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納吉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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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納吉尼
“也許你會想起我，就像想起一朵不會重開的花。——葉塞寧。”
要把一條大蛇從叢林中抓回來難不難？
有錢就沒有那麽難。
但要把一條血魔咒轉變的蛇抓回來確實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不過有錢就也沒有那麽難辦。
“克萊爾怎麽總能認識那麽多奇奇怪怪的人？”路易絲沒過多久就收到了克萊爾的來信和一個大箱子。
坎貝爾一家在埃及逗留了幾天就先回倫敦了。該工作的去工作，該學習的去學習，該玩的——路易絲已經無所事事好幾天了，她對此表示很開心。
“你是要讓斯萊特林繼承人的身份更深入人心是吧？”帶著箱子來的是克裏科斯，他和盧卡斯一起把箱子扛上樓。
“斯達瑞說，他有個朋友在阿爾巴尼亞森林，希望我也把她接過來。”路易絲蹲下身，盯著箱子，還沒有下一步動作。
“斯達瑞是哪位？”克裏科斯問。
“她在埃及路邊買的新蛇。”盧卡斯替他姐姐回答了，“說是什麽血魔咒轉換成的蛇的後代。”
“所以你把這只血魔咒也帶回來？”克裏科斯輕輕拍了拍箱子，裏面有了明顯焦躁不安的晃動。
“對我來說，舉手之勞嘛。”路易絲說，“中了血魔咒的人會慢慢失去自己的思想變成徹底的野獸，這也太殘忍了。斯達瑞說擔心納吉尼也會遭遇不測，倒不如我接過來，他們老朋友待在一起。”
“納吉尼？”克裏科斯指了指箱子，點點頭，“沒錯，血魔咒最恐怖的地方就在於一點點剝奪你的人性和記憶……”
“而且詛咒都是跟著血脈流傳的。”路易絲低聲說著，“這不就是要毀了一個人的所有嗎？”
“你永遠想不到人心有多恐怖。”克裏科斯嘆了口氣，“所以你的蛇呢？”他轉過腦袋四下張望著，“怎麽一條都見不到。”
“呵。”路易絲的目光冷峻了起來，“他們倆？打了好幾天架了，比我罰面壁思過了。”她隨意地往後一指，“在陽臺呢。”
“他們倆——”克裏科斯眺望著，瞇起了眼，“梅林啊，他們倆體型差這麽多也能打？”
“別看溫尼小呀。”路易絲看起來心情很差，“斯達瑞根本不跟她一般見識，她還非要揍人家，挑事的都是她。”
“那你幹嘛都罰？”
“你以為斯達瑞是什麽好小孩？”路易絲看起來更生氣了，“缺心眼，話還多，溫尼會被他氣死不是沒有道理。”
“之前他的毒液噴到了我姐姐的裙子上，腐蝕了一個大洞。”盧卡斯很少稱呼路易絲為“姐姐”，一般都是直呼其名。提起“姐姐”只有兩種情況，一是諂媚，二是裝慫。“從此斯達瑞怎麽狡辯，姐姐都不會信了。我聽他們嘶嘶嘶的……”他咽了咽口水，“你絕對不知道她嘶得有多……多……嚴肅。”他很小心地斟酌用詞。
“噢，所以你在我生日那天說要盛裝出席驚艷全場，最後只是穿著牛仔褲是因為這樣？”克裏科斯低下頭，不希望自己掩蓋不住的笑意被發現，“你好看的裙子何止一條啊？這位小姐？”
“你知道她的。”盧卡斯湊到克裏科斯身邊小聲說，“她就是氣急敗壞就破罐子破摔了，看哪條裙子都不爽了。”
“那是一條我還沒穿出門過的新裙子。”路易絲冷著臉，“每件衣服的第一次都很重要，我會精心挑選一個好時機，你們懂不懂？”
他們倆搖搖頭。
“更何況直接壞了！”路易絲說著氣沖沖地起身去拉開陽臺的門，讓溫尼和斯達瑞都進來，“剛剛要不是我進來，他們倆互相絞殺真不知道誰贏。”
“不是說斯達瑞不會動手嗎？”克裏科斯問。
“在打鬧呢。”盧卡斯小聲說，“但是給路易嚇得半死。你知道的，在她擔心之後告訴她只是鬧著玩？”他做了個刎頸的動作。
克裏科斯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養了他們之後，我就發現以往想要能和小動物交流的能力是最大的錯誤。”路易絲咬牙切齒地重新來到木箱前，“距離產生美是對的，我就不該聽得懂。”
“我們打開箱子吧！”克裏科斯一拍木箱，似乎對自己轉移話題的能力很得意。
路易絲點頭示意之後，克裏科斯一抹木箱上的一個標記，打開了上面的鎖：“這是克萊爾一個小妙招。魔法結印一旦封上，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打開。”
路易絲按住了那塊可移動的木板，往邊上一拉。一條巨大的蝰蛇猛地沖了出來，克裏科斯一手拉住路易絲一手拉住盧卡斯，連連後退，而斯達瑞已經沖到了他們跟前擋住了納吉尼。
“是我！納吉尼！是我拜托路易絲去帶你過來！”斯達瑞發出嘶嘶的聲響。
路易絲還在輕微地喘著氣，她想過或許會有些麻煩，她想過這條蛇重見天日的那一刻或許會瘋狂逃竄，但沒想到會撲面而來。
膽小的溫尼已經竄上了路易絲的腳，纏在她的腳腕上，隨後便被她的主人抱在懷裏。
“是你？”
納吉尼在斯達瑞面前止步了，吐著信子，雙眼在三個人類身上轉悠。她看起來大約12英尺長，和克裏科斯的大腿一樣粗。
“你怎麽消失了那麽久？”納吉尼問著，語氣裏有責怪。
“我不小心被抓走了。當時我在睡覺吧？一睜眼就是另一個地方了。”斯達瑞郁悶地說。
路易絲還在觀察他們，看起來情況很順利。
“這麽大。”盧卡斯咽了咽口水，“說是大蛇，但沒說是……”他眉頭緊鎖，“這個要是被發現了，我們會被當成盜獵者進局子吧？這可算是珍稀野生動物吧？”
“但我們是巫師，有的是辦法不會被麻瓜發現。”克裏科斯安撫著盧卡斯，盡管他自己顯然也驚魂未定。
“那是路易絲，她的弟弟和她的朋友，還有她的小蛇溫尼。”斯達瑞還在勸說，“把你帶來是我的主意。雖然沒提前問過你，但你看，我給你找了個特別好的長期飯票啊。從前在叢林裏就是我更擅長找好吃的。”
謔，你小算盤倒確實打得不錯。
路易絲在心裏感慨著。
“斯達瑞這小子真仗義。”她換上蛇語，“有好飯票了還不忘帶上朋友。”
“斯達瑞？”納吉尼悶悶的聲音傳來，就像有人往深潭裏丟了一塊石頭，撲通一聲沒有多餘的情感，卻還有層層漣漪扣人心弦。
“我告訴她我叫馬西米裏諾。”斯達瑞顯然提到了傷心事，“但她堅持要給我取新名字，叫斯達瑞。”
“因為你品相很好，黑得發亮，讓我想到深夜的星空嘛。”路易絲解釋道。
“你當時明明說\'你的名字太長了，現在開始叫你斯達瑞怎麽樣？\'。”斯達瑞委屈巴巴地說。
克裏科斯和盧卡斯面面相覷，幹脆坐到一邊的床上去。
“總之。”路易絲慢慢上前，“納吉尼，斯達瑞是我從埃及帶回來的，你也是我從阿爾巴尼亞搞回來的。溫尼也算是我給了她一個家。把你們接過來，說白了也是我私心罷了。你要是不願意，我給你道個歉。”
養大蛇多酷啊！
路易絲如是想到。
“路易絲家裏有好大的草皮！她的家人也都很好，老管家也很細心。”斯達瑞興奮地說，“而且夥食很好。”
納吉尼似乎一直顯得很沈默，沒有太多的反應。
“我以為人類的環境會讓你更熟悉。”路易絲說，“你是帶有血魔咒的人類，不是嗎？”
納吉尼慢慢轉過頭看向路易絲，可眼裏沒有閃過一點點光芒。“不記得了……”她啞著聲，“我不記得我是人類了。”
“我說吧。”斯達瑞遺憾地說，“我能聞出血魔咒的味道，她之前肯定是個人類。但是中了血魔咒的人，一旦變成怪物，就是徹徹底底的怪物。”
“啊……”路易絲長嘆了一口氣，“一點點都沒有嗎？我還想著……”
“我們其實聊過的。”斯達瑞說，“納吉尼說她有記憶的時候，睜眼就是阿爾巴尼亞的叢林了。”他面向納吉尼，“你可別生我的氣。我知道我走得很突然，但現在也把你接過來了不是嗎？”
“還好。”納吉尼說，“這麽多年我遇到過很多蛇，他們都會突然間消失。”她放慢了語調，“有的去找新的棲息地，有的遇到了什麽意外，有的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我都明白的。”
看著友人離開卻無能為力嗎？
“誒，克裏科斯。”路易絲扭過頭，“聽說過阿爾巴尼亞的森林嗎？那裏居然隨隨便便就被我遇到兩條和魔法有關的蛇。”
克裏科斯搖了搖頭，表明他沒有頭緒。
“或許我可以問問巴羅。”路易絲嘀咕著。
“你是在可憐我嗎？女孩？”納吉尼問，“我從你眼裏看到太多不必要的擔憂了。”
“不。”路易絲否決道，“而且我向來不喜歡\'可憐\'這個詞，沒有人想被可憐，所以我從來不可憐別人。”
“她很好的。”斯達瑞還在爭取，“而且性格很有趣。已經多久沒有人能恨能跟我說笑話了？”
“她還會唱歌彈琴！”溫尼突然壯著膽說了一句，“沒有蛇會不喜歡路易的……”
“我不想冒犯你，我只是對你好奇。”路易絲坐到了地毯上，坦誠道。她親昵地伸手摸了摸懷裏的溫尼，讓她的小蛇可以如願以償地蹭一蹭指腹。
“雖然我都不記得，但我好像——”納吉尼垂下腦袋，“不是很想靠近巫師。”
“為什麽？”路易絲問。
“不然，為什麽我會出現在人跡罕至的森林裏呢？”納吉尼重新擡起頭，似乎也渴望聽到答案，“我為什麽讓自己到了一個全是動物的地方呢？而且——”她瞇起眼，“血魔咒，也來源於巫術不是嗎？”
路易絲抿了抿下唇。
盧卡斯一直打量著他姐姐的神態，盡管他什麽也聽不懂，但依舊可以捕捉到她的情緒。他還仔細聆聽著一些發音，仔細琢磨著。
“我想過。”納吉尼來到路易絲面前，“我想過很多次。我那時候的家人是誰？每天在吃什麽？住在什麽地方？我開心嗎？我變成蛇以後還有人記得我嗎？他們……”她的神態有那麽一秒像極了一位陰郁而美艷的佳人，“他們也像我一樣，全都忘了嗎？不然為什麽我孤身一人了？”
路易絲沈默了。她和斯達瑞對視了一眼，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也在想著，或許有些時候不知道真相更好。
路易絲感覺很壓抑，不是來源於同情，而是來源於恐懼。失去本性、失去回憶、失去原本的生活，什麽孤獨什麽不被理解在這些面前變得根本不值一提。
她打了個冷顫，仿佛除了她坐著的一小塊地毯，房間的其他地方都變成萬丈深淵一般。
“我想，一定會記得的。”路易絲也不知道她為什麽如此肯定，“愛你的人，一定會記得你的。”她無比認真地承諾道，“如果可以，我一定幫你打聽到。”
“我也很想知道……但我，卻怎麽樣也想不起來。”納吉尼伸長了身子，透過女孩望向遠處的晴空萬裏。
納吉尼也不知道她在眺望什麽。但她常常這樣做，等著哪位吟游詩人正巧路過，悠揚的曲調中正好是她的故事。
“遠離的那到底是仇恨還是遺憾……我也已經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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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你會想起我，就像想起一朵不會重開的花。——葉塞寧。”
要把一條大蛇從叢林中抓回來難不難？
有錢就沒有那麽難。
但要把一條血魔咒轉變的蛇抓回來確實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不過有錢就也沒有那麽難辦。
“克萊爾怎麽總能認識那麽多奇奇怪怪的人？”路易絲沒過多久就收到了克萊爾的來信和一個大箱子。
坎貝爾一家在埃及逗留了幾天就先回倫敦了。該工作的去工作，該學習的去學習，該玩的——路易絲已經無所事事好幾天了，她對此表示很開心。
“你是要讓斯萊特林繼承人的身份更深入人心是吧？”帶著箱子來的是克裏科斯，他和盧卡斯一起把箱子扛上樓。
“斯達瑞說，他有個朋友在阿爾巴尼亞森林，希望我也把她接過來。”路易絲蹲下身，盯著箱子，還沒有下一步動作。
“斯達瑞是哪位？”克裏科斯問。
“她在埃及路邊買的新蛇。”盧卡斯替他姐姐回答了，“說是什麽血魔咒轉換成的蛇的後代。”
“所以你把這只血魔咒也帶回來？”克裏科斯輕輕拍了拍箱子，裏面有了明顯焦躁不安的晃動。
“對我來說，舉手之勞嘛。”路易絲說，“中了血魔咒的人會慢慢失去自己的思想變成徹底的野獸，這也太殘忍了。斯達瑞說擔心納吉尼也會遭遇不測，倒不如我接過來，他們老朋友待在一起。”
“納吉尼？”克裏科斯指了指箱子，點點頭，“沒錯，血魔咒最恐怖的地方就在於一點點剝奪你的人性和記憶……”
“而且詛咒都是跟著血脈流傳的。”路易絲低聲說著，“這不就是要毀了一個人的所有嗎？”
“你永遠想不到人心有多恐怖。”克裏科斯嘆了口氣，“所以你的蛇呢？”他轉過腦袋四下張望著，“怎麽一條都見不到。”
“呵。”路易絲的目光冷峻了起來，“他們倆？打了好幾天架了，比我罰面壁思過了。”她隨意地往後一指，“在陽臺呢。”
“他們倆——”克裏科斯眺望著，瞇起了眼，“梅林啊，他們倆體型差這麽多也能打？”
“別看溫尼小呀。”路易絲看起來心情很差，“斯達瑞根本不跟她一般見識，她還非要揍人家，挑事的都是她。”
“那你幹嘛都罰？”
“你以為斯達瑞是什麽好小孩？”路易絲看起來更生氣了，“缺心眼，話還多，溫尼會被他氣死不是沒有道理。”
“之前他的毒液噴到了我姐姐的裙子上，腐蝕了一個大洞。”盧卡斯很少稱呼路易絲為“姐姐”，一般都是直呼其名。提起“姐姐”只有兩種情況，一是諂媚，二是裝慫。“從此斯達瑞怎麽狡辯，姐姐都不會信了。我聽他們嘶嘶嘶的……”他咽了咽口水，“你絕對不知道她嘶得有多……多……嚴肅。”他很小心地斟酌用詞。
“噢，所以你在我生日那天說要盛裝出席驚艷全場，最後只是穿著牛仔褲是因為這樣？”克裏科斯低下頭，不希望自己掩蓋不住的笑意被發現，“你好看的裙子何止一條啊？這位小姐？”
“你知道她的。”盧卡斯湊到克裏科斯身邊小聲說，“她就是氣急敗壞就破罐子破摔了，看哪條裙子都不爽了。”
“那是一條我還沒穿出門過的新裙子。”路易絲冷著臉，“每件衣服的第一次都很重要，我會精心挑選一個好時機，你們懂不懂？”
他們倆搖搖頭。
“更何況直接壞了！”路易絲說著氣沖沖地起身去拉開陽臺的門，讓溫尼和斯達瑞都進來，“剛剛要不是我進來，他們倆互相絞殺真不知道誰贏。”
“不是說斯達瑞不會動手嗎？”克裏科斯問。
“在打鬧呢。”盧卡斯小聲說，“但是給路易嚇得半死。你知道的，在她擔心之後告訴她只是鬧著玩？”他做了個刎頸的動作。
克裏科斯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養了他們之後，我就發現以往想要能和小動物交流的能力是最大的錯誤。”路易絲咬牙切齒地重新來到木箱前，“距離產生美是對的，我就不該聽得懂。”
“我們打開箱子吧！”克裏科斯一拍木箱，似乎對自己轉移話題的能力很得意。
路易絲點頭示意之後，克裏科斯一抹木箱上的一個標記，打開了上面的鎖：“這是克萊爾一個小妙招。魔法結印一旦封上，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打開。”
路易絲按住了那塊可移動的木板，往邊上一拉。一條巨大的蝰蛇猛地沖了出來，克裏科斯一手拉住路易絲一手拉住盧卡斯，連連後退，而斯達瑞已經沖到了他們跟前擋住了納吉尼。
“是我！納吉尼！是我拜托路易絲去帶你過來！”斯達瑞發出嘶嘶的聲響。
路易絲還在輕微地喘著氣，她想過或許會有些麻煩，她想過這條蛇重見天日的那一刻或許會瘋狂逃竄，但沒想到會撲面而來。
膽小的溫尼已經竄上了路易絲的腳，纏在她的腳腕上，隨後便被她的主人抱在懷裏。
“是你？”
納吉尼在斯達瑞面前止步了，吐著信子，雙眼在三個人類身上轉悠。她看起來大約12英尺長，和克裏科斯的大腿一樣粗。
“你怎麽消失了那麽久？”納吉尼問著，語氣裏有責怪。
“我不小心被抓走了。當時我在睡覺吧？一睜眼就是另一個地方了。”斯達瑞郁悶地說。
路易絲還在觀察他們，看起來情況很順利。
“這麽大。”盧卡斯咽了咽口水，“說是大蛇，但沒說是……”他眉頭緊鎖，“這個要是被發現了，我們會被當成盜獵者進局子吧？這可算是珍稀野生動物吧？”
“但我們是巫師，有的是辦法不會被麻瓜發現。”克裏科斯安撫著盧卡斯，盡管他自己顯然也驚魂未定。
“那是路易絲，她的弟弟和她的朋友，還有她的小蛇溫尼。”斯達瑞還在勸說，“把你帶來是我的主意。雖然沒提前問過你，但你看，我給你找了個特別好的長期飯票啊。從前在叢林裏就是我更擅長找好吃的。”
謔，你小算盤倒確實打得不錯。
路易絲在心裏感慨著。
“斯達瑞這小子真仗義。”她換上蛇語，“有好飯票了還不忘帶上朋友。”
“斯達瑞？”納吉尼悶悶的聲音傳來，就像有人往深潭裏丟了一塊石頭，撲通一聲沒有多餘的情感，卻還有層層漣漪扣人心弦。
“我告訴她我叫馬西米裏諾。”斯達瑞顯然提到了傷心事，“但她堅持要給我取新名字，叫斯達瑞。”
“因為你品相很好，黑得發亮，讓我想到深夜的星空嘛。”路易絲解釋道。
“你當時明明說\'你的名字太長了，現在開始叫你斯達瑞怎麽樣？\'。”斯達瑞委屈巴巴地說。
克裏科斯和盧卡斯面面相覷，幹脆坐到一邊的床上去。
“總之。”路易絲慢慢上前，“納吉尼，斯達瑞是我從埃及帶回來的，你也是我從阿爾巴尼亞搞回來的。溫尼也算是我給了她一個家。把你們接過來，說白了也是我私心罷了。你要是不願意，我給你道個歉。”
養大蛇多酷啊！
路易絲如是想到。
“路易絲家裏有好大的草皮！她的家人也都很好，老管家也很細心。”斯達瑞興奮地說，“而且夥食很好。”
納吉尼似乎一直顯得很沈默，沒有太多的反應。
“我以為人類的環境會讓你更熟悉。”路易絲說，“你是帶有血魔咒的人類，不是嗎？”
納吉尼慢慢轉過頭看向路易絲，可眼裏沒有閃過一點點光芒。“不記得了……”她啞著聲，“我不記得我是人類了。”
“我說吧。”斯達瑞遺憾地說，“我能聞出血魔咒的味道，她之前肯定是個人類。但是中了血魔咒的人，一旦變成怪物，就是徹徹底底的怪物。”
“啊……”路易絲長嘆了一口氣，“一點點都沒有嗎？我還想著……”
“我們其實聊過的。”斯達瑞說，“納吉尼說她有記憶的時候，睜眼就是阿爾巴尼亞的叢林了。”他面向納吉尼，“你可別生我的氣。我知道我走得很突然，但現在也把你接過來了不是嗎？”
“還好。”納吉尼說，“這麽多年我遇到過很多蛇，他們都會突然間消失。”她放慢了語調，“有的去找新的棲息地，有的遇到了什麽意外，有的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我都明白的。”
看著友人離開卻無能為力嗎？
“誒，克裏科斯。”路易絲扭過頭，“聽說過阿爾巴尼亞的森林嗎？那裏居然隨隨便便就被我遇到兩條和魔法有關的蛇。”
克裏科斯搖了搖頭，表明他沒有頭緒。
“或許我可以問問巴羅。”路易絲嘀咕著。
“你是在可憐我嗎？女孩？”納吉尼問，“我從你眼裏看到太多不必要的擔憂了。”
“不。”路易絲否決道，“而且我向來不喜歡\'可憐\'這個詞，沒有人想被可憐，所以我從來不可憐別人。”
“她很好的。”斯達瑞還在爭取，“而且性格很有趣。已經多久沒有人能恨能跟我說笑話了？”
“她還會唱歌彈琴！”溫尼突然壯著膽說了一句，“沒有蛇會不喜歡路易的……”
“我不想冒犯你，我只是對你好奇。”路易絲坐到了地毯上，坦誠道。她親昵地伸手摸了摸懷裏的溫尼，讓她的小蛇可以如願以償地蹭一蹭指腹。
“雖然我都不記得，但我好像——”納吉尼垂下腦袋，“不是很想靠近巫師。”
“為什麽？”路易絲問。
“不然，為什麽我會出現在人跡罕至的森林裏呢？”納吉尼重新擡起頭，似乎也渴望聽到答案，“我為什麽讓自己到了一個全是動物的地方呢？而且——”她瞇起眼，“血魔咒，也來源於巫術不是嗎？”
路易絲抿了抿下唇。
盧卡斯一直打量著他姐姐的神態，盡管他什麽也聽不懂，但依舊可以捕捉到她的情緒。他還仔細聆聽著一些發音，仔細琢磨著。
“我想過。”納吉尼來到路易絲面前，“我想過很多次。我那時候的家人是誰？每天在吃什麽？住在什麽地方？我開心嗎？我變成蛇以後還有人記得我嗎？他們……”她的神態有那麽一秒像極了一位陰郁而美艷的佳人，“他們也像我一樣，全都忘了嗎？不然為什麽我孤身一人了？”
路易絲沈默了。她和斯達瑞對視了一眼，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也在想著，或許有些時候不知道真相更好。
路易絲感覺很壓抑，不是來源於同情，而是來源於恐懼。失去本性、失去回憶、失去原本的生活，什麽孤獨什麽不被理解在這些面前變得根本不值一提。
她打了個冷顫，仿佛除了她坐著的一小塊地毯，房間的其他地方都變成萬丈深淵一般。
“我想，一定會記得的。”路易絲也不知道她為什麽如此肯定，“愛你的人，一定會記得你的。”她無比認真地承諾道，“如果可以，我一定幫你打聽到。”
“我也很想知道……但我，卻怎麽樣也想不起來。”納吉尼伸長了身子，透過女孩望向遠處的晴空萬裏。
納吉尼也不知道她在眺望什麽。但她常常這樣做，等著哪位吟游詩人正巧路過，悠揚的曲調中正好是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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