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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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桑席叮囑完伯格, 讓他好好休息後，就帶著艾薇拉出去了。
望著她們離開的背影，黑豹的嘴巴張了張，直至她們的背影在自己的視野裏消失, 他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淡金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懊惱, 微微張開的嘴巴也閉上了。
出了石屋，桑席開始準備做午飯。
艾薇拉見狀，便給自家阿嫲打下手，替她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其間想到石屋裏養傷的伯格，她壓低了聲音, 只用阿嫲能聽得見的音量，對她說道：“阿嫲, 伯格也要像尼爾森那樣，在我們這兒呆上個幾天嗎？”
聞言, 桑席不禁挑眉, “艾薇拉不樂意？”
“也不是, 就是感覺他的傷好像沒有尼爾森那樣重。”
畢竟尼爾森那會兒可是骨頭都斷了好幾根，動都不動了，指不定得多疼，艾薇拉光是一想, 就覺得渾身不適。
現在看到伯格的傷口，雖然同樣不適，但她能感覺到他的傷好像沒有那麽嚴重。
“你的感覺對了, 伯格的傷只是看著嚴重，實際上敷上一兩天藥, 一直維持獸形的狀態，很快就能好。”桑席慢悠悠地說，接著看了眼石屋大門，不用仔細去看，都能感覺到空氣中濕潤的水汽，“只是雨下的太大了，得等雨停了再讓他離開，不然再淋雨，他的傷勢會加重。”
“原來是這樣。”
除了第一次遇見伯格那會兒，艾薇拉還是第二次見到他這麽狼狽，她心中除了唏噓，沒有任何的想法。
桑席定定看了艾薇拉一眼，發現她沒有意識到伯格此舉的意圖，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好笑。
“阿嫲，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沒。”桑席收回目光，並不打算跟艾薇拉說伯格的意圖，而且看那只黑豹崽子的模樣，似乎好像還沒有完全的拉下臉面來追求艾薇拉？
思及此，桑席在艾薇拉沒註意到之時，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阿嫲，我看你做多了一份午飯，是準備給伯格的嗎？”
“嗯，總不能讓他在裏頭餓著肚子吧？”
說的也是。
艾薇拉羽睫輕輕顫動，沒有再問話。
另一個石屋裏，右下腹敷了草藥的伯格盡量保持腹部不動，用艾薇拉拿來的那一塊獸皮，把自己被雨水打濕的身軀擦幹，接著爬伏在地上，微微閉上了眼眸。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了外頭的輕微動靜，應該是桑席阿嫲在做午飯，他沒有睜開眼睛，保持著閉眼的狀態。
沒一會兒，他隱隱約約的，似乎是聽到了艾薇拉在跟桑席阿嫲在說什麽，他忍不住支棱起兩只耳朵去聽，卻發現艾薇拉刻意收了音量，他只能感覺到她在說話，但具體跟桑席阿嫲說了什麽，他就聽不清楚了。
伯格內心不禁嘆息一聲，身後的黑色尾巴也無意識地晃動了兩下。
沒一會兒，煮熟了的食物的香味飄進了石屋裏，伯格鼻頭不禁輕動，饒是在前往東邊森林之前就填飽肚子的他也起了幾分饞意。
還挺香的。
伯格想著，突然聽到緩慢的腳步聲，這次他睜開了眼睛，恰巧看到了端著木碗走進來的桑席阿嫲。
他下意識地要起身，就被有所察覺的桑席叫住了。
“不用起來，傷口才敷藥不久。”
伯格只好控制住自己的念頭，讓自己保持住爬伏的狀態。
“想來你之前與飛羽獸戰鬥，也消耗了不少體力，便給你做了一份肉，吃點，補充補充體力吧。”
“謝謝桑席阿嫲。”伯格淡金眼眸認真地望著桑席。
桑席點頭應下，目光不著痕跡地打量面前的黑豹崽子，獸形是很不錯了，但這性格……
罷了，他這麽厲害的獸人，早晚能遇到適合他的伴侶，至於她家艾薇拉……就算了吧，他們不合適。
桑席心裏想著，沒有跟伯格說這些，而是道：“沒有發熱吧？”
伯格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有。”
“那就好，現在外面還在下雨，你這傷口不好再淋雨，就先在這呆著，等雨停了，你再離開。”
伯格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也暗暗慶幸這段時間都在下雨，一下還很久，不然他都不一定能有機會在這裏呆這麽久。
“你先吃著吧，我出門去了。”
“好。”
目送桑席阿嫲慢吞吞地離開，伯格這才低頭，吃了面前木碗裏的肉，在吃了一口後，他微微一頓，隨後咀嚼的速度加快了幾分，不稍片刻，木碗裏的肉被他吃完了，他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邊沾上的毛毛。
桑席阿嫲的手藝還挺好的。
伯格剛這麽一想，淡金眼眸卻是一凜，因為他想到了自己有些糟糕的烤肉手藝，艾薇拉……以後要是嫌棄自己怎麽辦？
這會兒，伯格開始琢磨起自己是不是要跟盧卡斯學一學烤肉技術了。
……
石屋外的艾薇拉還不知道伯格在想什麽，填飽肚子，又聽著外頭嘩啦啦的雨聲，她有些困了。
坐在她身旁的桑席見她這幅困頓的狀態，好笑地伸手彈了彈她的耳朵。
耳朵被彈的艾薇拉精神一震，迷茫地回望自家阿嫲，“阿嫲，怎麽啦？”
“困了就回屋睡吧。”
“阿嫲呢？”
“阿嫲不困，不用你陪著。”
見阿嫲這麽說，艾薇拉也不再猶豫，從她窩得舒舒服服的藤椅上跳下，粗長的尾巴翹起，邊走邊搖晃了兩下。
回到自己的房間，艾薇拉跳上石床，剛趴下沒一會兒，就聽著外頭的雨聲緩緩睡著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隱約聽到了一個她十分熟悉的聲音。
“艾薇拉，我有紅血木芝，你不用去綠霧森林的內圍。”
嗯？
這不是尤金的聲音嗎？
可他不是在參加成年狩獵嗎？怎麽就回來了？
種種疑惑浮現，讓艾薇拉困頓的大腦閃過一絲清明，緊閉的雙眼也登時睜開，很快，一張她無比熟悉的白皙俊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嗯？還真的是尤金？！
艾薇拉瞳孔一縮，剛準備詢問尤金怎麽回來了，她便反應過來，自己又做夢了，哦不，確切的說，應該是夢到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和尤金了。
唔？他剛剛跟另一個自己說什麽來著？
他有紅血木芝，讓另一個自己不要去綠霧森林內圍？
這又是什麽情況？
艾薇拉有些迷糊，先前的夢境還能延續上一個夢境的內容，但是從上一個夢境開始，她就發現夢境的內容不再延續了，而且還很跳躍，讓她一時半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忍不住回想了上一個夢境的內容，好像是阿嫲讓另一個自己去送珍貴的草藥給尤金當做救命的回報，結果遇到了伯格和他撿回來的柔弱雌性意？
艾薇拉理順這些事情看似很久，實際上只是過了一兩個呼吸。
這時，她又聽到另一個自己的聲音。
“真的？你真的有紅血木芝？！”
她的聲音又幾分急促，細細一聽還能感覺到其中的緊繃。
這讓艾薇拉下意識屏氣凝神，想看他們接下來的發展。
唔？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為什麽另一個自己會想要去綠霧森林地內圍呢？
“真的。”
就像是為了印證自己說的都是真的，尤金擡起手，兩個艾薇拉才看到他手裏拿著一個用新鮮葉子包得嚴嚴實實的包裹。
只一眼，艾薇拉就知道尤金手裏的包裹裏肯定是紅血木芝，因為這株珍貴的草藥，她前不久才在尤金的家裏見過。
但另一個艾薇拉明顯不知道，看著尤金拿出新鮮葉子包起來的包裹，呼吸明顯停滯了一瞬。
緊接著，尤金另一只手緩緩打開了包裹，一株被他保存得極好的血紅色植物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血紅色的植物……
形狀呈圓形，植物表面與邊緣都有不規則的紋路……
這些完全和阿嫲跟自己說的紅血木芝的特征對應上了！
“真的是紅血木芝！”
艾薇拉能感覺到另一個自己的語氣有幾分驚喜，但在意識到什麽，她的聲音帶了些許慎重。
“紅血木芝是很珍貴的草藥，我目前拿不出與它同等價值的東西來交換。”
說完，她表情不禁流露出幾分遺憾。
尤金卻不那麽覺得，那雙剔透漂亮的藍眸認真地望著面前他喜歡了很久很久的小雌性。
“有的。”
“什麽？”
“只要你不去綠霧森林內圍，這株紅血木芝就是你的。”
兩個艾薇拉都怔楞了下來，艾薇拉是不明白為什麽尤金會用這個要求來交換，綠霧森林的內圍是很危險不錯，但只要一起去的獸人足夠多，大家相互照應，停留的時間不久的話，應該是可以的吧？
另一個艾薇拉從怔楞中回過神，她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定定地望著面前俊美的雄性獸人。
“尤金，你喜歡我？”
嗯？
艾薇拉眸光微頓，繼而羽睫輕眨幾下。
原來另一個世界，尤金也喜歡自己嗎？
看來不管在哪個世界，豹豹都受尤金的喜歡呢！
艾薇拉內心的小小雪豹忍不住嘚瑟起來，抱住自己粗長蓬松的尾巴，嗷嗚一口，咬住自己的尾巴尖尖。
尤金藍眸微縮，面對艾薇拉的問題，他不可避免地有些慌亂，但很快的，他恢覆了鎮定。
“嗯，我喜歡你。”
他沒有否認，而是承認了。
然而面對他誠實的回答，另一個艾薇拉沈默了，她怔怔地看著尤金手裏的紅血木芝，殷紅的唇翕動，好半晌，她才喃喃說道：“可我……不喜歡你。”
這句話讓艾薇拉和尤金同時一楞，艾薇拉也才想起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死心眼地喜歡伯格，即便是伯格做了那麽過分，還讓豹豹憤怒的事情，她依然喜歡伯格。
艾薇拉忍不住看向尤金，見他仿佛早就知道另一個自己會這麽說，一點情緒反應都沒有，她已經開始有些心疼他了。
嗷，好可憐的小狼崽啊……
被喜歡的雌性親口拒絕了，這會兒心裏一定很難過吧？
事實也誠如艾薇拉所想，尤金的心裏確實很難過，即便他早就知道艾薇拉不喜歡自己，她喜歡的雄性獸人是伯格，但親耳聽到她說她不喜歡自己的那一刻，他的心還是泛起了密密匝匝的疼。
盡管如此，尤金還是露出了一抹笑容，但這在艾薇拉眼裏，就顯得有些勉強了。
“我知道。”他語氣透露出不在意，繼續道：“現在你很需要紅血木芝，而我現在想要的只是不讓你後天跟伯格他們去綠霧森林罷了。”
嗯？
嗯嗯？
原來是要跟伯格他們去綠霧森林內圍嗎？！
可伯格他們去綠霧森林內圍是想要做什麽呢？
艾薇拉不明白，但能感覺到尤金和另一個自己的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
另一個自己遲遲不說話，因視角原因，她沒有看到另一個自己的表情，但能看到面前的尤金已經有些著急了。
“艾薇拉，你們這趟去綠霧森林內圍不一定能找得到紅血木芝，現在有現成的一株在你面前，你為什麽不要呢？只要答應我後天不跟伯格他們去綠霧森林，就好了……”
尤金的聲音越來越輕，到後面艾薇拉已經聽出了他語氣裏的卑微與祈求。
她喉嚨一哽，只覺得這樣的尤金讓她心疼得厲害，也暗惱另一個自己到底是什麽眼光？
那個脾氣又冷又硬的伯格有什麽好的？皮毛黑不溜秋的，還沒有尤金那一身雪白的毛毛好看！還有那雙淡金色的眸子，連洛蘭那燦若日光的金眸都比不過！
這還是艾薇拉頭次被氣得想要跳腳。
面前的尤金也緊緊盯著面前的小雌性，見她一直沈默不語，面上的鎮定也維持不下去了，漸漸流露出近乎絕望的神情，那雙清澈的藍眸也仿佛沒有了光，黯淡得讓獸心疼。
見狀，艾薇拉心裏也不好受，正打算撇開眼，不去看尤金此刻的表情，卻聽見另一個自己開口了。
“好。”
“什麽？”本來已經絕望的尤金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以為是太過難受，出現了幻覺。
另一個艾薇拉抿了抿唇，沒有去看那雙原本黯淡無光，但在她回應之後陡然亮起的藍眸。
“我答應你。”她頓了頓，“我後天不會跟伯格他們去綠霧森林內圍。”
“好，好……”
尤金忍不住笑了，但在艾薇拉眼裏，這狼崽子傻乎乎得讓豹豹心疼。
“給，紅血木芝你拿去吧。”尤金把手裏的紅血木芝往艾薇拉那邊一遞。
她接過，但還處在歡喜狀態的尤金沒有註意到她接過紅血木芝後那微微泛白的指骨。
他沒看到，可艾薇拉看到了，心中咯噔一聲，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另一個世界的她應該不會違背他們之間的約定吧？
“尤金，謝謝。”
“不用謝，我們這是各取所需。”
她沒有回答，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見狀，尤金也收起了剛剛湧現的歡喜，恢覆了平靜，薄唇微張，剛準備說什麽，卻聽到艾薇拉開口了。
“那我先回去了。”
尤金一怔，“好，你回去吧，”
她嗯了一聲，手裏緊緊地抓著紅血木芝，轉身離開，走了很遠，她還能感覺到身後有道目光在註視著自己。
知道那道目光的主人是誰，她的紅唇再次抿緊，漂亮的黃綠眼眸也閃過些許覆雜，腳步下意識加快了幾分。
見狀，艾薇拉著實沒忍住，長長嘆息了一聲。
沒一會兒，她們就到家了。
艾薇拉看著另一個自己剛剛推開院門，就聽到石屋裏頭傳來的咳嗽聲，她心尖不由得一緊，與此同時，另一個自己在聽到咳嗽聲後，匆匆跑進了石屋。
“阿嫲！”
她天然軟糯的聲音帶著焦急與緊張，不一會兒，她就跑進了石屋，看到了正坐在藤椅上的阿嫲。
“是艾薇拉回來了啊……咳咳……”
“阿嫲，我回來了，我給你倒杯水。”
艾薇拉沒去關註另一個自己的舉動，整只豹豹都怔怔的，腦海裏只剩下阿嫲那張比起上次更加蒼老的面容，還有那雙本來蒼老卻依舊清澈的褐眸現在看著昏黃渾濁，她心尖直抽抽地疼。
為什麽……
為什麽阿嫲越來越老了啊？
還有那雙眼睛……
阿嫲不是說沃倫會去綠霧森林中圍給她采摘百露葉嗎？為什麽現在會是這個樣子？
艾薇拉不理解，只覺得難過異常。
在她難過之時，另一個艾薇拉已經給自家阿嫲倒好了水，遞給了她。
桑席接過，但是動作顫顫巍巍的，看得艾薇拉越發難受。
“阿嫲，你看，我帶回來了什麽？”
艾薇拉聽見另一個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但還是故作輕松，然後把從尤金那兒得到的紅血木芝獻寶似的放在阿嫲的面前。
然後，她就看到阿嫲喝完水，微微瞇起了眼睛，仔細去看面前的東西，好半晌，她才透過模模糊糊的視線，看清楚了面前的植物是什麽。
“這是……”桑席的語氣有些激動，雙手也顫顫巍巍地撫摸上了紅血木芝，感受它表面那不規則的紋路，“這是……紅血木芝？！”
“是的，阿嫲，是紅血木芝！”
桑席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一株紅血木芝，她緩緩笑了，蒼老的面容浮現深淺不一的皺紋。
不過沒一會兒，她就收起了笑意，略帶嚴肅地詢問：“艾薇拉，這紅血木芝哪裏來的？”
艾薇拉能感覺到另一個自己怔楞了一下，半晌都沒有回覆阿嫲的問題。
“你今天沒有去綠霧森林，這紅血木芝也不是剛剛采摘下來，是哪個獸人給你的？”
或許是知道自己瞞不過阿嫲，另一個自己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雖然沒有明說尤金承認喜歡自己這一事，但是聰明如桑席，怎麽會沒從尤金的交換條件中領會他對艾薇拉的情感？
尤金啊……
桑席忍不住嘆息一聲。
“阿嫲，你怎麽了？是不是我不該收尤金的東西？”
可尤金說得對，她去綠霧森林內圍不一定能找到一株紅血木芝，而現在她面前就有這麽一株，且尤金對她的要求……
她緩緩眨了眨眼睛，不去想當時在等待自己回答時尤金那流露出的近乎絕望的神情，因為會讓她有一種莫名透不過氣的窒悶感。
“沒有，只是阿嫲覺得尤金比伯格，更適合你。”
兩個艾薇拉具是一楞，前者忙不疊地點頭，十分讚同阿嫲說的話，可不是嘛，狼崽哪哪都比黑豹好，另一個自己到底是什麽眼光？
後者卻是躲閃開自家阿嫲的目光，神情略微狼狽，“阿嫲，我不喜歡尤金。”
“阿嫲知道，可伯格也不值得你的喜歡。”
聽到阿嫲的話，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她明白阿嫲的意思，可她就是放不下，亦不甘心……
“艾薇拉，聽阿嫲一句勸吧，放棄伯格，他不適合你。”說完，桑席再次咳嗽起來。
艾薇拉見狀，鼻尖一酸，很想去蹭一蹭自家阿嫲，但她做不到，只能看到另一個自己輕輕為阿嫲順著她的背，也沒有接阿嫲的話，而是轉移了話題：“阿嫲，我去給你去切紅血木芝。”
她正準備去拿骨刀，把紅血木芝切成小塊，讓阿嫲容易吃下，只是剛起身，手腕卻被阿嫲拉住了。
“阿嫲不吃。”
“為什麽？！”
是因為自己沒有聽阿嫲的話，放棄伯格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會放棄伯格的，一定會的！
她著急得不行，黃綠眼眸已然泛起了淚光。
“阿嫲已經老了，再吃紅血木芝就浪費了，還不如你自己留著自己吃。”
“我不吃！紅血木芝本來就是我為阿嫲找來的！而且阿嫲你不是說了嗎？紅血木芝珍貴之處在於它能滋補雌性獸人的身體，而且不分年幼！既然不分年幼，阿嫲怎麽能說你吃了會浪費呢？！”
她近乎崩潰的語氣讓桑席微微一怔，沒一會兒，她就聽到了輕輕的啜泣聲，知道是艾薇拉哭了，她內心嘆息一聲，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裏，輕輕撫著她的後背。
“乖，不哭了，阿嫲聽你的就是了，阿嫲吃，好不好？”
“……嗯。”
最終，桑席吃下了紅血木芝。
艾薇拉見阿嫲吃下，悶悶的心才有了一絲絲的放松，但在看到阿嫲那雙渾濁的褐眸時，心裏還是止不住的難受。
“艾薇拉……”
洛蘭熟悉的聲音響起，艾薇拉一楞，接著就聽到另一個自己跟阿嫲說出去一趟，她便起身，往外頭走去。
不過片刻功夫，艾薇拉就跟隨著另一個自己，看到了成年後的洛蘭。
洛蘭長相與她的母親有幾分相似，茶色的長發，燦若日光的金眸，膚色不算白皙，但五官明艷好看，但此刻她的神情並沒有多好，看著憂心忡忡的。
見到成年後的洛蘭，艾薇拉心頭的難過散去不少，目不轉睛地盯著洛蘭。
唔，真好看，以洛蘭的性子，肯定會喜歡她成年後自己的長相的。
“艾薇拉，我幫你問過我父親了，你說的百露樹，除了綠霧森林中圍被撞撞牛沖毀了那幾棵，或許內圍還會有，只是他沒有摸索過整個內圍，並不知道百露樹會在內圍的什麽位置。”
艾薇拉眼眸睜大，驀地明白了為什麽阿嫲的眼睛會這麽渾濁的原因了，原來是百露樹被撞撞牛沖毀了！
想到撞撞牛的種族特性，艾薇拉氣得胡須輕顫。
“我知道了。”
“那你還要跟伯格他們去綠霧森林內圍嗎？”洛蘭似乎想好了什麽，眸光閃過一絲堅定，“你要去的話，我和哈維也陪你一起去！”
伯格那種壞獸人，要是遇到了危險肯定不會保護艾薇拉的，所以她和哈維得幫著艾薇拉！
兩個艾薇拉都因洛蘭這番話感動了，但是……
“我不會跟伯格他們去綠霧森林了。”
“誒？”
“我找到紅血木芝了，不用跟他們一起了。”
洛蘭見狀，臉上的憂心忡忡一掃而空，明艷的臉蛋露出一抹真心實意的笑容，“真的嗎？那實在是太好了！綠霧森林內圍太危險了，你跟伯格他們一起去，我真的不放心。”
另一個艾薇拉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只有艾薇拉感覺到了一絲奇怪，除卻她們在喜歡的雄性獸人一事不同之外，艾薇拉能感覺到她們性格相差無幾，而且都很重視阿嫲。
尤其是知道阿嫲所需要的百露葉可能會在綠霧森林內圍後，她不可能會放棄去綠霧森林內圍的。現在她拒絕了洛蘭，怕是不想麻煩洛蘭，再加上她接過尤金紅血木芝時的異常，這讓她覺得另一個世界的自己還會去綠霧森林內圍的！
這個認知讓艾薇拉心口砰砰直跳，之前莫名而起的不好預感再次浮現，也是在這時，整個夢境轟然破碎，她也倏然從現實中驚醒。
砰砰砰——
心跳還在劇烈跳動著，艾薇拉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尾巴，咬住尾巴尖，才堵住快要溢散出口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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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席叮囑完伯格, 讓他好好休息後，就帶著艾薇拉出去了。
望著她們離開的背影，黑豹的嘴巴張了張，直至她們的背影在自己的視野裏消失, 他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淡金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懊惱, 微微張開的嘴巴也閉上了。
出了石屋，桑席開始準備做午飯。
艾薇拉見狀，便給自家阿嫲打下手，替她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其間想到石屋裏養傷的伯格，她壓低了聲音, 只用阿嫲能聽得見的音量，對她說道：“阿嫲, 伯格也要像尼爾森那樣，在我們這兒呆上個幾天嗎？”
聞言, 桑席不禁挑眉, “艾薇拉不樂意？”
“也不是, 就是感覺他的傷好像沒有尼爾森那樣重。”
畢竟尼爾森那會兒可是骨頭都斷了好幾根，動都不動了，指不定得多疼，艾薇拉光是一想, 就覺得渾身不適。
現在看到伯格的傷口，雖然同樣不適，但她能感覺到他的傷好像沒有那麽嚴重。
“你的感覺對了, 伯格的傷只是看著嚴重，實際上敷上一兩天藥, 一直維持獸形的狀態，很快就能好。”桑席慢悠悠地說，接著看了眼石屋大門，不用仔細去看，都能感覺到空氣中濕潤的水汽，“只是雨下的太大了，得等雨停了再讓他離開，不然再淋雨，他的傷勢會加重。”
“原來是這樣。”
除了第一次遇見伯格那會兒，艾薇拉還是第二次見到他這麽狼狽，她心中除了唏噓，沒有任何的想法。
桑席定定看了艾薇拉一眼，發現她沒有意識到伯格此舉的意圖，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好笑。
“阿嫲，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沒。”桑席收回目光，並不打算跟艾薇拉說伯格的意圖，而且看那只黑豹崽子的模樣，似乎好像還沒有完全的拉下臉面來追求艾薇拉？
思及此，桑席在艾薇拉沒註意到之時，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阿嫲，我看你做多了一份午飯，是準備給伯格的嗎？”
“嗯，總不能讓他在裏頭餓著肚子吧？”
說的也是。
艾薇拉羽睫輕輕顫動，沒有再問話。
另一個石屋裏，右下腹敷了草藥的伯格盡量保持腹部不動，用艾薇拉拿來的那一塊獸皮，把自己被雨水打濕的身軀擦幹，接著爬伏在地上，微微閉上了眼眸。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了外頭的輕微動靜，應該是桑席阿嫲在做午飯，他沒有睜開眼睛，保持著閉眼的狀態。
沒一會兒，他隱隱約約的，似乎是聽到了艾薇拉在跟桑席阿嫲在說什麽，他忍不住支棱起兩只耳朵去聽，卻發現艾薇拉刻意收了音量，他只能感覺到她在說話，但具體跟桑席阿嫲說了什麽，他就聽不清楚了。
伯格內心不禁嘆息一聲，身後的黑色尾巴也無意識地晃動了兩下。
沒一會兒，煮熟了的食物的香味飄進了石屋裏，伯格鼻頭不禁輕動，饒是在前往東邊森林之前就填飽肚子的他也起了幾分饞意。
還挺香的。
伯格想著，突然聽到緩慢的腳步聲，這次他睜開了眼睛，恰巧看到了端著木碗走進來的桑席阿嫲。
他下意識地要起身，就被有所察覺的桑席叫住了。
“不用起來，傷口才敷藥不久。”
伯格只好控制住自己的念頭，讓自己保持住爬伏的狀態。
“想來你之前與飛羽獸戰鬥，也消耗了不少體力，便給你做了一份肉，吃點，補充補充體力吧。”
“謝謝桑席阿嫲。”伯格淡金眼眸認真地望著桑席。
桑席點頭應下，目光不著痕跡地打量面前的黑豹崽子，獸形是很不錯了，但這性格……
罷了，他這麽厲害的獸人，早晚能遇到適合他的伴侶，至於她家艾薇拉……就算了吧，他們不合適。
桑席心裏想著，沒有跟伯格說這些，而是道：“沒有發熱吧？”
伯格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有。”
“那就好，現在外面還在下雨，你這傷口不好再淋雨，就先在這呆著，等雨停了，你再離開。”
伯格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也暗暗慶幸這段時間都在下雨，一下還很久，不然他都不一定能有機會在這裏呆這麽久。
“你先吃著吧，我出門去了。”
“好。”
目送桑席阿嫲慢吞吞地離開，伯格這才低頭，吃了面前木碗裏的肉，在吃了一口後，他微微一頓，隨後咀嚼的速度加快了幾分，不稍片刻，木碗裏的肉被他吃完了，他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邊沾上的毛毛。
桑席阿嫲的手藝還挺好的。
伯格剛這麽一想，淡金眼眸卻是一凜，因為他想到了自己有些糟糕的烤肉手藝，艾薇拉……以後要是嫌棄自己怎麽辦？
這會兒，伯格開始琢磨起自己是不是要跟盧卡斯學一學烤肉技術了。
……
石屋外的艾薇拉還不知道伯格在想什麽，填飽肚子，又聽著外頭嘩啦啦的雨聲，她有些困了。
坐在她身旁的桑席見她這幅困頓的狀態，好笑地伸手彈了彈她的耳朵。
耳朵被彈的艾薇拉精神一震，迷茫地回望自家阿嫲，“阿嫲，怎麽啦？”
“困了就回屋睡吧。”
“阿嫲呢？”
“阿嫲不困，不用你陪著。”
見阿嫲這麽說，艾薇拉也不再猶豫，從她窩得舒舒服服的藤椅上跳下，粗長的尾巴翹起，邊走邊搖晃了兩下。
回到自己的房間，艾薇拉跳上石床，剛趴下沒一會兒，就聽著外頭的雨聲緩緩睡著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隱約聽到了一個她十分熟悉的聲音。
“艾薇拉，我有紅血木芝，你不用去綠霧森林的內圍。”
嗯？
這不是尤金的聲音嗎？
可他不是在參加成年狩獵嗎？怎麽就回來了？
種種疑惑浮現，讓艾薇拉困頓的大腦閃過一絲清明，緊閉的雙眼也登時睜開，很快，一張她無比熟悉的白皙俊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嗯？還真的是尤金？！
艾薇拉瞳孔一縮，剛準備詢問尤金怎麽回來了，她便反應過來，自己又做夢了，哦不，確切的說，應該是夢到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和尤金了。
唔？他剛剛跟另一個自己說什麽來著？
他有紅血木芝，讓另一個自己不要去綠霧森林內圍？
這又是什麽情況？
艾薇拉有些迷糊，先前的夢境還能延續上一個夢境的內容，但是從上一個夢境開始，她就發現夢境的內容不再延續了，而且還很跳躍，讓她一時半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忍不住回想了上一個夢境的內容，好像是阿嫲讓另一個自己去送珍貴的草藥給尤金當做救命的回報，結果遇到了伯格和他撿回來的柔弱雌性意？
艾薇拉理順這些事情看似很久，實際上只是過了一兩個呼吸。
這時，她又聽到另一個自己的聲音。
“真的？你真的有紅血木芝？！”
她的聲音又幾分急促，細細一聽還能感覺到其中的緊繃。
這讓艾薇拉下意識屏氣凝神，想看他們接下來的發展。
唔？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為什麽另一個自己會想要去綠霧森林地內圍呢？
“真的。”
就像是為了印證自己說的都是真的，尤金擡起手，兩個艾薇拉才看到他手裏拿著一個用新鮮葉子包得嚴嚴實實的包裹。
只一眼，艾薇拉就知道尤金手裏的包裹裏肯定是紅血木芝，因為這株珍貴的草藥，她前不久才在尤金的家裏見過。
但另一個艾薇拉明顯不知道，看著尤金拿出新鮮葉子包起來的包裹，呼吸明顯停滯了一瞬。
緊接著，尤金另一只手緩緩打開了包裹，一株被他保存得極好的血紅色植物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血紅色的植物……
形狀呈圓形，植物表面與邊緣都有不規則的紋路……
這些完全和阿嫲跟自己說的紅血木芝的特征對應上了！
“真的是紅血木芝！”
艾薇拉能感覺到另一個自己的語氣有幾分驚喜，但在意識到什麽，她的聲音帶了些許慎重。
“紅血木芝是很珍貴的草藥，我目前拿不出與它同等價值的東西來交換。”
說完，她表情不禁流露出幾分遺憾。
尤金卻不那麽覺得，那雙剔透漂亮的藍眸認真地望著面前他喜歡了很久很久的小雌性。
“有的。”
“什麽？”
“只要你不去綠霧森林內圍，這株紅血木芝就是你的。”
兩個艾薇拉都怔楞了下來，艾薇拉是不明白為什麽尤金會用這個要求來交換，綠霧森林的內圍是很危險不錯，但只要一起去的獸人足夠多，大家相互照應，停留的時間不久的話，應該是可以的吧？
另一個艾薇拉從怔楞中回過神，她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定定地望著面前俊美的雄性獸人。
“尤金，你喜歡我？”
嗯？
艾薇拉眸光微頓，繼而羽睫輕眨幾下。
原來另一個世界，尤金也喜歡自己嗎？
看來不管在哪個世界，豹豹都受尤金的喜歡呢！
艾薇拉內心的小小雪豹忍不住嘚瑟起來，抱住自己粗長蓬松的尾巴，嗷嗚一口，咬住自己的尾巴尖尖。
尤金藍眸微縮，面對艾薇拉的問題，他不可避免地有些慌亂，但很快的，他恢覆了鎮定。
“嗯，我喜歡你。”
他沒有否認，而是承認了。
然而面對他誠實的回答，另一個艾薇拉沈默了，她怔怔地看著尤金手裏的紅血木芝，殷紅的唇翕動，好半晌，她才喃喃說道：“可我……不喜歡你。”
這句話讓艾薇拉和尤金同時一楞，艾薇拉也才想起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死心眼地喜歡伯格，即便是伯格做了那麽過分，還讓豹豹憤怒的事情，她依然喜歡伯格。
艾薇拉忍不住看向尤金，見他仿佛早就知道另一個自己會這麽說，一點情緒反應都沒有，她已經開始有些心疼他了。
嗷，好可憐的小狼崽啊……
被喜歡的雌性親口拒絕了，這會兒心裏一定很難過吧？
事實也誠如艾薇拉所想，尤金的心裏確實很難過，即便他早就知道艾薇拉不喜歡自己，她喜歡的雄性獸人是伯格，但親耳聽到她說她不喜歡自己的那一刻，他的心還是泛起了密密匝匝的疼。
盡管如此，尤金還是露出了一抹笑容，但這在艾薇拉眼裏，就顯得有些勉強了。
“我知道。”他語氣透露出不在意，繼續道：“現在你很需要紅血木芝，而我現在想要的只是不讓你後天跟伯格他們去綠霧森林罷了。”
嗯？
嗯嗯？
原來是要跟伯格他們去綠霧森林內圍嗎？！
可伯格他們去綠霧森林內圍是想要做什麽呢？
艾薇拉不明白，但能感覺到尤金和另一個自己的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
另一個自己遲遲不說話，因視角原因，她沒有看到另一個自己的表情，但能看到面前的尤金已經有些著急了。
“艾薇拉，你們這趟去綠霧森林內圍不一定能找得到紅血木芝，現在有現成的一株在你面前，你為什麽不要呢？只要答應我後天不跟伯格他們去綠霧森林，就好了……”
尤金的聲音越來越輕，到後面艾薇拉已經聽出了他語氣裏的卑微與祈求。
她喉嚨一哽，只覺得這樣的尤金讓她心疼得厲害，也暗惱另一個自己到底是什麽眼光？
那個脾氣又冷又硬的伯格有什麽好的？皮毛黑不溜秋的，還沒有尤金那一身雪白的毛毛好看！還有那雙淡金色的眸子，連洛蘭那燦若日光的金眸都比不過！
這還是艾薇拉頭次被氣得想要跳腳。
面前的尤金也緊緊盯著面前的小雌性，見她一直沈默不語，面上的鎮定也維持不下去了，漸漸流露出近乎絕望的神情，那雙清澈的藍眸也仿佛沒有了光，黯淡得讓獸心疼。
見狀，艾薇拉心裏也不好受，正打算撇開眼，不去看尤金此刻的表情，卻聽見另一個自己開口了。
“好。”
“什麽？”本來已經絕望的尤金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以為是太過難受，出現了幻覺。
另一個艾薇拉抿了抿唇，沒有去看那雙原本黯淡無光，但在她回應之後陡然亮起的藍眸。
“我答應你。”她頓了頓，“我後天不會跟伯格他們去綠霧森林內圍。”
“好，好……”
尤金忍不住笑了，但在艾薇拉眼裏，這狼崽子傻乎乎得讓豹豹心疼。
“給，紅血木芝你拿去吧。”尤金把手裏的紅血木芝往艾薇拉那邊一遞。
她接過，但還處在歡喜狀態的尤金沒有註意到她接過紅血木芝後那微微泛白的指骨。
他沒看到，可艾薇拉看到了，心中咯噔一聲，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另一個世界的她應該不會違背他們之間的約定吧？
“尤金，謝謝。”
“不用謝，我們這是各取所需。”
她沒有回答，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見狀，尤金也收起了剛剛湧現的歡喜，恢覆了平靜，薄唇微張，剛準備說什麽，卻聽到艾薇拉開口了。
“那我先回去了。”
尤金一怔，“好，你回去吧，”
她嗯了一聲，手裏緊緊地抓著紅血木芝，轉身離開，走了很遠，她還能感覺到身後有道目光在註視著自己。
知道那道目光的主人是誰，她的紅唇再次抿緊，漂亮的黃綠眼眸也閃過些許覆雜，腳步下意識加快了幾分。
見狀，艾薇拉著實沒忍住，長長嘆息了一聲。
沒一會兒，她們就到家了。
艾薇拉看著另一個自己剛剛推開院門，就聽到石屋裏頭傳來的咳嗽聲，她心尖不由得一緊，與此同時，另一個自己在聽到咳嗽聲後，匆匆跑進了石屋。
“阿嫲！”
她天然軟糯的聲音帶著焦急與緊張，不一會兒，她就跑進了石屋，看到了正坐在藤椅上的阿嫲。
“是艾薇拉回來了啊……咳咳……”
“阿嫲，我回來了，我給你倒杯水。”
艾薇拉沒去關註另一個自己的舉動，整只豹豹都怔怔的，腦海裏只剩下阿嫲那張比起上次更加蒼老的面容，還有那雙本來蒼老卻依舊清澈的褐眸現在看著昏黃渾濁，她心尖直抽抽地疼。
為什麽……
為什麽阿嫲越來越老了啊？
還有那雙眼睛……
阿嫲不是說沃倫會去綠霧森林中圍給她采摘百露葉嗎？為什麽現在會是這個樣子？
艾薇拉不理解，只覺得難過異常。
在她難過之時，另一個艾薇拉已經給自家阿嫲倒好了水，遞給了她。
桑席接過，但是動作顫顫巍巍的，看得艾薇拉越發難受。
“阿嫲，你看，我帶回來了什麽？”
艾薇拉聽見另一個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但還是故作輕松，然後把從尤金那兒得到的紅血木芝獻寶似的放在阿嫲的面前。
然後，她就看到阿嫲喝完水，微微瞇起了眼睛，仔細去看面前的東西，好半晌，她才透過模模糊糊的視線，看清楚了面前的植物是什麽。
“這是……”桑席的語氣有些激動，雙手也顫顫巍巍地撫摸上了紅血木芝，感受它表面那不規則的紋路，“這是……紅血木芝？！”
“是的，阿嫲，是紅血木芝！”
桑席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一株紅血木芝，她緩緩笑了，蒼老的面容浮現深淺不一的皺紋。
不過沒一會兒，她就收起了笑意，略帶嚴肅地詢問：“艾薇拉，這紅血木芝哪裏來的？”
艾薇拉能感覺到另一個自己怔楞了一下，半晌都沒有回覆阿嫲的問題。
“你今天沒有去綠霧森林，這紅血木芝也不是剛剛采摘下來，是哪個獸人給你的？”
或許是知道自己瞞不過阿嫲，另一個自己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雖然沒有明說尤金承認喜歡自己這一事，但是聰明如桑席，怎麽會沒從尤金的交換條件中領會他對艾薇拉的情感？
尤金啊……
桑席忍不住嘆息一聲。
“阿嫲，你怎麽了？是不是我不該收尤金的東西？”
可尤金說得對，她去綠霧森林內圍不一定能找到一株紅血木芝，而現在她面前就有這麽一株，且尤金對她的要求……
她緩緩眨了眨眼睛，不去想當時在等待自己回答時尤金那流露出的近乎絕望的神情，因為會讓她有一種莫名透不過氣的窒悶感。
“沒有，只是阿嫲覺得尤金比伯格，更適合你。”
兩個艾薇拉具是一楞，前者忙不疊地點頭，十分讚同阿嫲說的話，可不是嘛，狼崽哪哪都比黑豹好，另一個自己到底是什麽眼光？
後者卻是躲閃開自家阿嫲的目光，神情略微狼狽，“阿嫲，我不喜歡尤金。”
“阿嫲知道，可伯格也不值得你的喜歡。”
聽到阿嫲的話，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她明白阿嫲的意思，可她就是放不下，亦不甘心……
“艾薇拉，聽阿嫲一句勸吧，放棄伯格，他不適合你。”說完，桑席再次咳嗽起來。
艾薇拉見狀，鼻尖一酸，很想去蹭一蹭自家阿嫲，但她做不到，只能看到另一個自己輕輕為阿嫲順著她的背，也沒有接阿嫲的話，而是轉移了話題：“阿嫲，我去給你去切紅血木芝。”
她正準備去拿骨刀，把紅血木芝切成小塊，讓阿嫲容易吃下，只是剛起身，手腕卻被阿嫲拉住了。
“阿嫲不吃。”
“為什麽？！”
是因為自己沒有聽阿嫲的話，放棄伯格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會放棄伯格的，一定會的！
她著急得不行，黃綠眼眸已然泛起了淚光。
“阿嫲已經老了，再吃紅血木芝就浪費了，還不如你自己留著自己吃。”
“我不吃！紅血木芝本來就是我為阿嫲找來的！而且阿嫲你不是說了嗎？紅血木芝珍貴之處在於它能滋補雌性獸人的身體，而且不分年幼！既然不分年幼，阿嫲怎麽能說你吃了會浪費呢？！”
她近乎崩潰的語氣讓桑席微微一怔，沒一會兒，她就聽到了輕輕的啜泣聲，知道是艾薇拉哭了，她內心嘆息一聲，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裏，輕輕撫著她的後背。
“乖，不哭了，阿嫲聽你的就是了，阿嫲吃，好不好？”
“……嗯。”
最終，桑席吃下了紅血木芝。
艾薇拉見阿嫲吃下，悶悶的心才有了一絲絲的放松，但在看到阿嫲那雙渾濁的褐眸時，心裏還是止不住的難受。
“艾薇拉……”
洛蘭熟悉的聲音響起，艾薇拉一楞，接著就聽到另一個自己跟阿嫲說出去一趟，她便起身，往外頭走去。
不過片刻功夫，艾薇拉就跟隨著另一個自己，看到了成年後的洛蘭。
洛蘭長相與她的母親有幾分相似，茶色的長發，燦若日光的金眸，膚色不算白皙，但五官明艷好看，但此刻她的神情並沒有多好，看著憂心忡忡的。
見到成年後的洛蘭，艾薇拉心頭的難過散去不少，目不轉睛地盯著洛蘭。
唔，真好看，以洛蘭的性子，肯定會喜歡她成年後自己的長相的。
“艾薇拉，我幫你問過我父親了，你說的百露樹，除了綠霧森林中圍被撞撞牛沖毀了那幾棵，或許內圍還會有，只是他沒有摸索過整個內圍，並不知道百露樹會在內圍的什麽位置。”
艾薇拉眼眸睜大，驀地明白了為什麽阿嫲的眼睛會這麽渾濁的原因了，原來是百露樹被撞撞牛沖毀了！
想到撞撞牛的種族特性，艾薇拉氣得胡須輕顫。
“我知道了。”
“那你還要跟伯格他們去綠霧森林內圍嗎？”洛蘭似乎想好了什麽，眸光閃過一絲堅定，“你要去的話，我和哈維也陪你一起去！”
伯格那種壞獸人，要是遇到了危險肯定不會保護艾薇拉的，所以她和哈維得幫著艾薇拉！
兩個艾薇拉都因洛蘭這番話感動了，但是……
“我不會跟伯格他們去綠霧森林了。”
“誒？”
“我找到紅血木芝了，不用跟他們一起了。”
洛蘭見狀，臉上的憂心忡忡一掃而空，明艷的臉蛋露出一抹真心實意的笑容，“真的嗎？那實在是太好了！綠霧森林內圍太危險了，你跟伯格他們一起去，我真的不放心。”
另一個艾薇拉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只有艾薇拉感覺到了一絲奇怪，除卻她們在喜歡的雄性獸人一事不同之外，艾薇拉能感覺到她們性格相差無幾，而且都很重視阿嫲。
尤其是知道阿嫲所需要的百露葉可能會在綠霧森林內圍後，她不可能會放棄去綠霧森林內圍的。現在她拒絕了洛蘭，怕是不想麻煩洛蘭，再加上她接過尤金紅血木芝時的異常，這讓她覺得另一個世界的自己還會去綠霧森林內圍的！
這個認知讓艾薇拉心口砰砰直跳，之前莫名而起的不好預感再次浮現，也是在這時，整個夢境轟然破碎，她也倏然從現實中驚醒。
砰砰砰——
心跳還在劇烈跳動著，艾薇拉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尾巴，咬住尾巴尖，才堵住快要溢散出口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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