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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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轟隆——”
“轟隆隆——”
陰沈的天幕快速閃過幾道藍紫色的閃電, 猙獰得仿佛要把天幕撕開。沒一會兒，連綿不絕的雷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傾盆大雨也從陰沈的天幕下墜，嘩啦啦的, 整個薩達部落都被大雨聲所籠罩。
艾薇拉窩在自家大門前不遠, 望著這越下越大的雨, 不禁有些擔憂在綠霧森林的尤金。
他們此行運氣太差了，正好趕上了下雨天，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他們的成年狩獵。
桑席從儲藏室出來，看到窩在自家大門前不遠的雪豹崽崽，原本挺立的耳朵似乎有些蔫蔫地耷拉下來，稍微一想, 就知道艾薇拉在憂心什麽，慢吞吞地走過去, 蹲..下身，揉了揉她有些蔫蔫的耳朵。
“在擔心尤金？”
艾薇拉任由阿嫲揉捏自己的耳朵, 聽到她的問話, 悶悶地應了一聲, “嗯，又下雨了，還不知道會下多久。”
從尤金他們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天了，這兩天都會下大雨,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綠霧森林，情況如何。
而且這也還沒到雨季呀，怎麽就下了這麽久的雨？
艾薇拉不解, 也為尤金他們這一批剛成年的獸人嘆息一聲，他們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
“別擔心, 要相信尤金的實力。而且……”桑席故意停頓下來。
艾薇拉眼眸輕眨，側頭看她，“而且什麽？”
“而且我們這邊下雨，不代表綠霧森林會下雨。”
“誒？真的嗎？”艾薇拉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些事情，黃綠眼眸瞪得圓溜溜的，好不可愛。
“真的。”桑席轉頭，看向石屋外的傾盆大雨，鼻尖微動，嗅到了泥土混雜著濕潤水汽的味道，“亞罕大陸的天氣千變萬化，我們這邊下雨，指不定綠霧森林那邊烈日高照，反過來，也是可以的。”
艾薇拉緩緩點頭，慢慢消化阿嫲跟她說的這個事情，“所以，尤金他們那邊不一定會下雨咯？”
桑席嗯了一聲，“別擔心了，來幫阿嫲處理草藥吧，順便再教你一些新的草藥知識。”
讓她忙起來，就不會有多餘的功夫去想尤金的事情了。
艾薇拉當即應下，隨著身旁的阿嫲緩緩起身，她也亦步亦趨地跟在阿嫲的身後。
……
另一邊，綠霧森林果然如桑席所說的那樣，並沒有下大雨，而是晴空萬裏，烈日當空，金色的日光透過生長得茂盛的樹葉縫隙灑在草地上，形成一個又一個形狀不一的光斑。
此時，一頭渾身雪白的巨狼埋伏在巨樹後，藍眸淩厲地觀察著不遠處的大型野獸。
那是一頭大型啰啰豬，嘴巴處向外生長了一對鋒利的尖牙，殺傷力十足，且皮糙肉厚，是較難狩獵的大型野獸之一。
這種大型野獸都是群居野獸，一般都是一起出沒，沒想到今天讓他遇到了一頭落單的大型啰啰豬。
說起來，他還是幼崽的時候，還曾經和尼爾森遇到過同樣落單的啰啰豬幼崽，他們當機立斷地將之狩獵，帶著啰啰豬幼崽回部落的時候，還在部落撞見了也正好狩獵回來的艾薇拉。
思及艾薇拉，巨狼那雙如藍天一般廣闊幹凈的藍眸泛起一絲柔和，中和了他眼底流露出的淩厲。
“哼哧哼哧——”
大型啰啰豬的聲音拉回了尤金的思緒，剛剛藍眸泛起的柔和斂起，淩厲之色更重了，眼眸深處還閃過危險的兇戾。
咻——
躍動的身形劃破空氣，細微的聲響驚動了正愜意用蹄子刨著泥地的大型啰啰豬，它警惕地扭頭過來，卻為時已晚，行動敏捷速度的巨大雪狼已然跳躍在它的背脊上，鋒利的爪子深陷它的後背，留下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大型啰啰豬吃痛，淒厲地哀嚎一聲，繼而左右甩動著，企圖把身上的巨狼甩下。
然而無論它怎麽甩，巨狼都穩穩停留在它的背部，甚至還空出一只狼爪，猛地往大型啰啰豬的喉嚨劃去。
大型啰啰豬躲開了，但鋒利的狼爪也在它脖子上留下深深的爪痕，正涓涓往外冒著殷紅的血。
劇烈的疼痛也使得大型啰啰豬暴動起來，它不再甩動身軀，反而是扭頭，試圖用自己那一對尖牙捅穿身上的巨狼。
巨狼見狀，機敏地閃過，沒讓大型啰啰豬得逞。
兩獸..交纏了許久，終於巨狼在感覺到大型啰啰豬露出疲態之際，狼爪狠狠抓向它的喉嚨。
只聽噗地一聲，大股大股的血從喉嚨處飛濺而出，原本還站立在原地的大型啰啰豬轟然倒地。
在它倒下的那一刻，巨狼輕松跳下它的背部，他甩掉爪子上的血珠，藍眸沒有狩獵成功的喜悅，情緒淡淡的，看上去略顯冷漠。
……
“有一種樹，叫百露樹，它的葉子叫百露葉，葉片整體呈淺綠色，但它的脈絡是紫色的，很容易分辨。它的主要功效是能幫獸人增強視力，用法是用百露葉煮過的水，來清洗眼睛。”
阿嫲的聲音緩緩在石屋內響起，又隨著她的話落，她拿起了好幾片保存很好的百露葉給艾薇拉觀看。
艾薇拉仔細觀察著，然後發出自己的疑問：“可是獸人不是天生視力很好的嗎？這個百露葉，很少會有獸人用吧？”
“艾薇拉想得太狹隘了。”
阿嫲的話讓艾薇拉不服氣地瞪眼。
“獸人的視力天生很好，但不意味著會一直好下去，就像逐漸蒼老的獸人，他們的視力、聽力、嗅覺等等感官都在下降。”
艾薇拉怔楞住，下意識看向阿嫲那雙蒼老卻仍然清澈的褐眸，“阿嫲你……”
“阿嫲也老了，每天都在用百露葉煮過的水清洗眼睛。”
艾薇拉鼻尖有些酸澀，莫名的難過纏繞在心頭，不禁想到了夢境裏另一個更加蒼老的阿嫲，那個阿嫲的褐眸已經有些渾濁了，是不是她沒有用百露葉煮過的水清洗眼睛呢？可是為什麽呢？是因為百露葉不容易找到嗎？
一個又一個的疑惑冒出，艾薇拉垂眸，死死盯著百露葉，似乎想把百露葉的模樣狠狠記在腦子裏。
“阿嫲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這些。”她的聲音悶悶的。
“不是什麽大事，這是每個獸人都會經歷的事情。”
艾薇拉知道阿嫲說得對，但她就是不願意接受，嘴巴閉得緊緊的，一句話也不說。
桑席也沒有安慰艾薇拉，繼續說道：“除此之外，百露葉還能搭配解毒草使用。若是獸人的眼睛不甚被毒液濺到，若及時吃下解毒草後，輔以百露葉煮過的水每天清洗眼睛，就算不能痊愈，也能恢覆一定的視力。”
艾薇拉心情悶悶的，但也在認真地聽著阿嫲的教學。
“艾薇拉，若是以後遇到這樣的獸人，知道該怎麽處理了嗎？”
“……知道了。”艾薇拉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詢問阿嫲：“阿嫲，百露樹都生長在哪裏？”
她有註意到百露葉的儲存量並不多，且她經常在部落周圍走動，完全沒有見到阿嫲所說的百露樹。
如果不是在部落附近，那只能在綠霧森林了。
艾薇拉眸光微閃，發現自己除了要采摘到一株紅血木芝給阿嫲後，現在還多了新的目標，那就是給阿嫲找百露樹，摘很多很多的百露葉回來，這樣阿嫲就不會跟夢境裏的阿嫲那樣了！
“在綠霧森林的中圍。”桑席阿嫲拍了拍艾薇拉的頭，“不用替阿嫲擔心，沃倫認得百露葉，每次去綠霧森林狩獵，都會給阿嫲帶百露葉回來。”
“真的？”
“當然是真的，阿嫲什麽時候騙過你？”桑席笑著彈了彈艾薇拉的耳朵。
這下，艾薇拉總算是放心了。
“桑席阿嫲……”
在這時，外頭嘩啦啦的雨聲裏陡然響起一道略微微弱的聲音，桑席和艾薇拉下意識對視一眼。
如果她們沒有聽錯的話，那似乎是伯格的聲音？
但，為什麽聽起來會那麽虛弱？
“桑席阿嫲……”
屬於伯格的聲音再次響起，艾薇拉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桑席褐眸一轉，已然起身，往石屋外走去。
見狀，艾薇拉也連忙跟上。
不多時，她們就來了石屋外，透過雨幕，能看到站在她們家院子外的高大獸人。
只是他不覆之前那般，挺直地站立著，他微微彎著腰，左手也捂著右下腹。
艾薇拉視力很好，透過雨幕能看到他右下腹從指縫滲透出來的殷紅的血，但很快的，被大雨這麽一沖刷，鮮血很快就被沖掉了，溢散出來的血腥味也被濃郁的水汽所覆蓋。
“阿嫲，伯格受傷了。”艾薇拉小小聲地對阿嫲說著。
桑席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她沒有艾薇拉那麽好的視力，但透過雨幕，也能感覺到伯格此刻的狀態有些不對。
“進來吧。”桑席高聲說道。
得到桑席阿嫲的首肯，伯格暗暗松了口氣，左手依舊捂住右下腹的傷口，右手推開了院門，緩慢地走進了院子，接著在桑席阿嫲和艾薇拉的註視下，來到了石屋門口。
伯格體格雖然不壯碩，但高大的身軀也他們桑席她們帶來一絲壓迫感，即便他此刻是受傷狀態。
桑席往後退了幾步，空出地方給伯格站著，也方便她觀察他身上的傷，但他上半身穿著獸皮衣，傷口又在右下腹，看不見，只好掃了他臉色一眼，見他面色蒼白，想必流了不少血。
“你跟我來。”桑席往獸人專屬養傷的石屋走去，一邊對艾薇拉說道：“艾薇拉，去給伯格拿一張幹凈的獸皮過來。”
伯格眸光微閃，略微急促地說：“不用這麽麻煩。”
然而桑席沒有理會他，繼續對艾薇拉說道：“艾薇拉，快去。”
艾薇拉哦了一聲，自然是聽自家阿嫲的話了，轉身跑進儲藏室，按照阿嫲的吩咐去給伯格拿獸皮。
伯格見狀，還想說什麽，卻見向來慈祥和善的桑席阿嫲淩厲地掃來一眼，讓他怔楞在原地，話也忘記說了。
“你受了傷，又淋了雨，不趕緊把身上淋濕的獸皮換下，是打算加重傷勢，然後再身體受寒發熱嗎？”桑席刻意停頓了幾個呼吸，接著字字紮心，“還是你覺得自己的身體很好，不需要治傷？既然如此，那你可以現在就離開了。”
“不是的，桑席阿嫲，我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不是這個意思，那就跟我進來。”桑席身為部落巫醫，見過不少獸人在她面前離世，每每那個時候，她的心情是覆雜和遺憾的，所以每次給獸人治傷，她都會認真以待。現在見伯格對自己的身體那麽不上心，自是感覺到了不滿。
伯格察覺到了這一點，不再說話，乖乖地跟著桑席阿嫲進了石屋。
石屋之前尼爾森住過，不過在他傷好離開之後，桑席就用清潔葉把石屋打擾了一遍，這會兒石屋裏沒有其他獸人的氣味，只有淡淡的草藥氣味。
“你先把上半身的獸皮脫了。”
伯格沒有像其他雄性獸人那樣赤..裸著上半身，只著獸皮裙，他的上本身也穿了獸皮，做工精細，應該是他們薩達部落最會做獸皮衣的猿獸人埃文做的。
因剛剛那一出，伯格不吭聲，默默聽從桑席阿嫲的吩咐，把上半身的獸皮給脫了下來。
很快的，伯格露出了他精壯的身軀，他的膚色不似尤金那般白皙，也不像其他獸人那樣，膚色暗沈，而是介於白皙與暗沈之間。
當然，桑席也沒管伯格的膚色如何，目光直直看向他右下腹的傷口。
他右下腹的傷口猙獰，像是被什麽尖銳的牙齒或者是尖角捅出來的，呈圓形，傷口看著還很深，但沒有完全貫穿，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吃過止血草了嗎？”
“沒有。”
桑席無奈地掃了他一眼，正巧石屋裏有止血草，她趕忙拿過一株止血草，讓他吃下。
“你也是的，怎麽不先找止血草吃下，止一止血再回來？”
想到伯格沒有吃止血草，頂著有她拳頭這麽大的血洞回來，一路上還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桑席就覺得額角鈍鈍地疼。
伯格接過止血草，一把塞進嘴裏，慢慢咀嚼著，吞咽進肚之後，他才回答桑席阿嫲的話：“雨下得太大了，我沒有找到止血草。”
是麽？
桑席沒有全然相信伯格說的話，她活了這麽久，見過不少像伯格這樣冷傲的獸人，這類獸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只要不是受了重傷快死的傷，都不會來找巫醫治療，而是自己吃點止血草，變回獸形，慢慢等傷好。
像伯格現在這種看著很猙獰，實際上不算是太重的傷，他們這些冷傲的獸人都不屑於來找巫醫看傷，吃個止血草，變回獸形獨自休養個幾天就能好了。
畢竟這種事情……
伯格之前又不是沒有做過。
現在這般……
桑席已然猜到了伯格此舉的用意，只是她沒有戳破，這都是他們年輕崽崽的事情，只要不是做得很過分，她不想過多的幹預。
“你這是遇到什麽野獸了？”桑席一邊給伯格調配草藥，一邊詢問。
“飛羽獸。”
飛羽獸是空中的大型野獸，它們不像陸地上的野獸，有著強壯的四肢，只生了一對翅膀，兩只爪子，但它們雙爪鋒利，輕而易舉地能抓破獸人的皮膚。更厲害的，還是它們嘴部堅硬的喙，輕輕一啄就能把獸人啄得頭破血流，而且它們還很擅長逃跑，雙翅一展，就能高高飛起，避開獸人的攻擊。
這類的野獸，也只有同樣是獸形是能飛到空中的獸人能夠狩獵了。
“你是怎麽遇到的？”桑席有些意外，再次看了眼伯格的右腹部，這會兒才發現這圓形的傷口倒也像是被飛羽獸啄出來的。
“進了東邊森林，本想隨便狩獵一頭野獸的，就遇到了在山洞裏躲雨的飛羽獸。”
桑席眉心輕輕一皺，似信非信。
據她了解，飛羽獸這類野獸，雨天一般很少會出現，因為雙翅的羽毛被打濕了，會變得厚重，還會影響它們的飛行，所以伯格說的飛羽獸在山洞避雨這一事，倒也會遇到，但飛羽獸一般都在高高的山壁上築巢，伯格這是跑去高處的山洞了？
伯格大抵也看出了桑席的困惑，略帶不好意思地說道：“除了想隨便狩獵一頭野獸，我還想找幾個飛羽獸的蛋，所以……”
接下來的話，不用伯格多說，桑席也明白了，也沒有去問他為什麽會想要找飛羽獸的蛋，直接說道：“嗯，我知道了。你變回獸形吧，這樣傷口更容易愈合。”
伯格頭一次不想傷口愈合得快，因為這樣他就不能繼續呆在這裏了，但是想到之前桑席阿嫲表露出來的嚴厲與不滿，他只好應了下來，變回了獸形。
桑席很滿意他的配合，仰頭打量著面前的巨大黑豹。
伯格應當也很喜歡搭理自己的皮毛，那一身黑毛被他打理得很好，只是這會兒被雨淋濕了，看著有些許狼狽。
“艾薇拉，你找到獸皮了嗎？”
“阿嫲，我現在就來。”
得到艾薇拉的回答，桑席這才把目光放在黑豹下腹部的傷口上。
人形時看著還好，化為獸形，那個圓形的傷口看著更大，更恐怖了。
“需要麻痹草嗎？”桑席問道。
“不用。”
桑席嗯了一聲，把調配好的草藥放在一個石鍋裏，再用石頭磨成的圓柱，把它們一點點地碾碎。
沒一會兒，艾薇拉就叼著一塊幹凈的獸皮進來了，只是見到石屋裏巨大的黑豹時，她還是稍微楞了一下。
說起來，除了夢境那一次，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伯格成年後的獸形？
嗯……
果然黑不溜秋的，一點都沒有尤金那一身雪白的皮毛好看，而且尤金的毛毛看上去好像要比伯格的蓬松柔軟耶！
伯格還不知道艾薇拉在腹誹自己那一身他引以為傲的黑色皮毛，見艾薇拉進來了，他有些拘謹地繃緊著身軀，然而下一秒，桑席就接過艾薇拉叼過來的獸皮，丟到了他的身上。
“先用獸皮擦一擦身體，不然等會兒受寒發熱了。”
正好被獸皮蓋住臉的伯格：“……”
“我知道了。”他低沈的聲音似乎帶了一絲郁悶。
艾薇拉見了，忍不住偷偷笑了。
還是阿嫲厲害，能讓脾氣又冷又硬的伯格吃癟。
伯格盡量保持下腹部不動，前肢勾著獸皮，把自己濕潤的黑豹腦袋擦了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獸皮上似乎沾染了一絲絲屬於艾薇拉的氣味？
伯格有些晃神，但很快的，他就回過了神，因為艾薇拉說話了。
“阿嫲，我就先出去了？”
“等等。”
“啊？”
“你留下來，看我怎麽給伯格上藥，你也學習學習。”
早在尼爾森受傷的時候，桑席就想著手把手教導艾薇拉怎麽給受傷的獸人調配草藥，怎麽上藥了，因為要繼任巫醫，不光是要認識草藥，還得學會要怎麽使用草藥。只是那會兒艾薇拉還沒有開竅，加上尤金也在，她幹脆讓兩個崽崽培養感情去了。
現在有了現成的示範教學對象，自然得趕緊讓艾薇拉學起來。
艾薇拉明白了阿嫲的意思，正了正臉色，“阿嫲，我知道了。”
擦完濕潤腦袋的黑豹眸光微閃，他不知道桑席阿嫲的真實用意，只覺得桑席阿嫲這是在給自己和艾薇拉制造機會，點點喜悅從心底冒出。
“艾薇拉來，聽阿嫲說……”
桑席耐心細致地說了像伯格這樣的傷口要怎麽調配草藥，餘光瞥見艾薇拉聽得認真，心中滿意，
這會兒，她搗的草藥也爛出了汁水，便在艾薇拉的註視下，來到伯格的身邊。
“躺好。”
伯格乖乖聽話。
桑席伸手抓起被搗爛的草藥，敷在了伯格的傷口上。
艾薇拉也才見到伯格的傷口，想到剛剛她在儲藏室聽到的，這是飛羽獸的喙啄出來的傷口，便多看了幾眼。
殊不知就是這幾眼，讓伯格忽略了傷口處的疼痛，陡然生出幾分不自在。
這還是他第二次在艾薇拉和桑席阿嫲面前露出自己的傷口，也不知道這一舉動，會不會讓她們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黑豹獸人？
“學會了嗎？”
“學會了！”艾薇拉在回覆阿嫲的同時，內心重覆了幾遍阿嫲剛剛說的話，確定自己都記下，學會了之後，她身後的尾巴尖無意識地扭動一下。
“嗯。”桑席笑了笑，但轉頭看向伯格時，笑意散去了些許，“你先在這裏呆著，看看等會兒有沒有發熱跡象。如果發熱了，記得跟我說，別硬撐著，知道嗎？”
“我知道了，謝謝桑席阿嫲。”
說完，伯格餘光飛快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艾薇拉，見她沒有看著自己，心下微微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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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轟隆隆——”
陰沈的天幕快速閃過幾道藍紫色的閃電, 猙獰得仿佛要把天幕撕開。沒一會兒，連綿不絕的雷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傾盆大雨也從陰沈的天幕下墜，嘩啦啦的, 整個薩達部落都被大雨聲所籠罩。
艾薇拉窩在自家大門前不遠, 望著這越下越大的雨, 不禁有些擔憂在綠霧森林的尤金。
他們此行運氣太差了，正好趕上了下雨天，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他們的成年狩獵。
桑席從儲藏室出來，看到窩在自家大門前不遠的雪豹崽崽，原本挺立的耳朵似乎有些蔫蔫地耷拉下來，稍微一想, 就知道艾薇拉在憂心什麽，慢吞吞地走過去, 蹲..下身，揉了揉她有些蔫蔫的耳朵。
“在擔心尤金？”
艾薇拉任由阿嫲揉捏自己的耳朵, 聽到她的問話, 悶悶地應了一聲, “嗯，又下雨了，還不知道會下多久。”
從尤金他們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天了，這兩天都會下大雨,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綠霧森林，情況如何。
而且這也還沒到雨季呀，怎麽就下了這麽久的雨？
艾薇拉不解, 也為尤金他們這一批剛成年的獸人嘆息一聲，他們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
“別擔心, 要相信尤金的實力。而且……”桑席故意停頓下來。
艾薇拉眼眸輕眨，側頭看她，“而且什麽？”
“而且我們這邊下雨，不代表綠霧森林會下雨。”
“誒？真的嗎？”艾薇拉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些事情，黃綠眼眸瞪得圓溜溜的，好不可愛。
“真的。”桑席轉頭，看向石屋外的傾盆大雨，鼻尖微動，嗅到了泥土混雜著濕潤水汽的味道，“亞罕大陸的天氣千變萬化，我們這邊下雨，指不定綠霧森林那邊烈日高照，反過來，也是可以的。”
艾薇拉緩緩點頭，慢慢消化阿嫲跟她說的這個事情，“所以，尤金他們那邊不一定會下雨咯？”
桑席嗯了一聲，“別擔心了，來幫阿嫲處理草藥吧，順便再教你一些新的草藥知識。”
讓她忙起來，就不會有多餘的功夫去想尤金的事情了。
艾薇拉當即應下，隨著身旁的阿嫲緩緩起身，她也亦步亦趨地跟在阿嫲的身後。
……
另一邊，綠霧森林果然如桑席所說的那樣，並沒有下大雨，而是晴空萬裏，烈日當空，金色的日光透過生長得茂盛的樹葉縫隙灑在草地上，形成一個又一個形狀不一的光斑。
此時，一頭渾身雪白的巨狼埋伏在巨樹後，藍眸淩厲地觀察著不遠處的大型野獸。
那是一頭大型啰啰豬，嘴巴處向外生長了一對鋒利的尖牙，殺傷力十足，且皮糙肉厚，是較難狩獵的大型野獸之一。
這種大型野獸都是群居野獸，一般都是一起出沒，沒想到今天讓他遇到了一頭落單的大型啰啰豬。
說起來，他還是幼崽的時候，還曾經和尼爾森遇到過同樣落單的啰啰豬幼崽，他們當機立斷地將之狩獵，帶著啰啰豬幼崽回部落的時候，還在部落撞見了也正好狩獵回來的艾薇拉。
思及艾薇拉，巨狼那雙如藍天一般廣闊幹凈的藍眸泛起一絲柔和，中和了他眼底流露出的淩厲。
“哼哧哼哧——”
大型啰啰豬的聲音拉回了尤金的思緒，剛剛藍眸泛起的柔和斂起，淩厲之色更重了，眼眸深處還閃過危險的兇戾。
咻——
躍動的身形劃破空氣，細微的聲響驚動了正愜意用蹄子刨著泥地的大型啰啰豬，它警惕地扭頭過來，卻為時已晚，行動敏捷速度的巨大雪狼已然跳躍在它的背脊上，鋒利的爪子深陷它的後背，留下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大型啰啰豬吃痛，淒厲地哀嚎一聲，繼而左右甩動著，企圖把身上的巨狼甩下。
然而無論它怎麽甩，巨狼都穩穩停留在它的背部，甚至還空出一只狼爪，猛地往大型啰啰豬的喉嚨劃去。
大型啰啰豬躲開了，但鋒利的狼爪也在它脖子上留下深深的爪痕，正涓涓往外冒著殷紅的血。
劇烈的疼痛也使得大型啰啰豬暴動起來，它不再甩動身軀，反而是扭頭，試圖用自己那一對尖牙捅穿身上的巨狼。
巨狼見狀，機敏地閃過，沒讓大型啰啰豬得逞。
兩獸..交纏了許久，終於巨狼在感覺到大型啰啰豬露出疲態之際，狼爪狠狠抓向它的喉嚨。
只聽噗地一聲，大股大股的血從喉嚨處飛濺而出，原本還站立在原地的大型啰啰豬轟然倒地。
在它倒下的那一刻，巨狼輕松跳下它的背部，他甩掉爪子上的血珠，藍眸沒有狩獵成功的喜悅，情緒淡淡的，看上去略顯冷漠。
……
“有一種樹，叫百露樹，它的葉子叫百露葉，葉片整體呈淺綠色，但它的脈絡是紫色的，很容易分辨。它的主要功效是能幫獸人增強視力，用法是用百露葉煮過的水，來清洗眼睛。”
阿嫲的聲音緩緩在石屋內響起，又隨著她的話落，她拿起了好幾片保存很好的百露葉給艾薇拉觀看。
艾薇拉仔細觀察著，然後發出自己的疑問：“可是獸人不是天生視力很好的嗎？這個百露葉，很少會有獸人用吧？”
“艾薇拉想得太狹隘了。”
阿嫲的話讓艾薇拉不服氣地瞪眼。
“獸人的視力天生很好，但不意味著會一直好下去，就像逐漸蒼老的獸人，他們的視力、聽力、嗅覺等等感官都在下降。”
艾薇拉怔楞住，下意識看向阿嫲那雙蒼老卻仍然清澈的褐眸，“阿嫲你……”
“阿嫲也老了，每天都在用百露葉煮過的水清洗眼睛。”
艾薇拉鼻尖有些酸澀，莫名的難過纏繞在心頭，不禁想到了夢境裏另一個更加蒼老的阿嫲，那個阿嫲的褐眸已經有些渾濁了，是不是她沒有用百露葉煮過的水清洗眼睛呢？可是為什麽呢？是因為百露葉不容易找到嗎？
一個又一個的疑惑冒出，艾薇拉垂眸，死死盯著百露葉，似乎想把百露葉的模樣狠狠記在腦子裏。
“阿嫲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這些。”她的聲音悶悶的。
“不是什麽大事，這是每個獸人都會經歷的事情。”
艾薇拉知道阿嫲說得對，但她就是不願意接受，嘴巴閉得緊緊的，一句話也不說。
桑席也沒有安慰艾薇拉，繼續說道：“除此之外，百露葉還能搭配解毒草使用。若是獸人的眼睛不甚被毒液濺到，若及時吃下解毒草後，輔以百露葉煮過的水每天清洗眼睛，就算不能痊愈，也能恢覆一定的視力。”
艾薇拉心情悶悶的，但也在認真地聽著阿嫲的教學。
“艾薇拉，若是以後遇到這樣的獸人，知道該怎麽處理了嗎？”
“……知道了。”艾薇拉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詢問阿嫲：“阿嫲，百露樹都生長在哪裏？”
她有註意到百露葉的儲存量並不多，且她經常在部落周圍走動，完全沒有見到阿嫲所說的百露樹。
如果不是在部落附近，那只能在綠霧森林了。
艾薇拉眸光微閃，發現自己除了要采摘到一株紅血木芝給阿嫲後，現在還多了新的目標，那就是給阿嫲找百露樹，摘很多很多的百露葉回來，這樣阿嫲就不會跟夢境裏的阿嫲那樣了！
“在綠霧森林的中圍。”桑席阿嫲拍了拍艾薇拉的頭，“不用替阿嫲擔心，沃倫認得百露葉，每次去綠霧森林狩獵，都會給阿嫲帶百露葉回來。”
“真的？”
“當然是真的，阿嫲什麽時候騙過你？”桑席笑著彈了彈艾薇拉的耳朵。
這下，艾薇拉總算是放心了。
“桑席阿嫲……”
在這時，外頭嘩啦啦的雨聲裏陡然響起一道略微微弱的聲音，桑席和艾薇拉下意識對視一眼。
如果她們沒有聽錯的話，那似乎是伯格的聲音？
但，為什麽聽起來會那麽虛弱？
“桑席阿嫲……”
屬於伯格的聲音再次響起，艾薇拉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桑席褐眸一轉，已然起身，往石屋外走去。
見狀，艾薇拉也連忙跟上。
不多時，她們就來了石屋外，透過雨幕，能看到站在她們家院子外的高大獸人。
只是他不覆之前那般，挺直地站立著，他微微彎著腰，左手也捂著右下腹。
艾薇拉視力很好，透過雨幕能看到他右下腹從指縫滲透出來的殷紅的血，但很快的，被大雨這麽一沖刷，鮮血很快就被沖掉了，溢散出來的血腥味也被濃郁的水汽所覆蓋。
“阿嫲，伯格受傷了。”艾薇拉小小聲地對阿嫲說著。
桑席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她沒有艾薇拉那麽好的視力，但透過雨幕，也能感覺到伯格此刻的狀態有些不對。
“進來吧。”桑席高聲說道。
得到桑席阿嫲的首肯，伯格暗暗松了口氣，左手依舊捂住右下腹的傷口，右手推開了院門，緩慢地走進了院子，接著在桑席阿嫲和艾薇拉的註視下，來到了石屋門口。
伯格體格雖然不壯碩，但高大的身軀也他們桑席她們帶來一絲壓迫感，即便他此刻是受傷狀態。
桑席往後退了幾步，空出地方給伯格站著，也方便她觀察他身上的傷，但他上半身穿著獸皮衣，傷口又在右下腹，看不見，只好掃了他臉色一眼，見他面色蒼白，想必流了不少血。
“你跟我來。”桑席往獸人專屬養傷的石屋走去，一邊對艾薇拉說道：“艾薇拉，去給伯格拿一張幹凈的獸皮過來。”
伯格眸光微閃，略微急促地說：“不用這麽麻煩。”
然而桑席沒有理會他，繼續對艾薇拉說道：“艾薇拉，快去。”
艾薇拉哦了一聲，自然是聽自家阿嫲的話了，轉身跑進儲藏室，按照阿嫲的吩咐去給伯格拿獸皮。
伯格見狀，還想說什麽，卻見向來慈祥和善的桑席阿嫲淩厲地掃來一眼，讓他怔楞在原地，話也忘記說了。
“你受了傷，又淋了雨，不趕緊把身上淋濕的獸皮換下，是打算加重傷勢，然後再身體受寒發熱嗎？”桑席刻意停頓了幾個呼吸，接著字字紮心，“還是你覺得自己的身體很好，不需要治傷？既然如此，那你可以現在就離開了。”
“不是的，桑席阿嫲，我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不是這個意思，那就跟我進來。”桑席身為部落巫醫，見過不少獸人在她面前離世，每每那個時候，她的心情是覆雜和遺憾的，所以每次給獸人治傷，她都會認真以待。現在見伯格對自己的身體那麽不上心，自是感覺到了不滿。
伯格察覺到了這一點，不再說話，乖乖地跟著桑席阿嫲進了石屋。
石屋之前尼爾森住過，不過在他傷好離開之後，桑席就用清潔葉把石屋打擾了一遍，這會兒石屋裏沒有其他獸人的氣味，只有淡淡的草藥氣味。
“你先把上半身的獸皮脫了。”
伯格沒有像其他雄性獸人那樣赤..裸著上半身，只著獸皮裙，他的上本身也穿了獸皮，做工精細，應該是他們薩達部落最會做獸皮衣的猿獸人埃文做的。
因剛剛那一出，伯格不吭聲，默默聽從桑席阿嫲的吩咐，把上半身的獸皮給脫了下來。
很快的，伯格露出了他精壯的身軀，他的膚色不似尤金那般白皙，也不像其他獸人那樣，膚色暗沈，而是介於白皙與暗沈之間。
當然，桑席也沒管伯格的膚色如何，目光直直看向他右下腹的傷口。
他右下腹的傷口猙獰，像是被什麽尖銳的牙齒或者是尖角捅出來的，呈圓形，傷口看著還很深，但沒有完全貫穿，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吃過止血草了嗎？”
“沒有。”
桑席無奈地掃了他一眼，正巧石屋裏有止血草，她趕忙拿過一株止血草，讓他吃下。
“你也是的，怎麽不先找止血草吃下，止一止血再回來？”
想到伯格沒有吃止血草，頂著有她拳頭這麽大的血洞回來，一路上還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桑席就覺得額角鈍鈍地疼。
伯格接過止血草，一把塞進嘴裏，慢慢咀嚼著，吞咽進肚之後，他才回答桑席阿嫲的話：“雨下得太大了，我沒有找到止血草。”
是麽？
桑席沒有全然相信伯格說的話，她活了這麽久，見過不少像伯格這樣冷傲的獸人，這類獸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只要不是受了重傷快死的傷，都不會來找巫醫治療，而是自己吃點止血草，變回獸形，慢慢等傷好。
像伯格現在這種看著很猙獰，實際上不算是太重的傷，他們這些冷傲的獸人都不屑於來找巫醫看傷，吃個止血草，變回獸形獨自休養個幾天就能好了。
畢竟這種事情……
伯格之前又不是沒有做過。
現在這般……
桑席已然猜到了伯格此舉的用意，只是她沒有戳破，這都是他們年輕崽崽的事情，只要不是做得很過分，她不想過多的幹預。
“你這是遇到什麽野獸了？”桑席一邊給伯格調配草藥，一邊詢問。
“飛羽獸。”
飛羽獸是空中的大型野獸，它們不像陸地上的野獸，有著強壯的四肢，只生了一對翅膀，兩只爪子，但它們雙爪鋒利，輕而易舉地能抓破獸人的皮膚。更厲害的，還是它們嘴部堅硬的喙，輕輕一啄就能把獸人啄得頭破血流，而且它們還很擅長逃跑，雙翅一展，就能高高飛起，避開獸人的攻擊。
這類的野獸，也只有同樣是獸形是能飛到空中的獸人能夠狩獵了。
“你是怎麽遇到的？”桑席有些意外，再次看了眼伯格的右腹部，這會兒才發現這圓形的傷口倒也像是被飛羽獸啄出來的。
“進了東邊森林，本想隨便狩獵一頭野獸的，就遇到了在山洞裏躲雨的飛羽獸。”
桑席眉心輕輕一皺，似信非信。
據她了解，飛羽獸這類野獸，雨天一般很少會出現，因為雙翅的羽毛被打濕了，會變得厚重，還會影響它們的飛行，所以伯格說的飛羽獸在山洞避雨這一事，倒也會遇到，但飛羽獸一般都在高高的山壁上築巢，伯格這是跑去高處的山洞了？
伯格大抵也看出了桑席的困惑，略帶不好意思地說道：“除了想隨便狩獵一頭野獸，我還想找幾個飛羽獸的蛋，所以……”
接下來的話，不用伯格多說，桑席也明白了，也沒有去問他為什麽會想要找飛羽獸的蛋，直接說道：“嗯，我知道了。你變回獸形吧，這樣傷口更容易愈合。”
伯格頭一次不想傷口愈合得快，因為這樣他就不能繼續呆在這裏了，但是想到之前桑席阿嫲表露出來的嚴厲與不滿，他只好應了下來，變回了獸形。
桑席很滿意他的配合，仰頭打量著面前的巨大黑豹。
伯格應當也很喜歡搭理自己的皮毛，那一身黑毛被他打理得很好，只是這會兒被雨淋濕了，看著有些許狼狽。
“艾薇拉，你找到獸皮了嗎？”
“阿嫲，我現在就來。”
得到艾薇拉的回答，桑席這才把目光放在黑豹下腹部的傷口上。
人形時看著還好，化為獸形，那個圓形的傷口看著更大，更恐怖了。
“需要麻痹草嗎？”桑席問道。
“不用。”
桑席嗯了一聲，把調配好的草藥放在一個石鍋裏，再用石頭磨成的圓柱，把它們一點點地碾碎。
沒一會兒，艾薇拉就叼著一塊幹凈的獸皮進來了，只是見到石屋裏巨大的黑豹時，她還是稍微楞了一下。
說起來，除了夢境那一次，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伯格成年後的獸形？
嗯……
果然黑不溜秋的，一點都沒有尤金那一身雪白的皮毛好看，而且尤金的毛毛看上去好像要比伯格的蓬松柔軟耶！
伯格還不知道艾薇拉在腹誹自己那一身他引以為傲的黑色皮毛，見艾薇拉進來了，他有些拘謹地繃緊著身軀，然而下一秒，桑席就接過艾薇拉叼過來的獸皮，丟到了他的身上。
“先用獸皮擦一擦身體，不然等會兒受寒發熱了。”
正好被獸皮蓋住臉的伯格：“……”
“我知道了。”他低沈的聲音似乎帶了一絲郁悶。
艾薇拉見了，忍不住偷偷笑了。
還是阿嫲厲害，能讓脾氣又冷又硬的伯格吃癟。
伯格盡量保持下腹部不動，前肢勾著獸皮，把自己濕潤的黑豹腦袋擦了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獸皮上似乎沾染了一絲絲屬於艾薇拉的氣味？
伯格有些晃神，但很快的，他就回過了神，因為艾薇拉說話了。
“阿嫲，我就先出去了？”
“等等。”
“啊？”
“你留下來，看我怎麽給伯格上藥，你也學習學習。”
早在尼爾森受傷的時候，桑席就想著手把手教導艾薇拉怎麽給受傷的獸人調配草藥，怎麽上藥了，因為要繼任巫醫，不光是要認識草藥，還得學會要怎麽使用草藥。只是那會兒艾薇拉還沒有開竅，加上尤金也在，她幹脆讓兩個崽崽培養感情去了。
現在有了現成的示範教學對象，自然得趕緊讓艾薇拉學起來。
艾薇拉明白了阿嫲的意思，正了正臉色，“阿嫲，我知道了。”
擦完濕潤腦袋的黑豹眸光微閃，他不知道桑席阿嫲的真實用意，只覺得桑席阿嫲這是在給自己和艾薇拉制造機會，點點喜悅從心底冒出。
“艾薇拉來，聽阿嫲說……”
桑席耐心細致地說了像伯格這樣的傷口要怎麽調配草藥，餘光瞥見艾薇拉聽得認真，心中滿意，
這會兒，她搗的草藥也爛出了汁水，便在艾薇拉的註視下，來到伯格的身邊。
“躺好。”
伯格乖乖聽話。
桑席伸手抓起被搗爛的草藥，敷在了伯格的傷口上。
艾薇拉也才見到伯格的傷口，想到剛剛她在儲藏室聽到的，這是飛羽獸的喙啄出來的傷口，便多看了幾眼。
殊不知就是這幾眼，讓伯格忽略了傷口處的疼痛，陡然生出幾分不自在。
這還是他第二次在艾薇拉和桑席阿嫲面前露出自己的傷口，也不知道這一舉動，會不會讓她們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黑豹獸人？
“學會了嗎？”
“學會了！”艾薇拉在回覆阿嫲的同時，內心重覆了幾遍阿嫲剛剛說的話，確定自己都記下，學會了之後，她身後的尾巴尖無意識地扭動一下。
“嗯。”桑席笑了笑，但轉頭看向伯格時，笑意散去了些許，“你先在這裏呆著，看看等會兒有沒有發熱跡象。如果發熱了，記得跟我說，別硬撐著，知道嗎？”
“我知道了，謝謝桑席阿嫲。”
說完，伯格餘光飛快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艾薇拉，見她沒有看著自己，心下微微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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