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夏看著玻璃窗裏他的影子, 低聲說：“謝謝。”

狄野也看著玻璃窗裏的她：“朋友之間相互關心是應該的。”

曉夏哦一聲心想憑什麽？你說要做我男朋友就做我男朋友，你後悔了想做朋友了，就做朋友嗎？憑什麽？

曉夏絞著手，靜默一會兒狄野回頭看著她：“那個夢, 接著說吧。”

曉夏有些氣, 憑什麽你讓接著說就得接著說？咬一下唇說道：“沒有了, 夢到看見露絲就醒了。”說著話站起身沖著大毛小茸喊道：“我回公司去了。”

大毛從廚房裏出來：“你的美女老板很冷血，我跟她說關琳死了，她楞了一下冷冷說道，原來她是個懦弱無能的自殺者, 我以前高估她了。你回去就不要提這裏的事，不遭同情反惹厭惡。”

低頭出了咖啡店, 冷風席卷而來，吹起殘留的雪花，沿著脖子灌入後背，激靈靈打個寒顫, 遠遠看向街尾的博文書店，好奇怪，為什麽偏偏是博文書店？

覃奇的事，需要告訴谷麗媛嗎？翻看著手機，谷麗媛的電話還在, 或者說，告訴肖楠，讓公司的律師出面？曉夏低頭走著, 按照覃奇的個性，他會自己搞定，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剛坐到座位上，分機就響了，是肖楠的電話。

肖楠的辦公室布置得很溫馨，淺綠色墻面白色辦公家具，窗臺上擺著幾盆郁郁蔥蔥的綠植，辦公桌上玻璃碗中水仙花開得正好，香氣撲鼻而來，她身後書架上擺著她和老公在世界各地游玩的照片，老公很帥，意氣風發。

肖楠讓她坐下，面帶微笑問道：“關琳真的自殺了？”曉夏心想多大仇，低下頭說道：“還不確定是自殺他殺？警察說要屍檢。”

肖楠嗯一聲：“剛剛大毛過來說她死了，我第一個反應她是自殺，很鄙視她。可是仔細想想，以她的個性是不會自殺的，她死的時候，覃奇和她在一起？”

曉夏說是，肖楠身子略微前傾：“覃奇是你的上司，他和關琳工作之餘很親近，你知道嗎？”曉夏搖頭：“我來公司才半年，什麽都不知道。”

肖楠端正了身子：“告訴大家覃奇的母親發病了，他休假，項目的事還是你牽頭，應該向他匯報的工作暫時向我匯報，別的沒事，讓陳紫過來。”

陳紫？難道這就要找人代替覃奇嗎？曉夏回到座位給吳虹發微信，吳虹回說：“財務室這會兒就我一個人，過來吧。”

吳虹關上門就笑：“剛才大毛突然來了，公司這些個女同事眼睛都直了，美美差點兒暈過去，剛才還揪著我問大毛有沒有女朋友，還有好幾個問我大毛怎麽不去拍電影，煩死了。”

曉夏看著吳虹：“虹姐，關琳死了。”吳虹嚇一跳，曉夏簡短說了當時的情況，二人相對沈默了很久，曉夏低聲問：“肖楠叫陳紫過去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吳虹郁悶靠著門，“公司一個蘿蔔一個坑，陳紫肯定得準備幾個備選，隨時頂替覃奇，如果他殺了人，那他肯定不能在公司呆下去，就算他沒殺人，如果被羈押的時間很長，他的工作誰來做？”

曉夏疑惑道：“感覺覃奇和肖楠關系很好啊。”吳虹過來拍拍她：“傻孩子，工作中的相互利用罷了，用他們的話，叫做合作雙贏，如果對方損害到自己的利益，該翻臉的時候不會有絲毫猶豫，爬得越高越冷靜理智，永遠直面現實。其實啊，工作就是一種協議，這種協議適用於個人和公司之間，同事之間，上下級之間，留給感情的縫隙很少。”

曉夏哦了一聲，吳虹手搭著她肩：“沒有看到死人吧？”曉夏搖頭：“差點看見了，狄野沖過來捂住了我的眼。”

吳虹點頭：“那就好，要不好幾個月都擺脫不了陰影，我現在偶爾還會夢見露絲，那雙眼睛直直盯著我，把我從夢裏嚇醒。我總覺得狄野對你不太一樣，總護著你，上次露絲死的時候，也是攔著你不讓你看到屍體，他是不是喜歡你？”

曉夏連忙說：“才沒有，他才不會喜歡我。”

心裏哼了一聲，他說喜歡來著，又後悔了，又要做朋友，我不答應。

甩甩頭不去想他：“虹姐，我夢見露絲了，我一說她的模樣，大毛就說是露絲，可是我從來沒見過她，狄野說，有可能她死的那天進來咖啡店我看見過她，只是當時沒註意到，她的樣子留在了我的潛意識裏……”

吳虹琢磨著：“聽起來有些邪乎，不過，狄野說什麽就是什麽吧，總覺得他這個人很可靠，值得信賴。他和海龍不一樣，海龍就是踏實穩重的居家男人，狄野呢，身上又很多謎團，很覆雜，但是他可以掌控一切。曉夏，要不你追他試試？”

吳虹一口一個狄野，曉夏楞楞得想，他對我那麽好，要不是有那天車裏的表白，我追他也可以啊，可惡，他為什麽突然表白？

曉夏想著狄野，他讓大毛教我學英語，由著我白吃白喝，他警告我和覃奇保持距離，他給我買了那麽好穿的雪地靴，給我買了老婆餅，他……

等等，老婆餅？曉夏握了一下拳頭，你憑什麽給我買老婆餅？

有些煩躁拍了拍桌子：“虹姐，關琳死了，覃奇被拘，我們怎麽總是說狄野？”

吳虹指指她：“你先提起的。好，不說他了，關琳怎麽死的，羅虎肯定能查清楚，至於覃奇，他背後有覃氏企業，不用我們操心。”

曉夏擰著眉頭：“這會兒回想關琳今天的樣子，特別嫵媚特別好看，就象開到極致的花，我當時感覺到奇怪，可是沒控制住，跟她說了難聽的話。”

吳虹聽了就笑：“你這也叫難聽話？頂多算是不客氣，關琳說話有多毒舌，公司好幾個男同事都被她說哭過，她不會沒有這點承受能力，她的個性是不會自殺的，你就別自責了。回座位上裝裝樣子，到六點下班回家，姐給你做好吃的壓壓驚。”

回座位上發著呆，又忍不住想起狄野，他不是八卦的人，為什麽對我的夢那麽感興趣？他說不要遺漏掉任何一個細節，他說很重要，他說讓我相信他。不就是一個夢嗎？我該告訴他的。

下班走出寫字樓大門，吳虹先看見的狄野，拉著曉夏跑過去歪頭看著他笑：“來接曉夏嗎？”狄野抿一下唇：“不是，關琳的事，有一些細節需要問她。”吳虹笑道：“那慢慢問，問完可要護花回家啊。”

狄野說聲放心，吳虹對曉夏擺擺手，往地鐵站方向走了。

曉夏和狄野看著她的背影，誰也不說話，過一會兒突然同時開口：“那個夢……”

又同時閉了嘴，好半天狄野說道：“你說吧，我聽著。”

曉夏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仔細說了餘下的夢境，狄野皺眉說道：“這麽說來，露絲的魂魄被困在了博文書店，關琳也一樣，而且關琳是被蠱惑自殺的。”

曉夏啊一聲，他這說的是什麽鬼話？我一句也聽不懂。

狄野攥住她手臂：“跟我去一趟店裏。”曉夏用力一甩：“不去，我要回去，回去吃好吃的。”

狄野攥得更加用力，幾乎是拖著往咖啡店走：“咖啡店好吃的更多。”曉夏跺著腳：“我不想去，不願意去，不願意看見你。”

狄野腳步頓了一下，手卻攥得更緊：“今天非去不可。”

過路的人們以為是年青人談戀愛鬧別扭，都看著兩個人笑，有一個大媽搖頭說：“這小夥子不會哄人，甜言蜜語幾句就沒事了。”

曉夏咬一下唇：“放開，我去就是了。”

狄野松開她，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咖啡店，狄野說聲等等，快步上樓而去。

大毛聽到動靜從廚房探出頭：“飯馬上就好，坐著稍等。”曉夏哎了一聲，原地站著犯愁，自從發誓不來後，來的似乎更加頻繁了，似乎總是有不得不來的理由。

狄野手裏拿著什麽從樓上跑下來，抓住曉夏的手給她戴了上去，是個金黃色的木頭鐲子，上面有美麗的波紋，在燈下煜煜發光。曉夏放下手腕看一眼狄野：“我可以走了嗎？”

狄野說可以，曉夏低著頭：“幫我跟大毛小茸說一聲。”

狄野說我送你，曉夏說不用，狄野說我答應吳虹的。

曉夏喊一聲大毛，大毛答應著從廚房跑了出來，看到曉夏手臂上的鐲子連忙問：“老爸，曉夏中邪了？”

狄野搖頭：“後街最近怪事頻出，防患於未然。”

曉夏舉起手臂：“這個是辟邪用的？”

大毛笑說道：“對啊，很靈的，這可是我們家的傳家寶，如果不是你，我老爸才舍不得拿出來。”

曉夏不看狄野，笑對大毛說道：“送我回家嗎？”

大毛看一眼狄野臉色，狄野的聲音從牙縫裏擠了出來：“那你還是坐地鐵回去吧。”

曉夏說坐地鐵就坐地鐵，說著話轉身往外走，身後狄野說聲等等，進隔間拿出那雙雪地靴放在她腳下：“路面上有冰，比昨天更滑，穿上鞋再走。”

曉夏說不，狄野在她面前蹲下身：“那我給你穿。”

曉夏後退兩步，彎下腰吸一下鼻子：“我穿，我穿還不行嗎？”

狄野看著她發紅的眼圈，站起身背對著她，懊惱得抿緊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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