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虎問到曉夏的時候, 曉夏緊咬了一下唇：“我應該體諒她，不該口出惡言。她今天打扮得光彩照人，跟上次比起來變了個人一樣，本來就很不正常, 表面越堅強的人可能內心越脆弱, 她一定是想不開自殺了。”曉夏吸一下鼻子：“如果我對她善意一些, 也許她會放棄自殺。”

狄野看她一眼：“跟你沒關系。”曉夏搓著手：“有關系的，就好象是她已經在懸崖邊上了，我又往前推了推……”

狄野皺眉看向羅虎：“需要去錄口供的話，現在就去。”羅虎搖頭：“不用, 就在這兒做。明亮，過來做筆錄。”

狄野說一聲我先來, 看一眼小茸，小茸拉起發呆的曉夏：“你臉色不好，上樓歇會兒去，羅虎, 她最後一個做。”

羅虎嗯一聲：“行吧。不過我可沒徇私啊，是因為她這個狀態……”

話沒說完已經聽到蹬蹬蹬上樓的聲音，曉夏上了三樓，坐在書架中間那個金黃色的草墊子上，拉一拉小茸的袖子：“我想喝花草茶, 想做美夢。”

沒聽到小茸的回答，只感覺到有些冷，看看周圍, 原來自己出了咖啡店的店門，前面有一個人影，紅裙高靴走得很快，可是身體發僵，栗色大波浪卷發一動不動，看著就象在飄，十分怪異。

喊一聲關琳追了上去，她走得更快了，曉夏跟在她身後：“關琳，你不要想不開，眼下的不順利都是暫時的，你在我心中就是職場的巾幗英雄，沒有你搞不定的事，你一定會碰到欣賞你的老板，還會有稱心如意的工作。”

關琳沒有停步，聲音有些飄忽：“你太天真了，工作是有，只不過要低就，是把臉埋到土裏那樣低就，我的兒子不要我了，我的前夫馬上就要跟小三再婚，我的兒子叫那個小三姐姐，跟她的關系比跟我親近多了，他們才是一家三口，我只是個局外人。我也戒不掉酒癮，覃奇能幫我戒，可是他跟我分手了，他不要我了，連皓皓的事他都不肯管了，我覺得狄野很好，想跟他做個朋友，可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就連你這個包子，都敢對我出言不恭……”

她越走越快，穿過後街到了博文書店門前，曉夏小跑步跟著：“皓皓是你兒子吧？皓皓跟那個姐姐再親密，你才是他的媽媽啊，你如果死了，他就成了沒媽的孩子，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關琳腳步滯住，她僵著身子緩慢回頭，曉夏屏息等著，心想她要跟我回去了，她不會死了。

博文書店裏突然旋出一陣風，隨著呼得一聲，窗臺上站了一個紅頭發的小矮人，三十厘米左右的身高，身體薄得象一片紙，胸腔裏發出尖細的聲音：“主人，她想跑。”就聽一個沈悶的聲音說道：“關琳，你難道忘了那些人給的傷害？你的前夫背叛你，你的情人拋棄你，你的朋友們無視你，你的親人責備你，沒人需要你了，你也不需要他們，不要回頭，這兒清凈安寧，有你想要的一切，這兒才是你的歸宿……”

關琳最終沒有回頭，她徑直走進了書店，她剛剛停住腳步的地方，一滴淚珠發著微光，曉夏蹲下身，滋得一聲，那滴淚珠冒出一股白煙，轉瞬不見了。

她起身往店裏追，又聽到那個尖細的聲音：“主人，還有一個，讓她進來就更熱鬧了。”那個沈悶的聲音說道：“蠢貨，那是一個生魂，攔住她不要讓她進來。”

小矮人飄下窗臺死死貼在了門縫上，曉夏咬牙用力，門紋絲不動。小矮人隔著門縫壓低聲音對她說：“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是盼盼按摩院的露絲，我被關起來了，我有了身孕，我要回去，請你告訴盼盼姐來救救我。”

露絲？曉夏楞了楞，就聽到裏面傳出一聲低啞的嘶叫，露絲說道：“他在吸食關琳的魂魄，如果他妖力大漲能吞生魂的話，你就完了，快跑。”曉夏問：“他是誰？”

小矮人後退著跳了幾步，門嘩得一聲開了，曉夏順著慣性沖了進去，隨即被大力彈回，啊的一聲睜開眼，是夢嗎？

她揉了揉迷蒙的眼看著面前的人：“狄野，我做了個奇怪的夢。我夢見了關琳，我讓她回來，她不肯。”狄野有些急，皺眉厲聲問道：“她回頭了嗎？回頭看你了嗎？”

聽到她說沒有，狄野松一口氣，曉夏又揉揉眼睛：“那是什麽意思？就算她回頭看我又能怎樣？不過是一場夢。”

狄野搖頭：“她是厲鬼，滿腔怨念，如果回頭，她也許會拿你洩憤。”曉夏拍拍臉清醒了些：“你的話好奇怪，我是不是還在做夢？”

狄野指指樓下：“羅虎等著你錄口供，就剩下你了。”曉夏啊一聲徹底清醒過來，看一眼狄野這才覺得尷尬，起身就往樓下沖，狄野追了過來伸臂攔住她：“你不用躲著我。”

曉夏說我沒有，狄野看著她：“房子找好了嗎？”曉夏忙說道：“我弟弟快放寒假了，我爸媽要帶著他住一段時間。虹姐不讓我管，她說她會想辦法，她說我要多管就友盡。”

狄野縮回手臂看著她下樓，不用一個人跑到偏僻的地方找房子就好。

羅虎答應只簡單詢問，不會嚇著她，就不用跟到樓下去了。

回頭到書架上抽一本書，眼角的餘光看到草墊子楞了楞，看她那麽自責，示意小茸帶她上樓，給她喝點花草茶讓她休息一會兒，沒想到小茸把草墊子拿了出來。

她睡在草墊上竟然生魂出竅看到了關琳？

狄野快速沖下樓站在了樓梯角，羅虎在問曉夏在回答，曉夏提起關琳對她說的那些話，對羅虎解釋道：“那靴子是小茸的，就在吧臺後放著，關琳不知道為什麽偏說是覃奇給我買的，她還說了些讓我生氣的話，我就回擊了幾句。”羅虎手指敲了敲桌面：“那麽，你跟覃奇到底是什麽關系？”

曉夏有些氣，聲音大了些：“就是上司和下屬，沒有別的關系。”羅虎忙說好，憋出一絲討好的笑意問道：“那麽，關琳為什麽會認為鞋是覃奇給你買的？”

曉夏猶豫著絞了一下手指：“她以前是覃奇的頂頭上司，覃奇搶了她的職位，估計是因為憤恨捕風捉影吧。”羅虎點頭：“那麽根據你的觀察，覃奇有可能害死關琳嗎？”曉夏搖頭：“她已經那麽慘了，覃奇春風得意，沒必要害死她的。”

覃奇被帶走的時候，曉夏看到了他眼底藏著的淚水，曉夏心想，他應該是愧疚的，他不會殺死關琳。

羅虎說聲問完了，明亮遞過筆錄本讓她簽字，曉夏簽完擱下筆擡頭看一眼掛鐘：“四點了？我得回公司去。”就聽身後狄野說不用：“大毛去了你們公司，會跟你們的總經理說明情況。”

曉夏哦一聲坐回去發呆，羅虎站起身：“屍體已經運回局裏開始檢測，在我通知你們擺脫嫌疑之前，都不可以離開北京。店裏這幾天別營業了，等待通知再清理現場。”

羅虎帶警員離開後，狄野在曉夏對面坐下：“剛才做的夢，跟我詳細說說，從頭到尾不要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曉夏兩手摁一下太陽穴：“一個夢有什麽可說的，我幫小茸整理整理。”

小茸正在慢悠悠吃飯：“不急，吃得下的話過來一起吃飯。”

曉夏手捂著嘴幹嘔了一下，狄野起身給她倒一杯熱水：“這個夢很重要。”

曉夏疑惑看著他，狄野低聲說：“請相信我。”

曉夏想要搖頭，可他懇切的眼神讓她難以拒絕，一邊仔細回想，一邊說起那個奇怪的夢境，狄野聽到她說關琳徑直穿過後街，到了博文書店，臉色變得凝重。

曉夏說到窗戶裏邊站著一個紅頭發的小矮人時時，頓了一下：“露絲是紅頭發嗎？”

狄野點頭說是，曉夏啊了一聲：“紅頭發，有些瘦，皮膚特別白，左眼角有一顆痣。是露絲嗎？”

狄野說不是，大毛從門外走了進來：“在說露絲姐嗎？一聽就是露絲姐。”

曉夏疑惑道：“我從來沒有見過她，為什麽我的夢裏會出現她的樣子？”

狄野安撫得笑了笑：“露絲死的那天，你和吳虹在這兒喝咖啡，也許是她進來的時候，你看到她了，露絲的相貌身材還是挺惹眼的。”

曉夏依然疑惑，為什麽她在我夢裏是個小矮人？讓人想起借東西的阿麗埃蒂。狄野又說道：“人的潛意識會記住很多人很多事，自己卻不記得，不過潛意識有時候會出現在夢裏。”

曉夏籲一口氣：“這才解釋得通，要不還以為夢中見鬼了呢。”

狄野搖頭：“不是任何事都解釋得通的。”

“任何事都解釋得通。”曉夏握了握拳：“有些奇怪的現象暫時解釋不通，只是因為科學還沒有發展到那一步。”

狄野默然，小茸拎著那雙靴子過來，伸著腳給曉夏看：“37碼怎麽會是我的鞋？我39碼。”曉夏接過來：“我是37碼，大毛，這雪地靴到底是誰的？”

大毛從廚房裏探出頭：“新的，我老爸買的，昨天那盒老婆餅，也是我老爸買的，都是我老爸讓我送過去給你的。”說著話朝狄野伸伸舌頭：“老爸，我不想撒謊，說了謊話夜裏睡不著覺。”

曉夏看向狄野，狄野扭頭看向窗外。

作者有話要說： 既然有妖怪，也要有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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