕駛座上。

馬德裏的國際機場離藝廊有十幾公裏的距離,車子載著他們,迎華燈沿路直往。

路途冗長,江浩開始沒話找話,從宴北川說到劉全,又到許清碩,末了問了她句:“許清碩過幾天會去巴塞羅那吧?你想不想去?”

宴知歡瞇了瞇眼,卻是不答反問,問的是前排正在開車的德文:“Teresa最近在巴塞羅那?”

德文在後視鏡裏跟她對視一眼,老實道:“是的,我一直無法說服她,恐怕還要你們過去一趟。”

果然如此。

宴知歡橫一眼江浩,“我過去可以,但畫展這事就得你自己來了,而且我不保證能說服Teresa。”

江浩腆著臉,“我的姑奶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麽能力,你忍心我把你和德文的在畫展上花的心血毀於一旦?”

“……”

為了偷懶,未免太過妄自菲薄。

宴知歡撇了撇嘴,沒好氣地哼了聲:“毀了也是你的事。”

話是這麽說,她仍是腳不沾地地忙了一周,才將畫展的事全部敲定下來。

等畫展終於結束,已經是半個月以後了。

德文開車送她和江浩到機場,休息區一隅的電視沒有像往常一樣循環播放商業廣告,而是插播了一條新聞。

宴知歡起先沒在意,當聽到主持人說到“卡萊爾東方酒店”時,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仁華醫院一行人似乎住的正是這家酒店。

她心裏猛地一突,擡頭往屏幕上看去。

電視裏播的是一則社會新聞。

主持人肅著張臉,聲音毫無起伏。

“今天淩晨5時30分左右,巴塞羅那市中心發生一場大規模火災,目前事故已造成10人死亡,11人失蹤,67人入院治療,部分建築倒塌。

“其中有近十名中國公民在火災中不幸受傷,另有84人因吸入煙霧在事發現場附近的急救系統接受治療。

“據消防部門表示,該酒店有102個房間,淩晨的大火從該建築頂層開始蔓延,消防人員趕到時火勢非常兇猛。具體起火原因仍在調查中。

“中國總領館已要求西方盡快查明火災原因,同時將為傷者提供必要協助。

宴知歡頓時目光一顫,下意識去撥許清碩的號碼,打過去卻是關機。

心中不由地有點著急。

打開微信,去找顧飛的頭像。她沒有他的手機號碼。

微信頁面卻還停留在昨晚跟許清碩的記錄上。

【我明天到巴塞羅那】

【要我去接你那嗎?】

【不用了,江浩和我一起】

他似乎在忙,又像是思考良久,半晌才回了句【好,等你】

宴知歡看著這三個字,愈發心神不寧。

切出去,找到顧飛打語音電話。

還是沒人接。

她知道他們一行都是經驗老到的醫生,只是一般的火情,應是不會受什麽嚴重的傷。

可,萬一呢?

新聞不是說有建築倒塌嗎,如果砸到了怎麽辦?被埋了怎麽辦?

畢竟,那麽大的火。

這樣惴惴不安的念頭交錯在宴知歡腦海中閃現,她發現她頭一次因為害怕見不到他了而晃了神。

上一回她說要分手,也不是沒想過可能再不見他。

可,不見和見不到卻是兩件事。

從前沒有深切的期盼。

於是就沒有恐懼。

可如今,他才說過“等她”。

於是更加心慌。

一遍遍打給他,回應她的只有冗長的“嘟嘟”聲。

可她還是一遍遍地打過去,手發抖到無法按下屏幕,也要打過去。

機場內又一次飄蕩起清甜溫和的播報女聲,友善地提醒著旅客們航班的升降起落。

人生的跌宕卻不曾有這樣的預兆。

德文和江浩從洗手間出來,恰好聽見新聞的一段尾巴。

宴知歡還在不遠處坐著,拿著手機放在耳旁,視線卻一直盯著電視墻的屏幕。

目光一挪不挪。

很焦急似的。

江浩忍不住了,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你幹嘛呢?”

宴知歡這才回過了神,從屏幕上收回目光。

她緩緩地,伸手撫了下冰涼的額頭,將細碎繚亂的頭發順到耳後去。深深地平覆呼吸。

然後,猛地站起了身。

“可以登機了嗎?”

德文看了眼手表:“應該快了。”

恰好此時,通知前往巴塞羅那游客登機的機場廣播響了起來。

宴知歡立即擡腳往安檢處走,一旁的江浩莫名看了她眼,伸手拽過她的行李箱,嘴裏直叨叨:“什麽世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我老板呢。”

安檢口排隊的功夫,電視屏幕又放了一遍酒店起火的新聞,然後才切到商業廣告,重新循環播放起來。

這回江浩也看到了,雖然剛才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一對照新聞,他倒也琢磨出了點什麽來。

再看一眼滿臉焦灼仍在劃拉手機的人,默默跟了上去。

倒是跟在兩人身後的德文,在安檢口站了會兒,見狀自言自語起來:“你說這好端端的,怎麽會著火呢?還死了這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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