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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桐花寨:斷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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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桐花寨:斷翅

他話剛說完, 蓮鏡就支撐不住,朝著地上栽倒了去,霍心急急扶住他, 眼風掃向地上的桑捩:“我家公子不會有事的!你別太高興了!”

他將桑捩驅趕了出去,把蓮鏡扶到了床上去,先給他餵了一顆藥丸,隨後又跑去廚房為他熬藥。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為他熬解毒的藥,蓮鏡也喝了不少,按理說是沒有大問題的了, 怎麽突然就暈倒了呢?

他把藥罐架在火上,又回去守著蓮鏡,聽見他在低語,他湊近一聽,只聽到一句淺淺的“娘親”。

他拿起蒲扇為他扇風,垂著頭輕嘆。

他服侍蓮鏡好幾百年了, 知道他這是又想念他的娘親了。

不過現在的他,恐怕連她的樣子都記不清了,因為當年魔尊命自己悄悄給他吃了很多令記憶消散的藥。

*

塗鈴想一直被關在吊腳樓裏,不知道外面發生了那樣多的事情,蓮鏡也再沒有來看過她, 就好像將她遺忘在了這座閣樓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 外面突然有人來開了門鎖,一個人影沖了進來, 壓低聲音道:“阿鈴, 是我。”

“桑情?”

“快,跟我走。”桑情二話不說拉起她的手, 拉著她往外面走。

“嗯?怎麽了?怎麽這麽著急啊?你們決定放我了?”塗鈴想滿肚子疑惑,人已經被他拉到了樓梯下。

桑情小聲跟她解釋:“現在囚禁你的人已經不是我們了,而是蓮鏡。”

“蓮鏡?”

“他覆活了。如今古月小寨已經在了他的掌控中,所以阿鈴,快逃吧。”

塗鈴想被他拉著往一個方向狂奔,一時還反應不過來,“你是說他掌控了古月小寨?”

“對。阿鈴,你不能夠再待在這裏了,再不逃,到時候就逃不了了。”回想起那夜蓮鏡說的那些話,他恨不得把她送到十萬八千裏外,送到一個蓮鏡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不能讓她再受蓮鏡的折磨。

塗鈴想跟著他跑了一會兒,才停住腳步:“不行,要是讓他知道是你放走了我,他不會饒了你的。桑情,我不能連累你。”

雖然她很想很想逃離蓮鏡的身邊。

桑情停下來,看著她,道:“阿鈴,你聽我說,我們所有人都中了蓮鏡的毒,現在只有靠你出去,去找仙門的人來幫忙,才可以對付蓮鏡,所以你別想著什麽連累我,是我們需要你出去搬救兵。”

“什麽?中毒?”

“對,趁他現在還沒有想起你來,你趕緊跑,只要跑出苗疆,相信百裏昔或者蘇孟軒他們都在苗疆外不遠,你一定可以遇見他們的,到時候你就安全了,你再讓他們來苗疆對付蓮鏡。”

這個時候塗鈴想也顧不上自己了,原書中的蓮鏡的確是掌控了古月小寨,而且很快他就會召喚出那些魔魂了。

她必須要盡快將這事告訴百裏昔他們。

桑情帶著她沒有走古月小寨的正大門,而是走的一條山裏的小路,“翻過這個山頭,下去就離蠱生谷不遠了。”

他們在夜裏狂奔,而古月小寨裏的蓮鏡登時從夢中驚醒,他撐坐而起,一旁守候的霍心急忙過來為他披上外袍,“公子,你怎麽驚醒了?是做噩夢了嗎?”

蓮鏡平視著前方,眼神空洞:“我夢見……蝴蝶了。”

“蝴蝶?”

蓮鏡呢喃低語:“你說,蝴蝶要飛走,我是不是該折斷它的翅膀?”

霍心知道他的身體碰不了蝴蝶,便道:“公子若是喜歡的話,我替公子抓來做成標本,這樣它就飛不走了。”

蓮鏡沒有應答,而是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疾步朝外走去,霍心跟在後頭,問:“公子要去哪兒啊?”

“去看看我的蝴蝶。”

霍心:“???”

當他們趕到那座關押著塗鈴想的吊腳樓時,卻見到門上的鎖落下,只餘一地如霜月光,更顯寂寞,不用進去都知道裏面早已經空空如也。

蓮鏡頓住腳步,霍心瞬間感受到了一股逼人的氣壓,他沒敢說話,反倒是蓮鏡哂笑了一聲:“她果真又跑了呢。”

“和夢裏的蝴蝶一樣,都飛跑了。”

霍心暗道這丫頭真是個禍害,上次這樣一跑,害得他吐血身亡,這次要是又發生那樣的事情,可該怎麽辦啊?

“公子,你要保重啊!”他伸手為他拍背,很怕他氣不過來。

就在這時,二樓下走來了一個侍從,垂首道:“少主,有人要求見你。”

從他後面走出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來,蓮鏡記得,那是銀匠鋪的老板。

他從二樓下去,來到那人的面前,那人見到他真的還活著,抹了一把淚,跪下去,將一個盒子呈給他:“少主,傀夢鈴修好了。”

當時蓮鏡死後,是他主動請纓說要嘗試修覆傀夢鈴的,所以霍心就將傀夢鈴給了他。

沒想到還真的修好了。

蓮鏡從盒子裏拿起那只傀夢銀鈴,銀藍的月光流淌在上面,雕花銀球晃出亮光,裏面的那顆紅色鈴鐺正雀躍著,他修長的指尖拎著銀鏈,慢慢搖晃起來,銀光映出嘴角一個邪魅的笑。

“小奴鈴,鈴響了,你該回來了。”

正在疾跑的塗鈴想驀然剎住了腳步,桑情見她停下,回頭問:“怎麽了?”

她雙腿僵住,無法動彈,一聲空靈悠遠的鈴鐺聲從遠方傳來,這種感覺她太熟悉了,是傀夢鈴!

她被傀夢鈴控制了。

她被迫轉過身去,看到在蔓蔓青草後面,深遠幽藍的暗空之下,一個妖孽鬼魅的身影正立在那邊的月光瑩瑩中。

少年穿了她喜歡的苗衣,和那日大婚類似的苗衣。

紅裳艷艷,彩邊花紋,銀環墜珠,流蘇傾灑。

在清透的月光中,好似一棵爭先怒放的海棠樹。

妖孽到不行。

他終於不再穿白色的喪衣了。

他又變回了原來的那個蓮鏡。

那個只知道用傀夢鈴控制她的反派蓮鏡。

他漂亮的長指對著自己勾了勾,隨後自己便就不受控制地朝著他邁開了腳步。

“阿鈴,別回去!”桑情沖過來拉她,可是塗鈴想卻大力甩開了他的手,固執地朝著蓮鏡走了回去。

桑情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對著那邊的人影吼道:“蓮鏡,你放了她。你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麽本事?”

他的話才說出口,就倒去了地上,四野又寂靜了下來。

清涼的東風吹拂而過,少年站在如秀的綠茵中,風滿盈袖,遙遙若高山之獨立,安靜地等待著她走向他。

那一雙黑瞳裏點著淡淡的燭火,塗鈴想不敢去看他的眼,她知道此刻的他怒火正盛。

又一次被他抓住了。

傀夢鈴修好了,她以後再沒有機會逃掉了。

月光如銀碎撒於青草上,而少年就站在那一地草藤中,如月神,似羅剎,他分明可以坐在古月小寨裏等著她回去的,可是卻偏偏追到了這裏來。

連月光都追不上他的腳步,他怕自己若是晚了一步,她又會像上次一樣,投入她夫君的懷抱裏去。

他不能容忍那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

塗鈴想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懷著忐忑的心情,她知道自己今晚慘了,輕的話,腿會被折斷,嚴重的話,怕是小命不保。

她根本不敢看他那陰氣沈沈的臉,垂眸盯著地上的青草,發著抖地喊道:“公……子。”

她等了很久,只等到一句:“小奴鈴,我這身衣裳好看嗎?”

這可是因為她的那句話,而量身定做的新衣。

她說他成婚那天的衣裳好看,他就立馬命人去定做了一件相似的。

除卻衣裳上飛舞的金鳳凰不在了外,其餘花紋都是和原來那件一樣的。

塗鈴想錯愕地擡頭,沒想過他會問這樣一個問題,苗疆的衣物慣愛繡花,各種各樣的花,明艷絲線繡成的花紋盤旋於他的肩頭與袖口,寬大的銀環項圈上面也墜著魚鳥蝴蝶,晃晃蕩蕩,明光霍霍,將少年的身體點綴得好像是一株耀眼的花樹。

“好……好看。”她發自內心覺得好看,就仿若又看到了大婚那天穿著喜服的他。

“那是自然。本公子穿什麽都好看。”根本不需要為了你,而特地去穿什麽衣裳。

他的語氣忽地變沈,然後將她身子一拎,又像從前那般扛到了他的肩上,扛著她轉身就往回走去。

塗鈴想一時受不住,胃裏湯湯水水翻江倒海,腦袋往下墜,被扛得暈頭轉向,抓緊了他的衣裳求饒:“公子……”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扛過她了,這對於她來說,簡直是折磨中的折磨。

“公子,你能不能不要扛我?”

他饒有耐心地問了句:“那你想如何?”

她還真的順著他回答了:“公子,你背我吧。”

“我看你夢是還沒醒!”

是啊,她夢還沒醒,還以為他會像那晚一樣背她呢。即使是站在惡狗群中,即使是腿腳發軟,即使是被狗啃咬,也依舊沒有放下過她。

她沈醉在那樣的夢裏無法自拔。

她以為,他待她不一樣了。

但,他還是那個他。

還是那個惡魔反派。

“公子,我待會兒要是吐在你的衣裳上,那你的新衣可就毀了。”

沒想到這話一出,蓮鏡真的將她身子淩空一轉,轉到了他的背上。

她以為他會將她丟在地上,像以往那樣拖著她而行,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背她了。

但趴在他背上的她,依舊惴惴不安,因為此時的他,不容靠近的氣息充斥著她的面門,他還是很冷。

他走得很快,而桑情被他用了一股力量拖著,也拖回了古月小寨。

她被他背進了蓮花池旁的吊腳樓裏,昏黃的紗燈在夜裏打著哈欠,似乎也在哀怨這個不平靜的夜。

一進入屋中,她就被扔到了地上,像是極為不耐煩的,房門自動合上,並未掌燈的房間裏除了從窗戶外闖入的幾縷月光,再無別的光亮。

而蓮鏡孤冷的身姿就立在明暗交織中,身上的銀飾蒙著月光的輕煙,奪目刺眼。

居高臨下的少年終於開了口,一開口便令她汗毛倒立:“小奴鈴,我早說過,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抓回來。”

他的聲音如冰渣子朝著地上墜來:“這一次,你真的惹到我了。”

在這之前,她逃過太多次,除了給她刺了一朵蓮花外,他都沒有真正懲罰過她。

“一定是本公子對你太縱容了,所以才讓你這樣膽大妄為。”

塗鈴想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只覺得寒意傾襲全身,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無形氣壓逼得她喘不過氣,她不知道等會兒迎接她的會是什麽。

蓮鏡往旁邊的藤木躺椅上一坐,手指摩挲著把手上的花鳥祥紋,漠然地說:“想想吧,是斷哪邊的腿?”

蝴蝶還是得斷了翅膀,才不會飛跑。

塗鈴想渾身一抖,真的……真的要折斷她的腿嗎?

面色刷的一下發白,她轉眸去看他,處於明與暗交錯中的他,臉上諱莫如深,情緒難以分辨,她大著膽子求饒:“公子,能不能……不斷腿?”

他唇線挑起一個魅惑的笑,說:“那就看你表現咯。”

“嗯?”

“我現在很不高興。”

言外之意,讓她哄他高興。

塗鈴想有些不知所措,平常讓她哄他,她信手拈來,可是現在這樣的情境下,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哄他了。

好聽的話,她不會說了。而且,他應該也不愛聽。

“公子,那要怎樣……你才能夠高興啊?”

蓮鏡盯著她,道:“你說呢。”

她……她……她不知道啊。

實在不行就只有……

她更加手足無措,剛刷白的臉頰轉為紅色,垂著頭朝他靠近。

他頎長的身體慵懶地靠坐在躺椅上,她挪到了他的腿邊,面前那繡著五彩花紋的紅色衣擺流暢地垂落,將修長的兩條腿包裹。

她的手慢慢攀上去,臉紅得像一顆石榴,快要滴出水來,手摸到他的腰封,顫抖地為他解開。

蓮鏡的一雙深眸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看著她為自己寬衣,目光變沈。

不知不覺間腰帶松開了,而她的小手卻未離開,看著她滿臉通紅,生澀地想要做些什麽,可是又有些猶豫。

塗鈴想解開了他的腰封後,就不知道該幹嘛了,頭頂的那道視線太過明亮,照得她渾身局促。

就在她準備有所行動時,蓮鏡卻突然將她拽了起來,拉到了他的身上去。

他的表情極為豐富,不知該如何去形容,有些惱怒,又有些想笑,他直起身子在她嬌唇上啄了一口,低罵道:“蠢貨。”

“你罵我做什麽?”

“因為你就是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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